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不要再搬了……”
一幢位于郊区的洋房,一大早便聚集了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以及一辆辆卡车不停地进出。
一对年约五十的夫妇老泪纵横的跪地乞求,可是指挥的男人却完全不予理会,执意命令工人将屋内物品全部搬走。
他轻轻地推了椎鼻粱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清点室内值钱的家具,淡漠地开口问道:“考虑得如何?”
老夫妇睁着红肿的眼睛,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无奈和绝望。眼睁睁地看着毕生心血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教他们情何以堪?木材工厂是他们祖先留下来的百年行业,但这几年房价下趺,相对也影响了木材行业的生存。
为了支撑祖业,老夫妇只有咬紧牙关,努力的维持工厂的运作,可是好景不在,他们最后还是为了周转而债台高筑。
无力偿还的若氏夫妇只能万念俱灰地接受国际财阀——御皇集团的收购计划,交出具有百年历史的木材工厂。
可是,御皇集团只肯负担工厂在外欠下的半数债务,剩下的部分则仍必须由若氏夫妇负担,这对身五分文的若氏夫妇而言,无疑是在逼他们走上绝路。
“刑先生,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老人怯怯地问,他实在无法答应御皇集团开出为他们全数偿还债务的条件。
御皇集团以并购危机企业再行变卖或利用,并从中赚取暴利闻名,六年前于欧美窜起,也在六年内即成为台湾创投企业的龙头。
御皇集团所拥有的资产不可计量,若是收购他人公司,必定会负责偿清所有的债务。
但偏偏却对他们开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条件。
其实与其说是条件,倒不如说是命令……
刑城原仍然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冷冷地回答了老人的问题:“我是奉命行事。”“可是……”老人瑟缩了下,光是听到御皇集团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但有项关于御皇集团的传言却更为骇人——
传闻御皇集团总裁御汉青与意大利黑手党关系匪浅,甚至还统领过两岸知名帮派——赤狼帮。所以商界都认为御皇集团是个企业化的黑道组织,不过碍于它的财力与势力,这项传言并未得到证实,但这却是众所皆知的。
也因此,商界对御皇集团避之唯恐不及,除非有必要,绝不与其接触。这样一个可怕而强势的集团居然会开出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条件……
老人瞥了眼瑟缩在角落的女儿,不禁叹了口气,“刑先生,拜托你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刑城原同样将视线停留在角落那个不停颤抖的纤弱身影,她失去血色的双唇和空洞的双眼,犹如将上刑场的死囚。
“你们应该觉得庆幸,总经理愿以‘她’当成条件!”
老人摇了摇头。他已经失去了祖产,真的不希望再失去亲爱的家人。“我真的不明白,你们总经理为什么要用我的女儿当成清偿债务的条件,我情愿为他做牛做马,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女儿,况且他根本没有见过我女儿呀!”在父母眼中,儿女永远是最美、最亲爱的宝贝,可是以御皇集团的财势,想拥有更美的女人何其容易,为何偏要为难他们?
为什么御皇集团的继承人——御圣堂要用这种方式,强娶一个生意失败的商家女儿?
“我不需要解释理由。”刑城原是御圣堂的秘书,用男秘书是御圣堂的坚持,因为御圣堂非常藐视女性。
御圣堂的唯我独尊和独裁是众所皆知的,这亦是老人却步的主要原因。倘若他点头应允,无疑是将女儿推人火坑。盯着角落缩成一团的女子,刑城原无情地道:“这个条件,不会为你们带来损失。”
“怎么不会?”老妇见女儿害怕地缩在角落,心不禁揪紧发疼,再也顾不得害怕,“天下父母心,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心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御圣堂是什么样的人?以他的横行霸道和恶名昭彰,我们才不相信他会善待我女儿,要我们让女儿以这种方式出嫁,等于是要我们死啊——”
这时,老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害怕刑城原会因此而做出更让人恐惧的决定。
可是,刑城原却轻启嘴角,平静地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见。只要你们的一句话,明天我就来带走她,而你们仍然可以保有这栋房子。”
看着屋子,老夫妇两人的心陷入挣扎。倘若真失去了代代相传的祖屋,教他们两老情何以堪?
就在刑城原命人将摆放在楼上的神桌和牌位取下时,老人再也按捺不住泪水,心如刀割的点头。
“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了……”
闻言,刑城原立即命人将所有的东西归位,也同时松了口气。御圣堂的命令,就连他也不敢不从。
他从不曾怀疑御圣堂的作法,只要御圣堂认为是对的,就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但是这一次,他却相当怀疑“计划”的可行性……
第一章
御皇集团总公司终日处于备战、紧绷状态,自从去年度业绩总检讨之后,今年初的人事调动亦教人心惊胆战。在御圣堂放话要调遣裁员之后,为了保住这份薪资优渥的工作,员工莫不使出浑身解数、力求表现,在三个月后业绩立即有了突飞猛进的表现。
御圣堂与生俱来的冷漠气质与浑然天成的霸气教人不寒而栗,在第一季业务报告会议中,他不常开口,但却没有人敢漠视他的存在。
突然,会议室的门口走人了一名老者,此人的到来立刻让所有人起身向他致敬。
御皇集团总裁御汉青有着与其子相同的傲气,年轻时的凌厉作风至今已渐渐收敛。
由于妻子早逝,他靠着自己的双手独立抚养唯一拘儿子,因为他们两人相依为命,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
近几年,他鲜少过问公司的事情,也已做好退位的隹备,可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个心愿尚未完成。
迎上御圣堂的目光,御汉青示意众人退出会议室。“我们得聊聊。”
御圣堂轻靠椅背,眼中有一抹了然。
“我知道。”
“你知道?”御汉青因为他的优闲而感到不解。
偌大的御宅除了他们父子两人和几名仆人之外,耳无其他,显得空洞而冷清。
因此御汉青十分希望御圣堂能够建立一个完整的“家”。
在意大利那段将近二十年的日子里,御汉青除了唯一的儿子御圣堂,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但那段日子也改变了他的人生,意大利的友人是他一生的知己,那位友人借给他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钱投资生意,但也因为友人的身分神秘,而造就了日后御皇集团黑道色彩浓厚的传闻。
逝者已矣,御汉青感慨御家子孙单薄,决定替儿子找门亲事,没想到却引起儿子的反弹。不只如此,御圣堂虽然答应与对方交往,却吓得对方在半天内就哭哭啼啼的跑回家,把自己弄得更加声名狼籍。
可是,今天御圣堂的眼神却不太一样。
御圣堂在御汉青未曾间断的餐宴安排之下不堪其扰,因此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明天会结婚。”
“什么?”御汉青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他要结婚了?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他这个儿子从未拒绝他的安排,但是看那些女孩逃之夭夭的模样,就知道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结果。
而今,他竟愿意身陷牢笼?
御汉青立即肯定这件事情不单纯。
御圣堂迎上御汉青质疑的目光,好整以暇地道:“明天,你的‘媳妇’就会进门了。”
“等等!”过于震惊的御汉青赶忙出声询问:“我不明白,我没见你印喜帖,也没见你在准备,教堂呢?餐厅呢?你到底在搞什么?”
御圣堂早已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准备了一套说辞。结婚?他当然不可能轻易走入婚姻的牢笼,他不过是为了断了老父的逼婚,所以才在收购若氏工厂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收购若氏木材工厂对御皇集团而言并无利益可言,但是在刑城原带回来的资料里,他看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个畏缩在老夫妇身旁的女子。
若紫欢,若氏夫妇的女儿,据刑城原的报告,她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瘦弱的身子让她看起来虚无缥缈,单薄得仿佛一捏就碎。
御圣堂认为这名女子应该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她的胆小怕事可以让他继续过自由的生活,他可以完全的掌控她,也可以完全的利用她。
现下,他亟须那名胆小而无用的女人。
“不需要那些仪式。”那个女人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一旦她过了门,就是他获得自由的日子。他根本不需要为了一颗棋子而大费周章。
“圣堂!”知子莫若父,御汉青很清楚儿子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让自己停止一切类似相亲的举动。“对方是谁?是哪家的女儿?你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让人家进了门啊!”
“我付出了五亿的代价。”御圣堂挑起眉。虽然这个数目对他来说不过是皮毛,但是为了一个女人,他可也是不甚愿意的。
他讨厌女人!女人是永远的弱者,他不是慈善家,更不知道什么是悲天悯人,所以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在御家付出同等的代价。
御汉青为五亿这个数字感到惊讶和疑惑,这一次,他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心中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今天,是若紫喜被第十七家公司赶出门的日子。
挤身服务业的第一精神——服务至上,客人永远是对的。
若紫喜认为那是永远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字典上的,若不是父母的生意失败,她也不会由一个千金小姐沦为一名服务生。
她不似妹妹若紫欢那般多才多艺,若紫欢的聪敏总是让她望尘莫及。
若紫喜重考了几年才得已挤进一所私立大学,毕业之后又在社会上和高学历的新新人类竞争高薪工作机会,学无专精的她在当了半年的无业游民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一年四季都会缺人的服务业。
偏偏她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粗鲁的动作和刁钻古怪的脾气成为她屡被遗散的理由。
若紫喜踢着路上的石头陷入了沉思。家中的好景不在,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独立谋生,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肯用她?还有,最令她气愤的是,她为什么必须容忍无理取闹的客人?
她自认发扬了服务的宗旨,但是如果不属于她犯下的错误,她当然有理由抗争到底,真搞不懂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实在不能没有工作,更不能没有薪水,因为在今天之后,她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到前方那栋华丽的建筑,想到自己曾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二十四载,她的心头不禁泛酸。今天御皇集团即将拥有这里,和她父母苦心经营的工厂,今后他们该何去何从?
亲戚们在得知工厂的财务危机之后,就全都避而不见,在无计可施之下,她的父母只好忍痛结束了这个地方。
他们要搬去哪里?若紫喜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文的她能带给父母和妹妹什么样的生活?她真的不知道。
咦?在踏人家门时,若紫喜忍不住瞪着屋内与往常一般的摆设,感到很惊讶,连忙问着愁容满面的父亲:“怎么回事?为什么……妈,你怎么了?”
若母噙着泪水,从厨房内端了碗汤直往楼上走去,红肿的双眼埋怨地瞥了若父一眼。
“怎、怎么回事?”若紫喜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屋内诡谲的气氛使她更为心急。
若父感慨自己的无用,紧握的双手指节发白,他凝视着桌上的契约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若紫喜发现了桌上的契约书,猛地拿起一看,满腔的怒火立即爆发。
“这是什么?清偿五亿的代价竟是要紫欢嫁给他?”
御圣堂是御皇集团的大魔头,这事若紫喜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她不曾见过他,但却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再者,这是什么鬼契约?他凭什么用这种落井下石的方式伤害她的家人?可恶!
她和紫欢是双胞胎,紫欢自小体弱多病,而她就像是汲取了妹妹的养分一般健康,她深知紫欢禁不起那魔头的折磨,所以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
房内,若紫欢的精神状况几近崩溃,对若母的忧心呼唤亦置若罔闻,见状,若紫喜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绝望。
“紫欢,你千万别吓我!”若紫喜来到床边,担心地抱住若紫欢不停颤抖的身子。
“紫喜,快点救救你妹妹呀!”若母哽咽地低声道。从小到大,若紫欢的纤弱总是令她担忧,她深知若紫欢禁不起吓,更受不起今天的打击。
若紫欢柔细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苍白的脸色令若紫喜感到心疼。她和若紫欢虽然拥有相同的容貌,但是截然不同的个性和极端的健康状况却一直让她颇为自责。
自小,就连医生都说若紫欢的身体不佳是因为在母体内时,营养的吸收就出现了问题,这是同卵双胞胎,最常发生的情况。
所以,若紫喜总是竭尽所能的保护若紫欢,而今,她竟然被迫要嫁给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御圣堂是一个足以与恶魔画上等号的男人,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紫欢?别这样,看看我,好吗?”若紫喜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泪水盈满了眼眶。
若紫欢虚弱地应了声,无力的轻摇臻首,泪水也不禁滑落。“姐,你不懂,我只是一、一个交易品……他绝对不会善待我的……我不要嫁他,我好怕……”
“你不要想太多。”若紫喜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若紫欢的手,泪水也忍不住滴落。
若紫欢的眼神依然空洞,只是喃喃念着:“他明天就要来了,我……你们别管我了……妈,是女儿不孝……”
若母的心头一紧,厉声斥道:“不准你这么说,我不准你有任何歪念头!”
若紫喜连忙接口安慰道:“我会想办法的,好吗?”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若母忍不住开始抱怨道:“你父亲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拿紫欢一生的幸福开玩笑!紫欢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妈!”若紫喜连忙示意若母停止叨念,关心地揉着若紫欢的双手双脚,希望让她放松。
这一切对若紫喜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因为在今天以前,御皇集团从未提过这项要求。
虽然她并不聪明,但她却可以感觉到御圣堂别有用意!
俯视若紫欢柔弱纤瘦的身体,若紫喜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妈,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