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如针扎的疼痛,她困难地微微转头,却发现唐绍恩握住了她的手,趴在床边休息。
“阿……绍……”她的声音好小、好小,沙哑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可是,只见唐绍恩身子一震,快速地抬起头来:“小萱!”一个倾身靠向她,将她搂了个满怀。
他的脸紧贴她颊边,范薏萱可以感觉到热热的泪水落在她脸上。
“别哭……”困难地抬手,她抚上了他的脸。
唐绍恩睁着濡湿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不放:“小萱,你总算醒了。”他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感谢老天,她醒了!她终于醒了!
“你怎么了?噢,我的头……好痛。”抓紧他的手,范薏萱难过地倚进了他的怀里。
“小萱——”惊慌失措地,唐绍恩连忙按钮呼叫医生前来,“你忍着点,医生马上就来了。”
嗅着熟悉的味道,范薏萱的头也不那么痛了。她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前,试着抓回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对了,那些歹徒!
“你有没有受伤?”她紧张地侧过身,仔细检视他的身躯。
“放心,我没事。”唐绍恩拥住她,“倒是你……”真是吓坏我了!”
一想到当时惊心动魄的画面,他的心仍然为此紧张地跳动。
“答应我,别再这么冲动了。”没有下此!他用他的生命保证,绝不让小萱再遇上任何危险!
“嗯。”范薏萱点着头。
抬眼凝视他,这才发现他的憔悴。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你怎么……”范薏萱的手轻轻抚摸着他蓄着胡子的下巴。
“说来话长,你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再告诉你。“唐绍恩握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
“范小姐,你终于醒了!”满头华发的医生急忙推门入内,发现了偎在唐绍恩怀里的病人。
半个小时之后,病房里挤满了人——接到好消息的宋氏一家、唐欣文、欧阳靖全都到齐了。
“乖宝贝儿,让奶奶仔细瞧瞧。”宋老夫人坐在床沿,心疼地握着范薏萱的手。
“奶奶,您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背倚着软垫坐直身子,范薏萱的精神比刚刚清醒时好很多了。
“小萱……”张丽容同样心疼地拥着她,向她细诉关心的话语。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一会儿是唐欣文、一下子又是宋华阳的,这群关心她的长辈全都围在她身边,轮番表达自己的关心,甚至将唐绍恩从她身边给挤了出去。
唐绍恩满是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只能站在“外圈”凝视着范薏萱的一颦一笑。不过,他还是笑咧了嘴,因为他的小萱总算是醒过来了!
渐惭地,一群人所说的话题从关怀之情转变成唐绍恩在她昏迷期间的深情表现。
“阿绍这个孩子真不错,奶奶很满意。”宋老夫人这样对范薏萱说,颇有将她托付给唐绍恩的意思。
听到老夫人的这句话,欧阳靖伸出手肘,顶了下唐绍恩的腰际,暖昧地对他笑着。
在老夫人还不晓得唐绍恩是自己的孙子时,对他的印象就这么好了。
知道欧阳的意思,唐绍恩回了他一记白眼。
“奶奶——”范薏萱红了双颊,露出女孩子的娇羞。
“你看,他对你的深情眼神。”唐欣文努努嘴,众人的目光一致地投向唐绍恩,范薏萱自然也望进了他那双盈满温柔情意的眼眸。
沉醉于爱河的两人相互凝望的同时,旁边一大群电灯泡识趣地离开了,留给这对情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唐绍恩在床沿坐了下来,微颤的手小心地环在她的腰际,这样他才能真实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体温。
只要想到意外发生时的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他整个人还是会忍不住地发抖。
眼里噙着感动的泪光,唇边扬起了朵甜美的笑容:“有。”范薏萱主动贴近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诉说着爱意——
“我也爱你!”
闻言,唐绍恩简直快飞上了天堂!他激动地拥紧了她:“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内心的喜悦表露无遗。
头一回,范薏萱的唇瓣主动贴上了他的。
动作虽然生涩,但很快就勾起唐绍恩的火热反应,他反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记亲吻,将他对她浓烈的爱,全都透过这一吻传递给她。
“阿绍,报告出来——”欧阳靖想也没想地推开门,却被病房里的一幕震掉了剩下的话。用手上那份资料挡在眼前,“呃,对不起,你们继续。”他转个身便要退出。
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三次了,谁晓得他们怎么都挑他进来的时候亲热?要知道,这里可是病房哩!再说,阿绍还真是急色鬼,干吗老是对一个刚清醒的病人做这种事?
“这次又是什么‘要紧事’?”唐绍恩咬牙切齿地强调“要紧事”这三个字。
要不是他动作快,在欧阳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拢紧了小萱被他褪到腰际的衣衫,这下,不就春光外泄了?
想到这点,他挪着身子,用宽阔的背挡住她,护着一脸害羞的范薏萱。就算小萱脸红的样子很美,可也只有他能看!
欧阳靖脚步一旋,放下高举在眼前的资料,暖昧的浅笑赫然出现:“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坏心地嘲弄着他。
躲在唐绍恩背后整理仪容的范薏萱听到这句话,脸颊再度红透了。
“欧、阳、靖!”唐绍恩火大了,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好友兼上司,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唔,检验报告。”他将资料抛给了唐绍恩。
唐绍恩盯着它:“这……”拿着报告的手竟然止不住地颤抖。
“什么检验报告?”感到唐绍恩的不对劲,微微倾身,范薏萱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既然阿绍不敢看,那就让他来说吧:“证明他是宋尔麟的检验报告。”欧阳靖毫不掩饰地说。
他的一句话同时在两个人的心底投下炸弹!
“什么?!欧阳你说清楚点。”范薏萱严肃地看向自动找了个位子坐下的欧阳靖。
“他就是宋尔麟,宋家失踪多年的儿子。”
听到他说的话,范薏萱攀住了浑身僵硬的唐绍恩:“阿绍,你真的是尔麟?”她的心跳得好快,连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抖个不停。
“我……不知道。”闭上眼,唐绍恩无力地面对这股强烈的冲击。轻叹了声,“欧阳,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好吗?”
“嗯。”欧阳靖直起身子,“想想失去爱子的父母吧!”提醒的话到此为止,他会尊重阿绍的决定。
等到欧阳靖带上了房门,唐绍恩突然转过身子拥抱着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空隙。低着颈子,将头整个埋进了她的肩窝,唐绍恩嗅着她甜美的女人馨香。
范薏萱只是伸手轻柔地抚着他厚实的背,安静地不发一语,留给他思考的空间。
不可否认,她私心希望阿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回到宋家,可是……看他现在困惑的模样,她改变想法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就让他仔细想一想,毕竟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是突然了些。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欧阳靖怎么会知道他就是失踪十几年的宋尔麟?
”小萱——”
“怎么了?”
“你觉得……”唐绍恩脑筋一转,想起了前一阵子欧阳靖对他说的话,心底隐约像是捉住了什么……“宋尔麒为什么要欺负你?”
被他不相干的问题问得愣住了:“欺负我?”范薏萱呆呆地重复他的句子。
“为什么他要因为……呃,宋尔麟的失踪而对你产生恨意?”
范薏萱脸色一白:“你怎么这么说?”她从未向他说过这事。
“难道不是吗?”
轻点着头:“是。”范薏萱决定老实对他说,‘你还记得当初被人带走的情形吗?”
唐绍恩摇头。他对过去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也想不起来。
“那时候,我和你是同一个小学的学生,因为我晚了十分钟下课,所以你先坐进车里等,没想到竟然……”一回想起当初的残酷画面,范薏萱哽咽得说不下去。
唐绍恩轻拧眉头:“有一个人把车子开走了,可是我还在车上,后来车子撞上了你父亲。”他说的是自己的梦境。被撞的人原来是小萱的父亲,这还是欧阳告诉他的。
“你记得?“
“没有,那是我小时候常做的噩梦。”由种种迹象可以断定他就是宋尔麟!唐绍恩叹着气,对于这样一团乱的事,不知该如何处理。
“你就是他!”范薏萱对他笑了下,”就是因为这样,而是婶婶因为你的失踪生了场大病,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尔麒哥觉得是我害的,才会对我……呃,严厉了点。不过,他已经不会这样对我了,现在他就像奶奶他们一样的关心我。”她解释着,不希望他再像上次那样动手打宋尔麒。
顺着思绪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唐绍恩的眼神迷濛。
“我是被妈咪领养的,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爸爸……”他娓娓诉说着自己的童年,“他本来是窃车集团的一员,因为发现我昏倒在车里而好心地救了我。那时,他惟一的孩子刚死不久,而我又长得跟他孩于很像,他不忍心见到集团老大将我卖掉,所以带着我逃避追兵,到一个小渔村生活。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可是……有一天,他因为在船上工作,不小心被渔网绊倒,摔得很重,就这样……离开了我。”
说到伤心处,唐绍恩红了眼眶。
“那个时候,妈咪是小渔村里惟一的医生,也很疼爱我,爸爸才会将我托付给妈咪。她就这样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疼爱我、照顾我。可是因为我的缘故,妈咪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可以陪她过一辈子的亲密伴侣。”
“阿绍——”范薏萱心疼地抱紧了他,给他安慰。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对这团纠缠不清的迷雾,唐绍恩充满了无力感。
轻推开他,范薏萱凝视着他:“真要我说?”轻快的语气,范薏萱试图将沉闷的气氛打散。
“嗯,你觉得呢?”
“多了一群疼爱你的家人有什么不好?而且我相信欣文阿姨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的,你说是不是?”从她清醒后,唐欣文天天都来看她。以欣文阿姨开明活泼的个性看来,她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而且待在宋家,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喔!”说着,范薏萱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羞红了双颊。
唐绍恩被她的话逗哭了:“好啊,竟然用美人计拐我到宋家住,看我以俊男计让你留在香港陪我!”抛开一切烦人的事,他伸手搔痒她的腰际,让她笑得倒进他怀里。
“欧阳,他是不是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愈想愈觉得怪异,唐绍恩一股怀疑地问好友。
“他是谁呀?这件事又是哪件事?”欧阳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还装,我说宋尔麒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弟弟了?”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很不习惯。
“你的脑袋终于正常了。”不正面回答,欧阳靖只是取笑着他因范薏萱受伤而失去理智的头脑。
“是你跟他说的。”难怪他那天去接机时,宋尔麒看他的样子会那么诡异!
耸耸肩,欧阳靖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的噩梦,所以就顺口和他聊了几句。”
翻了个白眼,唐绍恩实在拿这个好友没辙:“哼,聊梦境?鬼才相信。”
“说真的,你到底承不承认宋尔麟这个身份?”自从报告出来后,他就饱受各界压力。
宋老夫人当然不用讲,连他自己的老爸、老妈都来插一脚,成天逼着他要劝阿绍认祖归宗,除此之外,唐阿姨也老是找他“谈话”,要他站在朋友的立场劝劝阿绍。
弄得他快烦死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突发善心,插手这一件混乱的麻烦事儿!而现在,放眼在他周围的人,大概只有范薏萱不会找他而已——因为她可以直接找当事人问话嘛!
听见欧阳靖的问题:“你猜啰!”唐绍恩露出了邪恶的笑。
他当然知道欧阳的可怜,但是……哼,谁要他管这么多,害他现在每天也是不得安宁,耳边成天都有一堆声音在那里“劝他”。
哈,就让欧阳和他一样,继续尝尝被逼问的痛苦啦!
尾声
“奶奶……爸爸、妈妈。”在范薏萱的陪同下,唐绍恩别扭地喊着眼前称不上认识的家人。
“乖尔麟,你终于回家了。”老夫人开心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朝站在门边的唐绍恩招手,要他坐到身边来,“来这儿坐,让我好好看看你。”一旁的沙发上还坐着宋华阳夫妇,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宋尔麒。
宋尔麟脚步迟疑不前,他偏头看了身旁的范薏萱一眼,在见到她鼓励的眼神后,宋尔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踏出相认的第一步了。
在小萱获准出院后,他在妈咪的催促下带着小萱回到宋家,并且依照妈咪的吩咐“认祖归宗”!
当晚,热闹温馨的认亲大会结束后,在宋宅后院的花园里,宋尔麟拥着范薏萱欣赏灿烂的夜景。
“阿绍……阿,该叫你尔麟才对。”偎在宋尔麟怀里,她抬头轻唤着他。
俯身吻了下她的唇:“说真的,我一点都不习惯这个名字,‘尔麟’好像是在叫别人……”轻皱着眉,他收紧了环在她腰际的手,“你以后还是叫我阿绍好了。”
哈,第一次见到和自己名字吃醋的人!范薏萱取笑着他:“尔麟,你在吃什么醋啊?”伸出手指顶了顶他结实的胸膛。
“哼,反正你还是叫我阿绍,否则——”宋尔麟眼眸闪着狡诈的光芒。
“否则怎么样?”
“这样……”他动作迅速地攫取她红润的唇瓣,原本细碎而温柔的轻吻伴随着粗重的鼻息转为狂热。
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胛,范薏萱以同等的热情回应他。炽烈的爱恋如浪潮般扑向她,将她的心魂全卷进了甜蜜的爱情海里。
半晌过后:“阿绍……”范薏萱喘着气,压制住他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手,范薏萱直视他的黑眸,“未来的事你到底决定了没?”一开始她就是要问他这个,天晓得怎么会成了现在这种快要失控的场面。
“未来?”宋尔麟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小萱,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他俯身向前,想继续刚刚的热吻。
“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再闹我就不理你了。”范薏萱用力顶了下他的腰侧,并且赏了记白眼给他。
“对不起,你千万不要不理我啦!”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小萱已经是他生命的全部,有了这次可怕的经验后,他最怕的就是失去她!没有她,他绝对撑不下去的!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啊!”
“嗯……这样好了,以后半年陪妈咪、半年陪爸妈和奶奶。这样你说好不好?”支着下巴,宋尔麟故意装做一副“深思”的模样儿,可是那充满笑意的声音却泄漏了他的戏谑,“反正飞个一小时就到了嘛,真要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关照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