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奇怪!她记得刚拿到这份评估报告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发现有铅笔画的记号,难道是她没注意吗?
她疑惑地想著,边打著呵欠走向客房--那张挂著浪漫纱帐的大床,想必已被杜仰恩占据了,她可不想再和他共享一张床,所以她打算去睡客房。
因为她实在太累了,所以并没有开灯,推开客房的门,就直接摸黑走到床边,翻身上床睡觉。
她闭著眼,舒服地微叹一口气,然后伸手去拉摺叠在床上的被子,然而被子没拉到,却摸到温热的皮肤。
"喝!"她吓了一大跳,迅速拉亮床头的台灯,转头一看,只见杜仰恩躺在床上,占据了大部分的床位。
他还没入睡,神志相当清醒,看到她很高兴。"惊喜。嗯?"
惊喜?才怪呢!是惊吓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最近她好像常问这句话。
"因为我睡觉时习惯抱著女人入睡,而这里除了你,没有其他女人,所以我只好将就著来找你。"
其实他原本是想让她今晚好好休息,才特地到客房睡,没想到还没睡著,就听见她开门进房的声音,这让他感到相当有趣,既然她都主动送上门,他又何必出声提醒?
"你可以不必这么将就。"童羽娴有些不是滋味的回答。
想到过去的每一夜,都有女人躺在他的臂弯里甜蜜入睡,她胸口就很不舒服。
难道她在嫉妒?
不!怎么可能?她一点都不喜欢杜仰恩,他既风流、脾气又暴躁,而且放荡不羁、不负责任,她之所以这么累,全是他害的,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没办法!积习难改,为了让我有个好眠,你就做做好事,帮帮我吧!"杜仰恩性感地震齿一笑。
"我才不要!"她的回答不自觉带了火气。
大色狼!就让他得花柳病,被全天下的女人唾弃好了!
她愤然起身想寓开那张床,却被杜仰恩一把拉回床上。
"你想做什么?放--放开我!"她努力想装出道貌岸然的表情,但逐渐涨红的脸,却泄漏了她内心的紧张。
"唔,别这么冷漠嘛,我们是夫妻呢!"他不但不放开她,反而嘻皮笑脸的搂紧她。
夫妻?童羽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居然有脸这么说!
没错,他们确实是夫妻--但那只是名义上的!现实生活中,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他们甚至连一个吻都不曾分享过!
当然啦,她绝不是在抱怨,这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罢了。
"我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真正的夫妻,绝对不会像我们这样,我们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你我都身不由己的闹剧。"
"看来你显然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杜仰恩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我知道,以往我没尽过一天做丈夫的责任,但现在我打算改正这个缺点。"
"你--你想做什么?"他逐渐逼近的英俊脸庞,让童羽娴脑中警铃大作,不断缩著身子往后退。
"我想--吻你!"说完最后一个字,杜仰恩的嘴,已准确无误落在她唇上。
"唔……"
童羽娴瞪大眼震惊地望著他,咿咿唔唔地伸手想推开他,然而他却伸出大掌,温柔地握住她挥舞的小手,牢牢地压制在胸前,而他修长的双腿,则夹住她的下半身,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就范。
他的唇瓣,在她的檀口上温柔摩擦,温热柔软的舌,则轻柔地撬开她的双唇,溜人她口中,攻占每一寸柔嫩的肌肤,吸吮香甜的蜜津。
"嗯……"童羽娴无法抗拒,只能剧烈喘息。
这才是真正的吻吗?她不禁想起大学时,有位学长热烈追求她三年,但她一直没有接受,那位学长毕业前夕,约她单独见面,竟趁著酒意强吻她。
那是她唯一的一次接吻经验,说实在的,当时她的感觉很不好,学长不但满嘴酒臭,又鲁莽粗暴,她挣扎抗拒时,两手被他抓得伤痕累累,最后是她扬手打了他一巴掌,才把他打醒。
自此之后,她就对接吻没舍好感,认为那是一种恶心、令人厌恶的行为,甚至造成她交男朋友的意愿低落。
可是此时--她并没有那种讨厌的感觉,他的唇很温暖、很柔软,而且气味清新,当他的唇在她的小嘴上辗转摩挲时,就像魔术师挥动魔棒,挑动她最敏锐的感官,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栗。
第八章
"你很敏感,你知道吗?"
杜仰恩微抬起头,在她耳边低语,然后戏谑地轻呵一口气。
"别这样……"她脆弱得想落泪。"不要对我这么温柔,你明明讨厌我……"
"不!你错了,我一点都不讨厌你,我讨厌的是老头子专断的态度,说穿了,你只是夹在中间的受害者罢了。"
他放开她,翻过身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则侧身撑著下颚凝视她,一手卷玩她落在枕上的发丝。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答应嫁给我?你根本没见过我,更不可能是因为爱上我,对吧?"
"嗯!"童羽娴轻轻点头,坦白招认。"其实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你,完全是为了还债。"
"还债?你欠老头子钱?!"怎么可能?
"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三年前,我父亲投资被人陷害,欠下了三亿元债务,后来他因为无法偿还债务,觉得愧对债务人,就跳楼自杀了。"
"啊!也就是我们刚认识那段时间?"
难怪第一次见面时,她穿著一身全黑的洋装,那时他还笑她穿得活像家里有死人,原来竟是真的!
"抱歉!那时我说了难听的话……"他歉然赔罪。
童羽娴摇头浅笑。"没关系!三年前的事,我早忘记了。"
她继续道:"我父亲走了,遗留下三亿元的债务,当然依法我们可以不用替他偿还,但是我不忍心让父亲走了还遭人唾骂,所以自愿替父亲扛下这笔债务。"
"你疯了?三亿元,不是三万或是三十万!你一个柔弱女子,哪有这种能力还债?就算把你卖了,也筹不到三亿!"她肯定是脑筋坏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想让父亲被人咒骂。"她固执地回答。
杜仰恩只能摇头叹息,他第一次发现,这女人竟如此固执。
"於是老头子就利用这个机会,要胁你嫁给我,否则就眼睁睁看你被这笔债务逼死?"听起来就像那负心老头会做的事!
"不是的,你误会爸了!他没有胁迫我,我决定嫁给你以偿还这笔债务,全是心甘情愿的。"
"就因为他替你还清这笔债,你就把自己的一生买给他?"杜仰恩不可思议地摇头。"你实在很笨--不!不能说你笨,该说你耿直过了头,竟然为了三亿元,而被老头子利用。"
"仰恩,爸真的没有你想的这么坏,他是真心想帮我,我知道的。我们结婚之后,你远走美国,他就表示过,我随时可以离开,他不会讨回那三亿元,但我不是那种愿意平白受人恩惠的人,所以我自愿留下来,帮他打理公司,免得他老人家累坏身子。"她认真解释。
"哼!那今晚的事你怎么解释?他明明说了,你若留不住我的心,就得滚出杜家大门,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
"那是……因为……"童羽娴踌躇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能扯公公后腿,坦言他用的是激将法,然而不说,她又不知该怎么回答。
"反正--我能够体谅爸疼爱儿子的心情,我希望你也能站在爸的立场,多替他想想。"
"他的立场?不就是嫌贫爱富、现实势利?"
"不是的,爸爸他真的不是这种人!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你的父亲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不像我爸爸……才五十出头就离开人世。
我好想念我爸爸,我爱他……但我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他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在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感到深深懊悔。"说著,她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了。
"嘘!好了,别再说了。你一定累了,快睡吧!"他伸出手压住她的眼皮,逼迫她闭眼休息。
"可是--"
"乖,听话!"
童羽娴拗不过他,只得听从他的话,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原以为在他怀中,她必定僵硬得难以入眠,奇怪的是,他的怀抱竟让她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她闭著眼,随著他规律的呼吸频率,很快就沉沉入睡。
在她熟睡后,杜仰恩瞧著她甜美的睡容,仔细想著她所说的话,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他真的那么恨父亲吗?他扪心问自己。
他真的希望父亲死去,永远消失在人世吗?奇怪的是,这个答案却是否定的。
与其说恨,其实应该只是怨,他怨父亲辜负了母亲、怨父亲狠心抛弃他、怨他害他们二十年的父子亲情一片空白、怨他连原配死了,都不肯正式迎娶他母亲……
一连串的怨,在长时间的发酵下,让他以为自己是恨父亲的,於是他千方百计与父亲作对,父亲要他往东、他偏要往西,父亲希望他学好上进、他偏给他捅出一大堆楼子,父亲希望他继承杜氏企业,他偏要远渡重洋到美国落地生根,为的就是让父亲心碎难过。
然而这么折磨父亲,他真的痛快满足了吗?
其实不然!
仇恨本来就是一把双面利刃,划伤父亲的同时,他也伤了自己,只是受了伤的他,不知该如何自我疗伤,只好选择继续伤害父亲、伤害自己……
如此恶性循环,难怪他对父亲的积怨愈来愈深,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始终无法融洽。
如今他虽然找出问题的症结点,但是他依然无法立即与父亲握手言和。三十年的鸿沟太深了,他一时之间难以跨越,或许静待时间的沉淀,能够渐渐消弭这道鸿沟,到那时,或许他会真心诚意的喊他-声爸爸吧。
"唔……"此时,童羽娴似乎作恶梦了,眉头紧皱,嘴里发出不舒服的呓语。
"乖!没事的,快睡吧!"他像哄骗孩子似的,轻拍她的背脊,直到她再度安稳地睡去为止。
"乖女孩!"
他亲吻她光洁的额头,然后顺势往下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这才跟著闭上眼,开始试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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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十分钟,赵晋和敲门走进童羽娴的办公室,发现她正站在窗前,茫然望著窗外发呆。
她双眼迷蒙、红润的唇瓣微启,脸部的表情也不再僵硬紧蹦,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她,感觉少了平日的精明与干练,多了几分稚嫩的气息,像个迷失方向的女孩。
他没有惊扰她,就这么默默站著,欣赏她沉思的柔美表情。
童羽娴完全没发现有人走进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在想著关于杜仰恩的事。
她想起这阵子与杜仰恩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每天早晨她睁开眼睛,总会发现自己睡在他怀中,一开始,她总是尖叫著跳起来,然而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醒来看见自己躺在他怀中,虽然还是会脸红,但已经不再惊慌尖叫。
或许他对她根本没兴趣!
虽然每天入睡前,他一定会吻她,但他对於她的身体,似乎没什么兴趣,就算他们靠得再近,他也不曾越雷池一步。她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没有半点女性魅力,否则为何他抱著她却毫无反应?
当然!她不是在抱怨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只是单纯的--呃,猜测而已!
另外,她没听他再提过回美国的事,不知道他是否打算长留台湾?
她一直认为,他终究会回到他喜爱的自由国度--美国,因此即使他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给他的回应始终有所保留,她认为他迟早会离开台湾,不想落得悲伤心碎的下场。
悲伤心碎?
她怎么会悲伤心碎?难不成地--爱上他了?
不!
她立即摇头否认,她怎么可能爱上他呢?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赵晋和。
"晋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居然没发现!
"进来一会儿了,看总经理好像在沉思,就没打扰你。"
童羽娴听了,蓦然脸颊一红。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发起呆来,真是糟糕!"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尽职了,偶尔偷个空间冥想一下,让脑子获得休息,不失为一个消除压力的好方法。"赵晋和淡淡笑著,没迫问她想些什么。
"对了!晋和,你找我有事吗?"童羽娴问。
"是这样的,董事长要我转达,上回被炜聚退回的企划,他已经替你送出去,这回炜聚非常满意,还直夸你做得很好,我们都猜,你一定下了一番苦功。"
"其实董事长已经先帮了我很多忙,我只是把董事长所提出的问题加以修改,然后交还给他罢了。"
"总经理太谦虚了!"
赵晋和温柔笑著,望著她绝美的容颜,鼓起勇气提出两年来一直没开口的邀约。"总经理,我想……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去吃顿晚餐?"
"好啊!偶尔聚一聚,一起相约出去用餐,的确是连络感情的好方法。"
"不!我并不是以同事的身份邀请你,而是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身份。"
"晋和?!你--"
童羽娴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早有些感觉,觉得赵晋和对她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情愫,但她一直笑自己太敏感,爱胡思乱想,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她……
她愣了半晌,才呐呐地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没错!但我也知道,你和杜先生这段婚姻有名无实,你们根本不是因爱而结合的夫妻,你嫁给他,只是为了偿还三亿元的债务。"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童羽娴诧异不已。
"这段时间足以让我看清很多事,包括--我对你的感情!"
"晋和--"
"羽娴--请容许我这么叫你!请你先别急著拒绝我,给我机会,用你的心去认识我好吗?"
面对赵晋和的柔情攻势,再加上最近杜仰恩给她的感觉实在太乱了,她有点害怕--怕自己已经爱上杜仰恩,而她不想爱上他。
他像是朵漂浮不定的云,她根本抓不住他,这阵子他故意逗弄她、害她脸红心跳,想必只是觉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