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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小四!」
当夏夜侬由噩梦中猛然惊醒时,一直陪伴在床侧的戚比翊立刻握住她的双手。
「没事了,夜侬,别害怕,没事了……」
一声声柔和的劝慰声传入她耳中,将她由梦境中唤离,缓缓睁开了双眼。
「比翊……」
一见到他就在眼前,她安心了不少,但是当她随後往四周梭巡却不见小四的踪影时,泪水不禁顺着苍白的脸庞滑落枕上。
「小四死了?」
「我不知道。」他坦白说。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对不起,依当时的情形,我实在无法再及他,我──」
「我懂。」她坐起身,用食指封住他的唇。「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留下只会让大家一起被抓。」
他握住她的手腕,吻着她的掌心。「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会派人去官府探听消息,如果小四被抓,我一定会法营救,如果他已遭遇不幸,我也会厚葬他的。」
「嗯。」
她抿着唇点点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戚比翊忍不住的拥她入怀。
「我找你找得好苦……」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我父王为皇上挡下刺客一剑,生命垂危,所以我才不得不即刻返回京城,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就是一年,而且,差点成了永诀……」
「你当真有找过我吗?」在他的唇即将覆上她的之前,她忽然别过脸说:「你已经有了仪凤公主,只等丧期一满就要当驸马爷了,还找我做什麽?」
「你是在青鹿上偷听到我和罗捕头的谈话吧?」他觉得她吃醋的模样煞是可爱,「没有什么仪凤公主,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夏夜侬,我才不希罕当什麽驸马爷呢!更何况,我早已订了亲了,我的未婚妻不就是你吗?」
她摇摇头,将脸埋在他胸前。「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已经不上仔了,我现在是被通缉的大盗,很可能会连累你……」
她越想越不妥,连忙紧张地告诉他。「不好,也许你载我回王府的路上已经被人看见了,我看我还是趁早离开,免得连累你。」
她说着便要下床离开,然而戚比翊非但不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被看见了又如何?大不了两人一起亡命天涯就是了。」
「你是个王爷,怎麽可以跟着我亡命天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恨死我的。」
「那还不简单,你快点替他们添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我保证他们就会含笑九泉了。」
夏夜侬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起这个,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他轻吻着她微烫的面颊,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她手臂上已包紮好的伤口,听着她急遽的心跳声,缓缓地将她又放躺回床上。
「你不是一向怜牙俐齿吗,怎麽突然闷声不吭了?」
他明明知道她害羞,却又故意捉弄她,硬是捧着她的脸要她看着他说话。
「要论伶牙俐齿我可比不上你!」她羞怯地硬是将他的手自双颊上板开,侧着脸不看他。「你别那麽靠近我,男女授受不亲呢!」
他今晚头一次想笑,「我们都已经搂过、抱过、吻过了,不亲也得亲了,更何况我们还是未婚夫妻,不是吗?」
「未婚夫妻?」
她伸手抚摸他看来已略显疲惫的脸庞,「你为什麽不恨我?我曾怀疑你的人格,认定你是告密的小人,甚至还想杀了你,为什麽你还要冒险来救我?」
戚比翊以含情脉脉的眼眸凝视着她,食指指腹在她嫣红唇瓣轻轻抚摸着。
「恨你?这一年来,我派人大江南北的寻找你,可不是了找你回来让我恨的,我想你、念你,就是没法子恨你。」他轻拂去她脸上几绺乌丝,「对不起,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吩咐周武要亲自将字条交到你手上,不该让你平白承受了这麽多痛苦,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你所受到的苦难折磨,我真恨不得自己当时能带着你一起回京,那麽一切的不幸就不会发生了。」
她抿着唇摇摇头,伸手轻抚着他胸口。
「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他握住她的手,「好下手那麽轻,伤口早癒合了。」
她轻声说:「让我看看。」
她的要求先是让戚比翊怔了怔,不过他随後也大方的宽衣解带,让她看看他胸前那道浅浅的伤疤。
「喏!我说了这道小伤──」
出乎他的意料,夏夜侬居然坐起身吻上他胸前的伤疤,而他的胸口霎时像着了火般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糊涂,事情没弄清楚前就错怪你,还狠心的刺伤你,我……」
泪眼迷蒙的她缓缓抬起头来,一接触到他灼热的目光就知道糟糕了。
原本只是因为自责与愧疚才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胸,根本没有诱惑他的意思,但当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柔柔地吻上她的唇,并且逐渐加深这个吻时,她知道有某件事即将发生……
「夜侬,嫁给我,永远都不许你再离开我了!」
「嗯!我答应你。」
她羞涩地闭上眼,两人开始了缠绵的「洞房花烛夜」……
第九章
清晨醒来,夏夜侬头一个感觉就是全身四肢百骸彷佛解体了似的,既酸又疼。
睁开惺忪睡眼,看见戚比翊大孩子般的香甜睡脸就在她眼,前她微愣了片刻,才想起他为何会她同床共枕。
棉被下的两人仍旧赤裸交缠着,他的手搁在她腰上;他的脚也大刺刺的跨在她腿上,只要她稍微挪动就会惊醒他,於是她只好继续保持不动,凝望着他沉沉入睡的模样。
一想到不久前她还在为了自己狠不下心杀他而怨责不已,昨夜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珍贵的童贞给了他,就不得不感慨起世事的变化无常了。
就像她根本无法预料,此刻这满满的幸福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比翊,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她轻叹一声,以指腹由他额间一路滑到他的唇,一颗心载着对他的深浓爱意。
「你说今生只爱我一个,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她好小声,好小声地问着熟睡中的,「你相信真有神鬼吗?如果有的话,我希望老天爷在你变心之前让我死去,我──」
「不会有那麽一天,傻丫头!」
从她开始自言自语便逐渐清醒的戚比翊,手、脚一缩,棉被下两个未着寸缕的身子立刻紧紧相贴。
戚心翊侧躺着搂紧她,在她光洁的额上献上一吻。
「我又发现你一个小秘密罗!」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原来你刚睡醒时非但多话,还喜欢胡思乱想,这个习惯最好要改喔!」
她双颊抹上红霞,羞答答地说:「可恶,你装睡偷听人家说话!」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当着你的面听,这哪算偷听?」
「强辞夺理。」
她嘴一嘟,他马上便凑上前亲上一口,瞧她羞怯地将眼光由他脸上移到枕上,他面露微笑,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背脊。
「你还好吗?手臂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完全不疼了,你让我吃的解毒药和外敷的疗伤药真的很有效。」
「你确定是药的功效吗?」戚比翊将她抱得更紧,让她贴近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不是我的功效吗?」
心又开始狂跳了。
他勃发的慾望坚挺地顶着她的下体,温热又令人迷醉的男人气息弥漫在她周身,熟悉的悸动让她的身体记起他昨夜的温柔。
「待会儿我先去探听一下小四的消,息然後便进宫禀明二姊,让我们择日成亲。」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已经等不及要向众人宣布你就是戚王妃了。」
夏夜侬很高兴听见他这麽说,但心里总有朵乌云挥之不去。
「她会答应吗?」美丽的脸庞透着几许不安。「毕竟你我的身分是天差地别,我知道自己不上你──」
他吻住她的唇好一会儿,爱怜地在她唇畔说:「那我改个说法吧!我是进宫去知会二姊我要成亲了,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我就是非娶你不可,这世上配得上我的女子就只有你一人,配得上你的也只有我一人,我们是天生一对,谁也离不开谁,明白了吗?」
「嗯。」她揉揉眼睛,感动得好想哭。
「不准哭喔!夜侬。」
戚比翊拉下她的手,让她平躺在床上,温柔地替她吻去眼角的泪滴。
「往後的每一天你都得笑口常开,不能再伤心落泪了,否则你会让我好心疼,自责没让你过得快快乐乐喔!」
「我很快乐。」她忍着不掉泪,声音却微带沙哑。「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这一生都不想离你,请你一辈子都像现在这麽珍惜我、爱我,永远都不要後悔选择了我好吗?」
他慎重地点头允诺,「我发誓,我这一生至死只爱你一人,如有违誓,就罚我被万箭穿心、五马分屍、五雷轰顶、天打──」
他顿了顿,看着她水汪汪的明眸,问:「喂!我发了一大堆毒誓,你都不阻止我吗?照理说,你应该会觉得舍不得而捂住我的口,阻止我继续往下说吧?」
「阻止你做什麽?」她伸手揽住他颈项,「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不管你应了什麽誓,我都会陪你共赴黄泉的。」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我一定会和你白首偕老。」
他的吻如柳絮般轻轻落在她白瓷般的细致面颊,继而触及了她的唇,将舌探进她的唇齿之间,含舔着她滑嫩温热的舌,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压上了她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两人再也不像昨夜那般手足无措了,戚比翊顺着她的颈项,一路细吻着她优美丽诱人的胴体,双手灵活地在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抚弄,使得她浑身酥麻,一再地轻吟出声。
当他的唇再度由她的胸吻向她的唇时,全身的重量已完全压覆在她身上,他开始极具挑逗在她身上缓缓移动、磨擦着,逗得她心如火焚,几乎无法承受,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请求与渴望。
再他也按捺不住自己火热的慾望,抓着她的手住自己的下腹摸去──
「叩、叩──」
正当戚比翊顶开她的大腿,打算一举攻陷城池时,却有个人不识相地敲起房门。
「谁呀?」他那不甘不愿的回应声和泄气的表情,逗得在他身下的夏夜侬忍不住发噱。
「王爷,罗总捕头来访,他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真不懂得挑时间!
「那就泡一大壶茶给他,让他慢慢等吧!」
「啊?」管家由门外发出的疑问声把床上的两人全逗笑了。
「我可没你那麽重色轻友!」夏夜侬淘气地捏捏他的背,「不是说好要帮我探听小四的消息吗?」
「唉……」
他夸张地长叹一声,然後才转头朝着门板喊:「知道了,你跟他说我马上到。」
管家领命离开後,戚比翊还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磨蹭了好久才在她的催促之下起身。
推开门,戚比翊表现得若无其事般地向他打招呼。
「干嘛?大清早的就跑来向我请安啊?」
这样不友善的招呼当然是得到罗森殿的白眼相待,而戚比翊随後便看出他的心情似乎十分恶劣。
「怎麽了,难道昨晚的行动不顺利吗?」他明知故问。
「功亏一篑!没想到那鸳鸯大盗还有一名同夥,只逮着一个,另两个给逃了。」他蹙起眉,「还好那两个逃了。」
咦?他是不是听错了什麽?
「你说还好那两个逃了?」戚比翊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的确是这麽说。」
罗森殿眨眨酸涩的眼皮,一夜没睡的他可累极了。
戚比翊有着不祥的预感,「这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喔?我知道你很感佩那两名『侠盗』行径,但是还不曾听说你因为同情谁而不捉拿归案的,你会这麽说难道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经他这麽一问,罗森殿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幕令他至今想来仍觉得残忍的画面,而自己来些的目的,便是想找个口风密实的人说话。
「唉!昨晚我们只逮捕到一个男盗,我派竹先将他带回衙门,自己又率领着其他手下继续去追捕逃走的那两个,结果忙了一晚还是被他们给逃了,只好回衙门看看能否从被逮的人犯口中问出一点线索,谁晓得……」
「怎麽样?」
戚比翊不敢露出焦急之色,心里却恨不得勒住他脖子叫他快说。
「唉!」他又叹了一声,「我回去才知道左丞相在大牢里动用私刑,想逼问出另外两人的下落,但是那人犯抵死不从,夹棍、铁烙、皮鞭全用上了,把人犯弄得皮开肉绽,只有惨不忍睹四个字可以形容──」
「你就这麽纵容他虐待人犯吗?」戚比翊听得义愤填膺,「你该不会是畏惧他的权势而由着他在牢里逞凶吧?」
「拜托!我罗森殿怕过谁讶?那里可是我的地盘,我当然二话不说就撵人出去,还被左丞相那小老头警告,叫我走着瞧呢!」他哼了一声,「谁怕谁?躺着瞧都没关系!」
戚比翊总算稍微放心,也赞许地拍拍他的肩。
「你果然是好样儿的!」
罗森殿咧嘴一笑,「当然!也不去打听看看我师兄是谁,他若敢动我,我师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的後台可是很硬的!对吧,师兄?」
「是啊,是啊!你最好在家中摆个长生牌位,保佑我长命百岁,好一辈子当你的後台。」
「嗯!我回去考虑、考虑。」
说笑归说笑,戚比翊的心里可一点都不轻松,尤其是在听说府尹打算在近日内将小四绑在城楼上当饵诱出其同夥时,他的心情便更加沉重了。
总之,他得先瞒着夏夜侬,不让她知道小四的遭遇,只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否则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劫狱。
唉!看来他得绞尽脑汁尽快想出个妙计救小四,否则就难以阻止夏夜侬去「自投罗网」了。
***
在书房外偷听到门内两人对话的夏夜侬,一整天都装作毫不知情,乖乖地待在他房里哪儿不去,早、午、晚他还亲自端着饭菜回房里陪她一起吃,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房里还藏了个女人的秘密。
虽然明知道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安全无虞,但是在知道小四的处境之後,她就是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在大牢里等。
深夜,一条黑影由南阳王府中飞窜而,出如雷电急驰般往衙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悄悄潜进衙门,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顺利找到大牢,使出以前跟寨里的人学的开锁技术,轻易地便打开了第一道牢门。
门一开,楼梯下便传来划酒拳的声音,她一面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并分办出在楼下饮酒作乐的只有两个人,推测他们应该就是仅有的守卫,便小心谨慎地蹑着脚步下楼,果然在转角处看见两个喝得酒酣耳热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