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会不会是你长得像某位我娘曾见过的于氏祖先,所以娘才会在初见你 的刹那愣住。”
于季生拢起眉头,“思朵,你该不会异想天开,以为你母亲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
安思朵轻轻点了个头,“嗯,娘的一些行为模式,确实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她很保 守,就连我对她的称谓,她都要我喊她一声‘娘’,而且她曾说惟有我喊她娘,她才感 觉得到她与爹的世界又近了些。”她仰头望向他,“这种称谓不是在古代才有的吗?”
他趁势啄了啄她的红唇,“说不定……是你母亲极喜爱古典文学,导致她有崇‘古 ’倾向呀!”
“是吗?”安思朵羞怯的垂下头,双眸不敢看向他,心想,若让她保守的娘知道他 如此对她,铁定逼他娶她。
想起母亲自幼教导她男女有别的保守观念,她不由得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
“思朵,先不想这些,等我们回于人岛,我再请几位懂得这方面的人帮我们研究。 ”他搂著她的肩走向已经整理过的空地。
“早点歇著,明天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赶。”他拿著她的外套帮她盖上。
“季生,你呢?”她发现他似乎还没打算休息。
“我再加几块木头,没火烤著,我们都会著凉的,先睡吧!我一会儿就过来。”他 朝她笑了笑,转身走向火堆。
望著满天星斗,安思朵不禁赞叹道:“当真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她满足的阖 上双眸,疲惫的她没一会儿就坠入梦乡。
于季生拿了几根枯枝丢进火堆,确定火可以燃一阵子,才又折返佳人身畔。
他在她身旁坐下,望著她的睡容,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原来她拚命的挖掘古书内容,为的就是想找出她母亲与凤玉的关联,或者该说是她 母亲可能出现的时代。
可能吗?她母亲可能是时空的偷渡客吗?或者只是一般的偷渡者呢?若是后者,她 母亲又是从何而来?目前又身在何处呢?
唉!都怪他太经忽她了,没留意她的烦恼,才让她孤军奋斗的寻了一个多月的线索 ,回去一定要优先处理这件事,他实在不忍见思朵再为此事操心了。
于季生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说不定是你母亲预知你是我等待的人,才将你托给 我照顾。”
这一夜,他静静望著她、守护著她,直到天方肚白时,他才打了个盹,稍作休憩。
第八章
又越过了一个山头,路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看不到任何尽头,目光所及,尽是逐渐 泛黄的山林。
若换平常,她必会醉心于此,优游于这渐染秋意的美景中,可惜近乎逃亡的心情, 让自己无心欣赏。
唉!又快近黄昏时分,今天八成又得露宿郊外了。安思朵登高远眺著前方,仍没瞧 见有任何人烟的迹象,她不由得担忧的望向正在讲电话的于季生,发现他眼眶下的阴影 似乎又加深了。
今早见那堆火未媳,火势依然不灭,她就猜想季生他大概一夜未阖眼,果然他充满 红丝的眸子,证实了她的臆测。
若今晚又……那他岂又不能休息了吗?不行!今晚该换她站岗,让他歇息。安思朵 暗下决定的走向他。
“嗯,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他们的行动,一有状况立即通知我……嗯,好, 再联络。”于季生收起大哥大,见她朝他走来,脸部僵硬的线条不由得柔和许多。
“季生,有新的状况吗?”她轻蹙香眉走近他。
“那名病患已经安然返国,对于那场火灾的发生似乎也很讶异,而且是在他们返国 后,才由我们这边得知,目前两方人马已携手合作,共同调查这场蓄意纵火案。”
他咧嘴一笑,安慰她说:“你不用担心,我还得到另依项好消息,今晚若无意外, 我们应该可以睡在有屋顶的地方。”
“真的?”闻言,她双眸为之一亮,“是不是我们快抵达城镇了?”
他摇头笑若说:“不是,是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住家,从他们调查的资料中显示,这 附近有几栋建筑物,至于有没有人居住,就等我们去看看喽。”
“所以也有可能只是森林小木屋,纯度假用的?唉!无鱼虾也好,有个遮风避雨的 地方总强过露宿荒郊野外。”她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虽然可能得当个非法闯入者,但 为了能安心睡一觉,也只好对屋主说声抱歉喽!
于季生握住她的手说:“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我们今晚会有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可 以吃呀!”
是吗?安思朵不确定的望了他一眼。
“走吧!趁天黑前赶一赶,靠我们最近的房子,离这儿还有段不短的路。”
又开始了,他们又得开始踩著永无止境的山间兽径。她无奈的想。
夜色逐渐降临,活动于夜晚的动物正陆续苏醒。
“咕──咕——”
“季生,那是什么声音?”她骨碌碌的眼眸直往四周瞟。
“应该是猫头鹰吧!”
“可是……猫头鹰不是该昼伏夜出吗?”
“可能是它肚子饿,想早点儿出来找食物吃。”他捏了捏投她的手,“你呢?肚子 饿了吗?我这里还有一颗果子,要不要先拿去吃?”
“晚点儿再吃,若没找到房子,那颗果子就成了我们仅有的食物了。”看看天色, 似乎不超过半小时天就要黑了,她不了解,季生为何还能一派轻松的赶路。她暗忖。
“你放心,应该就快到了。”于季生神情自若,朝远方看了看。
“你怎么如此为定?”安思朵顺著他的视线,也朝那个方向里去,却瞧不出个所以 然来。
“你瞧!那边有高压电线,再过去点儿那里有一点亮光,应该就在那儿有住家。” 他的手指向远方的一处亮光。
“咦,好像真的有亮光耶!”她眸畔渐露喜色,唇角慢慢往上扬,终于绽出一抹欣 喜的笑容,“那我们快走吧!”一想到可以洗个热呼呼的热水澡,她就巴不得快点赶过 去。
两天下来,她身上除了烟熏味外,还有阵阵臭汗味,更不用说身体沾的污垢,铁定 像掉到炭渣上半熟的北平烤鸭般,半黑不黑的脏透了。
终于亮光离他们愈来愈近。首度,安思朵因见到灯火而喜出望外,她从来没像此刻 觉得眼前的光线是这么的温暖,虽然只是一盏闪著冰冷白光的日光灯。
“看来应该有人住。”于季生走上台阶,握拳敲门。
“叩──叩——数十声的敲门声向过,大门却依然毫无动静。
“有人在家吗。”安思朵加入叫门行列,正打算使出双手用力敲门时,大门却突然 开启。
只见从半开的门缝里,露出了一张深刻著岁月痕迹的脸孔,一双眸子充满了警戒, 打量著来者。
“先生,你好,我和……呃,我的妻子,利用假期出来爬山,事先没做好准备,一 个不小心却迷了路,不晓得你方不方便,收留我和我内人一晚,明天我们就离开?”于 季生亲匿的搂著安思朵,说话同时,不忘以怜惜的眼神观看她。
安思朵也配合的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且露出虚弱的模样。
突地,门缝增大了些,“你们俩……是夫妻?”老者语气有丝怀疑。
“是呀!”她唇角泛起一抹甜蜜笑意,望了于季生一眼,“我先生他百忙中特别抽 空陪我出来玩,没想到却迷了路,唉!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追著野兔跑,也不会…… ”
“思朵,不要这么说,是我不好,我没适时制止你,才让我们俩跑偏了路线。”他 有默契的接著说。
瞧见他们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维于让屋主懈下心防,请他们入内。
“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实在是……唉!社会风气败坏,这年头,牛头马面啥败类都 有,我和我老婆子就是想图个清静,才搬到这山头来。”老者领著他们步入客厅。
“老婆子,是迷路的游客啦!”老者向妻子解释,两手不忘招呼他们,“来!这边 坐。”
“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们,敞姓于名季生,我妻子姓安……”
“你们叫我思朵就行了。”安思朵朝眼前这一对老夫妻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站在老者身后的女主人,终于回应了他们,走出了保护层,“你们大概饿坏了,我 去弄点儿吃的,老头子,你先带他们到客房休息一下。”
“来!你们先到客房休息,我去我两套干净的衣服让你们换洗。”
老者带他们俩至客房,没多久,就送来了两套干净的衣物,“于先生,这套给你, 可能小了点儿,毕竟你和我的体型差了一大截。”
“没关系有干净的衣服穿,我就很高兴了,谢谢你。”于季生接过他递来的衣物。
“于太太,这是我老婆子的衣服,你就将就点儿穿。”
“呃……谢谢你。”安思朵愣了一下,才迅速将衣物接过来,因对于“于太太”这 个称谓,一时间,她还无法适应。
“你们先洗个澡,待会儿,我老婆子煮好了,我再帮你们送过来。”语毕,老者顺 手带上门。
“差好多哦!”安思朵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直望著那局被阖上的门。“门前、门 后,态度竟转了一百八十度。”她脑海不由得浮现刚才躲在门缝后的那张老脸。
“思朵,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编了那段故事吧?”于季生望著她的黑眸里有丝不确 定。
“怎么会?刚刚若不是你反应快,临时来这么一段,只怕我们这会儿还在屋外解释 ,进不进得来,还是另一回事呢!”
只是她没想到才几年没回台湾,台湾的环境竟让人生出这么厚的保护膜。思及此, 她忍不住的问:“台湾的治安真有那么差吗?”
“这个我就不是很了解了,这几年我待在台湾的时间并不多,总是来去匆匆……” 他皱了皱眉,“可能是这一、两年,连续发生了几件重大案子,才使得民众个个人心惶 惶吧!”
“可能吧!”
“思朵,要不要先进去洗个澡,待会儿出来正好接著填肚子?”
“那我就不客气先洗喽!”她拿起那叠衣服,迅速的冲进浴室。
见状,于季生笑著摇摇头,打开窗子透气,霎时,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吹皱了他的 心湖。
“于太太?妻子?思朵……”望著漆黑的树林,他无言了。
※※※
好温暖哦!安思朵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热源靠过去。怎么硬硬的?不像是棉被…… 她半张著眸子朝怀里的东西瞧去,倏地,她瞪大双眸直盯著与自己只隔数吋的那张脸。 天哪!是季生……霎时,她被另一个惊吓取代目前的震撼。她竟然……手勾著他的头、 脚跨向他的腰,将他当成了抱枕?
天哪!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吧!她连忙阖上眼,从睫毛缝里瞧他的状况。好险! 季生还在睡。他紧阖的双眸,让她松了口气。
安思朵赶紧将她的手脚自他身上轻轻抽离,心里暗骂道,都是和室房意的祸!
完全没想到,这么大一片的榻榻米,她竟能从离他极远的那一端滚到这端来,唉, 这是她自个儿本身的问题。
“好险!没被他瞧到。”她悄悄的将身子挪向昨晚入睡前的位置。
紧阖双眸的于季生不小心扯动了唇角,他顺势打了个大哈欠,“哈——好舒服的一 觉。”
可不是吗?软玉温香在怀,他怎能不舒畅?倒是自制力练过头,有些不舒服。他似 笑非笑的眸子,盯得她好不自在。
“呃……季生,昨晚……你睡得还好吧?”安思朵期期艾艾的问道。
“很暖和,不晓得这个被子是哪种材质盖起来满温暖的。”他低首折棉被,没让她 瞧见他眼底的笑意。
什么材质?还不因她这个“人体被”,才能有此功效。她在心中嘟哝道。
“你呢?你睡得好吗?”
“呃……不错呀!”就因太好睡了,才毫无节制滚到另一边去。她偷偷吐了吐粉舌 。
他将她俏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那就好,昨天屋主答应开车送我们到市区,我打 算今天直接回于人岛。”他决定赶紧查出她母亲的下落,好进行另一桩计画。
“这么快,来得及吗?”
“时间上应该没问题,待会儿,我打通电话联络直升机,待我们抵达市区再到机场 ,直升机应该已经在停机坪上等我们了。”于季生折好棉被,正打算拿大哥大,却被抢 先了一步。
“铃——铃——”
“这时候……”他拢起了眉,打开大哥大,“喂,我是……嗯,好,你接过来…… ”于季生换上严肃的表情,等待电话那头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凝重的神情使安思朵停下折棉被的动作,专心盯著他。
“嗯,我是!你是古先生……嗯,先不用说抱歉,人呢?捉到了吗……嗯、嗯,那 你有何计画……不行,我怕会有危险……嗯,这样好了,等你有纵火犯确实的下落时, 你再和我联系……透过于人岛……好,就这么说定了,拜拜。”他吁了口气,关上大哥 大。
“怎么了?”
“是古先生打来的,他说还没提到纵火犯要我们小心点儿。”于季生轻叹了口气, “唉!只有回于人岛,我们才能安全无虑。”
登时,他们俩的好心情皆因这则消息蒙上了阴影。
“老婆子!你怎么……老婆子——”突然从门外传进阵阵急促的呼喊声。
“快!去看看。”于季生拉著安思朵冲向声音来源处,却在厨房的入口,他停下了 脚步。
厨房里,只见女主人昏迷倒地,而男主人则慌了手脚,跪在妻子旁频频呼唤。
安思朵见状,急忙上前,“怎么了,她怎么会这样?”
“我老婆子她……突然间就昏倒了,我不知道她怎会……她只是血压高了些、心脏 不太好,可是有按时吃药,怎么会……”老者语气慌乱,完全没了方寸。
“季生,你看是……”此刻,她才发现于季生没跟过来。
而后她在厨房入口瞧见了他,“季生,你快过来看看呀!”她神情焦急的呼唤他。
于季生犹豫了一下,才朝地面的病患靠去。他迅速做了几项检查,立即动手做急救 ,“快!快准备车子,顺便把前座放平,快去呀!”他加重语气指挥老者。
“听他的,他是医师,你放心。”
安思朵的说明使老者有如吃了定心丸,连忙遵照指示办事。
于季生熟练的做著急救,完全展现出他专业的一面,没有丝毫的犹豫。
“思朵,你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完马上回来,小心点儿,知道吗?”临上车前,他 慎重交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