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宣意喝口啤酒,眼神忽然停在某个地方。
严淮轩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是个穿着时髦的美女。
"有没有兴趣?"麦宣意问。
"没有。"严淮轩回答得很迅速,丝毫用不着考虑。
"真的假的?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呢!"麦宣意鼓吹着他。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忘记我和小荷的事了吗?"
"对哦。"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听说你四年来从没有闹过绯闻,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啤洒,喝了一口。
"那么……这四年中,你曾和女人上过床吗?"她大胆地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严淮轩口中的啤酒差点喷出来,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当然……不行。这可是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你四年里都没有女人,说不定你是个同性恋,我怎么可以让小荷嫁给一个同性恋呢!所以你一定要回答我。"麦宣意说出了她的理由。
"这……呃……我……"他支吾其辞。
"唉呀!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干么吞吞吐吐的,还是你觉得和女人上床是件可耻的事?"
"当然不是。"严淮轩咕哝道。
"那就快回答呀!"
他没有开口,只是点头。
"很好!那么,距离你最后一次做爱,是多久以前的事?"
严淮轩翻了个白眼,连这个她也要问,"三个月前。"
麦宣意皱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这么久?"
严淮轩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没有毛病,只不过我太忙了,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空去想多余的事。"
"好吧,暂时相信你,不过仍然有待观察。"麦宣意对着他说。
"去!你怎么不问我第一次和女人发生关系是什么时候,或者是有多少女人与我发生过性关系。"
"如果你真的迫不及待想告诉我,我当然不反对。"
严淮轩挫败地用手抹抹脸,他实在输给她了,一般女人接触到这种话题,不是略过不谈便是羞不敢言,没有人像她一样,说得如此坦诚、自然。
突然一个黑影笼罩下来,严淮轩抬头往上一瞧。
"阿文,怎么是你?"严淮轩显得相当惊讶。
"是呀,没想到吧?"虞允文看了眼麦宣意,"难怪这两天老是找不到你,原来……"他拉开严淮轩身旁的椅子坐下,"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她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叫麦宣意。"严淮轩转向麦宣意,"他叫虞允文,你可以叫他允文或阿文。"
"虞允文?宋朝的名将虞允文?"
虞允文微笑点头,"难得有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联想到的。"
"哦,可能是因为我大学时主修历史的关系吧!我觉得……或许另外一个名字会更适合你。"
"什么名字?"虞允文相当好奇,因为他觉得"虞允文"这三个字再适合自己不过了。
"呃,我还是不说的好,你一定会生气的。"麦宣意犹豫-下。
"我保证不会,你尽管说吧!"
"真的?"她想再确定一下。
虞允文坚定地点点头。
"虞姬,楚霸王项羽的妃子--虞美人。"
虞允文和严淮轩同时楞了数秒,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麦宣意看着狂笑的两人,不觉纳闷,她的话有那么好笑吗?她不觉得啊!瞧瞧他们俩,一个笑得趴在桌子上,另一个笑得瘫在椅背上,敢情他们是被点了笑穴?
"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虞允文问。
"因为你长得太……不像个武将。"麦宣意不敢讲得太诚实,因为她知道,男人通常不喜欢这种形容词。
严淮轩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不过嘴角仍保留一丝笑意,"你是不是想说,他长得太漂亮,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
"你怎么知道?"她看向虞允文,"你不生气吗?"
"你放心吧!"严淮轩回答,"他已经习惯了,况且这是最不严重的,他甚至常常受到'男人'的性骚扰?"
"真的吗?"麦宣意感到不可置信。
虞允文点头,"不可否认的,这是我听过最奇特的形容词。"
"我也有同感。"严淮轩道。
"对了,轩。"虞允文转移话题,"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严淮轩疑惑地看着他。
"当然有,你欠我一首钢琴曲。"
"我不记得我曾做过这承诺。"严淮轩想不起来何时承诺过此事。
虞允文朝他狡猾地一笑,"上次我要求你弹一曲,你说太久没练习了,下次吧!而今,不就是'下次'吗?"
严淮轩大呼,"你好奸诈,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无论如何,你总是'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你想食言吗?"
受不了虞允文一再的要求,严淮轩终于答应了。
严淮轩起身走向钢琴,拿起琴谱,挑了首"卡萨布兰卡"当作热身。刚开始时显得有点生涩,听得出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练习了,但是渐渐地,他愈弹愈得心应手,仿佛如鱼得水,与钢琴融成一体。
接下来,严淮轩又欲罢不能地弹了一段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第八号",及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第二十一号"。
"看不出来他钢琴弹得那么好!"麦宣意赞叹地说。
"他学了十几年,一直到他出国留学才停止。"
"他很重视你。"虞允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麦宣意挑眉,"何以见得?"她对他们两人竟然在同一天里,对她说相同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公司里业务繁忙的缘故,也可能是由于轩与他的父亲之间每况愈下的关系,轩并不快乐。只有在他的好朋友、知已面前,他才会放松心情、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
"轩没有告诉你,他也是我的上司吧!算一算我跟在他身边做事也已经六年了,这六年来,我看着他从颓废到振作,这当中的辛酸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而我,也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在减轻他的痛苦,接下来,只能靠你了,只有你能让他得到真正的快乐。"
虞允文突然握住她的手,"答应我,好好对待他,把他当成你的好朋友一样看待。"
麦宣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哦……我想,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个能耐,毕竟我和他才认识不久。"
虞允文放开她的手."你有,相信我,你可以办得到的。"
"好吧,我尽量试试!不过,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他点点头。
"他真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不过,这也证明了他的眼光独到,否则也不会录用你。"
虞允文听了晒然一笑,"这又另有内幕了。"
"真的?我有这个荣幸知道吗?"麦宣意问。
"当然可以,不过必须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说完,他们两人同时看向严淮轩。
而此时恰巧是一首曲子的结束,严淮轩转头看着麦宣意,朝她微微一笑,她则举起手向他打招呼。
接着,出乎意料之外的,严淮轩竟然自弹自唱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歌曲--
不要哭 对你的爱和关心一切都如故
我的心只有你 就只有你 再没有别人住
如果我有话 没对你倾诉
是不愿再让你 为我受一点苦
真在乎 所以才为了以后日夜都忙碌
我心中那个梦 最大的梦 就是为你守护
如果我有错 害得你想哭
请让我一辈子 用深爱来弥补
男人要偶尔孤独 是为了想把感觉弄清楚
冷静眺望远方 寻找未来的路
容许我偶尔孤独 努力的男人有点怕太幸福
会迷恋安逸美好放慢脚步
男人要偶尔孤独 是为了吞掉苦痛的酸楚
不习惯透露出 他脆弱的角度
容许我偶尔孤独 别怀疑对你的爱在心深处
看到我疲倦沉默 不要追问 请温柔抱紧我
无言的了解 是最感动的安抚
互相信任 才能走最远的路途
严淮轩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室内缭绕着,也缠绕着每-个人的心,在场的每个人,没有不为他深情款款的歌声所感动。
就在大家仍沉醉于他的歌声之中时,严淮轩阖上琴盖,走回自己的座位。
"没想到你不止琴弹得好,歌喉也一样棒,不去当歌星实在太可惜了。"麦宣意赞美道。
严淮轩热切地看着她,"你真的认为我表现得很好吗?"他极需要她的肯定。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唱的时机不太对。"
"为什么?"严淮轩从不知道唱歌还必须挑时机的,他只是在气氛的感动下唱了这首歌,他是为她而唱的。
"因为小荷不在这里嘛!若是她听到你深情地对她歌唱,说不定会立刻投入你的怀抱,以身相许。"
许久没有出声的虞允文开口了,"谁是小荷?"
"你的轩没有告诉你吗?"麦宣意感到很惊讶,她以为他们无话不说的,"小荷就是轩现在正在追的女孩呀!"
虞允文十分迷惘,"轩正在追的女孩不就是你……"
严淮轩急忙打断他的话,"你的朋友,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小荷。"并丢给他一个'回去再谈'的眼神。
"原来如此。"麦宣意点点头以示了解。
"你们刚才聊什么,似乎谈得很开心?"严淮轩赶紧转个话题,惟恐待会儿穿帮。
这提醒了麦宣意,"对了,适才我们说到你录取阿文的原因,我说你慧眼独具,没想到阿文却说这另有隐情,到底是什么,可否告诉我?"
"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问了啦!"严淮轩支支吾吾的。
"既然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更应该可以告诉我呀!"
"这……唉,阿文,你说吧!"要他说出自己的"丑行",严淮轩宁死不干。
"想当初我也有相同的疑问,堂堂一个大企业的总裁,怎么会录用一个甫退役、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于是,我兴致勃勃地跑去问他,没想到,他只回了我一句话。"虞允文慢慢地道出实情。
"什么话?"麦宣意迫切地想知道。
"他说'我看你顺眼'。"
麦宣意愣住,许久,"就这样?"她的声音充满疑问。
严淮轩用手遮住脸,点点头。
"这……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不担心他可能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吗?"
虞允文替他回答,"我想他很希望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但很可惜,我不是。"
"太荒谬了!"麦宣意不敢置信地说。
"关于'龙翔',荒谬的事情多得很,如果你有兴趣,让他告诉你吧!"他指指严淮轩。
严淮轩假意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来不及向虞允文打声招呼,严淮轩拉住麦宣意的手就住外跑,他不得不如此做。因为如果再让虞允文继续讲下去,恐怕他在她面前树立的完美形象将破坏得涓滴不剩了。
麦宣意载他回去取车。
美好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三天的假期稍纵即逝。
"这三天我很快乐,谢谢你。"严淮轩诚恳道。
客套的话她说不来,于是,她微微颔首,催动油门。
"等等。"严淮轩突然大喊。
麦宣意紧急煞车,他奔向前去。
"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她原本想拒绝,但他盛满诚恳祈求的双眼令她不忍心如此做,继而,她又想起她答应过虞允文的话,她叹了一口气,"好吧!"
◎ ◎ ◎
麦宣意后悔了,后悔认识他,更后悔给他自己的住址。
星期天!可爱的星期天!通常,麦宣意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
赖床,是麦宣意众多的嗜好之一,她觉得赖床是人生的乐趣,尤其在冬天,那是件令人相当舒服的事。因此,当她高中时代读到'早起'一课时,就对它嗤之以鼻,里头有一句话她至今犹牢牢记得,'做人从早起起……'哼!这简直是废话、狗屁不道嘛!难道不早起就不是人吗?
而今天,在这个美好的星期天,竟然有个不识相的人来'骚扰'她。
铃铃!麦宣意的美梦被电话声打断,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放在床头的电话,眼睛仍然紧闭着。
"喂。"没有回应,她又"喂"了好几声,却只有嘟嘟的声响,搞了半天,根本不是电话的声音,而是门铃的音乐声。
麦宣意把头藏进棉被里,假装没有听到门铃声,并希望来访者以为她不在,赶快走人。但是片刻之后,门铃声仍然持续地响着。
麦宣意愤恨地掀开棉被,究竟是哪个混蛋,竞然敢来打扰她的春秋大梦,她要出去宰了他。
麦宣意步履不稳地走到门前,用力拉开大门,不管来人是谁随即破口大骂,"王八蛋,你不知道一大早扰人清梦是非常不道德的事吗?识相的就快滚!"
"对……不起,已经……八点钟了,我……我不知道你还在睡觉……"
看着严淮轩无辜的表情,麦宣意竟然无法对他生气。"算了,进来吧!"殊不知当她转身时,严淮轩露出个淘气的笑容,手上还比着胜利的姿势。
这个七、八坪的房子,对一个单身在外住宿的人而言,并不算小,严淮轩怀疑她怎么付得起台北昂贵的房租。
墙壁上有个立地书柜,一整片的藏书多得令严淮轩咋舌,他上前一看,举凡文学、史地、科学、哲学各式各样的图书杂志都包含在内,但仍以历史为多。
此时麦宣意从浴室走出,梳洗过后,整个人容光焕发了许多。
"这些书你都看得懂吗?"严淮轩感到怀疑,于是他抽出一本"牛顿杂志"询问她。
讲到有关知识方面的话题,麦宣意整个精神都来了,"当然不可能,我的知识没有如此渊博,只是,在这个知识爆发的时代,许多科技层出不穷地创新,即使一本书里有一半以上我看不懂,但是,我仍必须鞭策自己去接触它、了解它,以免落后人家,没办法,在未来,适应所扮演的角色将愈来愈重要。"
"这么多书你都看过吗?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又要兼差,怎么找得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