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适应得太好、太顺理成章了,他才会有点恐慌,在一大早不由自主的亲了缚缚的额面后,突然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让他害怕起来,让他看着怀里的少妇——第一次不觉得她是个小孩,她柔媚的身躯带给他多大的欢愉他没有忘,甚至他调适到难以想像缚缚没有嫁给他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他逃了。
“我是饥不择食吗?”
“有可能。”风炫衡咧嘴一笑,“你也有十年以上没有碰过女人了吧?昨晚算是你十年来第一次的开荤,不如这样吧!下午我带你去花楼喝喝花酒,保证到了明天你会觉得女人不过尔尔,老婆的味道就那么一种……小鬼,你看着我做什么?”
风小衡缓缓的移开视线,大声说:“没有啊。”
风炫衡的警觉意识非常强,从他娶了老婆颜小圭之后,他的头上就像生出两只敏感的触角一样,一有危险立刻警铃大作。
“小鬼,你娘要你监视我?”
风小衡用力摇头,用鼻音道:“没有……”
“没有才怪!你是我生的,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心偏向谁吗?”风炫衡连吹胡子瞪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赶紧看向左劲,“把我刚才的浑话都忘了,男人成了亲就要守身如玉,老婆的味道虽然只有一种,但是闻久了习惯了,就再也不习惯其他女人,碰了其他女人简直是找死!
“像我,我的身体只给我老婆享用,其他女人就算碰一下也不行,你一定要学习我,这样你跟缚缚才能长长久久,听见了没!风小衡,记得把我刚才的话一字不露的转述给你娘听,要不然我就打你的小屁屁!”
左劲看着这一对宝父子又开始抬起杠来,根本忘了原始的目的,他也不管他们了,自己的心思都一团乱,哪有余力去管其他家的家务事?
他对缚缚的定位还有点模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能适应她当自己的老婆适应得这么顺手,就连碰她的身子都溢满激情,对于她能这么快撩起他的欲火与疼惜,更让他措手不及以及有些害怕。
但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第一次发现,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竟然是他无法掌握的,甚至,情况还颠倒了,她拥有掌握他的能力,她才归宁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想追回去了。
而在早上,如果没有用超越平常的自制力,他根本离不开自己望着她的视线——
“缚缚……”从左劲的嘴里吐出的名字充满感情,连他自己都吃一惊。
“缚缚姊……疼……”风小衡停止跟爹的玩耍,突然开口。
“什么疼?我都还没打你呢!”风炫衡对他恶人先告上一状的态度十分不满。
风小衡用力摇摇头,鼓起双颊,“不是我疼,是缚缚姊疼……”
左劲跟风炫衡互相看一眼,觉得怪异起来。
“你缚缚姊今天回你严叔叔家了,你又没见到她,怎么知道她在疼?”
风小卫指着前头,大叫,“缚缚姊……在那里,被人打——”
左劲跟风炫衡同时往他肥肥的指头指向望去,却是空空一片。缚缚怎么可能出现在别园里?风炫衡奇怪的望向自己的儿子,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空茫,好像在遥望很远的地方,锁不住焦距。
他突然想起他这个宝贝儿子从小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在事后都灵验了,他不以为意,据说小孩子十分纯洁,能够见人所不能见的,长大了也就恢复正常,这两、三年来宝贝儿子没再说些奇怪的话,这一次——
“我的天啊,他该不会看见缚缚出事了吧?”风炫衡话一出口,身边的左劲全身立刻绷紧。“不可能啊,缚缚才归宁,有夙辛保护地,谁能从夙辛手下伤她?”
“缚缚姊还没到家。”风小衡叫着,“好过份,不要打缚缚姊!”
左劲闻言,暴喝一声,几乎与狮子吼无异!
风炫衡赶紧捂住宝贝儿子的耳朵,正要抗议左劲不把他儿子当人看时,左劲赫然跳起来,施展轻功迅速离去。
“连告别都不说一声,太差劲了吧?”风炫衡咕哝,用力拍拍自己儿子的脸颊。“回神了,回神了!”
风小衡颤抖一下,回过神,对着他喊,“爹,爹,我看见缚缚姊她……”
“知道了,你的神言神语差点害死你自己,笨蛋!”他把风小衡架到自己的肩上,心里思考了一下。
本来,他打算跟儿子去吃早饭,不过他怕依左劲刚才愤怒的模样,万一小鬼头所言成真,那敢伤缚缚的人可完了,他不去看戏一下……不,他不去帮忙一下,他怕死伤会太惨重!
“爹,我们要去哪里?救缚缚姊吗?”
“救缚缚姊的任务就交给你那个老老的左大叔,我们负责帮忙。”
“帮什么忙?”
“帮忙数人头啊,看看你的左大叔能在一怒之下让几颗人头落地。”
第五章
由闺女变少妇,天地还是一样没有变化嘛。缚缚睁大眼睛看着轿窗外的林间——
很平常嘛,除了跟左哥哥更加亲密之外、好像一点都没有改变,出门前她还多照几次铜镜,也偷偷问过贴身丫环她的外表上有没有变化,答案是没有。
归宁之路是从左府到严家庄,都在江南的范围,由北走到偏南,差不多快半天的时间——那是依慢轿的路程。
左府的左总管坚持出门时从轿,并且派平常留守左府的护卫共十人陪行,总管还强调这十人护卫的武艺绝不输一般江湖中人。
老实说,缚缚一点也不了解小小的归宁日,为什么要这么慎重的派人保护她,左总管说是左哥哥吩咐的,但她认为这只是左总管的贴心,左哥哥还不会细心到这种地步,要是他真的这么细心的话,也不会相处六年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待,没有发现她对他的感情。
唉,如果左哥哥再多一点点细心该有多好啊。
“小姐,只是归宁日,姑爷有必要弄得风声鹤唳吗?”小善善走在轿边,小声的问。她指的是随侍在侧的十人护卫。
“左哥哥有他的考量吧。”缚缚回答,为左劲留一点面子。
“考量?个个都像凶神恶煞,姑爷不陪你归宁已经很过份了,现在还派十个奇怪的人跟着我们,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山贼婆呢。”
“胡说!”缚缚失笑,“左哥哥是江湖中人,现在我嫁给他,也是江湖中人了,说不定会有一些麻烦,左总管……不,左哥哥是担心我,才会派人跟着的。”
“麻烦?”小善善失声差点尖叫起来。“怎么小姐的爹也是江湖中人,就没有人来找麻烦?”
因为爹的做人处事圆滑太多,别看爹好像很内向不外露,其实他比起左哥哥要懂得做人处事,所以树敌不多,除了面对娘以外的女子都不假以辞色外,几乎黑白两道多少都要卖点面子给爹。
才说嫁给左劲会有麻烦,轿子就突然喊停。
“怎么回事?”
“有人接近。”十名护卫警觉的绕着轿子走,小善善则惊吓过度的躲在轿旁,心里想着早知道嫁给左府会有麻烦,当初绝不要陪嫁过去,江湖中人……好可怕,好像生死都在刀口间。
“是程家小姐?”
“程姊姊?”轿子里的缚缚吃了一惊。
小善善看着两骑慢马缓缓接近这里,看到马上的一男一女,她大松口气,拍着胸说道:“小姐,没错,是程家小姐啦!还有辜家少爷。”
缚缚走出轿外,奇怪程小姐一向不喜屋外的活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她心里这么想着,混合着美丽与天真的脸孔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看着程家小姐高傲的拉马停在近处。
“好巧啊。”程小姐坐在马背上,高高的往下望着她,新换上的骑马装看得出来是江南第一绣坊做出来的,上头连点污泥都没有,让人怀疑她是怎么骑马的?
缚缚含笑道:“是很巧啊。”
巧才怪!会有谁家小姐在一早就当散步般跑来人烟稀少的林子间?
小善善在旁心想,虽然程家小姐跟她家小姐在未婚前好像是朋友一样,但是程家小姐一直有比较心态。
不止程家小姐,只要是上流的千金小姐都曾暗暗较劲,比较任何事情,只有她家小姐比较怪,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比较,这可能跟江湖有关吧!小善善下了结论,只有她家小姐的背景跟江湖扯上一点点关系,她一心只悬着待在江湖中的姑爷,当然没空去比这个、较那个的。
一想起那个放鸽子的姑爷,她就忍不住大叹口气。
“哎呀,我忘了今天是你的归宁日!”程小姐大惊小怪的看了辜少爷一眼。“辜少爷,现在缚缚已经是左夫人了,你应该退开几步距离,以防流言。”
在一旁怔怔看着缚缚的辜少爷一惊,点头,“你说的对。”
“哎呀,不对不对,她就是因为流言而逼左府少爷娶她,现在她嫁人了,你不用怕流言会让你失去自由之身!”程小姐酸溜溜的说。
在旁戒备的十名护卫听到这里,已经可以听出此女虽然跟夫人有关,但是不怀好意。如果是不怀好意的动武,这十个人早就冲上去,但用言语讽刺,对方又是个女的,这要他们如何应付?他们看了缚缚一眼,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让他们有点惊讶。
小善善挺身而出,大声说:“咱们姑爷不是被逼娶小姐的!你们没有看见送进严家庄的聘礼有多少吗?那足足排满街头巷尾还嫌没地方摆呢!请的喜宴也是大江南北,只要说得出名号的商家都能瞧见他们来,姑爷是心甘情愿才会摆这么大的场……”
“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程小姐恼羞成怒的大喝,又不得不在心上人面前装娴雅淑女,“如果你家姑爷是心甘情愿的娶宫缚缚,怎么会在归宁日不陪妻子回娘家?”
“程小姐!”辜少爷低声斥喝,阻止她再伤人,同时担心的看了缚缚稍微苍白的脸色一眼。“哼,你心疼了吗?原来你肯陪我骑马散心,也是因为她会经过这里,不是吗?可惜她嫁人了,没有办法看见你在喜宴上喝醉的模样——”
“够了!”辜少爷生气的大喊。这种话传出去多伤宫缚缚?那一场喜宴他是喝醉了,他跟宫缚缚没有说过几句话,在见过几次面后,他钟情于她是真的,也惋惜她因流言而不得不嫁给江南有名的粗鲁男人左劲,可是她嫁人了,他喝醉的同时也不得不忘掉暗恋她的这段心情。
因为一见钟情的感情在没有培养的情况下,是很脆弱的,所以他收拾起这种心情,答应爹再过几月择日向程家提亲。
程家是江南上流社会中的大户人家,娶程小姐绝对不吃亏,商业上的利益让他点头,但这一切尚属秘密,她上头的父母还来不及告知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引发程家小姐的妒意,特地选在今天让宫缚缚难堪。
但在同时,让他发现两名女子的不同。
程小姐被他喝斥,心里委屈的酸涩起来,看见宫缚缚泰然自若的样子,心头忍不住冒出大火。
“程姊姊,辜大哥,如果没有事了,我赶着回娘家呢,将来你们如果有空、有闲,欢迎来我夫家。”缚缚含笑道。
“谁要去你那种夫家,一天到晚都是炉子味儿,跟个穷酸人家没有两样……”
“程小姐!”
缚缚闻言,脸色一变,不高兴的说:“程姊姊,我不喜欢你说我夫君的不是,左府本来就是制造兵器的地方,会有炉子味是理所当然。”
“我不知道什么叫兵器,那都是野蛮人用的……”
程小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名护卫好像听见了什么,面露警觉的立刻跨大一圈,将缚缚、程小姐、辜少爷团团围在中心。
林子里突然之间出现巨大的噪音,就像是千军万马逼近,在下一刻,在他们视力范围内出现手持各式各样兵器的汉子,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
缚缚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瞪了好一会儿,手心都在冒汗,听见小善善在尖叫,她才回过神来。
“住口!”她斥道,然后面对程小姐苦笑的说:“现在,你可以知道什么叫兵器跟野蛮人了。”
程小姐一听,立刻从马上昏倒,身子滑下,让辜少爷不得不跳下马来接住她。
她昏了,倒了事,省得又闹出什么麻烦来。缚缚跟十名护卫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心想。
至少,不会再发出恐怖的尖叫声来干扰己方。
*** “谁是左劲新娶的夫人?”铜锣一样的大嗓门从那四、五十人之间发出来,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十名左府护卫围住的三名女人,一名丫环打扮、一名昏倒的闺女,最后一个姑娘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却是已嫁少妇的装扮。
“是你!兄弟们,就是她!抓到她还怕左劲不乖乖听顺咱们的话吗?”他吆喝一声,身后的兄弟冲向林子中间。
“小姐……”
宫缚缚脸色苍白了,第一次遇见这等大阵仗,双拳紧握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一时之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过来,十人护卫立刻窜出七名御敌,三名护主。
辜家少爷自小生长在平静的生活里,打打杀杀别说没看过,连心里想都没有想过,但是,他提醒自己他是个男人,抱着程家小姐挡在宫缚缚的面前。
“夫人,先走!”一名护卫拉起缚缚的手,受命先护主离开,但人数众多,立刻逼得这名护卫不得不松开手,挡起刀来。
“左夫人,小心!”辜少爷看见有人要逼近缚缚,他抱着程小姐冲上前以身挡住缚缚。
霎时血从他的身上喷出来,溅了缚缚一身,小善善又尖叫起来。血惊醒缚缚的神智,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中。
她在做什么啊?
当初不是已经有心理准备嫁给左哥哥后,就要当名副其实的左夫人,绝对不会退缩,也不会梦想这一辈子只要顾着左哥哥就好了。
左哥哥是江湖中人,会惹到的麻烦绝对比一般人还要多,如果她不适应,就不够资格当他的妻子。
缚缚回过神,压住心里的恐慌,试图阻止这一切的混乱。
她及时抱住辜少爷的背大叫,“住手!”
脑子不停的运转,想要找出个让双方同时住手的办法,还来不及想出来,突然传遍林间的啸吼声让她知道谁来了。
那一声狮子吼比百兽之王的叫声还要可怕,小善善第一个受不住的昏倒,缚缚脸色雪白的看见双方人马也跟着倒地,她的眼前好像出现天摇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