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饶命!”为了保住小命,豆花男把所有的底片都交出去。“你要多少底片,我全送给你。”
于拓冷冷地看他一眼,手一耍,蝴蝶刀马上失去踪影。他接过底片,就在豆花男面前把底片一一拉出来。看在豆花男眼里,噢,心痛呀!所有的心血全在上头,但豆花男却敢怒不敢言,男性珍贵的目屎含在眼里。呜呜呜,他的独家飞了!
“还有吗?”于拓甚至放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没了,没了,大哥。”豆花男忙挥手,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招惹于拓。
“要是让我发现你再跟踪我,做这些下流事……”于拓故意停顿一下,威胁感瞬时在空气中萦绕不绝。
“大哥,我不敢了。”豆花男一再保证。
当于拓的车子绝尘而去,呼,豆花男整个人摊软在驾驶座上。
大新闻,于拓竟然是玩刀的!之前远远看他,就觉得这人冷得可以,漠然的神情足教空气停止流动;与他面对面,更是有种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瞧,他已经吓得湿透了衣服,只差没屁滚尿流。豆花男抖着手掏手巾擦拭脸上的血,突然摸到一样硬物,一瞧,不得了,是保存底片的小瓶子!
喔,宝贝!豆花男忍不住亲吻瓶子一下。身为新闻工作者,追求事实的真相是他们的职志所在,虽然说,他走的是不入流的路线,不过,谁在乎呢?他们唯一的信条就是——别人的痛苦就是他们的快乐。。
豆花男得意忘形地哼起歌:“你我皆凡人,同在人世间……“生命”与“道德”摆两旁,把“麦克”摆中间……”很快地,他就把于拓的威胁抛在脑后。
呵呵,这卷底片可是拍摄了于拓与那女人的亲吻照片呢。他豆花男出运了!
豆花男摸摸被子拓划伤的部位,血已经干掉结块了,他望着于拓离去的地方:
“亲爱的痘子们,哥哥一定替你们报仇!”
第八章
一到排练场,阮袭人感觉气氛变了。
本来嘈杂的休息室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安静下来,她发现十数双眼睛直盯着她看,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还是脸上脏了。她用眼神询问他们,他们却转开眼睛各自忙起自己的事,喝咖啡的继续喝咖啡,看报纸的继续看报纸,聊天的继续聊天。
阮袭人狐疑地扫视他们,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
“小阮!”丁峻大踏步进来,手上还扬着一份杂志。“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他捉住阮袭人,指着杂志。
那些喝咖啡的、看报的、聊天的,这时,耳朵全竖了起来。
““贰周刊”?”阮袭人念出杂志的名字。前一阵子才听丁峻大声抨击这些狗仔队探人隐私,毫无道德可言,怎么他自己也去买一本?“你也看这个?”
“不是我,是你!”丁峻翻开被折起一角的一页。“你看!”
阮袭人凝眸望去,接着,她张大眼,赫然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彩色照片,那是她与于拓在车前接吻的画面,版面以斗大的字写着——
电影金童于拓与其舞台剧演员春宵一夜,难分难舍!
阮袭人脸色发白,身子微微一颤。
“你没事吧?”丁峻扶住她。
“这本杂志可不可以借我一下?”阮袭人力持冷静。
“可以。可是……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苍白耶。”丁峻一脸担心。
“我没事。”阮袭人抱住杂志,推开丁峻。
当她走出休息室,背后传来其他团员的嘻笑和丁峻的斥喝声。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原来他们都等着看她的笑话。阮袭人有着想狂笑的冲动。
她躲进厕所,坐在马桶盖上,忍耐而仔细地读着杂志上的每个字。
内容把她和于拓从相识到现在,她待在于拓寓所的时间、归家的时间钜细靡遗列得清清楚楚,直指她是用身体换得女主角这个位置,甚至大胆臆测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可能会发生的事。
不过,大部分的言词都着墨在照片上那幕吻有多激烈。
看着看着,杂志上的字变模糊了。不准哭,不许哭,不值得为这种事掉泪!阮袭人用力地逼回眼泪,努力克制自己。
她既忿怒又难过,羞辱的情绪胀满胸臆。她气愤狗仔队罔顾人权探人隐私,难过的是,他们把她与于拓的吻说得如此不堪。
那对她而言是个美丽的记忆,她是如此的投入,因为她爱着这个男人,甚至愿意把灵魂卖给魔鬼只为交换这个吻。她是如此的懦弱与胆小,一生大概只有一次的机会这么接近她爱的男人,这是如此珍贵的记忆,如今,这个记忆被他们污秽了。
沉禁在悲伤中,阮袭人没察觉洗手间涌进了其他人,直到一阵笑闹声传来。
“喂,你们看过今早的“贰周刊”没有?”
“喔,你是说阮××吗?”此人取笑的套用社会案件用词,还引起一群女人嘻笑呼应。“看啦,头条写得那么耸动,不注意都难!”
“所以我说嘛,没有演戏背景的她怎么可能挤掉楚依依爬上女主角宝座……哼哼,原来,是走旁门左道呀。”
“当初,于导要她去他家练习我就怀疑了,原来他们“练习”的是……呵呵呵!”说话的人讲到一半暧昧地笑了起来,其他人也意会地笑了。
“喂,你们想,那些捉弄阮袭人的恶作剧会不会是楚依依做的?”
“欸,搞不好是喔。”
“于导的偏心,我都看不过去了,更何况是趾高气扬的楚依依!”
“可是……我觉得小阮人挺好的呀。”
终于有个人出来说公道话了,不过,马上被一群人炮轰。
“哎,你不懂啦,这种人骨子里最带骚了。”
“对呀对呀,你没见昨天于拓保护她的那股劲儿,连命都可以不要。”
“啧啧,我们要多学学人家,出外是贵妇,床上是荡妇……”
阮袭人掩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下去。真不敢相信,这些平素与她笑脸相待的人,一转身,又是另一副刻薄面容。
碰!厕所内传来一声巨响,阮袭人与站在洗手台旁八卦的人都吓了一跳。接着是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在磁砖地上制造出刺耳的声响。
不知怎地,方才活像个菜市场的空间,顿时像殡仪馆,鸦雀无声,只听得见水龙头的水哗哗的声音。
一会儿,水停了。一个人冷冷地开口:
“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已去争取,不要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你们这样只会让人更看不起!”
楚依依,居然是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的楚依依替她说话!阮袭人几乎要笑了出来,方才的愁云惨雾似乎被赶跑了。
当场被捉包怎么说都是一件尴尬的事,众人脸上爬满了黑线条,一忽儿,一干八卦婆全闪人了,还给厕所最高品质——静、悄、悄。
阮袭人打开厕门,视线与镜中楚依依的眸子相遇。
“喂,别自作多情喔。”楚依依转回视线,继续涂抹口红。“我不是帮你,我只是觉得她们太吵了。”
“谢谢。”阮袭人随手将杂志丢入垃圾桶,脸上挂着笑。
“谢什么,我说过帮你了吗?”楚依依鼓起腮帮子,别扭的样子煞是可爱。
“谢谢。”阮袭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楚依依气不过,翻了翻白眼。“还有,那些下流事不是我干的。”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我知道。”阮袭人诚挚地看她。“你不是那种人。”
“知道就好!”楚依依嘟着翘唇。“我最看不起那些耍手段的人了。”
阮袭人只是静静地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楚依依若无其事地问:
“喂,你……真的跟那冰人接吻了吗?”正值花样年华的她,对男女之间的事特别好奇。“那是什么感觉?舌头会伸进去吗?还有,他有没有口臭?”
阮袭人瞪住她。
“说嘛,袭人姐——”楚依依亲匿地叫她。
很早以前,就是阮袭人挨了她那一巴掌后,楚依依就一直找机会想向阮袭人道歉。只是,她一向高高在上,“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来就不是她的语汇,所以,一直拉不下睑来。
“你喔……”阮袭人失笑地摇摇头。
比起那些人的暗箭伤人,她喜欢楚依依的直接。
— — —
于拓与担任这出舞台剧的乐团作音乐上的最后确定。
“嗯,这个部分以爵士来表现……这个落点的power强一点,像狂风暴雨般……这个地方由小提琴独奏来表现剧中人的心境……”
于拓修改了某些部分,又加添了一些元素。
“于拓!”楚天站在门口。
他严肃的神情,让于拓有不祥的预感。
“你们照我的话继续练习。”说完,他向楚天走去。
楚天把于拓带到安静的地方,这才拿出一本杂志递给他。
于拓读着杂志,神情愈来愈凝重,下颔绷紧。最后,他把杂志拧成一团。
“她知道吗?”愈是盛怒,于拓的神情愈是漠然,愈是让人捉摸不定。
楚天点点头。刚才电话中,楚依依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他了。
“你现在最好到排练场,我想,她需要你。”楚天盯着于拓阴暗的神情。
“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于拓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血腥之色。
“你说。”两个字,干脆,俐落,这就是楚天对朋友的义气。
“毁了它。”轰远处的雷声随着于拓的话语落下,呼应着他眸底的乌云。
“没问题!”楚天嘴角抿起自信的微笑。
至于,“它”是什么东东呢?
呵呵,这代表著「贰周刊”永远得消失在世人眼前。
交游广阔的楚天游走黑白两道,他只要动动食指,拨一通电话过去,不用二十四个小时,“贰周刊”就得关门大吉了。
— — —
“你,过来。”
下午,于拓一回到排练场,直直走到阮袭人面前。
突然间,所有的眼光全聚在他们身上。
经过昨天那一夜,阮袭人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于拓了,尤其又发生偷拍事件,她更不想独自面对他。
但,众人的眼光像盏聚光灯投射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并加以放大解释。所谓人言可畏,她今天已经受到教训。可她总是得面对他不是吗?叹口气,阮袭人随着他走出剧院。
夏末的阳光在树叶间投下金光,映照着地上一前一后的身影。
阮袭人大胆凝望于拓的背影。以往,她总是躲着他的视线,从来不曾真正的看他;现在,她可以好好饱览他的一切。
他虽然瘦削,但挺直的背脊却与人一种钢铁般的气势;他的肩膀强而有力,身材修长,是副衣架子,黑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单薄,更衬托出他冷峻的气质:他走路的姿势是一种昂然的优雅,每一个步伐都是坚定而有力,毫不迟疑地往目标前进。
他,是个很有自信的男人。
而她,爱着这个男人。
可他——爱她吗?
阮袭人不是个思想保守的人,尤其,在国外,拥抱与接吻是很平常的事,甚至是一种友善的方式。她不会对一个吻意乱情迷的,但——对象是于拓呀。
他不止吻了她一次,还有两次、三次……喔,那一夜,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吻,或浅或深的吻……
只是,他爱她吗?
来到附近的公园,于拓让她坐在石椅上,自己则背着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这是阮袭人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踌躇的神情。最后,他蹲在她面前,湛眸定定看她,却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为什么这样看我?”阮袭人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又忘了戴眼镜了,黑眸看起来有些忧郁。
于拓只是微笑不说话。
他的眼神看起来好悲伤。“你的眼镜呢?”她宁愿他戴上眼镜,这样的眼神连她看了都心痛,仿佛他正作着难以抉择的决定。
他还是不说话。
阮袭人的心开始不安。“你说话呀,别吓我。”
“答应我,”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不要恨我。”
恨?“我为什么会恨你?”她愕然。
“说你不会恨我!”他捏住她的手心,要她的承诺。“袭人,告诉我,你不会恨我,你一定不会恨我。”
他眼里的急切与痛苦撼动了她,“我不会恨你,我一定不会恨你。”她承诺。
于拓深深地看她,然后,他笑了,一个美丽而哀愁的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他的眸子落在她的背后。
阮袭人也站起来,转身,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她看见丁峻站在她身后的榕树下,树叶厚重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不知怎地,她却感觉到丁峻锐利的眼神,像鞭似的打在她身上,阮袭人整个人冷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落叶,漫天飞扬,在一阵静默中,悄然无声地飘落在他们的脚边。
“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到我那里练习了。”
于拓的声音随着风飘进她耳朵,也飘送到了丁峻的耳朵。
阮袭人心头一震,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到我那了。”
一阵静默,死寂般的沉默。
没必要……原来,昨夜那个吻是Good—byeKiss,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是呀,从头到尾,人家连一句“喜欢”都没说,是她自以为是!
阮袭人脸色惨白,身子微微一晃。这时,一只手立刻扶住她的肩。不知何时,丁峻已来到她身后,默默传送他的力量。
阮袭人对他微笑,想起了她与丁峻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迎视于拓,“是因为杂志上的照片吗?”瓜田李下,所以他要和她划清界线、避嫌吗?心里这句话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于拓又变回闷葫芦了,只是看着她。
他没有否认。阮袭人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果然,他的确是很在意,他一向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我知道了。”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得很寂寞,笑容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于拓还是不说话,只用那双漂亮而忧郁的眼睛看她。
这一刻,阮袭人几乎怨极了他的沉默。
“小阮,换你排戏了。”丁峻突然开口,适时地打断这沉闷的气氛,也道出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喔,”阮袭人回过神。“走吧。”她甩甩头,率先走开。
远处的天空被夕阳渲染成一片艳红,美丽的颜色就像她正淌血的心。
她无法忍受再多留一分钟,那只会令她憎恶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她现在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夕阳拖长她孤独的身影。
丁峻看了于拓一眼,然后追上去。
于拓站在风中,一身黑衣,黑色长发飞扬在身后,看起来极端的冷漠与俊美。他在笑,一朵美丽而哀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