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杯心情特调。”邻座那人正是展臣。噙笑调侃,面前摆了两瓶海尼根空罐,饮完手上最后一杯。
茱蒂勾扬笑眸,迅速整理完台面,净了净手,先送上杯澄澈的白开水。
“特调一百八,一杯适合大哥心情的特调,是不折价的。跟人的心情一样,喜、怒、哀、乐,没有讨价还价的商量空间。”茱蒂颇富玩味地调侃。
崔胤手肘支在抬面上,摊开的手掌托往弧度优美的下巴,不羁地轻笑,牵动着刚毅俊美的脸庞上微妙的变化。
目光饶富玩味地穿透晶莹玻璃杯,凝在杯内止静的净水里,唇角轻撇即逝的自嘲淡笑,思不透此时的自己是怎么地心情?平静?空白?似眼前这杯净水般,抑或……思绪杂乱的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电话那端,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那轻柔的软语,竟……打从可可走进他的心灵世界后,就不曾有过别的女孩子能这般扣住他的心弦。
崔胤质疑的眼神,从茱蒂的眼底飘到始终保持轻笑的展臣身上,再将眼神拉回水杯上,双手宛如抚揉曲线优美的女体般玩弄着水杯。白开水是茱蒂给的心情特调。
“我的心情像杯里的开水吗?”有些不以为然,却又不愿否认地笑道。
展臣旋身正视崔胤,把玩指间的打火机,眯起眼轻浮地诡笑,打量着那张面无表情的、猜不透心思的脸庞。
“是像杯水,只是不够透明澄澈罢了。在外人看来像杯净水,殊不知透明的液体里,藏着许多莫名的杂质。”展臣以为了解他,对茱蒂说:“给我们这高深莫测的崔先生一杯快乐精灵吧!”
崔胤不以为然的轻哼,展臣啊展臣,怎么认识他还不够透彻呢?快乐精灵,初尝淡然无味,深饮后教人飘飘欲仙,继而后劲超猛的酒精威力,足以使人神智尽丧。
“干脆给我快乐丸算了。”崔胤弹指要了杯蓝调忧郁。
展臣消遣地笑说:“有了个莺声燕语的新秘书在公司里替你赚钱,而自己悠哉地跑到忆筱山庄欢愉享受,你老兄居然有脸强说忧郁。”
整天没进公司,天晓得那个不请自来的女秘书干了什么事,估计也该只是个生涩的新鲜人罢了。
“她能替我赚什么钱?”淡淡语气中含有轻藐。
展臣自己想来还真有些悔不当初,一副不可思议地笑说:“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你那个新秘书,竟然有本事说服我收购唐氏的烂摊子。”这样说来,反倒像在骂自己是笨蛋似的。崔胤深瞳里迸出几分难以置信的错愕。
唐氏公司由于内部分歧引发内讧的恶性连锁效应,加上公司信用濒临金融界严重的考验看管,无法及时挹注资金解套,正处于摇摇欲坠的危机窘况。然,几经崔胤与公司分析师作了审慎的评估后,认为是家潜力雄厚,远景可期的肥羊,经过深思熟虑评估,锁定展臣为绝佳的介入人选。但没想到这短视的家伙,任凭他说破了嘴,依然死硬地不为所动。为了这档事,气得只差没拿大锒头一棒敲昏他。
他大爷有钱嘛!将他老爸、老妈一辈子拼下来的上百亿现金锁在银行生利息,自顾自的一派风流倜傥,大玩春花秋月的浪漫爱情游戏。
这回超级上流社会的大闲人,出乎意料的,竟用他少的可怜的认真态度回应崔胤的热忱——
“你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黏,又黏的不觉得腻的女秘书,那套逆向思考的理论,确实打动我的心,更欣赏她所说逆境塑英雄的那句话。我已经要公司企划团对唐氏做深入的调查评估。”
哼!这放浪的家伙,什么欣赏逆向思考的理论,什么欣赏逆境塑英雄的那句话?!说穿了不就花个几千万,表达对一个女孩子的赏识罢了。
几千万对崔胤而言,也如同九牛一毛,只是……一个在他脑海里连个线条都勾勒不出容颜模样的女孩子,应该是单纯的乏善可陈,她有什么能耐,轻松为他取下这笔准备放弃,自己接手的买卖?
但,既然是二叔亲自物色的,肯定也非泛泛小辈。
超重量级的疑惑,找不到出路,不断冲击着他向来冷静敏锐的思维空间。而骆依辰这个名字,更像是恣意尽情、专搞破坏的捣蛋精灵。
“狼是冷酷无情的,哼!我看你愈来愈像人类了。”展臣自己也是匹狼,一匹风流的色狼。“还思念着可可?啧!啧!愈来愈没狼性了。”
“哼!人类的狡诈,有时残酷过于咱们狼族。”谁说狼族不能深情深义。
展臣赞同地敬了他一杯。“是啊!如果有天狼族真的绝种,这世上大概就索然无味了。”
“哼!少了只狼为非作歹,欺骗女孩子感情,这世界才真能世界大同。”崔胤不客气地臭骂他。
“是吗?小心看好你的小秘书。”
展臣这有意似无意的玩笑话,莫名地将崔胤已然死寂的心湖搅得一池混浊。
骆依辰?骆依辰?没道理让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弄得心神不宁。
除了可可外,绝不容许再有任何的女孩子驻留在他脑里、心底,绝不容许。
天哪!他该点杯迷雾森林来尝尝。
???
“喵!喵!”
骆依辰疲累地甫推开大门,五张嗷嗷待哺的小口,争相着索食,一双碧蓝的眼睛,眨巴眨巴地乞怜般望着,五个毛茸茸的小圆球争宠地、磨蹭推挤着彼此的小身子。
“喵!喵!”妈咪!人家肚子饿了,小猫似如此哀叫着。
骆依辰眼眶红了一圈,伸展手臂,一古脑将五只净是雪白的小茸球心疼地圈进怀里,连同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交给了舒适的沙发。
“对不起!妈咪没用,饿着你们了,妈咪一定……”骆依辰强抑着几要夺眶的泪水,勉强挤出笑容,像是自我安慰。“没关系,妈咪明天一定会找到工作,”一定,不管洗碗、抹地都行,到时候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要为妈咪加油!加油!”
白雪最贴心了,从骆依辰怀里蹭了出来,爬过平坦的小腹,越过丰腴圆润的乳峰,顺着弧线悠美的乳沟,小爪轻巧的不至划伤雪嫩的粉颈,安慰般地舔湿弹指可破的芙颜;继之是咪咪、妮妮抢着地盘,各自占领属于自己的圆浑乳房;毛毛、嘟嘟这两只小家伙最和气了,喜欢缩得像小毛球似的,依偎着彼此的体温,安分地躺在平坦的小腹。随着喘息律动的起伏,霸占左侧乳房的妮妮,像玩游戏似,一次又一次从乳房滚落又很不甘心地爬了上去,顽固地爬爬落落。
白雪舔湿了她的面颊后,温驯地趴在她的肩侧与她共享粉颈的温暖。
这五只小毛球,有着与她同样的不幸背景,全是遭母亲狼心抛弃的孤儿,像是自己不该来到这世界似的。是缘分吧!就在她离开育养她二十年的孤儿院那天,在门口旁的泽树下,她发现了在冰冽寒风中瑟缩颤抖的五只命在旦夕的孱弱小生命。
“哪!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妈咪,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生命共同体,没有人会帮我们,一切全要靠我们自己,我们需要先建立一个家庭,为我们的未来加油吧!”于是,她收养了它们,在冷冽严冬午后,冬阳难得洒下湿暖璀璨时。
尽管五只净是一身雪白的小毛球,她依然能轻易认出谁是谁。
骆依辰捧进白雪摆在胸颈间,喃喃地说:“白雪,对不起喔!妈咪将包包掉在今天去应征的公司里,里面还有我们最后赖以生活的一千元,本来可以买食物给你们的,都怪妈咪粗心,委屈你们得饿上一晚。”好抱歉、心疼喔!
是她离开崔氏商业摩天大楼时,想买份报纸,为明天应征作准备,这才发现摆着钱包的小包包遗忘在总裁办公室里,急忙踅回时,大门已深锁。
“咕噜噜!”嘟嘟、毛毛听见了妈咪的肚子在抗议,喵地叫了声,抬起碧蓝的眼珠子,似在安慰着妈咪。
饿,让骆依辰可爱的脑细胞逐渐失去活动力,发晕的脑袋快成了一摊浆糊,模糊的意识更令她昏昏欲睡……
???
这是什么地方?所有周遭的景物像步人一座华丽的花园里,一座不属于人间该有的世外桃源。
周遭净是奇花异果,小桥、飞瀑,花团锦簇地开满五彩缤纷的花朵,流水似的从大染缸飞溅而出,炫烂缤纷宛如虹彩,从飞瀑刷下,流过溪涧小桥,向霞色天际漫伸濡染开来。
她心情舒畅快意,踩着轻快的舞步,飞舞在色彩缤纷的花团锦簇里。莫名的,心底没来由地呼唤着未曾谋面的母亲,没有名字,她只能唤着母亲,可心底却没有丝毫的哀伤、怨怼。母亲,母亲……妈!
“妈咪!妈咪!……喵!”声音轻柔地从溪涧旁一幢如童话般华丽的木屋幽幽地飘了出来。
是谁?是谁在呼唤着妈咪?是自己的心声吗?喔,不,是白雪。
连接木屋与花径的小桥上,一名俊逸英挺的儒雅男子,神采翩然地伫立桥上,怀里圈抱着白雪。
白雪虽然温驯,但对陌生人向来戒心慎重,它怎么可能那么乖巧地偎在一名陌生男子的怀里?
“喵!妈咪,快来这里。”白雪居然说话了?!
骆依辰迎了过来,她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猫。
“白雪,你怎么会来这里?快到妈咪这里来。”她哄着,与陌生男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喵!妈咪,你不用担心害怕,他是爹地。”
爹地?!她的杏眸从白雪身上移到那张刚劲的俊颜上,他……不是摆在崔氏总裁办公桌上,照片里的那名男子?
原本锐利犀冷的蓝瞳,竟柔化成深深的情息,神秘蓝瞳闪炽着教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勾住她的魂魄,轻易地掳获她忐忑的心。
“请将白雪还给我。”她生怯地嗫嚅。
他弧度优美的嘴勾起迷人的浅笑,磁性的嗓音柔柔地笑说:“白雪不是属于你的,它们也不是。”另四只小家伙从后头钻了出来,用毛茸茸的颈,亲密的,撒娇的,磨蹭男人的小腿,他说:“它是属于我们的。”
她没有嫉妒地宣示对猫的所有权,只是纳闷地间:“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是说,除了我以外,它们未曾接受过任何的陌生人。”
男人笑的欣愉。“也许是宿缘吧,你与我的宿缘,它们知道我是未来的爹地,猫向来具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这点她倒不知道,仍固执地说:“将猫咪还给我,我要带它们回家。”
“不,这就是它们的家,同时也是你的家,是属于我们的家。”男人温柔地说:“进来吧!进来这里我为你们砌建的温暖的家。”
她踌躇、迟疑,逐渐的,一份值得依靠的安全感,暖进了一室舒服的心窝。猫咪的声声呼唤,让她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失神地将纤手交给男人的手里,引领进舒适充满爱的屋内。
“瞄!喵!……”猫儿们纷纷奔出屋外,在花丛叶里嬉戏。“你究竟是谁?”她迫不及待想知道。
他温柔地轻托那尖俏的下巴,嘴轻点那寇丹薄唇。“我是你的男人,给你一世情爱的男人,解放你的忧虑、不安与惶恐,让我用一生的深情,好好地疼爱你。”他大胆地吸吮唇瓣的润泽。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吻她?为什么要任由他吻自己的唇?他并没有取得她的同意,至少他该说,我可以用最深情的爱吻你吗?但,他没说。
显然,他不只要索吻那么简单,她不知该不该阻止他脱去她的上衣,她的胸罩、她的裙子,甚至已然温柔盈捧乳房的大手……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何敢这么大胆地冒犯她?自己该怎么做……
“嗯……”还来不及寻回意识,已逸出呻吟。
她早已失去说不的时机,任由大手掐揉着自己圆浑丰腴的乳房,逗弄着敏感的乳头;同时,任由他的舌滑进贝齿的最后一道防线,撷取湿润的丁香芬芳……
她瘫软的娇躯瑟颤浑身的酥麻,从没想过,自己怎会赤裸着身体,任由陌生男子恣意玩弄挑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她迷乱地嗫嚅。
“我不是魔鬼,也不是天使,只是个想用最深情的爱来疼你,让我好好疼你……”神迷意乱,使得男人欲火转炽,激动地用湿热的舌,吻遍女人每寸柔嫩雪白的肌肤。
“可以吗?”他温柔撩开耳际几绺发丝,轻语似柔风般呼进耳底。
她睫羽密合,蠕颤的唇瓣逸不出话来。似默许。
“我……我要……”炽烈的欲火冲击着身体一痉挛抽搐,葱指在男人脊背划出十道血痕。
痛,迸裂的痛,刺激了男人的狂野,霎时勃起的欲望难耐,迫不及待脱去自己与她的亵裤,弓起腰身,一手按住女人的削肩,猛烈地顶进女体内。
“啊!”欲死欲活的惊叫。
“嗯……”销魂的痛快呻吟。
“还要吗?”
她紧紧环抱男人的裸体,要,她还要更多,不要停……
冲劲一次强过一次,强猛得险些撕裂女人的身子,深进浅出的抽送逗玩着,在越发激狂的欲火转炽时,陡迸出最激烈的高潮……
第三章
上班人潮逐渐鱼贯涌进,被商业界大巨兽——崔氏商业摩天大楼——吞没。
总裁办公室咋夜灯火通明,显然有人整夜不曾合眼,在幽寂夜里,与自己神秘的心灵世界对话着;或许企图勾起曾经拥有,却已然失去的欢愉过去。
他凝视着躺在沙发上那把小阳伞。
昨晚,与展臣在蓝调PUB分手后,纷搅的思绪,让他在回家途中,突然心血来潮地踅回公司。不明所以的,只为了一种莫名在心底潮涌的牵挂;牵挂那新女秘书依然傻呼呼地待在办公室里等他面试,然后通知她上班的时间。
办公室空无一人,新秘书或许失望地放弃了这份工作的期望,他终于知道躺在沙发上那把蓝底碎花小阳伞,才是他的牵挂。感伤的牵挂思念,让他几乎忘了还有只不属于这办公室一只女用小包包的存在。
是可可的呼唤,让他牵挂地回到办公室。
那把蓝底碎花小阳伞,是他与可可邂逅的证物,是他与可可恋爱时的见证者,它也同时陪可可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
“胤,我们因这把阳伞邂逅,进而相恋、相爱,就请你将那把阳伞,陪同我埋进墓里吧!”这是可可临死前最后要求。
但他没答应,可可自己走了,却什么也没留,他想留往一样拥有两人共同回忆的东西。阳伞,是唯一他能留下的,可可自私地走了,他则自私地留下那把阳伞。
一如这季节的梅雨,绵绵密密的考验着土地能承受雨水的饱合程度;同样的,考验着人们对绵密不绝的雨水的容忍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