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影看得入神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的谈话声。
由于她站在一棵大树下,前方又一个矮丛,那两个士兵显然刚败下阵来,坐在矮丛前聊天,所以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影站的树下树丛茂密,从远方想分辨出她的身影也有点困难,她将注意由雷的身上移回前面两名士兵的谈话之中。
"咬呀!阿金又摔倒了,实在是很不中用耶!"一名士兵有点扼腕的口气。说道:"你看嘛!只要往这边闪,再这样这样……不就可以避过去了吗?"
"你试试看!亲身上阵跟在旁边看差很多的。"另外一名士兵不以为然地说。
"对唷!将军虽然每次都让我们,可是还是打不过他。"
"要是打得过就换你做将军了啦!"另外的那个士兵嘲笑着他的同伴。
"说得也是。"被嘲笑的那个搔搔头,在将军面前,他们的功夫不过是三脚猫罢了。就在此时他的同伴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看那个草包。将军教他那么多次了,往左边闪嘛!"
"哈哈……小心被阿金听到,不揍你才怪。"另外一个士兵幸灾乐祸地说。
"不过我还真没看过有一个将军肯对这些菜鸟不厌其烦详尽指导的。"
"所以呢,呦!你看他的蠢样,哈哈……将军真是白费力气了。"
影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看,果然被雷指导的那个士兵,正因为闪避不及摔了个狗吃屎。
"哎,我们也好不到哪去,你等着看吧。"那人叹了一口气,颇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慨。
"啐!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娘儿们一样?!不会多摔几次就会了吧?你要是再这样婆婆妈妈下去,男子气概都没有了。将军又不是会藏私的人,你肯问,他还不教你吗?"
另外那个长吁短叹的人还没回答,便吃了另外那人一记拐子。"还是……你太久没有嗯嗯……嘿,思春啦?"
"去你的。"那人还他一记,损人的士兵马上假装成很病的样子哼了两声,又故意挑衅:"哟,多久没练拳头了,拳头软趴趴的,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下流。"
"你骂谁下流!你就不想?"听这句话,那个士兵有点火大,本来嘛!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想装什么清高?
他不以为然地停了一声。"别装了,再装就不像了!"
"喂!这句不是我说的!"那人赶快反驳,谁说他不想?他想得口水都快淹死自己了,但是碰上像雷这种不沾女色的上司,害他们只好富贵不能淫了,每月发饷除了摆在口袋空思梦想,也还是强忍口水地继续忍耐下去,其实将军大人也没有阻止他们寻欢作乐过,只是大家就是很不由自主地"不想去"而已。
"那是谁说的?"看看左右两方,没人啊?他今天耳朵有问题啊?
"我说的。"声音从他们两人头上飘来。
"谁啊?哪个圣人啊?"那个士兵一听到这么挑衅的话,心中很是不爽,他站起来寻找声音的出处,这才发现说话的竟日二个打扮不男不女,个子娇小,眼神盈满不屑的……的…完了,"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是不是他太久没女人,连这个都认不出来了?
"你是谁啊?"另外一个士兵有点疑惑,好像没看过这个人。
"反正不是跟你们同类。"影靠在树干上,弹弹自己的手指,一副目中无人的"你!"那个大呼小叫的士兵很不爽,指着影的鼻子,愤怒地吼道。
"怎样?吃太饱啊?有时间耍嘴皮子何不花点时间练身体去?"影嗤之以鼻,这就是风刀国的军队素质吗?哈!
"他他他他妈的,你……你前胸贴着后背,老子一拳就打飞你了,识相的话就快闪,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小命。"
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他挥了挥手。奇怪,在这个人面前,只消被"他"那么一瞪,好像气势马上就矮人半截似的,去他的,谁怕这个不男不女的小鬼。
"喔?不敢啊?是不是大久没嗯嗯……嘿,不行了啊?"影态度悠闲地反驳回去,对方的脸马上胀成猪肝色。
"你你你……"那个士兵没想到影这么伶牙俐齿,一下子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看看旁边刚被他损,现在站在一边纳凉看好戏的同伴,心中火大,便恶声恶气地吼着:"他妈的,就会站在那里当木头,你就不会说两句教训一下这个没有分寸的小鬼咱?"
"唷!他很厉害,我不敢。"小的不敢,为表诚意他还故意后退两步,把战场让给他们两位。
"笑死人了,打架就打架,还找帮手,果然出世就没带种,难怪"不行"。"
影撇起一边的嘴角,继续更恶毒地讽刺着。
那个士兵脑中的血管轰的一声爆掉了,他两眼充血地跨上前去,手一抓就掀起了影的领子。"你你你……你说谁不行?老子开荤以来,没有千人斩也有百人斩,你这毛都长不全的小子讲什么大话!"士可杀不可辱,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他男性的尊严。
"百人斩?该不会是不行就恼羞成怒把人斩了吧?"不知道自己的死活已在旦夕,影还是故意装不懂地拐弯抹角损着对方。
"你你你!老子今天不扭断你脖子就跟你姓!"
"喂喂喂!阿诺!你冷静一点!不要跟他这种小毛头计较啦!"另一名士兵赶紧去扯他同伴的手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看起来不男不女的小鬼,好像就是将军的朋友。喔!上帝呀!妈妈呀!他怎么可以忘记呢?那天还是他们两个站岗的耶!
岂料那个叫阿诺的家伙一手就甩开他。"你别管我!我今天跟"他"拚了!"
啊!完了!本来只是想看好戏的另外一个士兵看到同伴已经失去理智,吓得赶紧讨救兵去了,没想到他才一转身,就撞上雷。
"怎么回事?"他皱皱眉头,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发现影站在那里和属下你来我住的好像聊得很起劲,他也就装作没看到,没想到讲着讲着影居然被人掐起脖子来了,一看这个情况,他再不过来解围,大概就只好替她收尸。
"将军来了,你再不放手,就是违抗军令,快放手啦!"他的同伴赶紧乘机大喊!
说也奇怪,雷的声音一传到那个今日不杀影誓不为人的士兵脑袋里,不知道怎么搞的,手的力道就松了下来。影从他手中蹲了下来,咳了几声便飞也似地钻到雷身后,狐假虎威的在雷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向他比比中指。
"你你你!"如果说雷的声音唤回了那士兵一点理智,那他现在可是完全的疯了。他不顾一切地就想冲上前去杀了那个小鬼,他的同伴为了制止他,只好将两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抱着他不让他冲过去。
雷真有点哭笑不得,他们在干什么?
"你做了什么?"
影将两手摊了摊,耸耸肩膀。
"将将……将军,没事啦!"那个同伴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勉力地说着。
雷开了闭眼睛。"好了,没事就好,还有,以后别再碰影,这可是最后一次警告!"
雷实在没心情理会他们玩了些什么把戏,这一定是影逞口舌之快所造成的,不过他还是很偏心地维护了她,当然这丫头需要好好的被说一顿就是,那他会执行,容不得外人插手。
"将军大人……"那人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这还有天理吗?一句话就等于给了那小鬼免死金牌,他试图哀求着,声音霎时变得很像丧家犬。""他"……"他"欺负我们兄弟俩。"
另外一个人忙着挥手撇清。拜托,想死还要找垫背的,原来袍泽之情就是这种拖人下水的情操吗?
"唷?我怎么看到你掐她的脖子?"雷缓缓地说。
"这,这是因为"他"说了那些话……"
"哪些话?"雷挑高眉毛,当军人的什么粗话没听过,居然有办法气得七窍生烟,影的嘴上功夫果然厉害。
"这这……"他说的出口才怪。
见下属支支吾吾的,雷也懒得再蘑菇下去,他拖着影准备离开。"我看你们是大闲了,下午去找疾光报到,让他派你们去做一些事,"
哎,这下子公道没讨着,反而还被派到一堆苦差。那人叹口长长的气,抬起头来,看向那小鬼被带走的方向。
"好了啦!下次别再那么不识相了,惹到将军罩的人,胳臂总是往内弯的嘛!
暧,喂!你怎么了?"阿诺怎么又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他不解地抬起头望向阿诺看这的地方。
原来,影将双手围在嘴边,一字一字的用嘴形向他说了一句话。
"怎样?你跟我姓啊!"
看到这么可恶的一幕,原本幸灾乐祸的士兵也不禁有点同情起阿诺来了,他把视线移回来,正准备安慰同伴一、两句时,忽然听到砰咚一声!
对,这位仁兄已经气得不支倒地。
★ ★ ★
"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雷抓着影来到上次逮到她的湖边,口气中好奇的成分大于生气:"我是哪棵葱?寄人篱下合该吃人嘴软。"影根本不理雷,看到湖边的翠绿草皮与和暖阳光,嗯,是午睡的好地方。
她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了下来,鞋子一脱就倒了下去。
"你不是那块料。"雷道,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
"哼,近朱者赤。"影闭上眼睛准备睡大头觉,没注意已经拂到虎须。
"你解释清楚。"雷抓起她,像拾小鸡一样,面有不悦之色。
"还用说吗?原来将军大人不同凡骨,专门拣骂?"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影在讽刺雷的军队散漫又不严谨,她的言行完全是被感染的。
"显然你很怀念永难追回的贵族生活嘛!"雷反讽道。
影的随孔条地一黯。"总比不求上进,自甘堕落的人好。"
"只可惜你现在身不由己,最好懂得什么叫识时务。"
"如果你还想领赏的话,记得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影故意地说,谁叫他挑起她的伤口,她不甘心。报仇之事她一日不敢或忘,只是为了父亲才迟迟没有行动,不过随着时日越久,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否则为何他们的军队到现在仍留在"隆冬之森"的出口呢?
"有趣,这回你赢了。"雷差点没忘了,这才真正领教到她嘴巴有多厉害,他突然笑了出来,不想再跟她抬杠。
影有点讶异,还以为他会恨生气的呐……她抬起头,好奇地望着雷,这男人真奇怪。
"你出来走定是很好的,不过别乱来,我不可能三番两次帮你说话。"他还是很好奇她说了什么可以把一个弟兄刺激到精神崩溃,看来待会儿得去问个清楚,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是知道影的把戏后,至少以后她再说什么不会那么惊讶。
"那你就不要说啊。"影从鼻孔里喷着气,她可没求他,别一副施恩的嘴脸。
"好吧,换个方式也许你会接受,如果你想安全回家,不妨识相点,不然就算没人动得了你,我还是会揍人的。"他还故意将拳头在影面前晃了晃,以示威胁。
"好个骑士。"影哈哈一声,颇不屑它的恐吓。
"人必自重后人重之,你做不到这点就乖乖闭嘴别惹麻烦。"
影又何尝听不出来雷骂她不够淑女,狗屁,她在心底补上一句。
雷说完便站了起来,他没有时间陪她在这里耗,再过两天就要拔营,目前必须做很多准备工作才行。
"晚饭之前让我看到你。"他转身便走,影本来双手绕在颈后当忱头闭着眼时假寐,对他视而不见,直到雷走了,她的眼睛还是没有张开,很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无聊,看门狗。"
这时候,从她的头顶却莫名其妙的传出来一句话:"背后说人长短是很没礼貌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子正低头,极有兴味地看着她。
"吠,又一只。"她跳了起来,回身便走。
疾光忍住笑,这个小孩子有意思,对他那头引人注目的银发没有半点惊讶的表示。"你大概没看过我吧?我是疾光,也是军师。"他不死心地跟在影的身后,有点多余地说着。本来嘛,通常一个人对他越感兴趣的时候,他是怎样也提不起劲来回答对方的疑问,反倒对他视若无睹的人,他就越想让对方注意他。
影甩不掉他,不禁有点恼怒,怎么回事,这边的人统统吃饱没事干,不找她的麻烦不行吗?她眠眠嘴巴,也不想多说些什么让疾光追问。烦死了,她对风刀国的军队素质又扣了十分。
既然没办法逃开,她索性又躺了下来,不能逃避就只有正视,不能躲开永无止境地喋喋不休,那么她睡觉总可以了吧?
"大白天睡觉有碍身体健康哟!"疾光偏不让他如愿,一只手抓住影的手臂不让他坐下去,影被提在半空中,脑袋一片空白,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无聊?
"你是大夫啊!"影忿忿地抽回手揉着,这男的看似温文儒雅,手劲却大得吓死人。
"非也,但我有一位举世无双的神医老婆。"他得意洋洋地宣布,结果遭到一个白眼。
"我早该知道,这种笑死人不偿命的恶心话只有你们这一家人才说得出来。"
疾光反而哈哈大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影跟着呵呵假笑一声,恶意地说:"我看"不是垃圾不成堆吧"!"
疾光愣了一下,随即爆笑得更大声。"你的舌头果然是天下一绝呀!有趣呀有趣,看来以后我们不会无聊了。"
"我可受不了。"
疾光装作没听到她的抱怨,他决定回归正题。"好吧,你不喜欢废话,咱们就谈正事,你当初怎会流落到西域国成为阶下囚呢?"这才是他的目的,但是找她聊天好像比戳她的伤口好玩多了。
"我有必要向你说吗?"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当然,你可以不说,只是我觉得奇怪而已,麓清事寅可以帮助我们看清楚现况。"
"既然当参谋,应该很聪明吧?"
"好说。"疾光一笑。
"那你怎么不用你的脑子想?"
"唷,想是有想,现在只是来求证而已。"
"军师大人,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名小小的战俘,生命有如蝼蚁般的卑微。蒙军师大人的老婆救小的一命,小的铭感五内,若能平安回家,定天天焚香祷告,祝军师大人和军师夫人长命百岁,寿与天齐,现在是否能做小的回去睡个小觉?"影神色一转,露出十分卑微的模样,两只很有说服力的眼睛转呀转的,好像眼泪就快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