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曦!”席少宇急切地拉住她。“你误会了,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被你吓了一跳,所以才往后退。一个月没找你是因为最近太忙,没时间。你……你别走!好吗?”
任凉曦轻轻挣开他的手,毫不留情的反驳:“你在撒谎!”
他是,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总不能……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有不得己的苦衷,你——原谅我好吗?”
她想问何谓“不得己的苦衷”?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能痛快说出来,就不是什么难言之隐了。
“带我去科学博物馆就原谅你。”她点头。
“好!一言为定。”他释然的笑开脸。
???
人声鼎沸的月台站满了人。火车的低鸣声远远从前方传来,任凉曦慢慢的移向月台边,猛然发觉背后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不管她左钻右窜,那人依旧好整以暇的跟着她。
火车驶来的声响愈来愈近,那人闲散的脚步有了变化,杂乱焦急的窜到她身后。
火车进站,那人突然伸手推她,任凉曦缓缓侧身一退,那人一个不稳跌下月台;只一瞬间,火车辗过他身上。
四周响起一连串的尖叫声,火车紧急喊停,列车长恋身到铁轨查看,连一丝血迹也没有,哪来的尸体?
任凉曦搭上火车,脑中浮现那人坠落月台时,起身回望她的模样……一名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一无情绪的脸孔绝美动人。
她肯定那人是要置她于死地,即使最后他失足跌落,他眼中仍有不容置疑的坚决神情。
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火车辗压,她却看得清清楚楚,火车头一近身,他立时翻身闪避,由对面的月台走了。
火车一到目的地,她没再多想,出了车站直往席少宇家走去。
按了门铃,她等着里面的人前来应门。
“凉曦,进来呀!你今天好漂亮!”席母热络地招呼她,揽着她肩膀走进大厅。
厅内早有几十名男男女女或站或坐的嬉闹着。席少宇站在众人中间,同大伙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四少,凉曦来了。”席母低声向她说了几句就走进了厨房。
席少宇的脸色微变,她的出现令全场女孩黯然失色,原本站在他四周的人群纷纷簇拥到她身旁。
“哇噻!你哪时候交了这么正点的女朋友?”大宝惊呼。
席少宇苦笑,难怪大宝会错认,凉曦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比同年龄女孩高出许多,全身散发着沉静内敛的气质;乍看起来,有如十六岁少女一般。
“你好!我是陈光良,是四少的拜把兄弟。你要是甩掉他,我当第一个候补。”
“去死啊!重色轻友的家伙!”一旁的女孩一脚将他踹开,接着说:“你很像洋娃娃耶!告诉我,你是怎样保养的?”
“别闹了!你们。”席少宇排开七嘴八舌的男男女女,像赶苍蝇似的赶人。“去去去!到旁边聊天、吃东西去!”
“哟——有了女朋友就忘记兄弟啦!”
大宝大声嚷嚷,陈光良赶紧捂住他的嘴,拖着他肥胖的身躯识相的离开。
一个女孩子拿走摇滚CD,放上节奏轻快的抒情音乐。
“寿星,和女朋友跳一曲啊!”陈光良出声鼓噪,其余人立即除的。
席少宇无可奈何,低声问道:“要不要跳舞?”
“好。”
他执起她的手,一手轻抚她腰际,滑入大厅中央。
“我有礼物送你。”她说。
“什么?”席少宇拥着她旋身,好奇问道。
“不能说,你拆了就知道。”
他偷瞄大厅里的人,只见所有人全围在老妈身旁称赞她准备的餐点。
席少宇顽皮心起,朝她眨眨眼。
“我们开溜去拆你的礼物。”
“现在吗?”任凉曦偷空看了看嘴馋的众人。
“当然!”他握住她小手,借着一个旋身来到大厅旁的楼梯,拉着她径自来到二楼。
“坐呀!”他扭开房间的灯光说。
任凉曦由口袋里掏出一只包装精美的方盒放到他掌心。
席少宇小心地拆开上头的包装纸,盒里赫然出现许多形状奇怪的动植物。算算共有六个,惟妙惟肖的模型大约只有拇指宽。
“这些——是你作的?”他欣喜地抬起头。
“用纸黏上捏的。”她拿起其中一只把玩。
这些东西全是她仿照不时出现在她脑海的景像捏制而成——花豹、菌生植物,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动植物……
“凉曦?”席少宇轻声唤她,此刻她若有所思的落寞身影惹人怜爱,他好想将她揽在怀里安慰。
席少宇满脸苍白,额头开始冒出滴滴冷汗。几欲停摆的心脏教他呼吸困难,只能大口大口喘气,他浓重的呼息声引起任凉曦注意。
她拉住他的手说:“四少,快坐下来,你不舒服。”
“不……我……”
他想辩解,却终究敌不过频频喘息的胸口,他重重跌会在床角,汗水不住流下颊际。他伸手拭去,另一边汗水又不住蜿蜒流下……
“我去拿毛巾。”
看见她离去的背影,他颓然将头埋入双手。
她跟他相差八岁,是他的小妹妹呀!
他在想什么?!竟然想用双手紧紧搂住她身子,用唇瓣蹂躏她粉嫩的红唇……
他怎么可以对凉曦有这种龃龊的念头,怎么能!
自从他理清了自己紊乱的情绪之后,他寻找各种方法想避开她。
整整一个月,在两相矛盾的心情下度过,日日夜夜的挥不去她纤细的身影、柔嫩的嗓音……他无时无刻不期望能偶然遇见她,即使会因此动摇自己的决心,会对她的依恋日渐加深,会让他尝尽地狱般的煎熬折磨,他也心甘情愿。
如今,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却必须强按捺住心中渴望,才能避免铸下大错。
如果她再大个四岁,或者等她足以理解他的热情、他对她的爱恋,他或许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正大光明的追求她。
任凉曦手持毛巾走进房间,轻轻拭去他的汗水。
“可以吗?”
他可以爱她吗?纵然两人差了八岁,她淡然性会了解他对她的爱吗?
“你说什么?”她停下手,倾身低问。
那面的长发悄无声息的滑落一绺,如同一道屏障遮掩了两人交缠的目光。
他手一抬,攫住她落下的头发塞回她耳际。
“凉曦……”他低喃。
像一辈子看不够她似的,他一次次将眼光停留在她小脸。哪怕只有短短一刹那,他只想凭着感觉行事,不去考虑所有现实阻碍的拥住她。
“我——我可以抱你吗?”他略微不安地问,担心她下一刻的反应。
“怎么?你冷吗?”
“不是的!我……”他不知所措的烧红脸。“我只是想抱抱你,没有其它的意思,可以吗?”她望向窗外,一阵冷风打在窗上发出吱嗄声响,窗外枯黄的树叶随之飘落下来……今晚的天气,的确挺冷。
“好。”她习惯性地点点头。
席少宇欣喜若狂的笑咧嘴,搭在她腰侧的双手一寸寸收紧,一冷一热的身躯紧密交叠。
他轻喟,在心底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第三章
03
暑假过后,任凉曦以十三岁的年纪,跳级就读北部一所知名高中。她不俗的外貌加上惊人的才智,高中两年一直是邻近学校男同学心仪的对象。
自小到大,她身边大小祸事不断,除掉两年前她差点命丧车站。每次,她几乎都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化险为夷。
她也曾怀疑,隐隐感觉这些人不只是单纯的挑衅。
正确说一他们是在一项任务——借着层出不穷的意外的了解她,甚至不惜令她横死街头,也要达到目的。
“贱货!”一根球棒狠狠掷向她脑袋。
她侧身闪过,眼中隐约闪现一抹厌烦。
第在了,她被人围堵在回家的路上,为了不明所以的原因。
她仔细察看对方……三个人,全都是高中生打扮,举止间尽是流里流气的放浪形骸。
“大姐头,这骚货躲得挺快!”
“呸!她恰恰,我比她更快!”
脸上涂了花花绿绿的女人操着台湾国语骂道。说完,棒子当头砸下,任凉曦抬手格开,右脚一扬,将她踢到几步远。
等她站定,大姐头还在原地哼哼哎哎地呻吟。
“小红、小绿快上啊!杵在那干嘛!”大姐头喝道。
其他两人一左一右的包围任凉曦,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她左闪右避的让开,心不不禁纳罕……她们是在同她玩吗?怎么出手的速度像乌龟一样,拳脚间尽露出许多破绽。
“他妈的!有种你别动!”小红气喘吁吁的破口大骂,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叫她别动?难不成要乖乖的站着挨打?这人讲话实在没道理。
小绿鬼鬼祟祟的绕到她身后,脚才一抬起,任凉曦立即弯腰将她另一只脚拉离地面,霎时就让她跌了个倒栽葱。
料理完两个跟班,任凉曦大咧咧地站在大姐头面前。
“给我个原因。”
“说什么屁,我听不懂!”大姐头心里虽然怕得要死,但碍于面子,仍旧一副趾高气昂样。
“三次猜击我的理由。”
“问你啊!小贱货。要不是你勾引我们老大,老娘我才不屑堵你!这附近谁不知道我是老大的老相好,凭你?也配跟我争!”大姐头冷哼。
“老大是谁?”
“装什么蒜!都被老大上过了,还在扮玉女——”她的话结束在任凉曦赏来的一脚下。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老大,请别再三番两次找我麻烦。”
“扶我起来!”大姐头大声喝道,愣住的小跟班连忙将她扶起。“贱女人!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老大口口声声说你是他马子,死到临头还翻脸不认——”
飞来一脚正中她胸怀,她一口气不顺,呛咳起来。
“再来找麻烦,不会轻易放过你。”话语稍落,一柄美工刀直直奔向她眉心,她惊得侧身闪避,冷汗瞬间流了满地……再抬头,任凉曦已不见踏影。
想起刚刚的情形,她冷颤惊得有如风中落叶……
???
任凉曦信步走进大学校园,边走边欣赏校园景致。
绕过小池塘,拨开树丛,模糊熟悉的男声隐约传入她耳中,她暂停下脚步,立在原地。
“这闪的报告多亏有你帮忙,如果不是你鼎力相助,恐怕到死都无法完成。”
“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少宇,你——你知道的!两年来,我一直没忘记你。”
“小芬,别——”
“听我说完好么。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交往了半年,你却突然提出分手。好歹我们也曾经相爱过;不管怎么样,你都该给我个理由,好让我彻底互心。我不希望相恋一场,到最后落得不欢而散的下场。”
任凉曦悄悄探出身,只见四少一语不发的盯着草地,旁边的女人直盯着他。
她从不知道四少有女朋友,他从没对她提起。
她小心收回身子,安静的等在一旁,静候两人结束谈话。
“对不起!”席少宇说。
那女孩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你还是不肯向我说明原因?”
“抱歉。”
“算了!我走了。”
脚步声响起,待她走远,任凉曦才走出树丛。
席少宇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径出神地盯视着草地。
地上有什么让他看得这样入迷?她轻悄的蹲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找寻教他目不转睛的东西。
“凉曦,你怎么来了?!”席少宇一惊,开心地拉起她身子。“掉了东西是吗?我帮你找。”
“没有,我以为这上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他怔了会,一时无法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你一直看着草地,我猜,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上面,才会让你看得出神。”她解释道。
他会意,随即抱住她开怀大笑。
“我是在发呆啦!”
“发呆都是这样的吗?”她喃喃自问,一会,她抬起小脸。“看着草地发呆,有趣吗?”
席少宇放开她,一言不发的拉住她的手坐下。
原以为坐下后他会放开自己的手,不料他却握得更紧。
“你的朋友不太高兴。”她望了望女孩离去的方向。
席少宇沉下脸,出神地凝视她半晌;然后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我伤了她的心。”
任凉曦不解……他既没拿刀的捅她心脏,怎能说是“伤了她的心”?
这些抽象化的形容词总教她一头雾水。她想问个仔细,又明白不该在这时候烦他。
她只好以手缓缓拍拍他的背,就像他平时对待自己一样。
“凉曦,永远陪着我,好吗?”
他声音闷闷地,任凉曦疑惑地微皱眉头。
“永远是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人与人之间的离散聚全,岂是一句承诺就能决定。
席少宇用力抱紧她,心口因为她这话而紧紧揪疼……
???
回到家,屋内一片阒黑。任光远独自坐在沙发上,一手支着腮,一手捏着相框。
察觉到屋内有人,他惊慌的将相框胡乱塞在茶几底下。
“你妈刚出去,肚子饿的话桌上有热的饭菜。”
任凉曦每走一步便拾起一件被扔在地上的东西——破碎的瓷盘、椅垫、茶杯……她抬起脸,无言地询问着父亲。
“你妈——K眼我吵了一架。”任光远解释道,弯身将每件东西归回原位。
“妈去了哪里?”
妻子的个性一向温和,鲜少会与他有意见不合的时候。这次争吵,她却情绪化的大吼大叫、满不讲理的摔东西,一气之下就冲出门开车出去。
“我去找她,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没问题吧?”他顿了会说。
“嗯,小心开车。”
任凉曦摊开手掌,将老早握在手中的车钥匙交到他手上。
任光远会心一笑,轻揉她头发。
“爸爸的行动都在你掌握中。”
任光远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开力离去。
任凉曦打开了客厅的落地窗,就着明亮的月光,端详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月亮好圆好亮,儿时的忙一幕幕爬上心头,回忆像无底洞一层层包围住她……一大片原始丛林透出一抹强光。
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唤回了她的心神。
她看看花园,再瞧瞧远处的大门,终于迈开步伐走回客厅,接下了对讲机。
“哪位?”
“是我!四少。”任凉曦按下大门开关,坐在沙发上等候。
席少宇飞奔进来,一脸神色慌乱。
“怎么不开灯,我以为你出事了?”
她打开茶几上的小灯。
“回来时就这样,我也没特别注意。”
灯光一亮,他忍不住惊叫:“怎么乱成这样,你家遭小偷了?”
“爸爸妈妈吵架,就这样。”她往左边靠,让出一个位置给席少宇。
“家里只剩你一个?”
这附近闯空门的小偷不少,前几天听任伯父提起。
“不是一个人,你来了。”她理所当然地说。
他一怔,而后眉开眼笑的瞅着她。
电话铃声大作,她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