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悔闷不吭声,许久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不是等於间接将我逐出家门吗?老爸还是听连水幽的话,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你爹和你娘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如果当初没有你,他们早就分手了。”老太爷直截了当的说。
“是啊!那就照你们的意思去做吧!”她已彻底冷了心,这个世上,没有人在乎过她,从来没有!
“至于你的东西…….”
太爷以为我还有东西留在家里吗?没有一个地方值得我存放自己的东西。”
她悲凉的语气无端的挑动了老太爷的感情,“你这丫头。”
“我的东西向来都背在身上。太爷,如果没事的话,我得去适应我的新环境。”应有悔断然的挂断电话,抬起头对上校长若有所思的眸火,她自嘲的扯扯嘴角,“好了,老太爷打电话来交代,他会按月按时汇款,负责我未来三年居住在这里的费用,如此,我可以算是完成报到了吗?”
“是、是,应小姐。”原来她便是商业奇女子金郁娘的独生女,瞧她一身廉价的衣物,谁会想得到!校长颇有看走眼之感。
“甭客气啦!校长,以後还得请您多指教。”应有悔提起自己唯一的包袱,随著另一位值班老师离开校长室。
见鬼的!她讨厌众人眼中的悲悯,她承认自己的人生乱七八糟!不过,她不认为这样的自己很可怜,反正!她这辈子就是这麽过了。
离开校长室前,她回眸望了雷霆一眼,还好,他没有露出怜悯的表情,只是无动於衷。
她私心以为,无动於衷比哀怜好太多了,毕竟,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一点也不需要!
位在台北市郊山区的圣风学园,全校师生总计不超过一百五十人,光老师就超过五十人了。具有严格的五育均衡教育,高收费的师资,是出了名的上流学校。
近来圣风学园里最有名的两个人,一个是绝美柔雅的大家闺秀童秋人,单就她本身便是一个热门话题,更甭提她背后背的靠山雷家,而另一个则是令全校师大感头痛的应有悔。
他们从没见过这麽野的千金小姐,应有悔简直让全校师生开了眼界。她明明长得不错,可却热中拳脚功夫,仿佛身上不挂点彩,便无法突显她的好容貌似的。
“应有悔,你等著,有种就别走。”校园中僻静的一隅,几个小白脸似的绂持子弟对应有悔撂下狠话,而後狼狈的匆匆离去。
应有悔冷冷的瞧著他们,抬起渗血的手臂,像只小猫般舔去血迹。真是无聊!她咕哝一声。是不是“明星学校”里的富家子弟都这么逊?害她练起身手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抬起头,天好蓝、风好轻,让她觉得有点累,想睡了。她率性的往後一仰,大刺刺的躺在草地上,闭上双眼。
说来奇怪,她并不用功,功课却总是差强人意的挂在全校前十名的车尾,她并不喜欢那些刻意设计的新娘课程,不过,她倒是对女红、烹饪颇为得心应手,或许是她骨子里遗传一些老妈的天分吧!.
童秋人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躺在树荫下的应有悔,瞧她睡得舒服,童秋人也学她坐在草地上。
绿草如茵,而且柔柔软软的,并不如她想像的扎人,不过,若要她像应有悔那样躺在上面……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摇摇头,她还是学不来应有悔这般率性的行径。
“起来啦!应有悔、下一节是历史课耶!”历史老师已经下了最後通牒,说应有悔冉不去上,就要把她当掉,不管她的考试成绩有多好。
应有悔不堪其扰的翻过身侧睡,“别吵我,要上你自己去上。”
“你真的不去上课?”童秋人将双手往後支在草地上,优雅的撑着上半身。啧啧!瞧应有悔的身上又带了血,玉体微恙,也难怪她没有心情上课。
第二章
“不上。”应有悔仍是没有回头。
“那我也不上。”童秋人抱膝坐著,闭上双眼,享受微风拂面的闲适感觉。
难怪应有悔不喜欢坐在课堂上,这里的确舒服多了。
感觉背後没动静,应有悔忍不住撑开沉重的眼皮……呵!她怎麽还在?
“喂!大小姐,求你别跟著我好吗?”
说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很奇妙的,她们也不过是在校长室见过一次面,然後凑巧被分在同一班,童秋人便自以为是的认定她们之间有缘,所以当大家都与应有悔那若即若离、独来独往的个性保持距离时,童秋人反倒挺身而出,表示愿意当她的朋友,可偏偏应有悔并不希罕。
“我没有跟著你,不过,你若不去上课,那我也不去。”童秋人笑得好温柔。
“神经,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谁?”应有悔没好气的斜睨她一眼。
“我猜猜,是不是校园里的那些纨绔子弟?”
“嗯!”应有悔咕哝一声,算是承认了。
“你这麽喜欢动手动脚吗?”童秋人不解的问。
“唉!你是不会懂的,我只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若是怕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应有悔懒散的翻过身去!却不慎压到仍在渗血的伤口,令她疼得倒抽了口气。
“我留在这里陪你。”
“你有病啊!要是被人知道了,校长头一个不放过我。”她自觉自己在圣风学院的处境已够尴尬的,她可不愿因为不相干的人而受辱。
“校长是怕雷哥,不是怕我。”童秋人轻叹一声,仿佛心中有许多说不尽的心事。
“反正都一样啦!我不想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应有悔跳起身,她可不想
陪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聊天,既然童秋人不走,那她走可以吧!
“应有悔!”
“别叫我,我不认识你。”说著,她便往反方向离开。
“慢著,应有悔,别想逃。”刚刚被打败的那群纨绔子弟又吆喝了更多的人来,团团围住应有悔及重秋人。
“躲在我後面,千万别出来。”她冷静的叮咛著童秋人。
“我知道。”童秋人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的阵仗,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也没有被吓得失声尖叫,这样沉著从容的态度马上赢得应有悔的几分好感。
这些纨绔子弟在圣风学园组织了一个小集团,仗著老子们有钱、有势,便在校园里横行霸道。
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应有悔渐感不支了,而且他们身上居然都带著刀。本来她可以有较大的空间施展拳脚,可是她又想到童秋人就在她身後,若她住旁边闪去,身後的童秋人铁定会遭殃……
就在应有悔有些犹豫不决、心思分散的时候,一把尖刀突然朝她急刺而来,她暗叫一声不好,心知自己躲不过了,只好闭上双眼,却没想到一堵厚实的肉墙竟撞了过来。
“雷哥。”童秋人惊道,扶著应有悔站到一旁,瞧著雷霆三两下便把那些纨绔子弟打得落花流水。
“还不快滚!”雷霆一想到方才童秋人差点受到伤害,不禁怒火偾张,下手更不留情,他不容许他的宝贝受到任何的惊吓,更意外在圣风学园也有这种败类。
他大踏上前,眼里只有童秋人,“你还好吧?”他关心的问。
“我没事。”童秋人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
“怎麽会惹上这些人的?”雷霆仍是一袭黑色上衣,黑色西装裤,神情难掩
狂怒,但对童秋人仍是一迳的温柔。
“不知道,是他们先找上我们的。”童秋人好心情的笑著,挽著雷霆的手,絮絮叨叨的述说,当然,其中还掺有近来的思念。
应有悔退在一旁擦拭自己的伤口,没想到又见到这个男人了,只可惜两次相见,她都不怎麽体面。
她摇摇头便打算往宿舍走去,圣风学园里没一个地方合她的意,就只有宿舍还不错,一个人一间,豪华的卫浴设备、宽敞的空闲,而现在她真的累了,不想上课,也不想跟人应酬了。
“请等等,应小姐。”雷霆得知一切後,对应有悔不禁心生感激,见她要走,忙赶到她面前。
应有悔抬起头。眼前这个男人好高,她一六七的身高却只到他的胸膛,难怪会让人产生依赖感……依赖?这两个字蓦地跳进她脑海里,令她向来古井无波的芳心掀起阵阵的涟漪。
“有什麽事?”表面上,她仍是一贯冷冷的表情。
雷霆竟然毫不吝啬的朝她露出如朝阳般灿烂耀眼的迷人笑容,“多谢你照顾秋人。”
“你谢错人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应有悔最怕碰到这种人了,更怕面对这种场面,她向来都是不受重视的多馀者,应家从来没有人如此在乎她、重视她,因此,面对他的谢意,她觉得非常不习惯。
“是吗?如果你没挡在秋人面前,她可能会受伤。”雷霆恩怨分明,只要是他的人,都会受到尊重与万全的保护。
“那个啊!.我只是凑巧吓呆,没来得及躲开而已。”
身为雷氏科技的第三代,雷霆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不过,雷霆拥有一股凌驾众人之上的气势,沉稳、自信,显现於外的是内敛成熟的风采。
雷霆年纪轻轻就坐上雷氏当家的位署,在其果断的行事作风之外,却蕴藏了一丝温柔深情,他爱童秋人,从他懂事开始,他的眼、他的心,便认定了童秋人是他的妻、他的女人。
他们的事早已传遍整个圣风学园,应有悔想不知道都难,可他对童秋人的温柔却莫名的扰乱了她的心。
“不管如河,我雷霆欠你一份情。”雷霆不容她拒绝的说,全身弥漫著自信和笑意,风度翩翩的颔首为礼後,便挽著童秋人缓步离去。
应有悔傻傻地站在原地,暗忖:被人重视的滋味就是如此吗?心头涨满酸酸甜甜、不知名的情愫,仔细回味,竟有股苦涩。
原来,她嫉妒童秋人,那种被捧在手掌心上的幸福神采令她觉得非常碍眼。
十七岁的日子,对应有悔而言,几乎是平淡无奇的。除了偶尔看看公主与王子的神话,听听师长的唠叨,再伸展伸展筋骨之外,便没别的。
应家几乎对她不闻不问,在某种形式上,她根本是“一个人”,一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
她打开衣橱,拖出大而沉重的运动背包。明天就要放暑假了,即使再不情愿,她也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接下来她要去哪里呢?老妈打定主意不理她,老爸也根本懒得管她,而老太爷只怕是已经忘了学生有寒暑假吧!
她支著下颔苦苦思索自己的去路,忽地,窗外的景色吸引了她。她的房间在二楼,望出去正好面对玫瑰园,圣风学园的校规很严,因为是男女合校的关系,因此严禁男女私下约会,也禁止男人踏进女子宿舍。
但此刻,就在禁地里,一个男子正和童秋人在玫瑰园中窃窃私语著。从应有悔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童秋人嫣红的一张俏脸,她低著头倾听男子说话,然後心满意足的笑了,甜甜的吻落在那男子的颊上……
“真大胆。”美女就是美女,从进入校园後,便艳遇不断,应有悔知道校园里很多人在追童秋人,可她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小插曲,毕竟童秋人身边已有令人称羡、条件杰出的雷霆,这些年纪不大的小毛头怎能入童秋人的眼。
但如今,她显然是错了。
唰的一声,应有悔拉上窗帘,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不管童秋人怎麽想、怎麽做,都跟她无关。
应有悔的苦恼依然没有结束,她还是拿不定主意该去哪里撑上两个月。
“叩、叩,”突然,门板上传来.阵轻敲,“有悔,你离开了吗?”
“进来吧!”应有悔挪动身体,拉开房门。是她,刚刚站在花园里的女主角。
童秋人环视房内凌乱的一叨,“你准备要回家啦!”
“废话,全宿舍只剩下你跟我,再不走,难不成等工友来赶人吗?”应有悔见她拉开厚重的窗帘,往外探头一看。
童秋人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靠在窗边。“你都看到了?”
“嗯。”应有悔不觉得这有什麽好隐瞒的,如果有心掩饰,他们会让自己的举动更隐密些。 “他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李泰生。”童秋人起个头,眼中突然兴起了个计画。 “我没印象。”
三个月来,应有悔跷课跷过头了,受得了她的老师冲著她考试成绩不错而放了她一马,不过,也有三科死当,反正她没什麽好怨的,—学期即使要重修,也是花应家老太爷的钱。 “泰生人很好,也很专情,我很喜欢他。”童秋人沉默,—会儿,突然说出心里的话。
“与我无关吧!”应有悔把背包扛上肩头,她没空跟这女人闲聊。
“你要帮帮我。”童秋人哀求道。
“我不是神,没有能力拯救世人。”应有悔摆明了拒绝帮助童秋人。她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管不了其他。
“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喜欢雷哥。”
童秋人的话止住了应有悔的脚步,她沉著脸回过头来,“别太过分。”
“有悔,喜欢雷哥又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我长这麽大,还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见了雷哥而不被他的魅力迷惑的。”童秋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啦!别臭著一张脸,大不了我不提就是了。”
应有悔放下背包,倒想听听她怎麽说。“你要我做什麽?”
“雷哥就快来接我了,可是,我不想回去。”童秋人坐在书桌前,交叠著双手,绝美的容颜染上轻愁,“你知道吗?雷伯父是我父亲的世交好友,在我小时候,因为一个意外,我的双亲并逝,雷伯父便带我回到雷家,承诺要照顾我长大。”这事很寻常,不寻常的是收养她的竟是声名颇望的雷家。
“雷哥从小就很有男子气概,冷冷的不太理人,不过,或许是日久生情,雷哥竟把我当成是最爱的人。”童里秋人美丽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无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雷哥对我的好,是一种压力,一种被温柔束缚著的压力,如果没有到这个学校来读书,认识泰生,我永远也不知道我爱的人根本不是雷哥。”
“这些事与我无关。”应有悔撇撇唇,冉次声明自己的立场。她根本不懂什麽情爱,也没时间谈这些风花雪月,生在应家,长在应家,能带给应家最大利益的,才是优秀、最有存在价值的子孙。
“有悔,你要帮帮我,待会雷哥就要来接我了,我想请你帮我拖延一点时间,”这是她刚刚才想出来的点子。虽然她的生活都得靠雷家资助,但自由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