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轩深深地回望她,"就这样?你有杀过人、放过火吗?"
"当然没有。但……"
"这就对了,你怎么会傻得以为,我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过往,便完全抹杀掉我对你的爱;何况,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依然抽烟、喝酒、飙车,而这丝毫不减我爱你的心。"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就算你不在意,你父母呢?他们会同意这样有着'灿烂辉煌'的过去的儿媳妇吗?"
"你不要老是拿我父母当藉口,我早就说过,我绝不容许他们干预我的婚事;对于我的选择,他们除了接受之外,没有拒绝的权利。"
麦宣意辞窍了,该说的话她已经说完,可以用的藉口也已经用尽,唉!看来他比自己想像中要固执得多。
严淮轩起身走向她,他伸出左手握住她的上臂,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虽然早已习惯与男人勾肩搭背,但面对不同的他,她却感到别扭、不自在。
即使感觉到她的退缩,严淮轩仍未松开他的手,"小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真心。"
望着眼前这张"她胸口水远的痛"的俊脸,麦宣意想开口拒绝,喉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让我们顺其自然,好吗?"他再问一次,深情的眼眸望进她的双眼。
麦宣意缓缓点了下头,待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不禁心生懊悔。
那一双眼!严淮轩那双美丽眩惑的眼睛,仿佛具有魔力似的,令人抗拒不了,也容不得别人拒绝。
突然,严淮轩收拢铁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麦宣意挣扎地推开他,然而,严淮轩只是更加圈紧她的身子,两人之间仿佛没有一丝空隙。
"别动,我只想抱着你。明天,我必须到美国出差一个显期,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希望回来时.看到的是健康活泼的你……"
第七章
出了酒吧后,麦宣意独自漫步在大街上,一阵冷风袭击而来,她拉紧身上薄的外套,不禁萌生"客衣今日薄,寒气近来饶"之感。
严淮轩出国已有四天了,这四天来,麦宣意的耳根子清静了许多,然而,少了他的聒噪,麦宣意原本孤单惯了的生活,竟产生些许落寞。
虽然不愿承认,不过,严淮轩那张英俊地教她嫉妒的脸庞,的确三不五时地出现在眼前,挥也挥不去;不仅如此,他低沉的嗓音--尤其是那句句充满爱意的"我爱你",也无时无刻回荡在她身边。总之,严淮轩就如同无孔不入的细菌一样,严重侵犯、干扰她的生活。
突然,麦宣意一拐弯,进入一条小巷,约走了十步路后,转过身来,对着空气喊,"各位,出来吧,不用再躲了。"
巷口闪进五位不明人士。
"你是麦宣意吧?"其中一人问。
"没错,你们是谁?"麦宣意心生警觉,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你就不用问了。想必阁下的身手不凡吧,否则怎能识破我们的跟踪。"
"若连你们这些蹩脚功夫都识不破,那我干脆跳楼自杀算了。"她回答。
"好狂妄的语气。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罗?"那人又问。
"是的。"看他们长得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用膝盖想也知道,铁定是来找她碴的。
"既然知道,为何你不逃跑?"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逃'这个字。"当然,除了面对严淮轩之外。麦宣意讶异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竟然还会想起他--可见,用"无孔不入"来形容他,实在是相当贴切。
"很好,我欣赏你。不过,既然已收了人家的好处,就得替人办好事,今天就得罪了。"为首的大汉先礼后兵。
面对五个孔武有力的大汉,麦宣意估计了一下,打输的机率约百分之九十九,至于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则是两方休战;也就是说,若双方开战,她赢的机会将等于零。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逃的念头,因为就算今天不解决,明天、后天……他们照常会找上她的。
麦宣意脱掉身上的薄外套,随意往墙边一扔,"来吧!你们是要一个一个上,或是五个一起?我看,还是五个一起来吧,省得浪费时闻。"她一向偏好速战速决,讨厌拖泥带水。
五人对看一眼,点个头,同时冲向麦宣意,双方展开一场激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约莫过了十分钟,麦宣意渐处于下风。突然一个不留神,对方的一个侧踢踢中了她的脸,麦宣意往后旋飞了三尺,她挣扎地爬起身,摇摇晕眩的脑袋,并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液。
"我没事,再来吧!"
然而,他们五人却一动也不动,并以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难道你们老大没有告诉你们,与敌人交手时,最忌心存妇人之仁吗?"说完,不待他们反应,麦宣意率先发动攻击。
不到一分钟,麦宣意又被一个前踢击中腰腹,她闷哼了一声,强忍剧痛。接下来的三分钟,有如秋风扫落叶似的,麦宣意已全身带伤。
"住手!"一声宏亮的怒吼,吸引了六人的注意力,也使得麦宣意逃过了即将落在下巴的右钩拳。
高大的身影从巷口走入,待大家看清他的面貌后,不禁惊呼出声。
"大哥!"五人同时惊喊,脸色倏地刷白。
"邀龙!"那个她的手下败将,不,现在应该称为她的救命恩人。
"你们五个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恐怖。
"大哥……我们……我们……"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竟敢私自行动,而且还五个打一个,难道这就是老大教你们的吗?"
老大?看来邀龙并不是真正的大哥,他的背后还有个重要人物。
"不是的……我们……只是……"那五个人吞吞吐吐不知如何接话。
"邀先生……"
他转身面对麦宣意轻声地说:"我不姓邀。"他的语气显然地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复适才的冷漠、严肃。
"哦,对不起。这位先生,请你别再责怪他们了,他们只是拿了人家的钱……"她原意想为他们五人辩解,不料却弄巧成拙。
一抹冷意迅速跳进邀龙的眼里,他再度旋过身,眯着眼盯着五人,"你们确实收了钱?"
五人点点头。
啪啪啪啪啪!五人的左脸颊快速浮起红掌印。
"你们拿了多少钱?"
"十……十万。"
"很好!至少在你们被逐出帮前,还为自己捞了一笔费用。"
五人啪地跪倒在地,"大哥,你饶了我们吧!"
"大哥,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大哥……"
五人求饶的情形令麦宣意心生不忍。
"先生,呃,恕我多事插手你们帮里的事,但是……"
邀龙截断她的话,"你有绝对的权利掌管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只要你肯吩咐一句。现在,你想怎么处置他们?是要了他们的性命?或是砍断他们的手?抑是……"
"不、不,不!"麦宣意赶紧反对,"我想,饶了他们吧!"
"不行!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惟独这一点,我不答应。"邀龙的态度强硬。
"先生,拿钱办事在你们帮派里应该是没有违反帮规吧?"
"没错。"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错就错在他们不该打你。他们把你揍成这样,而我只是逐他们出帮,算是仁慈的了。"
麦宣意闻言大感惊讶,"先生,我既非达官显贵,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何出此言?"
邀龙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看来你真的把我忘了,火狐狸!"
麦宣意倒抽一口气,火狐狸,这个许久未曾听闻的名称,令她想起八、九年前在江海帮的日子。而"火狐狸"则是帮主为她取的代号,因为她的个性就如同狐狸一样--奸诈、狡猾又孤僻。无论如何,这已是多年前的事,理当没有人记得她才对,然而,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是敌或是友?最重要的,他为何识得自己?
犹跪坐在地的五人听到"火狐狸"这个名字之后,苍白的脸更显得面无血色。火狐狸,在他们帮派里是个传奇人物,打从他们进入江海帮,便在帮里听到许多有关的事迹。事实上,火狐狸未曾加入江海帮,然而,帮主却相当器重她、信任她;当火狐狸提出离开的要求时,帮主极力地挽留,提出许多威胁利诱的条件,却仍无法留住她。最后,当她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帮主说了一句话,"以后,谁敢动火狐狸一根寒毛,就是和我、和整个江海帮作对!"
于是,火狐狸从此成了他们心中的偶像,与她见面则是他们梦寐以求之事,如今,面是碰着了,然而,给她的"见面礼"却是如此地"别致",足够令人"永生难忘"。
此时,五人同时产生一个疑问,火狐狸应当是个不折不扣的花木兰才对,然而,此人……难道,她并非男儿之身!想到此,五人更是冷汗直流,他们竟然联手攻打一名女子,这消息若散播出去,教他们的面子往何处摆?
"你……究竞是谁?"呆怔许久,麦宣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曾见过你。"
"暂时不告诉你。"听得出来邀龙的话里,赌气占了绝大部分,可见他仍未脱稚气,这与适才面对手下的凶与狠,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故意要惩罚麦宣意的,明知她好奇心重,存心吊她胃口。谁教她忘了他,谁教她不守承诺,她曾说过永远会记得他的。
"告诉我,你要如何处置他们?"邀龙再问。
"我说过,饶了他们。"
"不行,再换一个。"
"我说,放--了--他--们。"麦宣意光火了!她是出了名的没耐性,最讨厌反覆说同一句话。
"好吧!你们五个,还不快道谢!"对于他们,邀龙的态度可不再恭谨。
"不用了!你们只消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的。"她非得逮出那个乌龟王八蛋,再揍得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是'和信企业'的业务经理,吴荣耀。"为首的大汉道。
无荣耀?这是什么烂名字?一听就知道绝非正人君子。
"谢了。"麦宣意翻起外套,一跛一跛地往巷口走。
邀龙往前跨一步,打算搀扶她。
"别过来!"麦宣意厉声阻止,强硬的语气容不得人拒绝。
被人揍成这副德行已经有够丢脸了,若连走路也需要别人扶,她的面子岂不是丢大了!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许她做这种事!
待麦宣意消失在巷口,邀龙抚着下巴说道:"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五人听了喜不自胜,"大哥,您仅管吩咐。"
"记住,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就等于找我的麻烦,现在,你们知道要怎么做了吧!"说完他跨着大步离开。
"知道了。"五人齐声。
这下子,有人要倒大楣了……
◎ ◎ ◎
麦宣意躺在床上,两眼直视天花板,口中咿咿呀呀地随意哼着,没办法,她着实无聊透顶、闷得发慌。
两天!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已连续在床上躺了两天,过着吃饱睡、睡饱吃,某种动物习性的生活。她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无聊"而一命归西,届时她还可能荣登"金氏"世界纪录之榜。
铃铃铃!门铃声响起。
天呀!麦宣意呻吟了一声。又是哪个得了健忘症的死人,忘记她已把钥匙放在门外的鞋垫下,若有人来访时,可以自行开门,用不着她干辛万苦地亲自开门。
她慢慢地撑起上身,再慢慢地把脚放到床边,接着慢慢地走到门前,最后慢慢地开门,她的行为,只消用一个字形容即可,那就是--慢!
门一敞开,面对面的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是你!"
"你……怎么会这样!"
来人正是严淮轩,他一下飞机,便迫不及待地赶到此处会见他多日不见的爱人,没想到他出国数日,再回来时,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呃,不,是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也不对……哦,他到底在胡扯什么?
总之,他在飞机上想像过各种会晤的情形,却没料到会是如此--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麦宣意。瞧瞧她,从双颊到颈子,乃至于双手、双脚,无不覆盖着绷带,活像个会走路的木乃伊!
严淮轩上前搀扶她,她却不领情地挥开他的手。
"你再不乖乖听话,我倒是不介意抱你上床。
她瞪着他,"你敢!"
严淮轩耸耸肩,表示不接受她的威胁;麦宣意则不得已气愤地让他扶回床上。
"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严淮轩开口问道。
"被揍的。"麦宣意老实回答。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被揍的,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对方要揍你?而对方又是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严淮轩感到挫败,他决定暂时略过这个恼人的问题。
"你还记不记得我出国之前说了什么?我要你好好照顾自己,而你也答应了。"
"有,也没有。"
"什么意思?"他不懂她的话中之意。
"你的确要我好好照顾自己,但是,我没有答应啊!"
天啊!严淮轩极力克制自己,强忍住一把掐死她的念头,他转身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一组她熟悉至极的号码。
"你……你想干么?"
"找你大哥,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的。"
"不行……不行!"要是让她家人知道还得了,肯定全家总动员,将她押回高雄,再严刑拷打一番,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此时,电话已接通,"喂,麻烦你找范文毅。他不在啊,请问你是……哦,原来是伯母,我是严淮……"
电话突然中断,严淮轩望向麦宣意.只见她得意洋洋地拿着电话插头,露出一抹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