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儿,叫玉娇把你的屍骸取出,安葬赵氏祖茔内,以後咱们两人长相厮守,一块儿来赎罪。」
「公子——」阿草已无言,这曾是她不敢奢望的美梦啊!
「可是,祖爷爷,朱四皇叔府上是玉娇可以说去就去的吗?好像……很难耶!」要去又臭又脏的猪圈里取屍骨?天啊!饶了她吧!
见赵玉娇一副不愿意的样子,男人火气的怒喝道:「要你做点事,你就推三阻四的,简直是目无尊长!」
「玉娇,要是你了我这桩心愿,我会给你一样礼物以答谢你的重葬之恩。」说完,女人就要跪下。
赵玉娇连忙伸手去扶她起来,却碰触不到任何东西,只抓到一把空气。
「玉娇,你所看见的只是虚影,咱们都是鬼魂!」男人解答她的困惑。
「其实,朱雍达还算对你有情,知道凡是跟他有牵扯的女子都会遭遇不幸,所以迟迟不敢跨越最後一道防线——」女人指向沉睡中的朱雍达,「不过,你得好好的想清楚,你今生是不是非他莫属?」
「这——」
「你有何难言之隐?」女人问。
「我当然希望今生可以跟他共度,不过,他愿意吗?我不要强人所难,我希望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赵玉娇说。
男人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但仍免不了叨絮,「你们尚未成亲,这么纠缠在一起是不对的,就是因为如此,咱们这些鬼魂才能轻易的接近你们,往後你们得多多行善补过,知道吗!?」
「知道了。」赵玉娇吐吐舌道。
「朱雍达快醒了,咱们快走吧!」男人向女人说道。
「好!」一道冷光由女人指尖射出,笔直射向朱雍达的腰腹部位,接着她又喃喃念着一长串咒语。
赵玉娇吓了一跳,急忙跑到朱雍达身旁,忧心忡仲的探看他,正想回头问女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一回头,就发现偌大的空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小东西,小东西!」随着猛力的摇撼,赵玉娇慢慢的睁开眼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你在作噩梦吗?别怕,我在这儿陪你!」
「嗯……祖爷爷来找人家,好累喔——」赵玉娇说完,枕着他的臂膀又睡着了。
朱雍达探探她的额头,发现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默默无语的守着她,直到天明……
***
「尚未离开赵州城?很好,你可以退下了!」朱雍达啜了一口茶,布满血丝的双眸微微眯起。
过了一会儿,见冷无情还杵在原地,他不免诧异地问:「还有事吗?」
「别对褚良光『兄妹』出手!」
「你在警告我吗?」朱雍达冷哼一声。
冷无情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说道:「能平平安安的待在你身边度过个把月的姑娘,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我知道!」朱雍达看着冷无情,「头一回听你说这么多话,真难得!莫非你也对她动了心?」敢跟他争女人?简直不要命了!
「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忆及可人儿的苦苦哀求。冷无情撂下最後一句话,「好自为之!」而後,他转身就走。
朱雍达紧握双拳,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芒。他突然感到心焦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见赵玉娇一面。
他来到赵玉娇的房里,一见到她,大手一揽便要抱她,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
「你不能靠近我,也不能对我毛手毛脚的,祖爷爷吩咐咱们得『洁身自爱』!」赵玉娇连忙躲到桌子底下。
打从她作了那个梦之後,她就拒绝与朱雍达亲密,虽然她也舍不得——可是,一想到他俩在温存的时候,祖爷爷会冒出来监视,再大的热情也会熄灭啊!
「你天天躺在我的怀里睡觉,为什么我就没有见到你所说的鬼爷爷?」他蹲下身想把她从桌子底下捞出来,可她却像条泥鳅似的闪躲着。
「你每次都趁我睡着以後把我抱到你的房里,那不算数啦!」奇怪,她的房门都栓得好好的,为何还是挡不了他的「大驾光临」?害她每每在他温暖的胸膛中醒来都害臊不已。
「怎么不算数?你的鬼爷爷若是计较这一点,那你被我抱着睡觉的时候应该是噩梦连连,而不是像小猪一样打呼。」
「人家才没有像小猪一样打呼咧!」一个不留心,赵玉娇的足踝被他勾住,整个人被拖了出来,落入他宽大的胸膛里。
朱雍达气息微喘,心中有两个想法在交战,一是好好的揍她一顿小屁屁,一是狠狠的吻她一遍,把他连日来被拒绝的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不了解他复杂的心思,赵玉娇发出杀猪般的哀叫,「别碰我!不然你的手会烂掉,嘴巴会烂掉,全身烂光光!」
「这是诅咒吗?」朱雍达算是开了眼界。「小东西,看来我最近宠你宠过了头,你才会不把我放在眼里!」
「人家就是不想把你放在眼里嘛!」赵玉娇在他怀里挣扎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朱雍达非逼出她的真心话不可。
「每次看见你,我就好想跟以前一样,抱抱你、亲亲你,可是,一想到祖爷爷说这是逾矩——哎呀!人家不要变成坏姑娘嘛!都是你害的!」
「小东西,你是我的,就算你的鬼爷爷从中阻扰,我一样要得到你,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跟我抢!」
「是吗?那些跟你订亲的姑娘呢?」赵玉娇顶回去。
「是谁告诉你的?」他额上的青筋暴露,不自觉的加重手上的力道。
赵玉娇痛得哇哇大叫,「就是祖爷爷他们说的嘛!」
「说!你在替谁掩饰,难道是——冷无情!?」强烈的妒意袭向他的心头,「你是什么时候跟冷无情发生奸情的?怪不得你处处防着我,不让我碰!」
「你在胡说些什么?那明明是祖爷爷和朱鹤姑娘告诉我的——」
「朱鹤?」那又是谁?
「就是曾经在你家被虐待致死的苦命阿草咩!」
「阿草?」朱雍达浑身一震。
「阿草」是个禁忌,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皇帝、高僧和他。
为了解开他身上所受的诅咒,皇帝曾经秘密为他举办法事,当时只招来一名自称是「阿草」的女鬼,口口声声的说要为自己复仇,不愿意和解。
如今,高僧已作古,而皇帝和他都不可能泄密,唯一可能的理由是——
「你见鬼了!」
赵玉娇的大眼滴溜溜的一转,噘起红唇抗议道:「我讲了这么久,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人家我隔天醒来後就去查祖谱,想确认有没有临波公子这个人,结果——真让我找着啦!还看到他亲笔描绘的『朱鹤姑娘』画像。」
「他们……他们说了些什么?可有告诉你……我被诅咒的那件事?」
「祖爷爷说咱们踰矩了,非得行善补过不可,所以,我才会积极的寻找『李寡妇刺死大伯』的案册,希望可以平反那桩冤狱嘛!」她努力挣扎了老半天,仍教他抱得紧紧的。
「凭你?」他睨着她。
「你不相信我?」
她气鼓双颊的模样可爱极了,教朱雍达忍不住「踰矩」的吻了她的脸颊一下。
「啊——你为什么不能忍嘛!?」赵玉娇娇斥道。
「我想怎样就怎样,即便是那些鬼话也吓唬不了我!」他冷嗤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在意。
「怪不得人家都说你狂妄!」她也学他冷哼一声。
然後,她的嫩颈又惨遭狼吻……
「不要啦!万一被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啊!」她娇喘吁吁的制止他。「咱们不该这样的!」
「你若不让我在房里亲个够,那我就要在众人面亲你!」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咧!
「暴君!」赵玉娇咕哝着。「暴君、暴君、大暴君!」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他大声威胁,「我听不见。」
「哼!你只会对人家发脾气,也不好好的疼人家。」赵玉娇可怜兮兮的说。
「是你自己躲着不让我疼,还敢怪我?」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样,他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来!让我好好的疼疼你。」
「人家不要那种疼嘛!-想到跟你在一起就会被『他们』监视,我……我就——」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只好这么做了!」他在心中做下决定。
「你要怎么做?」赵玉娇好奇的问。
「你先亲我,我再告诉你!」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只好乖乖的送上一记香吻。
「『李寡妇』那桩案子由我来办!」他不容拒绝的说。
「你瞧不起人家的能力啊?」她抗议道。
「嗯!」他直认不讳。「既然档案室里找不到那件案子的案册,早该调县丞或上一任县令来问了,还在这边穷蘑菇。」
「人家又不像你,有那么大的权力。」言下之意,他是「恶势力」,专门以大欺小。
「不要!?好——那这件案子就算了!」他很乾脆的说。
「不可以啦!再不翻案,李寡妇就要被砍头了!」让他去忙,她在後面「抢」功似乎也不错。
他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似笑非笑的说:「成功翻案後,功劳可以归你,但是,不准你再拒绝我。」
啊!?为了破案,她还得奉献出自己?
「不行!」她抗议。「你不可以乘机占我便宜。」
「你没有其他选择。」他轻佻的咬住她的鼻尖。「亲我!」他立刻试验她的「服从性」。「重一点!」
赵玉娇想也没想的便狠狠咬住他的下唇-痛得他差点流下眼泪,满腔怒气就要爆发,她又适时的松口,轻轻的舔过他被咬的部位。「很痛吧?」
「你真顽皮。」他没辙的点点她的额头。「那你要不要听我的第二个决定啊?」
不等他要求,她主动在他颈上印下一连串湿濡的吻。
「我要确定我对你的所有权!」朱雍达认真的说。
「那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娶我?」她倒抽一口凉气。
「差不多!」
「我爹不会答应的,他不会让我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赵玉娇的头摇得像波浪鼓,「而且,他说跟有权势的人攀亲很累人。」
「你爹?怎么你跟死人的交情特别好?」他皱起眉,冷声道:「一个鬼爷爷不够,又添个死人老爹来凑啥热闹?」
「我爹才没死咧!他活得好好的!」赵玉娇冲动的脱口而出。
「褚老爷明明死了,为何你要说你爹还活着?」他犀利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赵玉娇惊喘不已,忙不迭地举起小手遮住他的眼睛。
「小东西!?」
「别那样吓人家嘛!你明知道人家胆子小!你要是把人家吓坏了,就没有人陪你玩了哟!」
「你呀!」他拿开她柔软的小手,重重的在她的手心吻了一记。「越来越懂得如何威胁我了!」
「你教导有方嘛!」
她施展撒娇的功力,驱散满室的火药味。
「别以为你唬唬两句就能蒙混过去了。」他捧起她白净的小脸,粗嗄的在她耳边低喃,「你想用这招来转移话题……哼!」
感觉到她的双手无力的搭上他的肩膀,气息变得喘促,他胯间的亢奋也越来越兴奋。
「雍……达……」她轻喊他的名字。
他听得骨头都酥了,但仍努力维持最後一点理智,哑声说道:「你还是不肯说?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查!」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下一瞬间,笑声化成细细碎碎的呻吟——
第六章 囚禁
忆得旧时携手处,
如今水远山长。
罗巾浥泪别残妆,
旧欢新梦里,
闲处却思量。
——辛弃疾.临江山
县衙内堂里,白发老县丞跪倒在朱雍达跟前,算算也有半个时辰了。
「要是自觉无罪,就站起来回话!」朱雍达冷冷的说。
「启禀侯爷,小的无罪。」朱雍达冷峻的面孔教他无法挺直腰杆。
「无罪?档案室里的案册不归你管吗?怎么弄丢案册这等大事,你会不知道?」
「是哪件案册?」老县丞汗如雨下,小心翼翼的问。
「难道要本侯爷明白的说出来,你才肯招!?」
「是……李寡妇一案的案册吗?小的不小心失手……那个……」老县丞支支吾吾的说。
「坦承错误和隐瞒事实,哪一个比较严重啊?」
朱雍达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老县丞便连忙认罪。
这戏剧性的变化让一旁的赵玉娇看得瞠目结舌的,小嘴久久无法阖上。
不多久,结束老县丞的审问,朱雍达一击掌,管家偕同冷无情一起进来。
「你们全听见了,是前任县官跟李寡妇的大伯争风吃醋,前任县官失手刺死他,诬赖给李寡妇——对了,前任县官给了你多少银子将那些证据毁屍灭迹?」朱雍达闲聊般的问老县丞。
老县丞老实的答道:「五百两。」
「才五百两?这县官真小气,这在京城里一开价便要上万两呢!」他煞有其事的拍拍老县丞的肩膀。
老县丞这才发现自己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满脸的惊惧,全身不停的颤抖。
「无情,拿我的令牌,马上去办妥这件事!」
冷无情的唇角微微抽搐,拎起老县丞转头就走——他又得去干这个事累死人不偿命的差事了,真衰呀!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朱雍达马上将赵玉娇拥入怀中。
「真累人,你要如何感谢我呢?」他邪肆的笑问。
「你别对老人家那么凶嘛!还有,前县官都还没认罪,李寡妇尚在牢中,这件事怎么能算结束了呢?」
「傻瓜!」他将头靠在她柔软的胸前,佣懒的说:「我已经命令冷无情去处理那些旁枝末节的琐事,你就甭担心了!」
「啊?才刚开始就要落幕了!」她已经习惯被他当成「抱枕」,对於这不雅的交缠姿势……其实她也不讨厌啦!
「大人物只要在头、尾露露脸即可,至於中间的过程,交给可靠的人去办就行了!」他理所当然的答道。
「哦——冷大哥就是这样给你差来差去的,怪不得他老是板着一张脸!」赵玉娇深表同情的说。
「你这么关心冷无情作啥?你只要关心我就好了!」
「哈……你在吃醋吗?」这个发现令她开心不已。
「胡说八道!」他如何肯「示弱」?「我怎么可能吃醋呢?」
鬼才相信他的话咧!赵玉娇淘气的挑挑柳眉,朝他扮一个鬼脸。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人家听见你跟那位红牌姑娘在一块儿,心里就是不舒坦,明知道你绝不可能跟她有什么,可我就是不开心。」赵玉娇率真的表达心中的感受。
「何以见得我不会跟别的姑娘有什么?」
她只是神秘的一笑。
「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很讨厌她那种眼神。
「没什么啦!我怎么敢欺瞒明察秋毫、办案如神,连青天大老爷包拯都比不上的逍遥侯呢?」她努力的灌他迷汤。
「哦!现在我不是乱摆架子的臭侯爷了?」他可没上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