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关上窗户,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和『擎天帮』的人联络过,他们会派人帮助我们,兄弟们正赶过来,约莫今天夜里就会到了。」
令狐飞沉默地点头,他并不喜欢这次的行动,他觉得义父有什么事瞒着他,可是却不能问,他也知道即使问了,一样不会有结果,这件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夜里就行动。」
「知道了,义父也一样早点休息。」
冷三虎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这个孩子一眼──也许明天过后,他们不会再是父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垂下眼,有几秒钟的犹豫,但疯狂的仇恨立刻将那一丝犹豫给压下!他不能放弃!这么多年以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回头,不能后悔了。
「义父还有事?」他似乎看到那一丝犹豫最后的挣扎。
冷三虎勉强笑笑:「没有──没事了,早点休息吧!」
令狐飞无言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怀疑更深了,恭王府里还有些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种感觉,不能就这样听从义父的话,至少他应该亲自去看一趟!去看看自己的杀父仇人长什么样子,去看看里面究竟还有些什么?
※ ※ ※
深夜,金流星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往外走,这几天她心里一直念着恭王福晋,也不晓得为什么心里老是忐忑不安地好象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似的,她决定自己去看看福晋,她答应过要再去看她的。
客栈里的人都已经休息了,她悄悄地开门溜了出去,自以为真是无声无息,却不知道战天龙一直就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
到了恭王府之后,她从那天小清带着他们溜出来的房门溜进去,那个门很隐密地藏在西厢房的后面;她溜进去之后,立刻往恭王福晋的房里去。
「福晋?小清?是我啊!我是流星!小清?」她压低了声音叫着。
门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金流星犹豫了一下,便自己开门进去:「小清?福晋?」
房里安安静静的,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有个人躺在那里,她走近床边:「福晋?」
恭王福晋一脸雪白地躺在床上,她的头上层层包着白布条,金流星错愕地伸手碰碰那布条,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福晋?」
「啊!」
门口传来惊呼!她立刻回头。
「小清姐姐!是我!流星!」
「格格?」小清兴奋地冲进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格格?你怎么这样叫我?莫非你也相信疯嬷嬷所说的话?」金流星焦急地拉住她的手:「福晋怎么啦?她怎么受伤了?」
小清含着眼泪:「那天你走了之后福晋去找王爷,婆婆确定你就是当年被抱出去的格格。福晋去找王爷,可是王爷说什么都不信,福晋伤心之余就撞墙自尽纔会…伤成这样!」
「我是格格?」金流星不可置信地轮流看着小清和床上的恭王福晋,福晋头上的白布条似乎正向她证明着什么似的显明「我真的是格格?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会是什么格格!」
「你是……你的确是我的女儿!」福晋突然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说道,她握住她的手翻过来:「手上这个昧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流星讶异地定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纔对。
「流星。」福晋努力想起身,小清连忙过来扶起她:「孩子,你听我说──你真的是恭王府的格格,当年我怕王爷不肯认你,所以纔让人先把你送走,想等说服了王爷之后再把你接回来,可是没想到──」她一阵剧烈的喘息说不下去。
「福晋!」小清吓白了脸。「别说了!等身子好点再说吧!」
「不行!现在不说,我怕将来再也没机会说了──」她拼命喘息着挣扎:「没想到……没想到这一别居然十多年!原本收容你的那个人家被一场无名火烧个精光!我以为……以为你也一起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
「可是我没死,他们事前已经先把我送到师父那里去了,我被师父救了!」
「没错──流星。」福晋悲伤地拉住她的手:「是额娘对不起你!是额娘和你阿玛对不起你!你阿玛到现在都还不相信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我怕他……我怕他真的会想办法让人杀了你!」
「杀我?」金流星不可思议地低语:「我亲生的爹想杀我?」
「去找你哥哥──」福晋喘息着睁大了眼睛:「那天……那天给你的信物,你哥哥也有一支,鬼使神差两只都是鬼使神差。我原本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那支金钗本来就是要留给你的──你哥哥……你哥哥叫令狐飞──是武当──武当太虚真人的徒弟──额娘没脸见你哥哥,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兄长,只有在他身边,你纔没有性命之懮,明白吗?啊?孩子,你明白吗?」
她的脸色已经转为青绿!
小清哭着摇金流星的手:「格格!你快答应啊!你快答应吧!」
金流星怔愣地看着恭王福晋,这是她的母亲,她朝思暮想盼望见到的母亲
「格格!」
「我明白了。」金流星突然用力握住福晋的手:「额娘,你等着!我带哥哥回来见你!你等着流星回来!」
「等──」福晋渐渐陷入昏迷,可是她的唇角竟微微上扬……「等──」原本已经熄灭的生命之火再度因为有所期望而燃起一丝火花,她还不能死──她要等着见她的一双儿女。
西厢房在繁杂的人声时金流星已悄悄地溜出了恭王府,她站在小门前面忍不住泪眼汪汪。
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真的是恭王府的格格?恭王真的想杀她?福晋真的能等地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时之间只觉得前途茫茫……
「金流星。」
她吓了一跳猛然转身:「谁?」
「要你命的人!」
来人隐在黑暗之中,话声甫落,一道森冷剑气已经逼近她的咽喉。
金流星措手不及,只能怔愣地定在那里,没想到纔知道自己的身世便立刻要命丧黄泉。
『锵』地金器交触所发出的声音霞醒了她!她伸手碰碰自己的咽喉,那里没有温热的液体!她的前面挡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你──」
「闪一边去!」男子伸手一堆,把她推得老远。「要她的命,先过我这关再说!」
「流星!」关书杰的声音由远而近,他和战天龙从天而降停在她的身边。关书杰焦急地摸着她的双手:「你没事吧?为什么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你差点就死了!」
金流星一见到他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泪水哗地掉了下来!抱住他放声哭了起来,这一夜所发生的事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只有见到他纔觉得安心。
「带流星回客栈,我解决这里的事。」
战天龙加入战局,他的长剑泛着森冷阴光,来人根本无法抵挡两个人的攻击,一个转身,立刻逃之夭夭。
「就这样?」战天龙好笑地做剑:「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这样也出来当杀手?」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收拾他!」黑衣男子脱下面罩,冷冷地说道。
「令狐兄,我可没说你不行,只是保护流星是我的工作。」
「是吗?那你做得可真伪!」他毫不客气地回道。
「令狐?」哭得啼哩哗啦的金流星突然抬起脸:「你也姓令狐?」
令狐飞沉默一下,刚刚她在恭王福晋的房里所说的话,他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五味杂陈。
「你是不是令狐飞?是不是?你师父是不是太虚真人?」
令狐飞一句话也没说,他一个翻身已经消失。金流星焦急地追上来叫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哥哥?」
那声音透过夜里冰冰的空气直传到他的心里,他们是兄妹吗?他的母亲还活在人世吗?
如果不是现在知道了这一切,那么明天他是不是就要变成拭母凶手?
※ ※ ※
「为什么我自己的父亲却要杀我?为什么?」金流星慌张地问着。
她那双纯真的眼里充满了痛楚不解,她无法明白这世间荒谬的一切,无法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世这么的荒诞起伏?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关书杰无言地垂下眼,这样的答案怎么给得起?
战天龙同样只能沉默,他对这一切并不了解,但是他知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恭王要杀金流星是个事实。尽管教人无法了解,但那是事实。
「额娘说他不相信我是他的孩子,如果我不是他的孩子,那我是谁的孩子?」一样是沈默,金流星突然悲伤地垂下眼:「如果都不知道这些不是很好吗?师父为什么要让我来?为什么呢?难道不可以回『灵云寺』去过──」
「不许再说回寺庙去这种话!」关书保无法忍受地打断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管恭王为什么要杀你,不管你是谁的孩子,不管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你不会再回『灵云寺』去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你明白吗?明白吗?」
金流星怔怔地看着他。这几天他对她那么冷漠,好象当她不存在一样,可是现在他却说这样的话……
她的思绪纷纷乱乱地理不出个头绪来,而他所说的话却像一词闷雷一样敲醒了她!
「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在我的身法吗?」她低低地问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吗?真的吗?」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克制着的感情突然爆发——他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在流星的身边有太多的危机,他必须保持冷静纔能保护她,可是现在他却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去他的冷静!
「真的吗?」
关书杰肯定地点点头:「我穿越一切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个。」他微微一笑:「是真的,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战天龙无言地退出房间,在离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
他微微一笑,却也有些黯然,这是什么样的情感他并不能理解——这一生他从没机会了解过那样的感情。
「战天龙。」
客栈楼下有人叫他,他转身往下看,令狐飞正孤独地坐在桌旁等着他。
他翻身下楼:「肯说话了吗?」
令狐飞抬起迷惑的眼注视着他,他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表示自己的感觉。
战天龙只能软口气,端起酒:「算了,何必说呢?喝酒吧!」
那两坛女儿红正是他所需要的,他们一语不发端起酒吆喝了起来。
是啊!何必说呢?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仍会发生——
所以,何必说呢?
第六章
「我叫你们放开我!」金俪儿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听到没有?放开我!我是堂堂的俪格格,你们竟敢这样对待我!等我出去之后我叫我阿玛把你们全都杀头!听到没有!全都杀头!」
「你住口行不行?吵死人了!」阿七半睡半醒地嘟嚷着。她已经叫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累啊?
「你管我!我喜欢叫!我爱叫!我就是要叫!啊——」
阿七捂住耳朵,受不了地摇摇头:「拜托你啊!」
「要我不叫也可以,你放开我啊!」金俪儿得意地看他那一脸痛苦的样子:「只要你放了我,我就不叫啦!」
「放了你我就死走了,到时候你叫不叫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你这死人!我命令你放开我!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欧阳烈走进地牢,他不耐烦地瞪着她:「你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金俪儿生气地露出牙齿威胁:「要不然金流星就死走了!」
「流星?」欧阳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要不然我没事跑来找你们做什么?」金俪儿愤怒地吼道:「要她活命就赶快放了我!」
欧阳烈和阿七对视一眼,金俪儿狡猾得很,谁知道她是不是骗人的?他们两个武功不济,万一被她溜了那可不得了的——
「我骗你们做什么?金流星纔是恭王府真正的格格啦!」
他们错愕地看着她。
金健儿虽然不甘心,却仍然鼓着腮帮子点头:「是真的啦!可是我阿玛不相信额娘,他已经派人去杀流星了。」
「既然是这样,那不是最好吗?金流星要是死了,你就是恭王府唯一的格格啦!」欧阳烈试探地问道。
金俪儿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我拜托你行不行?我纔没那么可恶!我阿玛和额娘待我恩重如山,他们比我亲生的爹娘更疼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来找你们就是要你们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我不要将来我阿玛后悔莫及!」
「真的?」
「废话!你到底要不要放开我?」
欧阳烈和阿七犹豫地对看,他们都喜欢金流星,当然不愿意她平白送命:可是要是放了金俪儿,那他们这辈子都别再想回「擎天帮」,也别再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可是不放——金俪儿一片好心,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个地方吧?陈天威抓住她的理由很简单,他想利用她让恭王就范。
阿七拉拉他的衣袖:「怎么办?要不要放了她?」
欧阳烈度着眉:「别吵,我正在想嘛!」
「想什么?杀手部已经去了,你还在想什么?想金流星死于非命吗?」
「就算我们肯放你,你也走不出这个地方的啊!我们三个武功加起来还不够人家一个人打呢?」阿七拨搔头皮咕哝道。
「有了!」欧阳烈突然大叫一声。「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挑挑眉笑了笑:「有办法可以出去,又不必被追杀了!」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骗!」
「骗?」阿七和金俪儿都愣了一下:「怎么骗?」
他还是一脸得意的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 ※
「你根本就知道我母亲并没有死对不对?」
冷三虎猛然一震!他冷冽地瞪着他:「谁说的?谁告诉你这种事?」
「我问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她死了!早就死了!生下孩子之后就死了!」
「你说谎!」令狐飞大吼。「为什么要骗我?她明明没死,你为什么要骗我?」
「啪」地一个清脆的响声,冷三虎愤怒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说她已经死了!死了!」
令狐飞的脸上浮起清晰的五指印,脸上火辣辣的痛楚直透到他心里,他冷硬地注视着自己认了十多年的义父,眼里有深刻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