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二弟若是如此轻易就被人找到。乖乖地双手奉还寒家主权,当初爹还会将主持大局的权力交给他吗?斐水灵不了解寒剑情的脾气也就算了,他毕竟和他是同血脉的手足,焉有看不清二弟能耐的道理?
寒天寡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将寒家所有产业交托给当初在外流浪的寒剑情,就是看透他深思熟虑的性格,肯定不会造成家中产业的没落。
可惜寒天养的算盘打得不够精明,活了六十几年的商场老狐狸还猜不透一个二十来岁小毛头的心计,在他死后的两年间,寒剑情立即将财产全数转到自己所建立的商行名下,就连他这个哥哥也没得分。
这下倒好,斐水灵母女俩就要面临流落街头的命运了。
“王笙,你说怎么办?”斐水灵调过目光向他求救。
“我实在无能为力,三娘。”不是他冷酷,实在是二弟这步棋走得太狠了,二话不说就夺走寒家所有的财富,寒玉笙自己在外头开了几家店面,再加上无欲无求的个性,吃穿当然不愁,养三娘和小妹绝对不成问题。偏生斐水灵蛇蝎心肠,非得找寒剑情报复不可!他摇摇头,无奈地拒绝她的请求。
“寒玉笙!好呀,我看你八成是和那个小狐狸狼狈为奸,你有没有良心?!怎么不想想这几年来我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带大流霜,还赢得乡里间的好名声?”
“三娘,难听的话我不想排明了说,你若真的曾经为寒家努力过,剑情又哪会抢走属于你们的那份遗产?”他意有所指。
几年来在外的生活过得忙碌,但他不至于完全忽略了家中事务,斐水灵赶走苏雨湘母女,勾搭上城里为富不仁的郝老爷,挥霍家产等坏事传得人尽皆知,早就让他心灰意冷;想必二弟也是查得一清二楚,才会枉顾伦理谋夺家产,招来邻坊间难听的臭名。
“你们果然是同伙的!寒剑情做错事你还反过来指责我,你这几年的书都读到哪去了?原本还指望你可以把家产讨回来,再由你来主持大局,哼!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你身为寒家大少爷,竟然连点羞耻心都没有,任凭自己应得的财富遭人夺去!我瞧不起你!”哀求得不到效果,她素性泼妇骂街起来,夹刀带枪的话隐约藏着诱之以利的计谋。
“三娘——你能不能冷静些?”平口没脾气,可不代表他永远都是老好人,任人羞辱也不在意。寒家人天性中多少都带着强横的性格,平时是在寒玉签极力压抑下才没流露出来,虽然如此,面临不如意的事时,却也无法漠视,再三地以笑脸遮掩不悦。
“冷静!?你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天呀!这世上还有没有伦理?好歹你们都得尊重我是三娘,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过世的老爷面子,你们这对兄弟可真是没心没肺呀!
“玉笙哥,不念手足之情,也该有同情心吧?你一点都不怜悯咱们这对孤苦无依的母女?”寒流霜也哭丧着脸加人哀求的行列。
“三娘,流霜,我真的无能为力。你们当初就该预料到这点,为什么傻促地把所有帐簿、款项交给剑情管理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没想过那小子阴险到这种地步,连自己家里的产业也要夺走。”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趁着剑情还没派人上门来讨走剩下的家产,我看你们赶紧打包行李,跟着我到布庄去,暂时定居在那里。”终究是曾经一起生活的家人,就算现在寒家没落了,他不会狠心到任由她们流落街头。
“没有这么容易,我绝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一娘……”
“玉笙哥,无论如何你非得帮我们不可!”寒流霜的性子同她娘般顽固,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我没办法,剑情的个性谁也摸不透,和他作对无异自寻死路。”寒玉笙铁了心,绝不做背叛手足的无耻家伙,三娘她们要闹也好,要报复也好,反正他是决计不会插手帮忙的。
“寒玉笙!你好冷血!”斐水灵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要来不来布庄由你们决走,玉笙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三娘,你们自个儿好自为之吧。”
随口丢下两句话,寒玉笙起身,白袍一掀,跨着决绝的步伐迈出寒家,无视身后那四道愤恨怨总的目光。
迅捷地跨上唤人准备好的马车,一早的好心情全被这事给弄拧了,再也没气力精神回去面对那大大小小的烦杂琐事,忧闷的情绪在胸臆间徘徊着,久久挥之不去。
他想了想,索性放自己半天假,去散散心!
“到城郊南边的庙会。”他嘱咐车夫。
今儿个城郊外举行祭典,原本寒玉笙不喜欢人群熙攘烦扰,但此时此刻的心绪实在太糟,需要松弛一下。
沿途秀丽的山水景色涤去一身烦躁,纷扰的心事全在自然美景熏陶中沉淀下来。数月来布庄里的商务生意困扰着寒玉笙,三天两夜无眠已是家常便饭,心头的重担一旦卸落,绷紧的神经弹性疲乏,刚驶上向郊野的小路没多久,沉重的睡意便袭上了他的双眸。马车一路上的颠簸打扰不了他过度疲累之后的憩息,沉入梦乡不久,车夫粗矿的吼声就传来,“少爷,城郊南边到了。”
寒玉笙惺松地下了马车.穿越过人潮.来到一座长约十来尺的百梯底下,拾级而上。
就在踏上石阶顶层的同时,寒玉笙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能的奇迹——
“二娘?”乍望许久不见的苏雨湘,他惊滞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手心也微微发抖,冒出冷汗。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娉娉袅娜地立在二娘身旁,美丽得教他难以自持。
苏雨湘没有回过头.附耳对千里说了些话。
千里点点头,顺从地离开。
雪白色身影从石阶上消失。快得像是种幻觉。
“二娘!”寒玉笙忍不住大喊,仓促地冲上前,一把拦住苏雨湘,对着尚未察觉的她激动问道;“千里呢!她去哪了?千里呢?二娘!”
“这位公子……你……”苏两湘抬起头,对上捉住她双臂那个人的脸。
熟悉的五官掀起记忆的波涛,她瞬间如遭雷殛,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二姐,忘了我吗?是玉笙呀!”
“玉笙……”她的口中重复,心底酝酿着难以言哈的情绪。
“是我,二娘,这些年让你们在外头吃苦了。”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她哽咽着,往事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浮现眼前。
是王笙呵!当初在寒家待她们母女俩最好、也是最善良的孩子。
“二娘,你们过得可好?”想起方才明明伸手就可碰触到的佳人,竟在瞬间没了踪影,他不由得痛心疾首,害怕当年的无能为力会造成千里永远的憎恨。
“我很好,玉窄,你呢?剑情呢?你们大家都过得怎样?”苏雨湘流泪满面。
“我们都很好,别哭了,再见面是好事,哭什么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自己却不禁眼红,为之鼻酸。
“好,我不哭,你说得对,再见面是好事,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我不哭了。”
“二根,好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她看起来比以前来得更满足快乐,全身充斥着幸福的光彩,看得出来二娘离开寒家后的日子过得挺好,并非他所想的以泪洗面、樵悴不堪。
“你倒变了许多,瞧,长高了,也长壮了,二娘差点认不出突。”“苏雨湘慈爱地笑笑,摸着比她高上一个头的俊秀面孔。
当初柔弱儒雅的少年长得更稳重了,说话举止都带着成熟的担当,教她这个做二根的好生欢喜,能再见到寒玉笙,见到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满足,此生已了无遗憾。
“千里呢?她去哪了?”顾不得其他,寒玉笙一心只想确定千里的存在,证实刚刚所见绝非眼花
“她在人家店里帮忙打杂,我让她早点回去,来,咱们边走边聊。”她让寒玉笙搀扶着,一步步走下阶梯。
他们慢慢地步行到小山坡后方的草地上,人群减少许多,正好方便谈话。
“千里帮人打杂?”他无法想像,那么纤细的身子竟然得做这等粗重的工作。他脑中浮现千里遭人欺陵使唤的景象,她美丽的脸孔带着泪水,凄楚地指责他……
老夫!他不能承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怎么会让她去做那种下等事呢?”
“是我不好,这身子病得一塌胡涂,连累了她……”黯淡的阴影因寒王笙的话而浮现。
“我不是怪你……”
苏雨湘挥挥手,打断他的自责。“我知道你疼千里,关心咱们,但是千里福薄,注定了一辈子要陪着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
“别这么说,是玉笙无能,当初没办法留住你们。”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心爱的人遭受折磨,自己却束手无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吃苦,更舍不得纯洁如白纸的千里沦落到此地步。
“唉!说什么也没用了。”感叹归感叹,她其实很庆幸能离开寒家。
各自怀着不同思绪,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蓦然跳动的光芒从寒玉笙眼底射出,他下了决心,再也不让千里从他生命中消逝。“二娘,给玉笙赎罪的机会,由我来照顾你们,让你们过最好的日子!”
“这怎么行?你还年轻,拖着咱们两个,很麻烦的,我们不能连累你。”苏雨湘当然了解他的好意,但如今好不容易能自立,无论如何不该再回到依附人维生的日子。
“不麻烦,我自愿让你们连累。”他急切恳求着。
“行不通的。”
“行得通,我会好好待你们的,用不着担心呀!二娘。”
“还是不好……”
“为什么?”他只是想将千里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
“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总有门当户对的对象吧……留下我们,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谁说的?我想娶的是千里呀!二娘——”心急之下,寒玉笙不注意就脱口而出。
这句话愣住了苏雨湘,也愣住了他自己。
俊脸染上红霞,连耳根子都赤红得似被火烧着;他难为情地不再开口,静待下文。
他等了许久,始终沉默的苏雨湘终于有所回应,语气出乎意料之外的凝重,“玉笙,别跟你二娘开玩笑了,千里是你妹妹,这怎么行得通?更何况——”
“不要拿这种理由搪塞我!我很喜欢千里,有心照顾她一辈子,你也不希望看她得不到幸福吧?二娘。”既然都坦白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直接地说出他要千里的决心。寒玉笙认真且诚恳的眼神教人逃避不了,不得不正视,其中蕴藏的感情太多太多,多得苏雨湘几乎快被打动。
“这……”她开始犹豫不决。
“先让我照顾你们,过阵子再看千里的意愿如何,好不好?我不会强迫她的。”寒玉笙放低姿态,一心只想能与千里双宿双飞。
她是他的梦想,追寻了好久的梦想,怎能轻易地放就放?
过去的日子他一直以为能遗忘千里,以为不去想起心中就不会有遗撼,直到今天再见,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想念她,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的娇弱丰姿。没有她,再美好的生活也有缺陷……他只要她!只要千里!
“二娘——”
“让我想想。”苏雨湘软化的态度令寒玉笙精神为之振奋,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模样,她还能再说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家中住着两个妇道人家终究不好——况且咱们也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住得很舒适,不需要再迁来搬去了吧?”
眼看苏雨湘做出最大的让步,言下之意似乎应允了他和千里的婚事,寒玉笙欣喜难耐。
“当然好,二娘说什么都行,只能让玉整为你们作点事就好了。”
③③③
“替我奏支曲吧。”
寒剑情跨着长腿踏入房里,适巧见到千里正在调琴,玩笑地说了一句:
她没抬眼,冷冷地回道:“你想听什么?”
“好冷漠无情呀!”他勾起她的下巴,笑咪咪地直视她,“真令人失望,青烟姑娘原来是寡情无义的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
他慵懒地步至她身后的羊毛软垫上,跨坐的姿势显得慢不经心又诱人,醇厚如酒的嗓音缓缓漾开,“就奏‘子衿’吧,我喜欢听你用软绵的声音哼出这首诗歌。”
千里没再答话,随手拨了拨琴弦,悠扬的音乐伴着甜腻的歌声流泄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于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缭绕的歌声消失于清风拂里,余音袅袅,迥旋着初春百花盛开的香气。
“好!真好!多动人的歌声!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放声狂笑,双手鼓动出响亮的掌声。
“听够了没?”她一如往常般淡漠,平静无波的脸上再无其他表情,仿佛他的存在无关痛痒。
“好悍呀!千里,真高兴体数年如一日,强悍的性子一直未改,诱动我的心痒!”
“是吗?”她轻哼出声。反正这男人总爱说些教人气煞的话,惹她不悦,早看透了他的把戏,才不会傻得上当。
“过来。”寒剑情向她招招手,神情态度不可一世得像位君王。
偏偏她不吃这套!
“你怎么不过来?
“真要让我过去?”他坏坏地勾起笑容,“在这里……不好吧——很多人都会看见的……”
虽然身处她房里,但房门大刺刺地开敞着,他可没兴趣让人看免费的春宫戏。
“你!”都跟了他这么久,千里仍不能习惯他话中惯有的嘲弄,特别是带着情色意味的那种,双颊一热,免不了又是整张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她的羞赧引发寒剑情原始的欲望,炙热的眸凝望着份外娇媚的可人儿,不觉心中情动,熟悉的火热感再度延烧至心头,等待她的救援。
“千里,过来。”话中已不复轻经,转变成深沉的情欲。
“外头还有很多人,你别乱来……”
“千里,听我的话,过来,否则我要走过去了。”好久没爱她了,他渴望着她雪白的胴体,渴望着她在他身下甜美的回应。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千里轻声斥喝,难以遮掩的红潮泛滥成灾。
叛逃的娇躯未到达门口就被拖入恶人怀里,尽管挣扎,仍旧被安安稳稳地抱个满怀。他们俩的距离近得心跳都听得见,方便寒剑情随时啄吻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