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皇宇,你┅┅你不要自个儿交不到女朋友,就往我身上大作文章。」岳玉纯拍桌怒视着他。
「哼!难道不是。」
「好了,你们兄妹俩是怎麽了,以前感情不是很好吗?怎麽人一长大,脾气也跟着变大,说不到两句就吵起架来了。」珍妮没好气望了他们兄妹俩一眼,随即朝丈夫点了点头。
「好吧!玉纯,你想出国学习,我和你妈不反对,不过,可不能半途而废,只有三分钟热度喔!」岳定中赞同的说。
「太好了!」岳玉纯站起身,搂了搂双亲的肩,「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学习。」
珍妮握着女儿的手说:「贝儿,若真的不能适应,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看到女儿笑着点头,她又说:「那你打算什麽时候动身呢?」
岳玉纯吁了囗气,坐回自己的位子,说:「爸、妈,那种离别的场面实在令我难受。我希望,你们让我独自离开,就像平常我到学校念书那般,只是这回离家时间比以前久,可以吗?可以让我保留日期不说,直到我出国那天,我会留一封信告诉你们,我真的不想面对离别的场面,好吗?」她恳求的目光直盯着双亲为难的眸子。
岳定中叹了囗气,说:「好吧!就依你,你已经成年了,想怎麽做就去做。我明天会在你的帐户存进够你在国外花费的金额,要走的时候记得要留封信,可不要让我和你妈误以为你失踪了。」
「是呀,到了法国,千万记得打通电话回家,让我们知道你平安抵达,知道吗?」珍妮不舍的搂着女儿的肩。
「嗯,我知道,我会定期写信回家报平安的,爸、妈,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她鼻头一酸,急忙偎入母亲怀里偷拭泪水。
岳皇宇纵有百般的不同意,却没立场反对,只能任由离别的愁绪堆上心头。
※ ※ ※
这一夜岳玉纯没睡,她紧锁房门整理行李,直到天方肚白,就在床头留下一封信。反锁房门後,随即悄然从後门离去,搭上已在门外等候的车。
「珊,谢谢你。」岳玉纯拉上车门。
「朋友一场,说这是什麽话。只是,你怎麽走得如此匆促,且不让家人送行。」珊缓缓将车驶向前。
「唉,一言难尽。」她不想回答,遂将视线别向车窗外。
珊见好友为难,不勉强她,平稳的将车驶向雪梨机场。
望着窗外熟悉街景渐退,岳玉纯心情愈发沉重,不知下次回来是何时。等双亲发现她已离开,可能是明天的事了,毕竟他们总是体贴的不叫醒她,迳自出门办事,而他┅┅宇哥,大概也不会管她几时起床,大概就自行回墨尔本了吧!他们大概都没猜着,她会昨天才对他们提出国这件事,今天就离开他们。
「唉,果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望着近在眼前的机场,她指向前方说:「珊,前面让我下车就行了,谢谢你。等我心情平静下来,事过境迁,我会告诉你这一切让我慌乱逃离的故事。」
珊拥抱她,轻拍她的肩说:「保重,不要让那个心慌的原因把你击倒,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嗯,我走了,拜拜!」岳玉纯跳下车,推着行李独自走进机场。
珊望着好友孤零零的背影,轻叹了囗气,「贝儿,保重了。」她重新启动车子,走向来时路。「咦,那个人不是他吗?看来贝儿不会太孤单了。」她笑着加快车速驶向前。
第三章
六年後──
「玉纯,告诉我真话,是什麽原因让你走得如此急?」他激动的摇晃她的双肩。
「唉┅┅」红润的双唇轻吐叹息,她拨开他的手,身子向後退了两步,一双美眸凝视着他,似有话欲吐,却又止住了。
「玉纯,告诉我原因,是因为我吗?」他犹豫的问出心底的怀疑。
她扬起唇角,笑说:「原因昨晚我不是告诉大家了,呵!没想到我的计谋被你拆穿了,你怎麽猜到我搭今天的班机。」
「玉纯,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唉!你当真以为昨晚只有你没睡吗?」他的黑眼圈透露出他也一夜末眠。
她绽起一朵凄美的笑容,哽咽说:「宇哥,如果能,就搬回家住吧!帮我照顾爸、妈,好吗?」
他揉了揉她的发,「不要说得好像你都不回来了似的。呃,你不会真有这样的念头吧?」他抬起她的下巴,乌眸直 人她蒙 的瞳孔。
她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泪珠滑下她的颊,「我┅┅怎麽会┅┅我可是岳家的大小姐,怎可能不回岳家。宇哥,告诉我,你会搬回家吗?」
他为难的叹了口气,「唉,再几个月吧!等我工作上轨道,我会回总公司协助爸,到时候自然会搬回家里住,你呢?打算念几年的书。」
「嗯┅┅」她低下头沉思,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多了点坚强的神韵,「等我有番心得时,再请你们验收成果。」
「不要逼自己太紧,知道吗?」
「嗯。」
「玉纯,我┅┅」他握紧双 ,到了口的话依旧问不出口,他冲动的搂她入怀,生怕自己若证实了他曾伤过她,他会失去她。
「宇哥,我的飞机快起飞了。你┅┅多保重。」她推开他的胸膛,突然伸手圈住他的头,两片红唇覆上他的。
他尚来不及反应,她已飘然远离,他抿着她留下的味道,似乎有点咸,有点苦┅┅
「玉纯,等等┅┅」一阵嘶喊划开了室内的宁静。
岳皇宇猛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才想起他昨天才刚到台湾。
「怎麽梦见了那时的事?」事情已过了六年,然岳玉纯那时的一颦一笑却依然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甩了甩头跳下床,「或许,是昨天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份报告造成的:也或许是我和她同踏在一块土地上吧!才会再次梦见她离开时的情景。纯,都怪你,这些年来都躲着我,这回你躲不掉了。」他盯着茶几上的一袋黄皮纸袋,黑眸闪着坚毅的光彩。
「一万两千三百五十五元┅┅太好了,今天有达到目标。」岳玉纯将纸钞分类夹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走出柜台,环视这间占地约二十坪的店面,「经营了半年多,总算开始有点盈馀了。」她将倒立在桌面的椅子一一拿下,「多亏阿丽下班前帮忙打扫,否则累了一整天,还要准备明天的材料,哪有体力做这些。」
她当年在法国学了三年的烹饪,在饭店工作了两年多,虽然地做西式餐点的手艺口碑不坏,但女人想在法国的厨艺界打天下实在困难重重」再加上她对点心类的食物兴趣浓厚,就在一对刚移民至法国的台湾夫妇指点之下,她带着所有积蓄毅然决然的来台展开新的生活。
「呵!多亏了阿丽。」岳玉纯拉开椅子生了下来。
那时她顶下这家原本是做西餐的店面,正庆幸可以省下一大笔装潢费,却被原本在这家店帮忙的阿丽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就在她付清尾款的那天下午,阿丽跑回店里,说是有东西忘了拿,又说基於同是女性同胞的立场才好心告诉她,这个地点太偏僻了,之前的老板又舍不得做广告,店才开半年就撑不下去,白白赔了两、三百万,之後,又指点她一些拉客的方式。
当时她脱口问阿丽,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忙,阿丽考虑了一下,眼光充满怜悯,很「阿莎力」的说:「OK!前半年我的薪资可以打八折没关系。」
「或许她是得知我是单身一人来台闯天下的吧!才会如此待我。」岳玉纯把玩着桌面上的小盆栽。
有了阿丽的帮忙,她简直如虎添翼省下不少功夫。阿丽不但建议她,寄一些免费招待券给新闻界的记者,由他们帮这家店做免费的广告;更提醒她,可以试着写一些食谱投稿到报杜或出版杜,好打开她的知名度。
阿丽又建议她,这家店若只是单纯的贩卖蛋糕制品,短期间之内可能很难打开市场,不如利用现有的器具,经营自助式甜点,可以一次推出三、四十种口味的甜点,再搭配各式口味的饮料,一客可以卖个三、四百元,保证稳赚不赔,因为台湾人怕胖,尤其是女人,顶多吃两、三块蛋糕,就哇哇叫喊停了。
就这样,这家店成了台湾首创的甜点自助餐,价钱因时段而异,若想订制单品的客人,得在三天前预约。或许是首开先例的号召力,也可能台湾人喜欢这样的方式吧!自从那位记者在报纸报导过後,这里几乎天天人满为患,就连预约订位,也都排到一个礼拜以後了。
「看来,过阵子就可以开设另一家分店了。」她走向柜台,将钱放入保险箱内,「呃,明天该打电话请银行的人跑一趟了。」望着里头的现金和支票簿,她不由得笑了笑。
这种理财方式也是阿丽帮她想的,那时阿丽接洽了一家银行,帮她申请了一本支票,要她所有货款都开支票支付,收进来的现金则请银行的专员来收,这样她就不需常跑银行排队,可以多做几个蛋糕了。
「可不是吗?省了好多时间。真该替阿丽加薪了,有了她,我省了好多事。」她手指轻轻画过名片上的字,「『纯甜点』┅┅店已经步入轨道了,也该写封信告诉爸、妈这个消息,解释先前我告诉他们,我来台湾旅游的说法。」
岳玉纯关掉店面的灯,缓缓走进厨房,步向一旁的楼梯,踏入她位於二楼的住处。
※ ※ ※
他熄掉香烟,静待「纯甜点」二楼的灯亮起,待窗缝泄出光线後,他启动车子,开往淡水。
岳皇宇走进位於淡水的别墅,他一进屋内随即脱下外套,自冰箱内拿了瓶啤酒。
「怎麽一进门就藉酒浇愁。」一个声音传来。
岳皇宇寻声望向他的好友,「不是浇愁,是解渴。」他没理会友人戏谑的眼神,迳自走向沙发,跷着脚喝他的啤酒。
「嘿,坐要有坐相。」
岳皇宇跷在桌面的脚突被踢开。「易飞秀你┅┅你真像个老妈子,又是管我喝酒、又是管这个,你真是比女人还像女人。」他没好气的望着易飞秀动作优雅的朝沙发椅坐下。
易飞秀拨了拨自己齐肩的黑发,抿着唇,眼光哀怨的说:「唉!我也巴不得自己是啊,可惜┅┅」他又轻叹了口气。
岳皇宇满怀歉意的说:「阿秀,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自己怎麽忘了,忘了不能生为女人是阿秀心底的伤痕,就是因为他不是女人,才必须为了成全爱人,而逃离他的最爱。
易飞秀淡然处之,说道:「算了,我已经看开了,事实就是事实,这永远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能怪造物者的恶作剧,把我和他同生为男人,也将他生在那个有权有势的世界,就当我和他无缘吧!」
可不是个恶作剧吗?岳皇宇瞧了眼好友那瘦弱的身子骨,虽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高度,体重却最多只有六十公斤,再配上他那张细皮嫩肉的脸蛋及出色的五官,若非是认识他的人,铁定认为他是个女人。
「好了,不提我的事,改聊聊你吧!」易飞秀放松身子往椅背靠。
「我?我有什麽好聊的。」岳皇宇啜了口啤酒,又说:「白天我不都和你在一块儿筹备分公司的事,还有什麽事是你不知道的。」
「是吗?白天我是你的秘书,理当知道你的一切行程,至於晚上嘛┅┅」易飞秀顿了一下,又说:「晚上我只是你的朋友,哪会知道你每晚在外的风花雪月之事呢?」语末,他故意以酸溜溜的口吻说出。
「啧!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你是我的女友或老婆耶,而我则成了名副其实的妻管严,请问我需要跪主机板吗?」岳皇宇开玩笑的说。
「可惜这里没坏掉的电脑,否则我就拆一块丢给你。」易飞秀吁了口气说:「阿宇,你也该有所行动了吧!反正公司里的事有我帮着,你又不像我一样,有这种无法改变的事实,该去厘清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了,你忘记你双亲的逼婚了吗?就算忘了,你也不该以为她永远不会结婚吧!如果她有了爱人,那你该如何自处呢?能敞开心胸接受她的伴侣吗?若真能,你又怎会对她念念不忘,来台的一个月,甚至天天去看她却不愿正面见她。」
不!他无法忍受看她投入别的男人怀里,他无法见她和别的男人步上红毯,可是,他和她有可能吗?岳皇宇茫然的注视着前方。
易飞秀轻拍他的肩说:「试试吧!毕竟你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还有机会。唉!不像我,说不定她和你有相同的心结,你不是说你怀疑她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厘清问题,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若不该拥有也该放开你纠结的心,毕竟爱情并非人的全部,不是吗?」语毕,易飞秀走进自己的房间,将空间留给好友去思考。
「我和她会有机会吗?」岳皇宇仰头饮尽剩馀的啤酒,身子成大字形靠躺在椅背,他阖上双眸回想六年来的点滴。
自从玉纯到法国留学,他仅见过她四次面,每回都是匆匆一瞥,不是他恰好要出差,就是她突然想去找友人玩,她似乎总是逮住他最忙的时间,回澳洲探视父母,而这段时间,她写回家里的信,也仅是平淡的描述她求学生活。
她的避不见面,使他怀疑自己那夜是不是对她做了什麽,或说了不该说的话,否则,她怎会来去匆匆?
直到那年玉纯来信说,她要留在法国工作,他更加怀疑自己曾在那夜伤害了她,才让她远离家园,可是,他不敢问,怕问了,他和她连最後的联系也没了,他只能请私家侦探注意她的状况。
而这次她更绝,竟选择台湾为她的落脚处,且没告知双亲她来台真正的目的,她的这个举动,他几乎百分之九十相信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极可能是那夜他说的┅┅
「那夜,我到底做了什麽?」他紧捏手中的啤酒罐,用力将扭曲变形的铝罐投入垃圾桶。
岳皇宇抱头紧揪着他的发,极欲揪出六年前那一夜的回忆。
※ ※ ※
「咦?阿丽,怎麽才隔一夜你的短发就长成了齐肩的长度。」岳玉纯吃惊的摸了摸眼前的奇迹。
看似楚楚可人的阿丽,耸了个肩,摘下她的假发,「来不及换才┅┅呃,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以前一直是留长发,差不多一年前,我将长发剪了,因为怕家人无法接受我的新造型,所以才戴这玩意见。」她帅气甩动手里的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