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昭男眠嘴轻笑,「张妈,辛苦你了,今晚又有口福了,看情形我和阿威得快点去书房,才能及时趁热享用你做的美味佳肴。」又对着张妈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才勾着柯威志的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嗯┅┅恋爱中的小姐果然不一样,一向没什麽表情的脸,这会儿可是笑得甜甜蜜密的。」张妈喃喃自语地走向厨房。
※ ※ ※
风昭男和柯威志把刚才在客厅的那套,如法炮制地搬到书房的沙发上演出。
「阿威,你看会有什麽事?」
「不知道,我们随机应变吧!」
「嗯┅┅」
她不敢有任何松懈的举动,怕一个不注意会坏了这出戏,虽然时间已过了许久,她依然扬着唇角那抹快僵了的笑容,将脸颊贴在他温暖的心口上,倾听这股能让她宽心的心跳韵律声,度过这段漫长的等待。
风昭男似乎还未察觉自己愈来愈依赖他,好像习惯已成了自然,不似当初在太平山排斥他身体上的接触那般。
风旭东毫无预警地悄悄走进书房,满意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情侣,他咳了个声响打断他们的卿卿我我。
他们适时地做出讶异、娇羞的表情,其实他们两人在踏入书房後早就提高警觉,摆动作同时不忘耳听八方,所以当书房的门被打开的刹那,他们立即很有默契地进入状况,演了一段情话绵绵的戏码。
「呃┅┅祖父,您来了。」
「风爷爷,谢谢您邀请我来这 用餐。」柯威志握着风昭男的玉手,起身迎向风旭东。
「嗯!好,你们坐┅┅坐下来我们聊聊。」风旭来示意要他们生口刚才的位子,自己则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椅。
柯威志抢先打开话匣子说:「风爷爷,您要我们来书房,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吗?」先下手为强探他的意图,省得小昭提心吊胆等他开口。
「呵┅┅柯┅┅呃┅┅阿威,那天在寿宴上招待不周你可不要见怪,那天人太多了,无法面面都俱到。」
「哪 。」他陪着笑脸客套地回座。
「对了,你那天怎麽没提你的家世呢?害我替昭男白操心了好些天。」风旭东语意虽有责怪之意,表情却是和蔼可亲没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
原来如此,难怪风爷爷像换了个人似的,态度突然变了那麽多,真是个标准的生意人。柯威志心 嘀咕着,表面上不忘回答说:「风爷爷,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和小昭彼此相爱,至於家世,对我而言并不那麽重要。」他褐眸深情款款地望了风昭男一眼。
原来他找人调查阿威,难怪他的感度全变了,风昭男双眸悲哀地盯着变了样的祖父,羞愧之情不由得浮上心头。
「怎麽不重要,你可是柯恩家族的一分子,呃┅┅阿威,你也知道,我就只有昭男这麽一个孙女,对她的一举一动难免会多留意些,所以才会找人调查你的来历,你不会见怪吧?」
「风氏」如果有了「柯恩」做靠山,以後在电子界又能大绽光明,重拾「风氏」以往的风光,风旭东此刻打的正是这种如意算盘。
「没关系,难得风爷爷这麽疼小昭,早知道您会操心,我那天就自动向您说明了。」
客套寒暄後,风旭东立刻切入主题间:「阿威,你打算何时人主『柯恩』呢?毕竟这麽大的公司,单靠你大哥一个人撑会很累人的。」
「风爷爷,谢谢您替我大哥担心,有关这方面,您大可放心,我大哥他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他二十岁一拿到企管博士的学位,就学以致用技人『柯恩』的运作,这些年来,『柯恩』的营运不但比以前好,盈馀也只有增没有减,这些成果对大哥而言只需牛刀小试就能得到,所以『柯恩』有他在就行了。」柯威志觉得大哥如果知道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如此夸他,他一定会感动得无言以对,因为,以上描述纯属实情。
风旭东斟酌想了一下,才说:「阿威,你的意思是指,你不会回『「柯恩』工作是吗?」
柯威志爽朗地回答,「没错,我才懒得回『「柯恩』工作,偶尔帮大哥兼些工作是可以,至於要我全心全意投入不太可能。」他可不想让大哥管得紧紧的,在那 光做一些公文批示的无趣工作。
风旭东闻言脸色一敛,「那你未来打算做什麽?」口气已不似先前和气。
「我当然是做我喜欢的事喽!譬如我目前的经纪公司,或者是偶尔在画廊兼差也不错呀!」看风爷爷脸色愈发凝重,他知道自己终於踩到对方的痛处了。
风旭东最不欣赏放着正事不做,偏爱做些乱七八糟事情的人,听他这麽胸无大志的想法,又根本不可能主导「柯恩」的营运,哪可能愿意让他们两人有结果。
仗着他爱昭男不可能对「风氏」不利,风旭东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想到柯恩家族 ,竟有像你这般没长进的人存在。」视线转而投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孙女,「昭男,我会再安排你相亲,多一些选择。」
风昭男的心情,早已从为祖父感到羞愧转而气他不该如此势利,当他辱骂阿威的字眼儿一吐出,终於点燃了她的怒火。
怒气高涨使她脱口说:「不可能,我不可能接受您的相亲安排,因为我只要阿威,我已经爱他爱到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我不可能和他分手。」
风旭东怒视第一次反抗他的孙女,「你┅┅你该不会已经和他┅┅」眼底不由得浮起一抹嫌恶之色。
祖父嫌恶的表情使她口不择言地回答,「没错,我和他已经住在一起了,抱歉!祖父大人,我和阿威还赶着要去看场电影,没时间和您共进晚餐,请容我们告退。」不等他反应,她拉着柯威志的手就往外头走。
沿途她不发一语,也没理会张妈的呼唤,怒火一直延烧至跑车内才稍稍降温。她将车子驶出风宋大宅,专心开了一会儿车,才使她逐渐恢复一贯的冷静。
「阿威,抱歉!刚才他这麽说你┅┅」
「没关系,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若非我故意针对他的盲点多说了一些话┅┅倒是害你和他起了冲突,你说的那些话他会信吗?会不会被他拆穿?」他差不多可以揣测到风爷爷的心态,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举动,不禁使他感到忧心忡忡。
「这┅┅」她把车子靠路边停下,静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说:「以他多疑的性格,八九不离十会找人查我的交友状况,也会加紧安排相亲活动。」
「那我们这出戏不就白搭了。」
风昭男犹豫了一下,才问:「阿威,你现在住哪?」心底有个计画逐渐成形。
「饭店呀!」他眼神不解的直盯着风昭男,担心她的精神状况,否则她怎会有此一问,几个钟头前她不是才到饭店接他,怎麽会┅┅忽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莫非你打算┅┅」他惊讶地望着她。
从柯威志吃惊的表情 她知道他猜到了,鼓起勇气说:「阿威,你愿意帮忙帮到底,暂时搬到我家住吗?」
她那副既期待又怕被拒绝的表情,使他不忍再扯到其他细节,赶快说:「OK,你都好心要帮我省下住宿费了,我怎麽可能不愿意呢?」
紧张的心情终於可以松懈下来,风昭男吁了口气,「欢迎光临寒舍,明天┅┅明天你可以搬吗?」
「没问题,你何时方便呢?」反正他只需将衣服打包好,随时都能动身。
「明天下午可以吗?」
「OK,成交。」
白色跑车又散动了,车主愉快地将车驶下阳明山。
※ ※ ※
叮咚──叮咚──
风昭男正在画室 整理刚搬上来的衣服,忽然听到电铃声,顾不得杂乱的衣物,三步当两步跑冲下楼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柯威志不禁纳闷,电铃按了好一会儿了,怎麽还没人来开门。
「奇怪,昨天不是约好┅┅」这时大门突然敞开,探出一张喘吁吁两颊红嫩的脸孔。
「阿威,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刚好在楼┅┅上┅┅才会比较晚来┅┅开门。」她拍了拍喘息不止的胸口,断断续续把话讲究。
「没关系。」他随她走进屋内,双眸突然一亮,不禁被眼前的装潢给吸引住了。
房子虽不大,单是客厅、厨房加起来顶多十多坪,一眼望去,客厅全摆设复古的木质家具,原木的吧台和一盆高及腰际的阔叶植物,将厨房和客厅区隔开来,其中一面墙则挂着中国字画,所有用品皆整齐陈列,丝毫不见半点儿凌乱,整体看起来给人一种端庄纯净的感觉,比起她的办公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威,喝杯茶。」风昭男冲了一壶铁观音,倒了杯递给他。
「呃┅┅谢谢┅┅」他拉回欣赏的视线,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小昭,你这 的布置怎麽和阳明山那边完全不同。」看了这 的状况,才知道小君那天为何比他惊讶,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她叹息笑了笑,「那 的布置是祖父规定的,他认为当学生就要专心於功课上,没必要将环境弄得太复杂,怕让我心有旁 没法专心念书。」她视线扫了一圈四周,又说:「所以一结束学生身分我就搬出来,布置一个自己喜爱的窝。」
「原来是这样。」柯威志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你好像很喜欢这种木质家具?」他比了比客厅的摆设。
「嗯┅┅我满喜爱木制物品,尤其是这种黄花梨家具。」她的美眸浮起一抹痴迷的神采。
「黄花梨家具,原来你的办公室和这 全是这种古董,难怪之前听小君嘴 念说梨木家具。」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听到的蛛丝马迹。
风昭男闻言突地噗哧轻笑,「阿威,我哪有如此大的功力,可以 集这麽多古董家具。」她起身踱到放在角落的那张长方桌,「其实你所看到的黄花梨木制品 ,只有这张方桌及靠背椅是我从苏富比拍卖会买来的,其馀的全是我请人订做的仿品。」
柯威志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视线仔细扫了四周一圈,「没想到能仿得这麽真,那个师傅的手艺真高明。」他的身子不由得走近那套真品,「这是哪个年代的东西呢?」他伸手轻轻抚触色泽温润的桌面。
「据我了解应该是十七世纪左右的家具,当初在目录上看到这两件东西,一时心动就买了下来,因为这两件家具,进而做了这些仿品。」
她无法很具体地描述当时看到照片时的感觉,只知道心底有股声音直催促她买下来,等她恢复理智时,桌椅已经送来眼前了,用久了又情不自禁打造相仿的制品,以解买不到真品的遗憾。
「原来如此。」他忍不住对这张长方桌抚了又抚,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禁侵裴他的心。
「阿威,我带你到房 ,好让你先把行李放好。」她带他走进惟一的房间,「我已经把我常用的东西搬到楼上,这个衣橱你可以用┅┅」简略地向他介绍屋内的设备。
「嗯┅┅好┅┅咦┅┅你刚说┅┅你把东西搬到楼上,这 有楼上?」他突然想起这栋大楼无论是从外观看或是电梯,都只到这层呀,哪来的十三楼呢?
风昭男明了地笑了笑,知道他犯了她当初的盲点,遂带他前往後阳台走去,「呶┅┅从这个阶梯上去,有问十二坪大的阁楼,我暂时搬到上面住,所以,这
可是男宾止步哦!如果你有事找我,可以用这个对讲机。」手比了旁边那具今天才安装的对讲机。
「原来这 别有洞天,难怪┅┅┅你放心,我半夜没梦游的习惯。」他打趣地说。
「正好┅┅我也没有┅┅」
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 ※ ※
风昭男终於把凌乱的衣物一一挂上整理好,「OK,大功告成,没想到当初买来展示用的长桌,这会儿却成了我的床。」望着眼前这张狭窄的临时床铺,不禁叹了口气,「唉,从舒适的双人床换成┅┅希望这一切都值得。」
抬头向天窗望去,才发现原来时候已不早了,拿了件外套、皮包,打算下楼请阿威到外面用?c。
「咦,人呢?」原以为他不在客厅,总该在房 ,突然想到还有个地方,她走到浴室门外提高音量喊,「阿威,你在 面吗?」
「我在这 。」
背後突窜起的回应声使她吓了一大跳,讶异地转身向後望去,正好瞧见阿威从那张长方桌下面冒出头来。
「小昭,你过来看一下。」他兴奋地挥手招她过去。
「怎麽了?」
「你看看这 。」他拉她蹲下身子,把手电筒的光源打在桌板背面,「你看,那 有个名字。」
「咦,我从未想到要看这 。」风昭男伸手触摸那一道道的刻痕,「这是用什麽器具刻的?怎麽刻痕又粗又圆滑,深度恰好容入半截手指。柳┅┅云┅┅威,这应该是个名字,可是,怎会刻在这 ?」眼神不解地望向柯威志,希冀他能揣测出原因。
「我刚才把行李放好,闲着没事就开始赏玩你这些家具,没想到会发现这个名字。」
其实他刚才一把衣物放好,就跑来研究这件古董家具,心头上那股持续不敬的熟悉感,使他摸遍长方桌的每个角落,自然而然发现了那个令他倍感亲切的名字。
「柳┅:云威┅┅」为何她会对这个名字有股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看这个刻痕该是与桌子同时期,可是,为什麽刻在这 ?又是什麽状况下刻的呢?」看来得找个专家来为她解惑,在这之前还是先解决民生问题吧!
她扯了扯尚在研究刻痕的柯威志,「这张桌子的谜题留待以後有空再来慢慢研究,我们先去用个晚餐,除了庆祝我们共同生活┅┅顺便讨论一下未来的生活公约。」
虽然她不知道这段过渡时期得过多久,但是有些事情先说好,总比事後造成情绪不佳影响彼此的和谐来得好。
「公约?哦┅┅我了解,先说好,你这 有没有供三餐,」柯威志挽起她的手,两人相偕走向大门。
「你才要记得告诉我,你进出门的时间,免得你在外头玩得不亦乐乎,我还在家 操心要不要将你列入失踪人口。」
十二楼的大门轻轻阖上,把宛如夫妻般的嬉闹声隔离在外,又还给屋内一片宁静时刻,角落的长方桌持续它数百年来不变的姿势,一如往常孤零零地独立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