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简单啊,夫人,谁叫咱们三番两次找左劲为咱们铸兵器,他死都不肯!”
“他不肯的理由也很简单,”左劲嗤之以鼻,“他从来不会让手底下的人为一群山贼铸剑!”
李忠恼羞成怒,“你有种!一个小白脸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长得像小白脸?刮掉胡子之后,他就从一个臭老头儿变成一个小白脸?
他大吼一声,缚缚赶紧抱住他,低语,“不可以让他们知道啊!”
他们都表明杀左哥哥的心,如果他们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左哥哥,那他不就有危险吗?
“你不信任我吗?我可以救——”左劲忽然住口,狠狠的瞪向马车下的小眼睛。
他是可以在争战中带着缚缚勉强离去,但如果在打斗中让他们发现车下还有一个小鬼,那个小鬼绝对有缘份在今天去见阎王,那时他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生死之交?他愈想愈生气,想把那个不知道轻重的小鬼活活掐死!
“把她杀了,拿她的头送给左劲,当下马威!”有人建议。
“谁敢?”左劲大喝。
青筋暴凸在他的额上,他的眼睛锐利得像刀一样的足够杀他们千刀万刀,全身的杀气蔓延在林子中,李忠不由得退了一步,心想这人到底是谁?
“谁敢伤她,就是找死!”
这种杀气,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就是左劲,难道这人真的是左劲?不!打死他,他都不信平常粗鲁的汉子在没有胡子之后竟然会是一个小白脸!
上天没这么不公平。
“下什么马威?”李忠没好气的说,“他女人都跟人通奸了……”
“老大,不如先押下左劲的妻子,咱们再设陷阱约他出来,如果他不从,我们还有宫缚缚这个人质,左劲应该不知道他老婆跟小白脸通奸,说不定她就是左劲的致命伤呢。”
“这个嘛……有道理,只要杀了左劲,抢过他府里的铸剑师父,还怕没有世上最好的兵器吗?”李忠沉吟着,看着左劲全身的杀气。
要擒下这个小白脸,恐怕只能用人海攻势,他有把握利用三十人左右就能攻下小白脸,但是要牺牲他三十名弟兄……这……
“好吧!就烦请左夫人跟咱们上一趟山,做几天客。你放心,你的姘头也跟咱们一块去,不过得答应咱们把软剑交出来。”他料定有宫缚缚在,小白脸不敢轻举妄动。
左劲何时跟人低头过了?
年少时他曾经有力战百人而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没有低头过,也毫不留情的杀光所有的贼人,但现在只不过是四、五十人就要他束手就擒,在心态上他真的很呕,可是很明白昔日他没有牵挂,今天却有妻子要顾,还有一个混蛋小鬼, 他低头看着缚缚担忧的水漾大眸,紧紧搂住她的腰身,让她寸步不离。
他又不着痕迹的看了风小衡一眼,对着李忠说:“我把剑交出去,你们最好不要背信!”
“这是当然!就当我们请你们上山做客。”
左劲手劲一抛,手中的软剑正确无误的插入李忠的面前。
缚缚身后的贼人一看没有威胁性,伸出一双手要拉过她。
“老大,这女孩看起来很小,却有女人的味道,先让咱们尝尝,再威胁左劲,反正他也不知道……”他的手才碰到缚缚的衣角,左劲立刻抱着她回身,发出一掌,震碎那人的心脉。
“谁还敢上前动我的女人?”左劲已经濒临怒火爆炸边缘,有人要自动送上门,他绝对不反对送人去见阎王!
*** 冷冷的牢房里——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一点武功都不懂,才让你……”缚缚简直丧气到最高点。
好不容易对当左哥哥的妻子有信心了,现在她却跌进地狱里。一个不懂武功的妻子只会为他带来麻烦。
左劲瞪她一眼,火大的说:“你这种说法等于是污辱我,对,我是没有办法保护你——”
“不不,左哥哥,不要这么说!”她着急的投怀送抱,让他快速熄火。“这次是意外,你在我心目中是打不倒的巨人。”
有这么崇拜他的老婆,左劲心里偷偷高兴,不过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又让他火大。
他是没有办法保护缚缚逃出去,但是,谁敢靠近她、触摸她,他一律手下不留情的打碎他们的经脉。
“该死的小鬼……”
“小鬼?”
左劲张口,及时忍住。这时候就算把风小衡躲在马车下的事情告诉她,也不免有找借口的嫌疑。
平常他没注意风小衡到底聪不聪明,只能寄望在他老子还算聪明一点点的份上,小鬼能够赶回去求救。
他看着怀里的爱人,伸手摸她的脸颊。
“不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摇摇头,认真的说:“我不怕,我只是气自己成为你的负担。如果十岁的时候我选择跟爹学武,今天就不会让你落到这种下场。”
左劲想回答她——你就是你,学不学武都随便你,他认定的还是只有宫缚缚。但,嘴巴才张开,就觉得这种话真是肉麻透顶,他说出去只怕没有胡子遮掩,他会脸红。
他只好改口调侃,“学武有什么好处?把女人似玉的肌肤弄得硬梆梆的,你的身子现在柔软得正好,我已经习惯了,没有需要再去折磨它。”
“左哥哥,你喜欢我的身体?”
左劲看着她奇怪的表情,“呃……当然也喜欢你的心。”他及时补上这一句,免得他把话说错。
他揉揉她的头发,始终紧紧抱着她,就算两人紧贴坐地的姿势不舒服,他也不让她离开半步,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处境随时会让她有意外。如果她发生意外……他立刻撇开这种念头,不愿再想下去。
“要是你真的这么计较,将来有机会我教你个一招半式。”他说道。
缚缚点头,受到他轻松态度的影响,也慢慢的放松起来,尽量不要想到他们目前身处在哪里。
之前,她之所以敢不学武,主要是因为她身为武林宫的一员,虽然只是记载武林大事的工作,但是好歹也冠上了武林宫,黑白两道都要吃上一份情,没有人敢动从宫中出来的人,可是她忘了一点,山贼根本没有道义可言,何况他们连武林宫都没有听说过。
“左哥哥,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她枕在他的怀里问。
“会。一定会有。”
是谁呢?谁会知道他们被擒?她从马车爬下来时,看见车夫已死,林中遍布的都是山贼的睑孔,谁会及时发现他们失踪了?
“难道是……爹跟风叔叔吗?”她想起左劲最要好的朋友。
左劲微笑的点点头。
“是啊,我差点忘了左哥哥你有世上最好的生死之交。”就算他们被绑在天涯海角,迟早有一天爹或风叔叔都会找到他们的。
迟早……她叹息的思忖。
“不知道什么时候,爹跟风叔叔会发现我们。”
“天亮之前他们就会赶来了。”左劲很有把握的说。
“夭亮?”缚缚吃惊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我又没看见飞鸽,也没有看见你有留下任何线索,爹跟风叔叔回府时都不会经过林子,他们怎么可能会在天亮前找到我们?”马车又不会边跑边自动撒面包等人来救!
左劲笑了笑,得意的说:“我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是有小鬼头。”
“小鬼头?”
“你风叔叔的儿子,他躲在马车下,我想此时他已经跑回赵府求救。”
“左叔叔!”
左劲听见有人叫他,正奇怪缚缚从小喊他左哥哥,怎么突然叫他左叔叔,把他的身份弄老一辈?
“左叔叔!”童音再度响起。
左劲跟缚缚对望一眼,眼里充满莫名其妙,两人同时往铁门外望去,看见的是——
“左叔叔,刚才你在叫我吗?”风小衡的小脸蛋露在铁门外,傻傻的笑道。
第九章
左劲瞪凸了眼,看着此时此刻不该出现的小人儿。
“为什么你在这里?”他的声音拉高。
风小衡搔搔头,笑道:“我跟着来玩嘛。”
“玩?”左劲心头火开始一点点的累积起来。“你这个小鬼不是该回去求救吗?”
“可是我怕我求救的时候,缚缚姊蹦出一个小缚缚,那怎么办?”
“小缚缚?”
风小卫用力点头。
“爹说,缚缚姊嫁给左叔叔,随时随地都会蹦出一个小缚缚,虽然我最爱缚缚姊了,可是缚缚姊已经嫁人,爹说除非你们离缘,不然我是不能娶缚缚姊的……”
“给我说重点!”
风小衡被左劲恶劣的口气吓到,吐了吐舌说道:“我只好把希望寄放在小缚缚身上,我怕缚缚姊在马车上蹦出小缚缚来,所以我躲在马车下……”
“你怎么混进来的?”缚缚的小手连忙拍着左劲的胸膛,让他息火。
“依我的头脑……比老爹聪明,当然可以进来……”
“是你个头小,没有人注意吧?”左劲咬牙切齿。如果这小鬼再大十岁或者这小鬼不是风炫衡的儿子,他会活活掐死他!
“左哥哥,别生气,小衡还小!还小!”
“还小?他爹在他这个年纪就已经明白事理,知道什么事最重要!”是谁说龙生龙、凤生凤?
他根本怀疑风炫衡这条龙生出的是只小老鼠!
他勉强静下心来,重新思索该如何逃出这里,他对这小鬼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发现。”他闭了闭眼,说道。
风小衡噘起嘴,从铁栅门外伸进胖手来。
“缚缚姊……抱。”
“抱你的头!”
“左叔叔凶……”
“都是你这个小鬼头!等我出去了,我要把你送到天寒地冻的北方,看能不能冻醒你的脑子!”
在风小衡幼小的心灵里,左劲就像是一尊凶神,就算没有胡子也是一样。他自怜自哀的咬住红红的小唇,哽咽道:“我要缚缚姊……”
“住口!你想用哭声引来他们吗?”
“我爱缚缚姊……跟左叔叔一样……”这点,他一定要强调。
“我想掐死你!”
“左哥哥!”
“如果左叔叔答应把小缚缚给我,我就不用一天到晚跟着缚缚姊……”
“你梦想!”死小孩,跟他爹一样色!孩子都还没有出世,就想要讨回家,有没有搞错?
“我可以救左叔叔出去……”
“救我?小鬼,你有什么本事?”
“我有办法……”风小卫用力吸吸鼻子,把鼻水倒吸回去。
左劲扬眉,耻笑他说道:“好啊,你有办法,将来缚缚出生的小缚缚就是你的了。”
风小衡闻言,掉了门牙的嘴巴咧起笑来。
“真的吗?打勾勾!”
“我只想勾死你的头!”
风小衡不放弃的从铁门里伸进小指,等着左劲勾勾。
左劲眯起眼瞪着他,从鼻子哼一声之后,随便跟他打起打勾勾。
“印印。”风小衡的拇指印上他的。“不反悔,反悔是猪,会变成风小猪跟左猪猪,左叔叔反悔,缚缚姊就是我的了……”他自己认真的说完誓言,表明了如果真的能救他们出去,他一定要一个女生就对了。
左劲翻翻白眼,白眼才翻起,突然看见风小衡的头上晃进另一颗头。
“小鬼,你在做什么?”风炫衡莫名其妙的问,打了儿子的后脑袋一掌。“叫你来帮忙开门救人,你在这里闲逛喝茶啊?”
左劲跟缚缚瞪着他,风炫衡咧嘴笑道:“怎么了?看见救命恩人很高兴啊?也不用太高兴,记得以后多谄媚我一下就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左劲不敢相信的问道。
“左劲,你忘了不成?这小鬼太爱乱闯,又喜欢调戏良家妇女,才几岁啊,调戏善良的妹妹们就算了,万一惹到不该惹的,那下场会很惨,我鉴于此,就在他身上放密箭,如果有事,对空放箭,只要有我风府的人看见,就可以立刻相救。
“这小鬼别的不行,机灵度满够的,咱们动作很快吧?这整个山寨已经被挑了,夙辛在外头等衙门的捕快来……”风炫衡拿过悬在墙上的钥匙打开牢门,笑道:“你们没事吧?”
左劲的睑色已经是黑云一片了。
缚缚担心的看他一眼,用力咳了咳,小声说道:“风叔叔,你还是快点把小衡带走吧。”
“什么?”
“风小衡!”左劲狂吼道。
“左叔叔,你不能骗人!”风小衡大声叫道:“小缚缚是我的了,缚缚姊是证人!等小缚缚出来,我要娶小缚缚!”
“死——小——鬼!”
*** 左劲的脸黑了好几天,没有人敢主动提起他被风小衡耍的那桩蠢事,甚至为了发泄怒气,他亲自下场去铸剑。
在府里最东边是铸剑厂,火热的炉子问烧着,刀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站在铸剑厂的大门前,就有浓浓的火硝味跟热气迎面而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左劲一听铸剑师提到缚缚在门外,立刻放下手边铸剑的工作,快步走向门外。
缚缚看他打着赤膊,铜色的上半身结实有力,一点也不配他俊美的外表。她红着脸立刻垂下视线,看见自己端来的冰镇莲子汤,才说道:“我怕你渴了,就送冷汤过来。”
左劲瞪着她的头顶,叹了一口气,接过食物,拉着她的小手坐在外头院子的阶梯上。
“以后,你不要常来这里……”看她吃惊的抬起头,他解释道:“这里是铸剑厂,忌女人进去,尤其你身子不够强壮,要是热昏头了那就不好。”
“如果我不来,左哥哥你根本就不会回房,不是吗?”从被救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回过房,一天到晚就待在铸剑厂里。
左劲闻言,本来只想说他很忙,但是,又突然想起这个小妻子才刚进门几个月,不跟她解释的话,怕她会误会了。
“武林大会快要开始了,每几年这时候都会忙上一阵子,有许多江湖人专程跟左府订下所要的兵器,他们以拥有左府的刀剑为荣,我这个为首的主人,如果不亲自下场,任由他们忙翻天的话,我还能当他们主子吗?”
缚缚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察觉出他以左府的铸剑师为最大的骄傲,她以前曾听过爹说江湖上的兵器以左府最为锋利以及灵性,刚开始她不太能了解同样的铸造,为什么左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人人都想得到,现在她大概可以理解这里铸造出来的兵器,每一把都拥有铸剑师深刻的感情在上头。
“所以,你还得待上一阵子,是不是?”缚缚理解的问。
左劲看她一脸的委屈已经消去一半,他忍不住亲亲她的额头,笑道:“你别以为我是气你。”
“我差点要这样以为了,谁叫左哥哥你一回来就避不见人。”她撒娇的窝进他的怀里。
“缚缚,我全身都是汗……”
“我习惯了。”缚缚开心的笑着,让他拿着碗,她接过汤匙一口一口的喂他,软言道:“左哥哥,你肯跟我分享你的工作,我好高兴,这证明了你这一阵子都没有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