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百姓怎麽了?」有人和她说话时,她的精神便会好些——她不喜欢整日昏沉沉的感觉。
「益州百姓陷於困苦,若魏爷肯拨出一丁点的粮食,百姓就可以过得好一点。」陆真无视於那道杀人目光,执意将话说完。
「你不帮那些人吗?」范青青坐起身,扯了下魏无仪的衣袖,并伸手去摸他又开始纠结的双眉。「如果要花很多钱,就把我的画变换成银子给他们。」
「什麽都用你的鬼画来抵!你以为你的画价值连城?!你以为那两、三幅画可以救得了什麽吗!」魏无仪扯下她的手,讥讽著她的天真。
「我只是很努力地想帮他们啊,我知道你不是不帮,你只是不想负担那麽多的苦难。你会帮我,当然也会帮其他人嘛。你最好心了。」她没注意到旁人的怪表情,只是开心地朝魏无仪笑著。
陆真在一旁扶著自己几乎吓掉的下巴——魏爷,好心?
「我可以把你帮我做的衣裳卖给别人,去帮忙那些灾民吗?」范青青兴奋地说。
「不许!」他勒紧她的腰身,瞪回她乞求的眼神——她的注意力应该只针对他。
「一两件就好嘛!我知道这些衣服一件就抵得上正常人家二两个月的伙食。」她习惯性地将柔软身子贴近他,软声要求著。
「那些衣服的价值是哪个丫头说的?」嘴碎!
「她们全都——」范青青顺口便想解释。
「范姑娘——」陆真及时地插了句话,知道魏爷已经开始在泄忿了。那些丫头恐怕会被赶出府。
「她们全都说你对我很好,所以才会让我穿这麽好的衣服。她将话说完了後,才回头看向陆真——
「你要跟我说什麽?」
「范姑娘真是个好心肠的姑娘。」陆真此时方松了口气。
「他好心,我比较没用,什麽东西都是他给我的。」她朝魏无仪甜甜一笑,没有介意魏无仪的手掌正轻抚她後背的亲密动作——他一向喜欢碰她。
「魏爷,关於赈粮一事——」陆真趁机追问道。
「你不是早料定她会站在你那边的吗?拨出相等於一月份食粮收入,给那些饿鬼。而拨粮一事定要让地方官府知情,我可不打算做默默行善的大好人!」魏无仪厉色地瞪著管事说道:「办完这件事,结完春季的帐,你就给我回去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辈子也别想回来!」
「我很乐意用这样的方法离开。」陆真向范青青微笑著:「谢谢范姑娘。」
「不用谢我啊,是他答应给你那些东西的啊。」她回以一笑,揉了下眼睛,小小脸蛋不自觉地又贴回他的胸口。
「范姑娘的影响力可远比你自个儿想像的还大。」陆真淡淡地说道。
范青青胡乱地点了下头,毫无防备地靠在魏无仪的肩膀上,完全地放松。
「她能这麽想是最好。」魏无仪莫测高深地说道。
管事弯身做了个揖,却在起身时看到魏无仪的笑容那笑容诡异得让人心生防备。他打了个冷颤,便想退出房间。
「让欧阳无忌把那三个人带到门外。」魏无仪命令道。
门未掩拢时,魏无仪的大掌便轻抚著她的发——她的柔顺是初饮西域奇花的放松症状。待她再习惯这种东西一些时日,她的一举一动便会随他而起舞。
「你方才提到丫头们说我待你如何?」她若再多点这种错觉,将来当他的态度丕变时,她的怨恨就会更惊人。
「唔——说你很宠我、你会听我的话——更奇怪,我又没叫你听我的话。」她舒服地呢喃了一声,竟然微打起盹来。
「喝点水。」他拿起她系在腰上的小水瓶,送到她唇边。
「嗯。」她顺从地喝了几口。「西域的花是睡觉花吗?为什麽我一直喝就一直想睡觉?」
「可能是你还不习惯这样的水吧。」他语带玄机地说道,望著她的笑容著实不怀好意,然则躺在他胸口合眼的她却没有发觉。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她低喃著。
因为我别有用心!他在心中忖道,双唇却不由自主地侵占了她娇憨的姿态。
炽热的薄唇占领了她的唇,硬是逼迫她的少女清纯神态一转为娇娆的柔弱女子。
「要不要看看我今日替你带回了哪些人?」魏无仪松开手,邪笑地望著她睑上的意乱情迷。
「什麽?」她拢紧自己被掀开的外衣,仍是脸红心跳。
「叫他们进来!」魏无仪朝门外低喝道。
一对夫妻及一名婴孩顿时出现在门边。
「小芸儿!」范青青这回是真的清醒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小娃娃面前,开心地握住孩子的小手。「小芸儿!我好想你啊!大哥大嫂,你们好不好?好不好?」
「被这个混蛋找到,有什麽好的。」田福禄的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
田氏撞了他一下,没有忽略范青青凌乱的双鬓及微敞的新衣衫。
「他不是什麽混蛋,他对我很好。」范青青直觉护著魏无仪。
「他如果真是好人,当初就不应该逼走一帮子农民!」田福禄大声说道。
范青青咬著小指,很想努力帮魏无仪找一个理由,却想不出他会坏心肠的原因。
「为什麽?」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遇到你。」魏无仪也不解释,就是看著她。反正,她的脑袋会替所有人找出最善良的藉口。
「不要听他的鬼话!遇到你之後,他也没有改变什麽!一肚子坏水就是一肚子坏水!」田福禄硬是站到了范青青和魏无仪之间——
「你这个没安好心的人,她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你别想对她乱来!」
「我想做什麽你倒是说说——」魏无仪眉一挑,故作不经意地朝范青青伸出手,而她直觉地就走了过去。
田福禄气愤地拉住范青青的手。「别过去!」
「她是你可以碰的人吗?」魏无仪随手执起一柄玉尺,不留情地就往田福禄的身上抽打了过去。
「啊——」范青青惊叫出声,立刻握住田福禄的手。
「你再碰他一次看看。」魏无仪手上的尺逼得范青青放下了手。
「你怎麽可以乱打人!」范青青泪眼迷蒙地控诉著,脑筋全混沌成一片。
「现在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吧?」田福禄握住自己被抽出血痕的手,痛得不住倒抽著气。
「你是我的人,别人不许动!」魏无仪深沉的眼瞳锁住她的,从容不迫地走到她面前,以额轻抵住她的,知道服用了西域奇花的她意志力其实是薄弱的。
「懂了吗?你是我的人。你答应过我会永远相信我的,对不对?」他诱哄的气息在她鼻尖轻吐著。
他有浓茶的气味。范青青一个分神,意识随即被他炫亮的双眼所迷惑。
习惯了相信他,也就傻傻地点了头。
「乖女孩。」魏无仪的唇轻拂过她的唇瓣,丝毫未曾在意还有一对面红耳赤的夫妻站在一旁。看著她全然信任的表情,他大发慈悲地对她说道:
「他们来到京城,最好做些小生意。只要你开口,我都会为你办到。」
「帮他们开间小店好吗?」她的眼中燃出了光亮。她就知道魏无仪不是那麽坏心的人——她知道的。
「不好!」田福禄暴吼一声,吓得小芸儿哇哇大哭。
田氏撞了他一下。前日芸儿发烧又用了一笔钱,卖画的费用全帮经商不善的妹妹还了帐,他们现在没有什麽能依靠的。
「看看你妻子和你的孩子,再大声拒绝我啊。」魏无仪冷笑地朝他们瞥去一眼。「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的识时务。」
「去你的识时务!」田福禄气结地拉过妻女,就往外走。
「在这里住几天,好吗?」范青青连忙奔到田氏身边,扯住她的手臂急忙说道。
「谁要跟这个恶人扯上关系——」田福禄气呼呼地快步跨出门槛。
「我好久没和芸儿一块玩耍了。」范青青渴望地看著小芸儿憨睡的小脸。
「来人,把他们安顿在客房。」没待田氏夫妻回答,魏无仪的命令已然出口。
田氏夫妻还来不及反对,几名下人已迎了上来。
「我偏不住在这个恶鬼家里!」田福禄推开一个,挡开两个。
「这位大哥,请别让我们为难,你知道我们爷的个性。」下人低声下气地拜托著,田福禄也只能气得一甩手,随他们而去。
范青青见状,笑著走回魏无仪怀里。
「你真好。」小脸泛著光采。「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麽?」
「你会知道我想要的报答方式。」魏无仪望著她眼中的依恋,冷冷一笑。
是时候了!
※※※※※※※※※
「这是什麽东西?」范青青好奇地趴在大木桶边,数著那些飘在水上的花朵。「看起来真漂亮!」
「这可是加了西域奇花的鲜花浴水呢,是魏爷特别让我们照著後宫的秘方给您准备的。您不要只是看啊,快下去试试水够不够暖啊。」婢女们扶住范青青的手,尽责地替她解开腰间的衣带。
「下去?」范青青这下可呆掉了,她连忙摇手,拒绝再接近那大桶水。「我每天都到花园里让花朵吐出的气息清洗身子我很乾净的。」
「这也是花啊,你何妨下去试一试呢?」婢女们早已习惯她说起话来有些不一样,因此为她宽衣的动作始终未停过。
范青青才呆愣了下,身上的衣服就被剥得差不多了。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胸部,立刻蹲到地上,用手臂环抱住自己——
她从没在光天化日下看过自己的身子。很丢脸哩!
「快进去吧,万一生病了,魏爷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担待。」两名婢女一人撑架著一边,就把她拥入了木桶中。
「好热!」范青青被烫出了一声惊呼,却只敢害羞地把自己全缩到水面下——光溜溜地好羞人啊。
「你们先出去。」浴盆间的热气让她头昏。
「你害羞什麽呢,魏爷如此宠爱你,是你的福气啊。待你一会儿穿上这件天蚕纱衣,魏爷会对你更好的。」婢女嘻笑著拿起一件薄裳。
「有穿跟没穿一样啊,那衣服跟树上蝉儿的翅膀一样薄。」范青青的话引起婢女们抿著唇直笑。
「这可是最上等的天蚕纱。等会您穿上这件衣服时,魏爷铁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你要什麽有什麽。」
「我什麽都不要,你们快出去吧。」她额上冒著汗珠说道——好热!
「这水这麽大桶,真要下去,那我不被淹进去才怪。」一见她们离去,她立刻站起身子,谁知门又再度被推开来,她闪躲不及地与魏无仪四目相接。
她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倏地埋进了热水里。
「好烫!好热!」范青青叫了一声,在水桶中直跳著脚,雪白的身躯在水波之间更显诱人。
「我没有穿衣服,你赶快出去!」她辣红著脸看著他肆无忌惮的视线,决定自己宁可被煮熟也不在他面前跨出木桶。
「你穿不穿衣服都无所谓,你会在今天成为我的人。」他接近了她,舌尖轻滑过她的耳垂。
她的双臂环在自己胸前,拨不出手摸耳朵,只得摇头——她不懂他的意思,只觉他的眼神和水温一样炽人。
「她们说——你会喜欢那种怪怪的衣服。」她吞吞吐吐地指著那件放在他身後的天蚕纱,只盼他回身走开。
他干麽转身转那麽快!她紧张地瞄了他一眼,更缩进到木桶里。她快晕了。
他拎起那片天蚕纱,早已透过水面看遍她的身段,深沉的眼因为欲望而更黝黑。
在她的惊呼中,他以薄透的天蚕纱衣裹住她的身子。衣料勾勒出她因为热水而泛粉的肌肤,再清纯的女子在这样的装扮下,都显妖艳。
当肌肤上的水气蒸发时,她的身子开始散发西域奇花的独特香气。
「别看!快放我下来!」范青青睁著眼,连忙遮住他的眼睛。
「别遮了,我早晚会吻遍你的每一寸肌肤。」魏无仪封住她的唇,以舌尖引诱出她的娇吟。
热水让她头昏,他的吻也是。
因此,头昏的她没注意他的唇已经吻向她的颈、肩,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一把火在烧。是故当他的唇吻下她的胸口时,她已经昏沉沉地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就此放纵自己在一阵阵难耐的酥麻快感之间——
於是,他们的关系从这一夜开始改变——
生涩的她拒绝不了他所挑惹起的情潮,从被动地接受到两情缠绵,终夜未休——
晨光从窗边射入时,范青青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她眨了下眼,腰间传来的热气让她不解地皱了下眉头。
长长睫毛眨动了两下,却没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魏无仪的脸庞。
她害羞地转开头,然後又悄悄地回眸凝视著他。娘没看过她赤裸的身子,洛君大哥也没那样对待过她——有些她一辈子也想不到的事,他昨晚全部做了。
她咬住了下唇,在想起洛君大哥时,内心自然浮起重重的内疚感——她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该称之为什麽,但她知道那必然是极亲密的事。
回去之後,该用什麽心情去面对洛君大哥?
不安让她不愿再待在魏无仪身边,她挪动了酸痛的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
找不著自己的衣服,只得套上他的外袍。纤手拎起过长的下摆,缓缓走到门外的庭院一靠近花圃,她随即整个人倒卧在花卉鲜草之上。
当花朵的香味渗入她的四肢百骸时,她满足地喟出了一口气,全身的不适也正在减轻之中。大自然的花朵就是她调理身体最好的药材,她不需要什麽奇怪的西域奇花。
然则,在习惯了西域奇花的香味之後,她若一日不喝则会有些奇怪的感受——精神会恍惚、心跳会变很快,但若一旦真饮入了口,她的身子又会变得没有力气。
「青青啊——」从小径一头走来的田氏低声唤道。
「田大嫂,你怎麽也这麽早起?」她轻声说道。
「你和魏爷——同住一间房?」田氏结巴地问道看著她身上的那袭男人长袍,实在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对。」范青青老老实实地点头,亲吻了下花瓣上的露水——她还是最喜欢清晨的露水,喝了不会没有力气。
田氏看到她颈上的粉红吻痕,倒也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你和魏爷有了——亲密关系?」田氏坦白问道。
范青青呐呐地点了头,不知所措地红了脸。那些肌肤相触的片段一经别人提醒,竟是如此令人难堪啊!
「你这样跟著他有名份吗?」田氏好心地问道。青青救过他们一家人,她身为一个已婚妇人,至少可以多提醒一些。
「什麽名份?」范青青果然傻傻地问道。
「娶你啊,魏爷说过要娶你吗?」田氏这回可著急了魏爷那双暴戾的眼看起来就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