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从容不迫的面容,难得也会笑眯了眼。看惯了她端整的容颜,娇采确定她的娘娘心情真的不错。
“嗯!”文彤辉点点头。
为什么心情好?娇采没有多问,她也不敢问太多,只默默地伺候文彤辉更衣,俐落地为她梳整了头发。
服侍娘娘这么久,她真的不懂娘娘。今日便是召见选侍之日,照常理,皇后娘娘应该是面色俨然,甚至适时端端架子才对,她还以为对皇后来说,后宫的女人都该是敌人,难道娘娘不讨厌些接近过皇上的女人?怎会面容如此轻松自在,甚至……还有一点点高兴?
就像不怎么好美色的皇上,也是个少见的君王一样。可能她娇采所见过的这对帝王夫妻,不同于以往吧?
“可以了。本宫自己都为自己着迷呢!”文彤辉满意地唤她停手,极自得地轻笑。
“娇采也为皇后娘娘着迷呢!”她说得可是实话。不过,难得内敛的娘娘也有这样情绪外放的一面,她着实愈来愈迷惑了。
娇采带着疑问紧跟着文彤辉之后,来到鸾和官的凤殿。殿上已经端正地跪立着五名女子,等着迎接皇后娘娘。
楼霜霞和朱李燕首先来到文彤辉身前。行过礼后,两人为文彤辉简单地叙述了五人的家世姓名,文彤辉含笑一一记下。
“众家姊妹平身,赐座。”
“谢皇后娘娘。”
选侍们见到如此可亲的文皇后,不免先消去了大半的忐忑心情。本来正宫娘娘突然说要召见她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宫妃,目的为何怎不人猜疑?
“诸位姊妹,今日初次见面,正好趁此闲话家常,不过闲聊之前,本宫有件事情要先和各位姊妹们谈谈,这事跟大家有密切关系。”
“娘娘请吩咐。”众选侍心中一凛。
文彤辉看向心目中的头号人选,端详她清丽的容貌一会儿道;
“郭家妹妹,你入宫已经三年,伺候皇上也有两年,最是劳苦功高,却还是屈居选侍一位,这是委屈你了。”
郭捻香闻名,心中忸怩了会儿,忙低头道:“娘娘折煞捻香了,伺候皇上是捻香荣幸,没有委屈可言。”
“皇上平日待你如何?”
不敢说非常好或很好,有吹嘘之嫌,更怕会引来娘娘醋意:说不怎么好,就好像皇上亏待她似的,这问话实在烫嘴。郭捻香小心翼翼道;
“……还好。”平日本见不着皇上一面,唯有几夜……想起屈指可数的侍寝夜,她难捺心中的动荡。
一问一答间,所有选侍警戒在心,莫非皇后娘娘是打探虚实,排除异己来着?
文彤辉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好奇,看来郭捻香是喜欢亲近皇上的,很好?
她笑道:“选侍之位你也不必屈就了。”见郭捻香脸色微变,文彤辉忙又道:“就封你为‘婕妤’吧!日后人人都称你一声‘郭婕妤’,你可满意?”
这不会是真的吧?
众女同声娇呼,郭捻香更是吓呆了,楞楞地不知该开口谢恩,呆坐在那里。
“郭婕妤,你对本宫的安排不满意吗?”文彤辉适时点醒。
郭捻香这才大梦初醒,惊喜交加地赶忙起身跪下,猛磕头道:
“谢皇后娘娘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恩情,捻香永远铭记在心!”
这是从天而降的好运啊!伴在太子身侧时没名没分,皇上登基了也对她不闻不问,原以为就这样过一生了,没想到也给她等出了这样的荣宠,她终于有出头的一日了!
文彤辉摇头笑道:“该谢的是皇上,该报答的也是皇上。用心伺候皇上,若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就不只如此喔!”她别有深意地看着郭捻香。
“是!捻香必定尽心尽力,以报皇上和皇后娘娘大恩。”
婕妤之上,昭、修、充九个等级全是空着的,再上去便是四妃之位,也全都无人入主……郭捻香双眼发亮,为自己灿烂的前景高兴得全身微颤。
“嗯!很好。”文彤辉转望她第二个人选:“连家姊姊,你的年纪长了本宫一岁,四年前人宫,伺候皇上也有一年,就封你个‘舞涓’,你意下如何?”
哪还有什么意下如何?当然是欣然接受!连依伊自文皇后出言唤她起,使精神抖擞地拉长耳朵,果真也让她等到预料中的结果,她想也不想便欢天喜地立刻跪下谢恩。
“郑家妹妹伺候皇上也刚好一年,可是年纪却是最小,长幼有序,就稍逊舞涓一级。封‘娱灵’吧!”
郑美鹃对于这样的安排似乎也感到满意,赶忙叩头谢恩。
跟着陆雪莲封了“美人”,有多么欢喜就不用说了,未得封号的,只余下最后一名选侍戚清,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戚家姊姊与本宫同龄,伺候皇上却只不过半年,只好委屈戚家姊姊居才人之位了,你可愿意?”文彤辉出言询问。
“谢圣上、皇后娘娘恩典。”戚清缓缓磕头谢恩。她态度上要较其余几人稳重许多,文彤辉看在眼里。
“诸位姊妹不晓得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疑问吗?”文彤辉眼扫诸女。
大家都沈醉在飞黄腾达的喜悦中,谁还想得到那么多?就像授课的夫子站在台上问诸生可有疑惑,台下众生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但总还是会有好学好问者。
“臣妾可否斗胆请问娘娘?”开口的是戚清。其他女人不禁在心里暗怪她大胆。
“说吧!
“敢问娘娘,这封诰可是由娘娘所下?”戚清问道。
“当然不是!”文彤辉笑道:“封诰由皇上赐下,近日之内你们就会安排晋见皇上。”
众女顿时满心欲喜,不仅是为“升官”,也为终于能见到久未谋面的皇上而高兴。
戚清精神一振:“那么……臣妾再斗胆一问,皇上可是事先已知道我五人的级?”这话的意思是,决定妃级地位的,究竟是皇上还是皇后?
文彤辉微顿了一会儿,看着戚清:“本官虽是安排这件事的人,但后宫总还是皇上的,本官事前得到皇上首肯,才为你们五人做这样的安排,皇上的确事前已经知道:“
“娘娘的意思是,是娘娘提议,皇上才答应的?”戚清追问。
“嗯!”文彤辉明确地点头。
阳廷煜有愧于她,所以那之后,隔了几天她就向他“提议”了这件事,说是提议,其实有勒索的嫌疑,趁这个机会要求安排此事的权力,不管阳廷煜愿不愿意,这一刻还是会答应他的爱后,谁教他极想补偿她!
“臣妾没有疑问了!谢娘娘解惑。”
随着戚清闭上嘴,其他四人才放下心。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真怕戚清要是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皇后娘娘迁怒于她们可怎么得了?煮熟的鸭子可不要因此飞掉!看不出戚清这女人平常沈默寡言的,要紧时刻话还真多!
戚清一直是五人当中情绪波动最少的。从刚才到现在,她就默默地观察着这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文皇后。她要搞清楚这事的关键人物到底是谁?才好决定自己要向谁下功夫,事实证明,文皇后握有相当大的决定权。
在后宫虚度的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得到皇上宠幸,却跟没有一样,文彤辉无疑给了她一条康庄大道,可见得,与其痴痴等待着基上宠幸,不如向皇后娘娘下功夫,也许还更有用些,她要把握机会!
“既然这样,时间还多着,就来话话家常,聊聊众家姊妹们人宫之前的事,如何?本宫想知道众家妹妹的家乡各是什么样的地方,谁想先说?””
看到文彤辉三两下抓住了官妃们的心,楼霜霞和朱季燕也不禁面面相觑,打心底佩服起来。文皇后对下应得施恩,赏赐又公平,更擅长掌握人心,后宫必将被她治理的有条:听说先皇在位时,后宫不太平静,有文皇后在,这回后官应该是安宁的吧!
身为女史,她们对皇上尽忠,也对后宫女主人尽忠,文皇后既然是个贤德女子,基于史官的责任,她们更会倾力相助。
“哀家听说,你最近忙着接见选侍?”张太后和颜悦色地问。
慈宁宫内,文彤辉照例近午时来向张太后问安。自她是太子妃起,不知为何,她一直无法和这位张太后亲近,无法当她是婆婆,只能当她是太后,敬而不亲。
“是的。”文彤辉恭敬应声:“皇上勤于正事,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宫妃们相处,臣妾便代为过选,好伺候皇上。臣妾也可以顺便和这些宫妃们聊聊,热和感情。”
张太后跟着称赞文彤辉,贤明懂事能干?文彤辉敬谢张太后称赞,转而也歌颂了张太后一番,以表礼尚往来。
“最近,皇上待你……可还好?”张太后的问话顿了顿。
“皇上待臣妾自然好,臣妾铭感在心,不敢忘。'
“那么.皇上最近可常临幸你鸾和宫?”张太后又问。
又来了!每当问到这个问题,文彤辉总觉得张太后在探测些什么,纵然她身为太后婆婆,皇上儿子与皇后儿媳之间的闺房事,她也不必过问吧?
“约莫十几天前,皇上才临幸过鸾和宫。”不想答还是得答,谁教她是太后。
“嗯。那么哀家就放心了。记得自公主出生后,你们夫妻俩就不曾同房呢!”张太后点点头,表示欣慰。
文彤辉低着的头,看不清眉头已皱。张太后也记得太清楚了吧?她偶尔上慈宁宫问安那么几回,张太后竟然在话家常间将她所说的点点滴滴全记下?文彤辉不禁毛骨竦然。
张太后又道:“文皇后,皇上是待你不错了,不过哀家还是要劝你,皇上和哪些个宫妃走得近,有不寻常的宠溺情事等等,你都要多多留意,免得皇上哪天沈迷于美色,落得不管国事的下场,你也受到冷落,就太迟了。”
“太后说得是,臣妾谨记在心。”嘴上说是这样,文彤辉可不这么想。如果皇上能转移注意力至某名官妃身上,她也可落得轻松,乐观其成。
“还有太子,你也要好生留意照顾着,千万不能有差错,知道吗?”张太后郑重道。
“是!”
奇怪得很,每当张太后重复这些谆谆教诲,文彤辉便隐隐得有些不对。除了张太后会过问他们夫妻俩的事外,还总是提到她的太子儿子。既然是太后的孙儿,关心是没有错,但为何从来不提到小心照顾公主?。
好吧!就算张太后重男轻女,只在乎王位继承人。却不见张太后时常来看她的太子孙儿,哄哄抱抱表示亲近,享享含饴弄孙之乐,仅只是担心太子的安危?
也可能是因为这些莫名的因素,不知不觉文彤辉心生警戒,自然就难起亲近她这位太后婆婆之心。
“如果皇上亏待了你,别忘了还有哀家可靠,尽管来找哀家吧!慈宁宫欢迎你常来,哀家挺喜欢看到你呢!”张太后的慈详和蔼,毫不保留。
“谢太后。”文彤辉道。
也许是她多心了。虽然仍觉得张太后的言行有些古怪,但一迎上她那脸慈眉善目的模样,教文彤辉消去一些疑心。为人媳不该如此不孝,疑神疑鬼的!文彤辉暗骂自己。
但张太后的语气,实在含了几分看戏意味,否则为什么要刻意提到,如果皇上亏待她这等诅咒言语?她和皇上恩爱有加的传闻,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张太后也未免太多心了吧。
到底是张太后多心,还是她多心?否则她这个皇后怎会想东想西的?
“皇嫂,你好大的胆啊?”
明熙公主夸大地以袖遮着大开的口,只留外面一双睁着的杏眼,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文彤辉。
“这样不好吗?”文彤辉谈笑着。
与皇上同父同母所出,为张太后所宠爱的明熙公主,那张得天独厚的容貌,娇媚地刻实勉强。
“这些后宫的女人,论出身不如皇嫂显贵,论才貌也远逊于皇嫂,妹子我见过几个,实在是配不上皇兄,我看皇兄对她们也不是很感兴趣,让她们得么点地位也就够了,皇嫂毋须对她们太好吧?”一听说这事,明熙公主的反应比张太后还激烈得多。
“但是,后宫伦理如此,妹子难道要皇嫂背负不义之名吗?”文彤辉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明熙公主神神秘秘地靠近文彤辉,轻声道:“那么,皇嫂作作样子就好,不必太认真,免得哪天皇兄教某个狐狸精迷了去,你可要大唱深宫怨了!小的一向敬重皇嫂,可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妹子方才还说,那些女人远不如皇嫂吗?那么还替皇嫂担心些什么?”文彤辉笑道。
明熙公主一向心直口快,没什么心机,却偏偏爱装弄鬼,像个装腔作势的孩子,文彤辉每回面对她,满心总是无奈与好笑。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明熙公主啾着美丽的嘴:“不要像母后,跟纪贵妃争宠得呕死了,要不是纪贵妃早死,母后大概就永远没有翻身余地,大概也会跟着可怜的母后住进冷官,凄凄惨惨过一辈子啦!呜呜……”
文彤辉也略有耳闻。传说她曾是个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差点取张太后而代之,,后来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也不幸咽了气,张太后这才逃过被废的命运。也难怪张太后和明熙公主一听说她亲近选待,忙叫她小心点,想来也是有苦衷的。
但是,毕竟纪贵妃已死,张太后仍是太后,明熙公主对于子虚乌有的惨事也能难过成这样,文彤辉不得不佩服这位说风便下雨的公主。
“皇妹别难过了,太后如今不是好好住在慈宁宫吗?”
“是老天有眼!皇嫂是天生是后命,相信老天一定会像帮我母后样,帮着皇嫂的?”明熙公主同仇敌忾道。
“呵……多谢皇妹吉言。”
“皇嫂,听说你已经先升了五名选待的嫔级,就从这五个开始,要好好注意她们,别她们有玩花样的机会!”明熙公主建言道。
“本宫会注意的。”文彤辉敷衍道。
“如果她们敢玩花样,本公主也不会放过她们的!嘿嘿……”揉合了纯真的亮丽容颜,怎么要狠,看起来都不具威胁力。
“皇妹聪明盖世,她们怎会是皇妹的对手呢?你就别难为她们了吧!”文彤辉劝道。
“好吧!如果她们够安分,本公主不会对她们怎样,这是看在皇嫂的面子上哦!”明熙公主邀功道:
“和什么都不做的明芦比起来,我是不是比较有义气呢?”
和不懂争宠的明芦公主相比,明熙公主的确是抢眼而惹人注目。
“是!皇妹高抬贵手,相信这些后宫女人们一定感激在心,不放兴风作浪。”文彤辉言不由衷地说着好话。
“可不!”明熙公主眉飞色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