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傻,你怎么转头就走?不对,你回来……”
“她一直在等你。”
昭锋脱口的六个字不仅定住他,也止下太妹企图拉回他的动作。
旁观小傻痛苦难当的眼神,她忽然好心疼。
为了爱,他吃了多少苦,“爱”究竟还要折磨他多久?
“试着对自己坦白好不好?”明明惦着她,那就问问她过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紧的,最难堪的不是都过去了吗?”
近情情怯吶!感情岂是说要有勇气就能有勇气的?
“她现在……好吗?”
“她病了。一个人在租来的小房里没人照顾。你可能不知道,她的房间全是你的照片。”
可能吗?
“那天你看到的男人是她要出国的学长,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她很苦恼你的事。”
我感觉不到你的爱!你甚至连信任都没给我!
她离去时的哭喊犹在耳畔,他却已一身冷汗。
“她在哪里?”他激动地抓住昭锋,泪痕未干的面孔布满忧急,“我要去找她,我要对她认错!我要求她原谅我!”
昭锋暗点头,总算他还有药救。“她就住在你们初遇的那栋楼里,阁楼,很好找的。”
讲完时只剩下门在摆荡,太妹对他的速度傻眼,直摇头:“他连药都还没擦咧!”
“爱情是世上最妙的万灵丹,那些药留着给我用好了。”他嘘了口气,一屁股坐下。“嘿!你是帅哥呢!怎么可以不顾形象?”太妹戳戳他颚骨瘀青,他则缩了缩头,“真瘀血了?”
“废话!还不快把医疗箱拿来?”
“哟!比我房东还有架式?”任翔才不同情他,“要找人打架之前要衡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力气上药。”
颧骨、鬓角,噢!胸脯也是,没有人可怜他才刚出院吗?
“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自己来!”他低头检视缝合的伤口,该死,渗血了,病人果真不宜运动太激烈的。
任翔挑眼瞥了下,动手撕开自己的衣服。
“干嘛!你不会又要玩仙人跳吧?”她难道真没有一滴滴悲天悯人的情操?好歹他也是为了她兄弟才负伤的呢!
“这主意不错。”她煞有介事地考虑一会,才咧开顽皮的笑,“可惜本太妹不欺负可怜兮兮的病人,那!给你止血。”
他将布覆于伤口上,实在不敢恭维她的穿著,“你一点也没危机意识吗?”
可不是?一件底裤和被她撕得破烂的衫衣,根本遮不了多少秀色。
她耸肩,“你要真想对我怎样,昨夜早下手了。”
“什么?我真和你睡了一夜?”“不然你以为?公子,你睡的可是我的床。”不睡自己的床要睡哪儿?
昭锋有些问不下去,“如果我真怎样,你要怎么办?”
“那也无所谓啊!又不是天天都能被帅哥抱。”她贼兮兮地黏近他,眨眨她无邪的大眼睛:“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的双臂永远为你敞开。”
“得了吧!你要真对我有兴趣,早在刚才就扑过来为我上药了。”
“爱不是万灵丹吗?用你爱的力量啊!”她不由自主哼起英文歌“爱的力量”,待会得去抢麦克风过过歌瘾。
她这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哪里有半丝为情人着急担忧?
昭锋实在不敢料想要是她真对他有兴趣,他将面对什么阵仗,承天之幸他并不吸引这个太妹,否则可多灾多难啰!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地赖在地上做什么?这点伤用口水涂涂就好了。”太妹和伤、创可是换帖兼拜把,什么伤要不要得命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因而根本不当他的伤是一回事。
“我休息一下也不成?”怎么她连这也管?
“你最好习惯,我们姊妹俩一个专制一个霸道,要想追她你可得巴结我。”
“你知道?”好利的一双眼,相处不到一日就洞悉他的心意。
“不想睡我的房当然是在哮想她的床,难不成你喜欢‘播种类动物’?”
昭锋的气险险走岔,“播种类动物?”
“不对吗?你们男人可以叫女人哺乳类动物,为什么我不能叫你们播种类动物?”她头抬得高高的,一副理直不屈的当然,“不对吗?”
他开始祈祷,为将来不幸和太妹看对眼那位仁兄。“你好了没?”姑奶奶算心情好已经和他哈啦很久了,“可不可以开始了?”
又一个专讲谜语式的话,若没头没尾地要人猜,“开始什么?”
“讲你专程去找小傻情人的经过呀!你不会也被打傻了吧?不然我在这儿和你耗啥?”
“我想我的男性自尊有点受伤。”他怀疑他的魅力是否依然存在,身价当真已跌到受伤也无人慰抚的地步:“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太妹毫不客气地仰头大笑,他赌气起来的口气可和小安像个十成十,“不为什么,只因姑娘我爱听戏兼凑热闹。”
“那跟我有什么干系?”
事实证明,不管男人女人,有多冷静理智,一旦赌起气来全都成了二岁娃娃。
“想要我帮你一把吧?我任翔不做没酬劳的白工,为了你们俩未来美好可期的远景,付出你的代价。”她支起两腮,贼溜的得意狡诈得令人气不起来:“就从调查小傻背景的过程开始说起好了。”
此时昭锋心底只有清楚一句:任何恶女,难怪鬼神退避。
第九章
她是怎么了她!
侠安忿忿不平地冲进吧台,抓起一瓶酒就往嘴巴灌。
她干嘛这么生气?只不过是让臭男人凶了一句,有什么好难过的?他妈的,她被围殴都没吭一声,怎么让那死男人如此牵动她?
她是坚强冷静的何侠安,永不言输的何侠安!
湿暖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她故意当成不知道,任它继续落在手背上,两滴、三滴,滑下手背,汇成晶亮的水渍。
噢!该死,该死,该死的臭男人,该死的感情!
就这么认输?就这么匍匐在他脚下?
“不,我不认输!”她又恼又恨,虽明知所有麻烦都是自己惹出,但就是不甘心反倒让他无故搅乱一他春水。
她是最聪明的啊!怎会傻到掉进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堆莫名其妙乱糟糟的情绪逼得她酒一口接一口,酒不停,愁也不停;曾几何时他已成了左右她快乐忧恼的主因?
她不喜欢这样,可是她又没办法不去想他!
“没出息!何侠安你没出息!”
恨恨地咒骂自己,什么时候她已真用一颗纯真的心去爱他?什么时候她真把“安霞”的感情系付在他身上?
动手拆开假发,隐于伪装的一头黑瀑飘逸地飞坠,她的真情、她的脆弱——她的长发。
如果说长发是她对他羁绊的由来,她宁愿剪了它换回往昔自由的心境——
“想剪头发,我那有招待券,花不了你半毛钱。”
持着剪刀的腕被人牢牢扣住,声音好包容地自她顶上扬散:“早叫你别这么省,怎么你就是不听?”
“殷翼!”
看清眼前高她一个头的人,侠安低呼,人如乳燕归巢般松手抱住他,满腹的委屈,不知所措全化为依赖。
“殷翼!”蹭着他衣襟,抹去她残存的珠华,她挤不出任何话解释她一款纠结煎熬的思念。
他拍拍她抽咽的背,微微笑着,小女孩长大了,懂得怎么哭了!
虽然他很步过问她的事,但她的喜怒哀乐全在他眼底,他一直没告诉她们,领养她们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其实与寒波光的交代没有关联;他是重视寒波光没错,但也心疼两个孤女的。
“打小你就倔,没见你在人面前掉一滴泪,记得你对眼泪的论调吗?”
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哭,因为眼泪既帮不上忙又于事无补。”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他从不会正面否认别人的观点,不会强迫别人接受他的想法,这就是殷翼,她欣赏的朋友兼养父。
“我以前就觉得你们太早熟,你和太妹恰恰相反,她用率直掩藏敏捷的心思;
你则是冷静到忽略了自己的需要。坚强是件好事,可偶尔的哭泣也不坏,我们都是人,我也会哭的。”
“骗人。”她笑了出来,想象不到他的扑克脸配上泪水的样子。“我都不知道!”
“我怕你笑我呀!”
还是不动如山,应答如流;侠安一阵心安,揽着他放纵自己的依赖,呢喃着:
“如果我爱的是你就好了。”
“不行唷!那可是乱伦。”
“得了,咱们像是父女的样子吗?”大家心知肚明得很,彼此维持的是亦兄亦友亦主雇的关系。
就好比酒吧的老板是他,管事的却是她;房子明明是他的,挂名房东却是她,他们的关系不是父女、兄妹、朋友几个名词可以界定,自成一格,脱离世俗的规范。“不像吗?”殷翼摇摇下巴,领养她们时,她们都长到他胸口高了,怎么当她们的爸爸?
“就是因为不像,所以才暧昧。”
他俩堪堪一震,差点站不住脚,突来的拥抱撞得他们意外。
“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么好玩的不叫我来,太不够意思了吧!”任翔皱鼻,把臂勒紧了三分。
“对不对,爸?”
听到她恶作剧地喊他“爸”,殷翼真想昏倒了事,他被两个恶女一前一后抱得连换个姿势也不行。
“怎么你最近老爱跟我抢?太闲是不?那下午你代我去点收酒库的新货!”
“耶!我和‘爸爸’联络一下感情有什么不对?什么叫和你抢?殷翼和易昭锋又不是你的!况且是你请我帮你整他的,你小心我把你贿赂我的手段抖出来。”
“威胁我?你抖啊!有多少抖多少,你会我也会!”她有秘密,她就没有小辫子吗?哈!要玩她还会玩输她?
“酒是你偷的!”
“进的可是你的胃。”侠安冷笑,还以颜色。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把非人居的房租花在‘黑河’上面!”太妹愈嚷愈大声,豁出去了。
“哦?反正某人从来也没缴过房租,钱用到哪去还轮不到她来管。”
“你吃味,因为我和情人共度一夜!”
“你才无中生有,人家明明不屑碰你!”她们恶声恶气地瞪着对方,最后不约而同地抬眼:“殷翼,她嫉妒我!”
“殷翼,她诬赖我!”
殷翼大口吞下三口气,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为宗旨,复兴民族精柙,振兴国家社会,端正风俗、洗涤人心——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你,喝光了我珍藏的酒?”
“你,把房租花在玩车上?”
“而你们还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嗯?”
“嗯”字可是吊得老高,高到她们把手缩回去,亮出她们最谄媚的表情——傻笑。
“呃——安仔,小傻去追逐他的梦想了,点收的事就由我来陪你去好了。”
“真是好主意,有你在我们一定会加快追逐钱的脚步。”侠安搭上任翔的肩,“多多仰仗。”
“客气客气。”她也打着哈哈,“我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哥俩好”在殷翼的盯视下功成退场,他好笑地晃晃脑袋,她们三不五时的吵架手法真是不断推陈出新令他目不暇给。
唉!他珍藏的酒——
“出来喝一杯如何?”他朝无人的空气招呼。
“珍藏的酒换免作夹心饼干的命运,挺合算的。”
自楼梯道步出,昭锋不敢大意,光是他知道他藏在楼梯道上的敏锐就非泛泛之辈。
不过他也明白他没有恶意,否则不会让他旁听这么久。“要不这样,烦都被她们烦死了。”
“领养了她们之后,一定使你的生活增色不少。”
“吓得半死倒是真的。”他将侠安喝剩的酒推给他,“两千,谢谢。”
“哈!剩下几口的酒也要收我两千元?”他没讲错?
“你不是在追‘我女儿’?”他特别强调“女儿”,无辜的背后要胁意味浓厚。
翻译起来就是:想追侠安还得要我同意。
“难怪她们一个比一个恶。”恶男带大的嘛!“从我薪水里扣。”
“爱得很惨是不?”殷翼很想保持不动如山的形象,可昭锋无奈的神态实在使人很难控制。
不惨吗?每个人都要巴结,动辄得咎,天时地利人和都捏在别人手里,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扬风,楚篆、小傻、太妹,你算起来是第五个啦!”第五个障碍。
“放心,我很好收买的。”殷翼半僵直的脸只有眼睛一闪一闪的,“只会是你的助力。”
“你也要出馊主意?太妹的鬼计画已经很冒险了,不是我怀疑你们的能力,而是这样轮番上阵不会太紧凑?”
“戏要连下来演才好看不是吗?”他吐掉酒里的梅子核,又洗起杯子,“谁教你这么有魅力,对你有兴趣的不止一堆。”
昭锋思绪一动,如曙光乍现,“你是说……”
“光是你追得死去活来有什么用?怎么不对调试试?保证省时省力。”
恍然大悟之际,他不得不对这少有表情的男人刮目相看。“这年头会陷害自己女儿的父亲可真不多。”
“呵呵,好说。”
殷翼可是坦然自若得消遥,“谁教她们喝了我的酒,让她们忙忙也不错,你说是不?”
※ ※ ※
小傻顺利与初恋情人祖7d镜重圆的消息振奋了非人居,大伙都在讨论这件事,替小傻感到高兴,同时也对昭锋多了几分好感。
这一招,可就是他成功地打入他们的关键,使原本“奉命”排挤他的一干男子汉“自动”将指令降为漠视。
侠安心知这是他的计谋,也不说话,许是纷乱情绪仍有待厘清,按兵不动,冷眼看他要变什么魔术。
相安无事的局面就这样过了几天。
“绿林”依旧门庭若市、财源滚滚,但却莫名出现了几种诡异的现象。
红牌小生易昭锋风靡绿林已非新闻,此次他带伤回到工作,非但没有减少女客对他的迷恋,连赛车舍身救了扬风一事也被传颂成世纪末最伟大的事迹,他“诡异”地成了众所钦敬的英雄。
“诡异”的还有向来行踪如风般飘忽不定的太妹,她不仅出奇安分地守在酒吧,还与易昭锋卿卿我我,据说他俩正打得火热,另有证人信誓旦旦地说曾目睹他们出入宾馆。
但最“诡异”的非笑面俏娃莫属。
因为绿林“最”有姿“色”的两朵花之一——何侠安,她不笑了。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俏娃不笑怎么俏得起来!
整个“绿林”都议论纷纷,有人说她是因为让易昭锋抢走风釆而生气;有人持相反意见,认为她也喜欢上易昭锋,刻意要引他注意;更有人异想天开地散布俏娃、太妹明里共事一夫,暗地同室操戈,为博“美男”回眸一笑而争得你死我活。
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必然与易昭锋有关。
除了这点对之外,其它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