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姊莫多说了,青烟懂。”既然最难受的一关已经过了,贞节早已治污,她也该看开点,别再给花苑添麻烦。
“你懂就好,省得还要我劝慰。这几位大爷年纪大了点,出手倒是阔气,千万别觉得委屈了。梳妆好了吧?跟我下楼来,我带你引见他们。”
千里点点头,顺从地跟着桃花来到楼下。
雨霖花苑的格局大致上分为三部分,分别是花园、后院,还有千里所居的“思远楼”,楼底下便是喧嚣繁华的花厅;要到二楼去,得经过一座特制的精致小梯,这座雕得精细典雅的梯子藏在花幕后平角,没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
千里在花幕后戴好面纱,姣好的身形跟着桃花走到花厅正中央。
时辰尚早,雕龙刻凤的厅堂内只坐定了三三两两几位客人。
袅娜的纤影末到,身上特有的淡雅清香先到。留着把白胡子,满脸不无经的庄老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臆间涨满美人儿的体香,很亵地笑道:“青烟姑娘总算来了!可让咱们这几把老骨头等得快散了。”
“桃花带青烟给众位大爷请安,各位莫佳气,要见仙子总得花些时辰等待,值得的!”桃花笑脸迎人地说。
千里冷眼注视着挑花周旋在众位大爷间,一脸盈盈笑,媚眼不停送着秋波;她不确定自己有天是否也能做到如此地步,能够坦然自若地利用女人的本能。即使现在已非清白之身,但面对这猥琐的笑脸,千里依然衍生出极端的憎厌。
“还不快让青烟姑娘就座,好好罚几杯酒。”
“暖——等等。”桃花眼明手快地打掉抚在青烟肩上的毛手。嚷道:“咱们青烟可是第一花魁哩!要她陪酒。等下辈子吧。先让青烟为各位赛几曲,要喝酒,等她下来再说。”
“谁要听曲?!我只想摸摸美人儿的小手。”偷袭未成功的陈老爷悻悻然地说。
“烦人规矩真多!李家大少也颇不满意。
“想见美人就得照规矩来,你想吃免费的豆腐!”不愧是打滚烟花场所多年的老手,两三下就将这群饿得流口水的色鬼给制得服服帖帖。桃花回过头,对青烟笑着说:“别管这群死鬼了!先上台奏文曲,待会儿再过来。”
莲步踏踏迈向台上,坐定在一架雕饰秀丽典雅的九头琴前随着雪白纱绸飘动,素手轻拨,满室悠悠扬扬的音乐开始流泄,动人的旋律吸引住在场所有的注意力。荡漾着愁思与悲伤的乐曲缭绕在空气间,花魁五青烟面纱下若隐若现的清丽容颜也带着神秘与哀思,牵动着一股不属于人间的缥缈幽情。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第四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千里寒着声,不悦地睨向眼前可谓来者不善的家伙。
众人皆噤声,看好戏似地围着带头滋事的祸首。
“够焊!本少爷喜欢!小头锐面的男人眯起绿豆眼,痴肥的体躯因浅笑晃荡着,抖出满身肥肉。
她认得这人,就是上回在花楼底下令她难堪的淫秽男子之一,若她没记错,方姨称呼他为周少爷。
这种人也称得上少爷!半点礼节都不懂!大摇大摆地闯进花苑,不但打扰了他人的饮酒作乐,连带打扰了地弄琴的专注心思;偏偏他刚踏进门就指名找她,更加惹恼她一大早就颇为不适的心情。
桃花见情形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周少爷,今儿个真早,来,快请坐,别折煞您的尊腿,噫!要那么多人跟着你上青楼作啥?咱们这又不是龙潭虎穴,需要如此大阵仗吗?我说。。…·”
“闭嘴!”连头都没回,周天承青筋暴露地怒吼,不耐地放狠话,“他妈的谁再敢给我出声,本少爷就宰了他全家!”
“周少爷,你这……”桃花好生慌张,偏偏这当头方姨不在,没人敢冒犯财大气粗的周大少,可怎么是好?
“把她拖出去厂一声令下,站在他身后的彪形大汉上刻乖乖地架起桃花,冷硬无情地拖着她走出厅外。
这下总算没人阻挠他调戏玉青烟的兴致了。“嘿嘿…”他干笑两声,委诞的目光溜回一脸寒冰的美人身上,“怎样?青烟姑娘,现在没人给你撑腰了,乖乖地跟我上楼乐一下吧!”
“请周少爷放尊重点!”周天承充满淫欲的目光比谁都来得肮脏,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的千里不由得斥喝。
“哟!好刁蛮的婊子,看我待会儿怎么治你!包管教你欲生欲死、呼爹喊娘!他一晃一晃地走向她。
“别碰我!”她厌恶地挥开他伸过来的肥短五指。
“温柔点嘛!美人儿——”咧开的大嘴里露出满口金牙,庸俗不堪,十成十像个下三滥的地痞流氓。
“你再靠过来我就咬舌自尽!“她不是圣女,也不必为任何人保住身子,只是不甘落到这污秽得比尘垢更甚的痞子手上;要她被他强占,不如叫她上吊自缢还来得痛快些。
在现场的人除了来找乐子的怕事懦夫,就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姑娘们,更何况周天承还领了一群粗犷的打手,以致没人敢出手相救,千里只得靠自己抵制周天承的暴行。
“是吗?老子就不相信你真的敢,偏要靠过来。”
矮胖身影踏出步伐,众人低声惊呼,只见腥红的液体立即从千里惨白的嘴角滑落;她咬得不轻,血液大量涌出,沾污了一身雪白罗裙。
周天承扭曲着张肉饼脸,狰狞的目光瞪着地上滴落的血迹,心一横,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趁玉青烟还来不及反应时,以偌大的力道搂住了她,捏着她的下颌,大声咆哮道:“天杀的!你狠嘛!我今天非得玩到你不可!再咬呀!”
她奋力挣扎,却因体型的差异而弱人一截,在他怀中的滋味像被团肥油缠上似的,呕心黏腻的感觉令人想吐。
“放开我!”
“哼!看来你这花魁当得名不副实嘛!全身上下不到三两肉,也敢学人家出卖什么肉体!我呸!今天算是倒了楣,勉强玩玩你。”不安分的肥手胡乱搓操一通,他放肆地在众人面前吃她豆腐。
被非礼的感觉和昨夜寒剑情的爱抚完全不同,此时此刻她只感到恶心无比,再也不能忍受胸腔里的作呕欲吐。千里放声大叫,慌乱地使出最大劲道推开周天承,来不及抹去身上被揉捏过的肮脏,提起裙摆就冲往小梯,往最安全的地方逃去。
被她推倒在地的周天承恼羞成怒,圆滚滚的身躯怎么爬也爬不起来,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咬牙大吼,“搜!给我找到她!要不然你们全都等着滚蛋吃自己!
领人薪俸的打手不敢不从,全听从命令努力搜寻,全场喧乱中,较眼尖的一个打手发现了位在幕后的梯子,窃喜地偷偷告知周天承。一行人趾高气扬地爬上楼梯,以周天承为首,大刺刺地照上二楼,开始逐间寻找玉青烟的藏身处。
他们踹开长廊上的每一间厢房,留下一人在房里巡视,其余人继续往前搜索。
细微的吸泣声从左边数来的第三间房传出,几个打手觉得疑惑,匆促上前撞开被上了栓的房门,赫然见到白色人影躲在墙脚处。
“在这里!”
有人大喊,把瑟缩在角落里的玉青烟强拉出来,丢到大床上任凭周天承处置。
她的衣衫脏乱,满头冷汗,脸色刷白,美目里染上恐惧的水气。
“好个下贱的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点苦头尝尝!他要人把她的双手来紧,绑在床头,令她动弹不得。
百般反抗的千里只挣脱一只手,无策的困境使她居于劣势。“你大肆无忌惮了!快放开我!”
“若我偏不放呢?”他边解除身上的衣衫,边对不停颤抖的她狠狠笑道。
“不要靠过来!”她忽然从油中掏出利剪,失声大吼。
“我就不信你那把小剪子能伤我分毫。阿勇,来,去把小贱人手中的剪子夺下来。”他阴狠地唤着,脑里全是和花魁享受鱼水之众的春色。
叫作阿勇的中年男人逐步逼近,虎视眈眈地看准她手上锐利的剪子。
就在他扑向前,捉准机会抢走她手上那把剪子的瞬间——
“我的女人谁敢动?”幽幽的男声不疾不徐地传来,低沉的嗓音在一片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楚。
周天承回眸,不屑地打量着靠在门框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冷凝的目光中聚集着些许火气,不易察觉,但气势上的狂放足以教人退避三舍;巧夺天工的唇边悬着近乎冷酵的微笑,虽是笑,却凛然得冻天寒地,带着欲释放的磅礴怒意。
“你是谁?”周天承仗着人多大声道。瞧这小伙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貌,阴柔得比女人还像女人,有何能耐与他带来的十几名大汉过招?哼!真是自不量力。
“我倒想问你是谁呢!没经过同意,擅自就动了我的女人。”寒剑情情懒地走向千里,料定这群人没胆子阻挡。不期然瞧见她衣裙碎裂,青丝散落,落魄得像是历经过场大灾难,特别是她残留于唇角的血丝——冰冷的黑眸立时变得炽烈,直勾勾地射向罪魁祸首,“谁伤了她?”
千里抬首凝照他,不满意合己的心竟然隐隐软弱起来,直想投身入他怀中,诉尽委屈,寻求安慰。”偌大的厢房内因为他的存在而造成压力,鲜少人能拥有这股天生自成的气韵。只是立在床边,黑色劲装下的修长躯体慵懒地靠着红色抽木雕成的床柱,两只手交错在胸前,以一贯优闲的目光扫过周天承呕心的长相,以及他身后那群体格虽好却只是乌合之众的大汉。“不要让我问第三次,谁伤了她?”
蛰伏的阴鸷周天承没来由的心颤,连态度也无法再盛气凌人。“是她自己咬的,关咱们什么事?!虽然他是有些恶霸,但活了二十几年,什么狠角色没看过?这人的气度泰然自若,面对几个彪形大汉也不曾改变脸色。
“好好的会咬舌自残?”拥她人怀,察觉到贴着他胸膛的人儿无助地战栗着,他的火气不自觉又额高了些,吐出的话异常阴冷。
“你不会问她?!真是倒桅透顶,都捉到手了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谁让你动她的?”他轻轻将怀里佳人转个方向,不让她已然空洞的大眼再对上淫秽的事物。怀中纤弱的娇躯似乎是头一次安分地任他搂着,千里的顺从今寒剑情眸光耀动,含着若有所思的绪念,他不爱见到如此的她,纵使欣赏她的听话,但有资格让她听话的人只有他寒剑情。
“分什么你的我的?窑子里的女人本来就是大家都可以上的,乖乖,你不会当真对她动心了吧?要知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呀!”周天承劝说着,色淫的视线再度溜回衣衫略微破烂的玉青烟身上,贪婪地看她泄漏的春光,化成脑中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春宫。
“富家公子?哪家?张家或李家?我可没听过哪家人养了头猪公。”寒剑清扬着笑,一手搂着千里,一手慢条斯理地把弄着剪子。优雅中带着阴冷是他与生俱来的特质,即使狂怒中也能轻易地表现出优闲的举止,风淡风清的似乎事不关己。
“少耍嘴皮子!有胆子就带着她踏出这大门一步!”害怕归害怕,面子还是得顾。
“我的确不想路出大门——通常动过我东西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你当然也不会例外,猪少爷。”他的占有欲强烈,纵使是他不要的物品宁愿丢弃也绝不给人,更何况是寒千里?他还没玩腻她呢!
“你……眼睛放亮点!我可是周家大少爷,谁敢对我不敬就是找死!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是周老头养的猪,喷喷!能把你养成今天这种模样也真是教人佩服,必定花了不少报两吧?只可惜今天就得血本无归了。”
“你胡说什么!阿勇,快上来捉住这对奸夫淫妇。”气势不如人,又急又怒的色鬼开始唤救兵。
好似没听到主子仓促的求救,阿勇立在原地,犹疑着该不该为了少少的薪俸而招惹上麻烦。刚才的情况他看得够清楚,当然分辨得出这个男人绝非善类,激怒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哩!开玩笑,他可不想作践自己的小命。
“阿勇,没用的东西!大丁,你上!”周天承恼火地瞪着一群不为所动的打手,暴喝道:“阿材!连你都敢造反?!全都是混帐玩意,养你们真是白白浪费米饭!
人一旦慌乱,就会自乱阵脚。寒剑情嘲谑地看着十几个大汉推来推去、畏首畏尾的样子,冷眸一敛,透出异彩,睨向周天承,连带看过他内心的恐惧。暗黑色泽的瞳仁本就极富秘的力量,波光流转、幽深得仿佛望不见底,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溺毙在那潭黑暗潮水中。
“嗯哼?”他以眼神询问过所有被周天承点名的人,确定没人敢站出来找死。
“该死的!”
“该死的是你吧,周少爷?想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杀鸡焉用牛刀?只需把小剪子就要得了淫虫的命。
刺鼻的血腥味容易引发人深藏在楚楚衣冠下的兽性;他喜欢血的腥臭气味,却厌恶整手沾上红血的黏腻感觉,所以鲜少自己动手,通常都交予他人帮忙善后。生平头一次,寒剑情有了拿刀杀人的欲望。
他好整以暇地将呆滞的千里安置在白色大床上,带着警告意味的眼光瞥向那群倒戈的打手。
谁敢动她,我就杀了谁。谁都读得出他的威吓。
“周少爷,考虑清楚没?我的耐性向来不好,没闲工夫跟你磨
“你给我等着!我会再上门找你的!”落荒而逃的狼狈之徒总是会逞口舌,乱诌一堆有的没有的狠话。
肥硕的身子还没踏出第一步就被人拉住衣襟,强行止住了去路。
“你想怎样?”额冒冷汗,周天承恐地盯着高他好几个头的寒剑情。
“还能怎样?你刚才用哪只手碰了她?”他撇撇嘴,扯出残醋的笑意。
“别玩得太绝了,你会遭到报应的!”
“用周家大少爷的一双手,换来区区在下我的报应,好划算的买卖,值得!”
冰冷的尖物抵上周天承堆满肥肉的颈项,他抖动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玩了,女人算什么?你放过我,改日我一定送上十个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