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期间将人接回主屋。
于是他以更快的速度冲下楼,跨上马背后掉转方向往主屋前进,当马儿在阶
梯前收蹄,他早已飞身下马并将木门撞了开来。“母亲,你有没有看见舒云,为
什么她不在塔里?”看见卫琳儿坐在厅堂上,他立刻向她询问魏舒云的去向。
“你还会关心她?”卫琳儿讽刺地说着,看向阎裂天的眼神一如外头的村民,
充满愤恨。
“她到底在哪里?我有话要跟她说,你快把她交出来!”他实在没有多余耐
心猜测这些人反常的原因,他只想知道魏舒云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跟一个死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现在不论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人死不能复
生,就算他有心悔改也来不及了。
“你胡说什么?我要找的是舒云,谁有兴趣同死人讲话!”不祥的预感充斥
在心头,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还有更多的不安。
“她已经死了。”而他,正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别开这种玩笑行不行?要是再不把她交出来,我绝对要你好看!”当他白
痴啊!魏舒云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已经死了,从塔顶上跳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这种玩笑谁开得起?直
到现在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又让她不得不信。
“你说谎!她绝对不可能自杀,你骗我的对不对?说,你骗我的对不对?”
阎裂天扯住卫琳儿的衣襟,凶狠无比地威胁她。
“她的确已经死了,现场目击者不只我一个,你可以出去问看看。”早就警
告过他,他却一直不当回事,会导致这样的后果,该怪谁呢?
“不——她不会死的!不可能会死的!”阎裂天疯狂地叫着,虚软的双腿一
时站立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她怎么可能会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无聊的恶作剧,绝不会相信的……”他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喃
喃自语,眼泪突然从眼角滑了下来。经过好一会儿,他突然发疯似的不停狂笑,
笑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可怕的声音简直比鬼哭更教人听了心惊胆战。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卫琳儿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的头,阎裂天
悲痛的情绪影响了她,她无法对这样脆弱无助的他置之不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突然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将头紧紧埋在
卫琳儿怀里,无法自抑地痛哭失声。魏舒云死了,往后他该怎么办?如果现在跟
着结束生命,来不来得及赶上她?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
下去,她知道不论她再怎么安慰,都无法替他减轻失去魏舒云的痛苦。
“带我去看她,求你,带我去看她!”生平第一次开口求人,居然是在这种
情景之下。
“好,我带你去看她。”无法拒绝如此哀伤的请求,卫琳儿伸手握住他的大
掌,将他由地板上带了起来,然后牵着他走出大门。走出主屋,她带他走向侧边
的教堂,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雪白的大理石十字架被安置在一处空地上,阎裂
天松开卫琳儿的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十字架上刻着魏舒云的名字,以及她的生卒年,看见那上头镂刻的字迹,他
的视线又变得模糊了……这周围的景色是那么样的熟悉,他曾经靠在不远处的大
石,让她为他洗去满头满脸水泥漆,他仿佛还闻得到水泥漆刺鼻的气味、水晶肥
皂低廉的香味,以及魏舒云身上劳动过后的汗水味;他依稀还能听见她压着汲水
器所制造出来的声响,她一声又一声的抱歉在他耳际回荡,这一切清晰得好像才
是昨天发生的事,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弃他而去?
不!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非得亲眼看见才肯相信她的确已经不存在
了,阎裂天突然发狂似地动手掘墓,手指不断挖着十字架底下的泥土,一点都不
在乎指甲断裂,就算手会因而残废,他也不在乎!
“我的天,你在做什么,快点住手!”卫琳儿急忙冲上前去阻止他,他的样
子看起来好可怕,该不会是受到太大的打击,精神负荷不了而发疯了吧?
“不要管我,我一定要亲眼看见,否则绝对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了!”一把
推开卫琳儿,他继续挖掘的工作,丝毫不肯停手。他怎么能相信,那个善良的女
子会就这样弃他而去?她总是扬着笑脸诉说自己对生命的热爱、她总是赞叹造物
者的神奇,她总是认为每一条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样一个女子,怎
么可能会自杀呢?怎么可能!
“求求你不要挖了!从三十层楼的高度跳下来,你想她的模样会好看到哪里
去?入殓的时候就已经面目全非,何况是一个星期以后的现在,求求你让她安心
地走吧!看见她的样子你会崩溃的!”卫琳儿紧紧抱住他的腰,试图唤回他所剩
无几的理智。
像你这种没血没泪的怪物,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他仿佛听见魏舒云以漠不
关心的语气淡淡地说着,这就是她对他的报复吗?这就是他必须承受的报应吗?
阎裂天整个人呆住了,但在下一秒钟,他整个人朝十字架狠狠撞了过去,悲痛的
感觉太强烈,他的心渴望着与她一起毁灭,如果没有她,他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东
西剩下呢?如果能在这一刻结束生命,也许还来得及挽回些什么,于是他撞倒魏
舒云的墓碑,也让自己彻底陷入昏迷……
这殷勤的女人说后,就依了约翰,立即领了他走到她的坟地,那里,让他独
自与苦痛同在,他跌倒在爱人的坟边,流着眼泪。
他想念着过去的、美丽的时光,她的纯洁的真心燃烧着情焰,她的甜蜜的心,
她的娇媚的脸——
凋谢了,此刻在冰冷的地下长眠。
忘了曾经在哪里读过这样一首诗,此刻的他与诗中的男主角,有着相同的命
运与悲叹。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总是要等到无法挽回才认清自
己的罪,一向高高在上、万物踩在脚底下的他,早就不再和往常一样意气风发,
他终于明白人力是无法与天命相抗衡的。
不过,他可不打算一辈子守在她坟前,与痛苦、思念和眼泪长相为伴,他不
知道约翰究竟选择什么方式平衡自己的心,也许学着淡忘、也许守在爱人坟边寸
步不离,也许在坟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主角人物换成他,他会怎么做呢?
阎裂天由十字架前站起身的时候,脸上悲痛的神情已经换成讥诮与冷漠,他
要让她背负着深沉的愧疚,连死后都不得平静,带给他这么大的痛苦,连一点忏
悔机会都不给他的魏舒云,他绝对无法原谅!性格中偏执激狂的一面抬头了,他
已经想好要怎么报复她的背弃。
毁灭全世界!拖着所有的人类一起陪葬!她一向热爱的生命将从这个星球上
彻底地消失,如此一来,他就能达到目的了吧?
如果天地万物全都归于岑寂,生命悉数毁灭再也不留痕迹,对她无穷尽的思
念是否可以就此画下句点?他所选择的方式也没有另一个人能做得到,他要让所
有的生命成为她的陪葬品,当然也包括他自己。这样的爱情疯狂吗?是的,的确
疯狂,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阎裂天疯了,真的疯了!他居然因为魏舒 云的死,企图拖着地球上所有生
物一起陪葬!
谷晔绝对不会怀疑他拥有这个能力,晶莹岛上蕴藏着丰富的铀矿,好几年前
他就已经在世界各地齐集人才,共同到岛上来开发,并将采出的铀矿制作成一枚
又一枚破坏力强的氢弹及原子弹,数量早已远远超过美国、苏俄及中国大陆等国
家的总合,说出来也许很难令人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令人不得不信。阎裂
天真是个可怕的男人,这就是他为什么可以睥睨万物的原因,人命在他手中简直
比蝼蚁还不如,他随时可以伸手一捺将生命完全了结。这些核子武器一旦引爆,
世界末日就会提前来临了,并且在往后几十亿几百亿岁月中,地球上不可能拥有
任何生命迹象。
一定得阻止这件事才行,就算必须使出阴险的手段才能除掉阎裂天,他也会
毫不犹豫去做,开什么玩笑!他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享受,才不想这时候就结束
性命。俗语说的妙:好死不如歹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什么都完
啦!
为了自己也为了无数的生灵,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再迟恐怕一切都OVER了,
只是……对方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啊!混在这儿一年多的时间里,对于阎裂天他再
了解不过了。
“侍卫总长,我相信你现在亟需我的帮助。”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介入,打
断了谷晔的思绪。
“有什么事吗?”这女的不就是那个陷害魏舒云的琪芬吗?据说她已经失踪
了好一阵子,这会儿怎么会突然现身?
“我知道你的身分,也知道你正计划害死主人,因为我已经观察你好一阵子,
其实若不是主人心里只想着拉所有人替魏舒云陪葬,以致丧失平日的精明,否则,
他早该发现你异常的举动了。”琪芬一开口就直接切入重点,让谷晔不由得浑身
一震。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她和他一样是进来卧底的?有可能,不然她为什
么要陷害魏舒云?
“我们合作吧!由我出面当诱饵,把主人引到你埋炸药的地方,我会和他同
归于尽,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如愿将他除掉了。”这就是她想说的重点。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牺牲自己?当初如果不陷害魏舒云,根本不会有
这一连串的问题,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女人实在太诡异也太令人难以
捉摸,究竟她这么做有何目的?
“牺牲?我不觉得,我只是想独占他、让他跟着我一起死去,不需要其他人
陪葬,只要有我和他就够了。”琪芬冰冷的脸突然绽出一抹幸福的微笑,看来她
似乎把死亡当成最后也是最美的归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这个女子无疑深爱着阎裂天,由爱衍生出嫉妒、怨恨、
独占等诸多情绪,她无从着落的心正渴盼着与深爱的人紧紧相偎,就算必须付出
的代价是死亡,依旧在所不惜。这就足以解释她为什么编造不实的谎言,因为她
无法容忍阎裂天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
好可怕,但……却也好可怜!
“这里有一封我模仿魏舒云笔迹写下的信,你带去给主人,他一定会赶到湖
边去的。”由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谷晔,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已经笃定他会
采纳她的提议,根本不必浪费时间说服他。
的确,他是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时间
已经不容许他另外想办法。经过大约二十分钟,预计琪芬应该已经到了湖边,谷
晔立刻拿着信去找阎裂天,距离炸弹引爆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他必须赶紧
行动,以争取多一点时间输入程式将引爆的指令取消。
“主人,有个木匠送来一封信,根据他的形容,交给他这封信的女子好像是
舒云小姐,您要不要看一看?”谷晔走进指挥室,将手中的信亮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立刻一把将信夺过,手忙脚乱地拆着,果然,映入眼中的
是魏舒云娟秀的笔迹。
玄:我在湖边等你。如果你愿意,请带着一颗真心前来;如果你不愿意,就
让我葬身在冰冷的湖底。
舒云看了这封信,他几乎是立刻飞奔而出,完全没有想过这封信的内容究竟
是不是真的。看着阎裂天焦灼的身影,谷晔心中竟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虽然他
即将击溃对手,却一点都无法感受胜利的喜悦,即使如此手边的工作还是得做,
谷晔强迫自己收摄心神集中在密码的破解上。
阎裂天马不停蹄地奔向经常与魏舒云独处的湖边,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身
着淡蓝衣衫、长发随风飞舞的年轻女孩,那背影看起来与魏舒云如出一辙,真的
会是她吗?
“舒云,真的是你吗?”他带着颤抖的语气,紧张地问出口。然后,他看见
女子伸手攫住那头飘逸的发丝,下一秒钟,长发落在她的手里,飘进清澈的湖水
里,取而代之是一头金黄色的削薄短发。
“你……”不是她,居然不是她!
“对不起,主人,如果你真的想死,就让我陪着你吧!”琪芬脸上带着一抹
心满意足的笑靥,随即按下手中的开关,这是她为两人准备的告别式。
轰隆隆的巨响在幽静的山林中持续不断回荡着,美丽的景物在转瞬间灰飞烟
灭,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貌,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阎裂天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
她还是一如往常,清水般的脸儿上总是带
着浅浅笑意,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变了,笑意从来不曾真正进入她的眼
底。当魏舒云回到台湾,发现自己体内的胎儿安然无恙地存活着,就已经决定将
晶莹岛上发生的一切彻底遗忘,全心全意迎接孩子的降生。对阎裂天来说,“魏
舒云”只是具没有生命的死尸,然而真正的她却在自己的家中安然无恙地存活着。
他再也没有伤害她和孩子的机会,这个残酷的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已经不再有
任何意义,然而,为什么她的心会感到如此空虚?竟还期盼他会突然出现,并再
次将她绑回晶莹岛。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所承受的伤害,所背负的痛苦还不
够多?
磨人的相思在心头发酵酝酿,正如跟随着身躯移动的影子,即使拼了命奔跑
跳跃都无法摆脱影子的纠缠,不论是在日光的照射下还是在月光的笼罩下,不论
白天黑夜,不论醒着睡着,对他的思念总是放不下……
“小娃儿,一个人在这里唉声叹气,是不是正在想我那个不肖的徒弟阎裂天
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由高高的围墙上跳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魏舒云。
“您……”魏舒云惊诧地望着突然“从天而降”的老者,他怎么会知道她心
里在想些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就是知道。”老者像是打哑谜似地说道。
“我今天来这里,是希望你能尽快赶回我那个笨徒弟身边,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可
要挂啦!”
“对不起,我不会再回去了。”魏舒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他也许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