疾光不禁失笑。“心理治疗?”她指指床上的人。“治她?我的夫人,她还没醒呢!”
若素也煞有介事地伸出食指对他摇了一摇。“非也非也!这是用来让那些关心病人的人看起来比较安心的方法,只要劳动我女神医的手指这么捏上一捏,脸色看起来顿时就会容光焕发呀!”若素指指帐外。“如何?那些人也只会谢我的。”
疾光当然知道她意欲何指,一副无奈的表情。“若素若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在捉弄病人呢?”真不知她又在搅什么?……好,你可别太得意了,雷好像还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呢!”
若素一愣。“会吗?有这么难认吗?”她看了看床上,头发乱七八糟的只到肩膀上方,又穿着宽松的衣服,是有点难认。
疾光靠近床边,苛刻地以一个男人的眼光端详,瘦骨怜峋,奄奄一息,雷不会看上她的。
若素看他一副打量的眼光,也猜想到他给的分数是不及格,于是笑道:“你担心什么呢?我又没别的意思,再说现在也不是说那个的时候,”
疾光神色一凛,“嗯,的确,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安置她。”
若素看他一眼,连想都没想的就回答:“那还用说吗?就让她跟雷住在一起就好了。”
疾光有点疑惑。“怎么说?”雷肯吗?想说服他不如等奇迹出现。
若素一叹。“亏你还是参谋呢!这么简单的事也不会想!其一,她既然是雷带回来的,当然要雷来做安排,你不也向站哨的弟兄说“她是将军的朋友”了吗?”疾光恍然大悟,拱手笑道:“明白!请夫人继续指示。”
若素嗔他一眼。“其二呢!这就更加简单了,既然她是个女孩子,咱们就不能把她丢到那些大男人堆里去,就算我们看下出来她是女的,难道别人也会看下出来吗?”
她走到水盆旁就着热水拧了毛巾,又走回床边替那人盖在额头上,才又道:“其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是云迦国的人,身分非比寻常,又处在我们这个“敌军阵营”里,那么一旦暴露了她的身分,她有危险,我们也不太安全,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边境,上上之策是等到了云迦境内再放她走,让她住到雷的帐下其实是两全之计,两人相处一段日子,多少会有点感情,人既然是他救回来的,就算知道她的身分,也应该不会再杀了她,再说……”若素抿了抿唇。“我也不许有人被我救回来后又死掉!很没面子耶!”
疾光一笑。“若素,你这自赞自夸的毛病再不改,很快又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又会被尊师抓回去喽!”
若素面上一红,这件事只有他们夫妻和电知道而已,当初她为了和疾光一起四处游方天下,便私自离开师父霍克的身边,这几年来他们夫妻俩东躲西藏,逃避老人家的“追捕”,好几次都差点被抓回去面壁思过,全凭疾光的机智才堪堪闪过。也不知道是真的千钧一发,还是老人家有意放水。没办法,这对夫妻实在太过显眼,发色一银一金,男的沉默寡言,深藏不露,女的对自己的医术则是得意得不得了,现在他们准备等生了“徒孙”,方才敢回山上,有了“人质”可以交差了事,老人家比较不会责备他们,只怕到时候含饴弄孙,连理爱徒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那样也好,他们夫妻正好从善如流的放牛吃草。
若素可一点都不担心。“我这是生让他老人家有事情做呢!想他一把老骨头,再不活络活络,只怕就生锈了,身体也不灵光了!我真的用心良苦,夫君你怎么都体会不出来?”
她又揽住丈夫的腰,笑道:“况且就算老人家真的找来了,不怕不怕,我的夫君最睿智聪明,有什么问题不能迎刃而解的呢?我还有其四呢!你听不听?”
“请教了。”疾光笑道。
若素缓缓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跟我睡……”
话没说完,疾光马上打断她。“对呀!怎么千想万想,没想到这里?”
若素睨他一眼道:“才说你聪明睿智呢!又犯起糊涂来了!如果她跟我睡,就得公开她的身分,说她是女儿身嘛,我可不信她抵挡得了外面那群色鬼。不说嘛,我可就得牺牲自己的清白“和一个小伙子同床共枕”……”
她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伸出玉葱般的食指戳疾光的胸膛,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说:“还是你何时觉得雷比我更能吸引你了?你宁愿跟他睡也不要跟我在一起?”
疾光如梦初醒,跟雷睡?不干,打死不干,他抱着若素道,“夫人所言极是,想你夫君我再怎么聪明睿智,又怎及得上夫人你的十分之一呢?”
两人相拥,额首抵着额首,笑得好不浓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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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在自己的营帐中等得有点心焦,疾光说是去看一看,结果看了一个多小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实在有点按捺不住,起身来到疾光和若素帐外,竟然听到那对夫妇的笑声不禁有点火大,医个病人这么好笑吗?瞧他们乐不可支的样子。
他站在帐外,故意重重咳了两、三声,帐内的人赶紧分开了来,疾光首先恢复镇定,掀帘出来,雷就站在外面,面有不悦地瞪着他。“你很高兴嘛?可别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还笑得那么大声,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军营,光是他的老婆就够营里的弟兄垂涎欲滴了,竟然还公然的在大白天调笑。
疾光摊摊手。“还早呢!若素说她晚上还要发烧的。”他转身一只手抓起帘子一角向里面喊着:“若素,若素。”
哎!也不想想是为了谁,疾光在心里暗咒。他跟若素绞尽脑汁,处心积虑地在为他安排。笑?笑不行呀?被他这么一瞪,好心情都没了。
“来了。”若素端着一个盆走出来,看到雷,还不待他讲话,便说:“还好,还好有我这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嗯,有救,有救。”
疾光白她一眼,若素装做没看到地说:“她是伤得很重,要撑得过今晚发烧,就没什么事了。”
“真的?”雷疑问地看着若素手上端的那个盆子,满满的血水,挂在盆上的巾子沾满了污渍。
若素看到雷的脸色,也知道他不甚相信,又看看疾光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不禁抿唇一笑,摆摆手道:“你这么不放心,还是进去看一看好了,就是别乱动,扯破了伤口再治可就有疤痕喽。”
雷看了她一眼。“男孩子身上留几道疤有什么关系?”
疾光干笑雨声,若素扯住他的臂弯。“疾光,陪我去换水罢?顺便吃点东西,忙了这么一天,真有点累……”她实在也懒得跟雷解释下去,这傻瓜。
疾光一听,哪还顾得了雷,老婆要紧,拥着她的腰,两人就散步着离开了。
雷瞪着他们的背影,满腹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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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进入帐内,一阵药味扑鼻而来,雷皱紧了眉头,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那个人。
“他”浑身清洗干净后,便露出齐整约五官,穿上宽大干净的衣服安睡在温暖的帐篷,表情十分安稳,许是若素上的药果有灵效。
多么秀气的孩子呀,被折磨成这样依然能够存活下来,雷伸出手轻抚“他”的面颊。“你听到吗?记不记得那时我跟你说的话?”床上的人兀自沉睡,不醒。
““有人来救你了,还不是你死的时候”你听到了吗?还记得吗?”雷自言自语着:“你跟西域人究竟有什么瓜葛?”他心中又是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想到西城国继索尔将军死后,一个更以残暴著名的林恩将军异军崛起,听说只要是落到他手里的犯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看来床上这人的伤和雪地里的女尸无疑是他的杰作之一
正当雷在思考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细不可辨,微乎其微的喘息。
雷以为他醒了,正想和他说话时,却发现“他”原来是在作梦,雷将耳附近“他”的嘴巴,听到“他”断断续绩地只说了一句:“艾……艾儿……艾……儿姊姊:别死……别……”
雷抬起头,恰见一滴泪珠,自那人眼角滑下,雷一震,下意识地伸手沾起那泪
艾儿?是那个死掉女人的名字吗?他沉思着,不意听到若素浅浅一笑。“她醒了?”若素将干净的水放到桌上问着。
“那是梦话,雪原上那个女人应该是“他”姊姊,叫艾儿。”雷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人的身世,并未多加说明。
若素思绪飘回到那张认罪状上,那是她姊姊,那么……她姊姊就是艾儿.鸠德斯,至于她,真相大白,莫道.鸠德斯爵士的小女儿——影.鸠德斯。
她抬起头,看到雷的模样,轻轻地道:“雷,你也很累了,为什么不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若素拍拍他的肩膀。
雷点点头,准备出去,此时疾光正好进来。“雷,借你几分钟。”
两人出了帐,疾光将那女孩必须与他同住的事告诉他。当然,关于她是女孩子和真正身世这些旁枝末节,他就很干脆地删掉了。雷听到这个消息道:“你该不会要我照顾“他”吧?”雷的脸揪得更难看了,他当然不希望那孩子死掉,不过要他看着病人他可做不到。
“咦?人是你带回来的啊!”疾光连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以为那该是若素的事,”他冷静地说。
“她是大夫。”还用他提醒若素的身分吗?
“喔……大夫就不用休息吗?将军大人……”开什么玩笑,那他怎么办?
“你可以帮她。”雷铁了心肠,不动如山。
“此言差矣,雷,你把人去给我们就撒手……这好像不是我们的责任。”
“若素会照顾好“他”的,别让我提醒你第三次。”
疾光趁雷转过身去时翻了个白眼,这家伙。
“是,让她恢复健康是若素的责任,不过,这可不包括晚上。”疾光最讨厌对着别人的背部讲话,他绕到雷的面前说:“你是想让若素累死吗?还是想跟我化友为敌?”
“你今天特别烦。”雷瞪疾光一眼,打算结束这次的谈话,他迈开步伐道:“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他。”
疾光却不准备放他走,为了雷这个比他更古怪的个性,他可是很破天荒地讲了一堆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理不睬。
“雷。”他郑重地叫了一声,对方停了下来没转身。
疾光咳了两声,慢慢地说:“你该不会要我到你帐里去睡吧?”
雷差点滑倒。
疾光瞪着他有点僵硬的背影,等他开口。
“在我帐内加一张床。”这可是他的一大让步了,若想再得寸进尺,叫他看顾病人之类的,抱歉,门都没有。
疾光一边嘴角得意的上扬,天下无难事,瞧!这颗顽石不是点头啦?
心情一好,开玩笑的心情就来了,他不怕死的加上一句:“是给我睡的?”
雷哼了一声,大步踏开,丢下一句:“我会叫若素把你嘴巴缝起来。”
第三章
以为是你救了我,在我血流不止、伤痕累累的时候,宛如天神的你,但那时我竟未发现,此后只为你而活。
好痛,好痛……全身都好痛。
她记得她不停地在广大的雪原上奔跑着,每跑一步,那深积的雪就没入她的脚踝一寸,她把脚拔起来,脑中只念着艾儿的一句话。“跑!跑!”
那句话在她的耳边不停地扩散,不停地扩散开来。
跑!
可是,她一直在流血,流血,她那时不觉得痛,只是感到唇齿发冷,脑袋一片轰然,什么都不能想,艾儿死了……艾儿死了……意识到这个,她脚步一软,竟然摔落到了雪坡坡底,想动也不能动,也许骨头断了,也许血已经快流干了,她实在也不想再跑,艾儿死了,她也死吧!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呢?生在贵族不是她们的错,生为弱势的女子也不是她们的错,被凌虐的惨状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不停的翻转着,艾儿被凌辱的过程,她被剪掉女人最珍惜的长发……鞭子、烙铁,各式各样的刑具,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正当她缓缓闭上眼睛,疼痛的感觉已快被寒意覆盖,意识冰冻凝结时,有一个人将她抱了起来,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别死啊!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吗?
她想回答他,却开不了口,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比千斤石块还要沉重,她想动动手,却连手还在不在自己身上都不晓得,肯定是摔断了。
她怎么会这么这么的凄惨呢?
她好狼狈呀!
对她说话的那个人将她放在马背上,急速地奔跑着,颠簸的路程使她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她意识到速度有多快,而那人宽阔的胸膛让她知道自己真的得救了。
幸好我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不然一定会疼痛欲裂,她迷迷茫茫,恍恍惚惚的想……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寒冻的雪原直直的奔驰,她感觉到那人也有点累了,马背上的颠簸让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一直不停地跑着,她还听到后方有人喊叫着,指示离开雪原的方向,离开雪原?
他们要离开雪原吗?渐渐地,她感到不再那么冷了,虽然还是寒气逼人,但是温度显然上升了许多。
然后,她感觉被安置在一张很舒服、很舒服的床上,是床……她有多久没睡过了?好温暖、好安心,可不可以不要再醒来?
好像梦到有一个天使般的人,在为她疗伤,她闻到那个人低头下来检视她伤口时,头发垂下来所飘散出的淡淡花香,她的身上还有一种药草的香味。
她得救了?得救了?不然怎么会作梦呢?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她早就不敢作梦……梦中,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忽远忽近的,她想看仔细,那人却又不见了。呀……她记得的,那是救了她的人。那个人……看不大清楚……因为她再怎么费力,疲倦还是困住了她,也锁住了
她,有一刹那她甚至以为是她已经死了,到了天堂。
不对,到了天堂艾儿为什么不来呢?为什么不来接她呢?
想到这个,她突然浑身灼烫起来,艾儿?我想见你!我想见你,你在天堂快不快乐?有见到母亲吗?
断断续续的,她在流汗,听到旁边有人说她在发烧。那么,她还活着?活得好
好的?天堂根本不存在,艾儿死了就是死了!
她流下眼泪。别哭啊,以后不能再哭了,她还剩下什么能失去的?她得帮艾儿报仇,杀了玷污她清白的林思。唯有坚强,才能保护自己的心。就再在梦中好好的伤心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