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涞皱眉,脸上十分难看。她已经吃了正常剂量三倍的止痛药了,然而却一点也没有改善,这就是所谓的抗药性吗?
她的生理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事实上几年前的某一天,她才开始领教这个名词,然而,这一阵子却更变本加厉了。
她实在很不想拿这个理由当藉口,但是她曾听人说道毛病的第一天最好躺在床上,用热水袋让自己保持温暖。姑且不论是真是假,可是她真的好痛!最令她讨厌的是她开始流汗。
他的秘书不对劲,他觉得她怪怪的,虽然她对他很冷淡,也有愈来愈甚的倾向,不过绝不至于连招呼都不打,甚至机械性的微笑也不见了。
是他神经过敏吗?为什么总认为今天的她有些迟缓?齐烦场摇头,他不该没事想太多,下午有个重要的约会,很可能是笔大生意。既然下定决心要在人类世界生活一段时日,就得做出一番成绩,这是他一向的理念,要做就做最好的。
钱涞看了一眼手表,才十点不到,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这几天的天气再度转寒,她在温度低时最不舒服了。
她在金钱和疼痛中犹豫不决,不休息,就可以拿全勤奖金,一旦休息,身体可能会好受得多…
一抬头,她的目光与他关怀的眼神交会,她下了决心——她还没有那么坚强,她无法同时和两者作战。无奈的收拾好桌上的一切,钱涞走向总经理室。任迄风和他都在。
她吸了口气。“真对不起!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我想早退。”幸好她已经在昨天就把今天下午和外商的资料全送上去了。
“你生病啦?”任迄风很关心的问着。“要不要去看医生?”
她挤出了一个微笑,十分勉强的。“嗯!”说什么好呢?这其实还不到看医生的地步。
她果然病了!齐恒炀看着她,他该早点发现的。
任迄风瞄了他一眼。“喂!你还没答应呢?”
齐恒炀点头。“好。”
“谢谢总经理。”钱涞鞠躬,正要开门而去。
“我……”也许他可以……
但是他的话语是那么轻,心不在焉的钱涞根本听不见。待她消失在门的那一端,齐恒炀才从挫败中站起身。不行!他不能让她这样的离开。
“迄风,接下来的都交给你了。”
他是那么急,让任迄风回答的机会都没有。
他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吗?任迄风浮现了一个莫测高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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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涞将电梯门关上,按了一楼的按钮。在这种不用顾及别人的场合,她放任自己靠在电梯墙上喘气。真的好痛!
“你不要紧吧?”
齐恒炀的声音惊吓到她。不会吧!刚才明明就……
难道她已经痛到搞不清状况的地步?
她叹气。“还好!”但她手里的手提包却快落下了。
齐恒炀扶了她一把。
好温暖的手,好像奔野的手,她在惊觉自己无助的那一刻推开了他。“我很好。”
她不好,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齐恒炀并不想和她争论。“你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他避重就轻的点出事实。
她是该休息,但是他是破坏她休息的最大罪人,总是在她不经意之间就……
“我送你回去吧!”齐恒炀的话打断了她的联想。
钱涞咬唇。“不!我搭计程车好了,你今天下午还有……”
她的提醒让他生气,她总是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够了!”他不想听了。“我根本就不在乎!你知道我在乎的是。”
“不准说!”钱涞制止他。他不能说出来,绝不能。
她不想再听到别人的甜言密语,不想再知道别人是如何爱慕她的心情,她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许给奔野了,她不想再有更大的包袱,尤其是他的。
“为什么,”齐恒炀的表情再认真不过。难道他连把真心话说出来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她早知道面对身体的病痛绝对比面对他容易,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为了奔野。她不能顾全太多人。钱涞紧紧握住胸前的戒措,告诉他也告诉自己。“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的未婚夫很爱我。”她回想奔野的脸。“虽然现在他不在我身边,但是我知道他会回来的。”奔野当然会回来,因为奔野说过那样的话。
齐炬场的俊脸白了。“是吗?”原来这就是自己被拒绝的原因。
“是的。
电梯的门开了,钱涞走出门。
“我送你回去吧!”他若无其事的微笑,加上了一句。“反正我都出来了。”
钱涞没有再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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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齐烦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人口,她看起来好瘦弱、好无助、已是她却拒绝了他,即使是稍微的依附也不肯。
“奔野!”
他太沉默了,下午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身为他最好的朋友,任迄风真的不喜欢也不习惯他的痴便。
他一向是呼风唤雨的人,在魔界或人类世界都一样。他的外表、家世也一直都是人们的焦点,但是谁又能想到他也有不快乐的时候。
“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傻。”齐恒炀道出他堂哥的想法,并且加以指正。
老实说,到现在他还不能相信自己被拒绝了,而且是毫不留情的拒绝。那一刹那,他只觉得脑筋一片空白,而后,痛苦的滋味才蔓延了全身。
“她真了不起。
是的,这也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即使被她拒绝了,他也无法恨她、说她的坏话,因为她是那么诚实,连遮掩也不愿为之。
任迄风拍拍他的肩。“等我们回去魔界之后,你就会忘记她了。”这毕竟只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恋,放在心里也无用啊。
齐恒炀无语。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日后无法见到她,他的脑海还是会有她的影子,既然她无意于他,他也只有用自己的方法拥有她——即使无法触碰她也无所谓。然而这一切,他那关心他的堂哥不懂,所以才会说得如此潇洒。
“你会祝福她吗?”任迄风在寻求齐恒炀的保证,他不希望堂弟再做出不该做的事。
“我不知道。
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幸福快乐,只是这个给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的话,她的幸福对他而言反而像是折磨了。
但是,他还是宁可她过得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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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天,仍然不舒服,因为和齐恒炀说了那些话的关系吧?钱涞摇头。
她将脚踏车放在大楼的停车棚,走进赖美云工作室。
“小涞!”赖美云的大嗓门在看到女儿皱紧的眉头后缩小。“对不起啦!我是说艾樱。”
钱涞无奈的走向母亲。“对不起,这么晚才来。”
早上请了病假,晚上一定要工作补回来,迟到已经是最大限度,绝不能取消工作。
“没关系。”反正她一向喜欢拖拖拉拉的,根本才在准备的状态而已。“对了,齐氏今年的夏装广告要请你拍,你有没有兴趣啊?”
钱涞愣了下,现在她最不想听的就是和齐恒炀有关的事。“妈!”能别沾就别沾了吧!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拍他们的广告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虽然你在他们公司上班,他们还不是没发现?”
“是啊!”那是因为别人只要一看到她那老气的装扮,根本不想再看她第二次,因此根本没人知道她是艾樱。
只是齐恒炀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呢?说老实话,钱殊不能明白他为何会喜欢她,他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
哦!不!她摇头,他没有喜欢她,只要他还没说出口就不算。她实在讨厌去猜测别人的心意,她认为自己应该可以更残忍些,不去在乎别人才对。
“小涞啊!你到底答不答应?”赖美云在她眼前挥了挥。
“妈!”钱涞抓住她的手。
“我只是要确定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嘛!”赖美云可怜兮兮的说。“对了!如果你愿意拍泳装照,酬劳是两倍哦!”
钱涞面有难色,她从来没有拍过这类的宣传照,而且这也太……
“你不愿意是不是?”赖美云拍拍女儿。“我也这么跟张经理说啊!这太便宜了嘛!因此他说了酬劳是四倍,四倍耶!老妈当然帮你答应地了。“女儿的身材那么好,不秀可惜。
“妈!”酬劳是很丰厚,可是……“我再考虑一下吧!”
“有什么好考虑的?”赖美云扬眉。“怕男朋友不答应?”
“男朋友?”她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奔野会答应吗?他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看到女儿的表情,赖美云笑了。“你果然有男朋友了,难怪性情变这么多。”
“妈!”她依人母亲怀里。
“你们有什么问题要解决是吧?”赖美云说出自己的揣测。“所以你不停的在赚钱。”
“他…”钱涞不想隐瞒了,因为后知后觉的母亲终于发现。“他是黑社会的。”
赖美云愣了下。“哇!真的?黑社会的,多酷啊!”
母亲的反应总让人哭笑不得。“好啦!妈,我们快点开始工作了。”
她走在前头,身后的母亲以极感性的声音道:“妈知道你苦,你有困难可以找妈帮忙啊!”
钱涞怔了下。“自己的事要自己想法子解决,这不是妈妈教我的吗?”
赖美云挥了挥手。“别担心给家里惹麻烦,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人虽然胆小如鼠,但不是没有胆量的人。对吧?有空就回家看看你爸和我。“
她太独立自主,有什么心事从不与家人分享,但是她仍是赖美云珍爱的女儿。
钱涞忍住了眼泪。“好。”
谢谢你,妈妈,钱涞在心里说着。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母亲真正的性子。她总是无忧无虑,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跟一般的母亲不同,但是她不是不在乎自己,她只是把关怀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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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迄风将刚送到的报纸转移到手上,开始翻阅着。
他一面翻一面看着他的堂弟。
齐恒炀依然喜欢看着钱涞,只不过是偷偷的,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每天早上,他都讲在窗前等她经过,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她从不知道这件事,也因为这样,他才能无拘无束的看着她。
上班时,他尽量表现的像个上司,也尽量不把个人情感轻易流泄在脸上。虽然她心有所属,但是只要她别讨厌他就好,他真的这么想,能看到她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和满足,他努力压抑自己,不能再不知足了。
他的大嗓门堂哥打断他的沉思。
“奔野!”任迄风摊开了报纸,措着上面的文图。
“你快看。”
“你念给我听就好了。”齐恒炀并不是很有兴趣,上次迄风要他看的都是一些“不好笑”的笑话,这次他才不想再上当。
“我念什么啊?”任迄风飞身到沙发上。“我是要你看,看这个。”
报纸上的插图是一张画,这一次得了国际国展首奖的画,但是那不是令任迄风吃惊的理由。
这是一幅好美的画!
天空好蓝好蓝,连一丝的云都没有,满山谷的树围起清澈湖边的梦理花。躺在那一大片茂盛植物的是一个有着银色长发,身着异族白衣的男子。
他凝视着天空,嘴角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给人一种傲慢却又帅气的感受。
几缕发丝,衣衫的扬起,再配合梦理花的垂头弯腰,画里的人似乎正享受着清风徐徐。
齐恒炀不敢相信的看着报纸,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画的名称是“樱草”,作者是“青空”。
“这上头的人是谁,我们两个人心里有数。”任迄风又浮动在半空中。
人类世界里,有人曾看过奔野的样子,更甚者,也许还知道他喜欢梦理花……
不!不!奔野没有那么笨,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的事的,除非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你知道是谁吗?”基于保护他的责任,任迄风有权利知道。
“你知道我不会瞒你的。”齐恒炀真的不知道是谁画了这张画。
任迄风皱眉。“你有一只叫‘青空’的笨鸟!”任迄风提醒他。
那是齐恒炀捡到的,从魔界再度到人类世界的时候。
它朝着他飞来,天好蓝,给人一种开阔的感觉。
“青空”两个字闪入了他的脑海。“我是因为看见了天空,才叫它‘青空’的。”
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一丝不确定,这种不安的情
绪好像他遗忘了非常重要的事,但就是想不起来。
“好吧!我会去调查的。”任迄风起身。他一定要查出“青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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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得到首奖。”朱星亚在公共场合仍不改大嗓门的个性。
“这下子奔野一定会看到的。”欧阳琪琪从背包抄出一根巧克力棒。
“嗯!”钱涞回应着。这是这一阵子最令她欣喜的事。
“琪琪,我们来披萨店吃东西,你不要吃包包的零食好不好?”朱星亚看着特大的海鲜披萨,不满的说。
“我就是想吃嘛!”欧阳琪琪不理她。“对了,小涞,你那老板怎么样了?”
钱涞苦笑。还能怎么样呢?
“我觉得齐恒炀好像喜欢你耶!”朱星亚嘟着嘴。
“亚亚!”钱涞不希望连她们也这么想。“我们根本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急着撇清?”
欧阳琪琪咬了一口巧克力棒。“我倒觉得他人很不错,而且又挺痴情的呢!”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钱涞觉得心头好闷,奔野的事才有一点进展,为什么她们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小涞,你别走嘛!”满桌的东西耶!走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变成苦难。
“算了!我不说了。”欧阳琪琪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她这么做是对的吗?
欧阳琪琪已经受不了钱涞的坚持,不希望她再沉迷在过去的回忆表了。“你自己最清楚自己的事,你再想想吧!”欧阳琪琪会让钱涞走出来,一次一点点,慢慢的。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她的眼通过玻璃窗。
那是……那是奔野!
钱涞看着那个浮在玻璃窗外的男子,她可以确定是他,就是他!狂喜浮上了她的心。
齐恒炀知道自己不该来。他不应该偷偷的跟在她身后,又用法力偷看她,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她在朋友之间显得很自在,说话、微笑甚至生气都是那么的自然,一点儿也没有压抑、没有矫饰,完完全全的她。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对?是任迄风传来的心电感应。
齐垣场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没有看见那个猛敲玻璃的女孩。
“小涞,你怎么了?”朱星亚看着异常行为的钱涞。
“奔野!是奔野呀!”他、他……
“在哪里?”外头明明什么也没有。
“他…他要走了!”钱涞推开了朱星亚的手,急忙奔下楼去。
她一定要追上他,她再也不想被地下了,她拼命的跑着,但是他已消失了踪影,钱涞呆呆的站在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