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为了怕引起书尧更多不必要的注意,所以她没找机会出去解决,这下可好,现在她可急得不得了,已将近尿湿裤子的边缘。
她拿起枪和弓箭,轻轻走出去,小心不惊动外头守夜的人,然後一步一步慢慢离开火光照耀的范围,可是外面为了方便守望,所以将会藏匿东西的草丛、大树都拔掉,因此她得到远一点的地方才能「方便」
也籍着月光找路,来到一棵大树後面,确定周遭并无异物後,她立刻就地「解决」。
方便完後,她起身离去,走没几步,她颈後的寒毛突然竖起。
一声低低的咆哮从她面前草丛中响起。
狼!
月光下,草丛中亮起一双双黄褐色的眼珠子,紧接著来悉索的声响。
她被狼群包围住了!
凭著本能,她立刻扑向旁边那棵大树,以连自己都会吃惊的速度爬上去,当她行动时那些狼也跟著动作,在千钧一发的刹那,那些狼只咬到她厚厚的绑鞋,她用力的往下踹,直到一声哀呜响起,她的脚才总算获得自由。
她该感谢这双鞋子做得够厚,没让她皮内受伤,但是慌乱中,她的帽子落下,让那群狼撕咬得碎裂。
她瞪著在树下围成一圈的狼群,它们也以野性十足、带著杀意的目光回瞪她,并不时一边嘶吼,一边奋力跳上来扑咬,算来大概有十来只。
她深吸一口气,平息刚刚所受到的惊吓,然後她从袋中抽出弓和箭──未到最後关头,绝不轻易开枪!
在接下来时间里,她冷静、精确的射出每一枝箭,箭箭都射中狼的要害,狼群呜呜的哀嚎声不断响起,教人闻之胆寒。随著树下狼尸增多,群狼不再以圈围住她,但还是不肯离去,仿佛跟她对上了──谁教她一个人杀死了它们那麽多同伴,只要她一爬下树,就咬兀她报仇。
当她最後一箭射完时,树下的狼却尚未死绝。那仅剩下几只的其中一只,体型超大,目光凶狠狡狯。
很显然它是这群狼的领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攻击,只是在旁冷冷看着,随著同伴伤亡愈多,它的白牙龇得愈开,从那充满算计的目光中,它似乎想籍著那些增高的狼尸跳上来扑咬她,她举起枪瞄准它,只要它一行动,她就立刻扣下扳机。
想来,前些日子镇外那些被狼群以有组织的方式破坏的农作物,便是这只狼王的杰作!
正当君莲与狼王僵持不下时,突然有人声及火把朝这个方向过来,这边的动静已引起守夜的人的注意。
谢天谢地,她可以不用在树上待到天明了。
仅剩的几只狼察觉到了,纷纷掉头离开,那头狼王回过头,冷冷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後才离去;凭著一股直觉,君莲立时抓住机会扣下扳机──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顿时响遍整个静寂的山林,引起了一阵骚动。
那头狼跳了起来,然後落下,再也不能动。
这时,拿著人把的守夜人也同样赶到树下,他们惊讶的望著树下那堆狼尸,然後才抬起头来看向树上的人。
她想要对他们打招呼,却发现已动弹不得──两条腿都麻痹了。
赶来的人其中一位是荣伯,当他看到那飘垂而下的乌溜长发,吃惊的张大嘴巴
「孙少奶奶?」
一听到这个称呼,她暗暗呻吟,「嗨!荣伯。」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孙少爷……他……」荣伯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只是来解……」她陡地闭上嘴巴,这种事怎能到人说?她缓缓从树干上滑下来,脚步不稳地走到荣伯面前,「我只是跟你们一道来打猎,没什麽的……孙少爷他不知情,所以荣伯拜托您,千万别告诉他我加入你们这一件事,反正……」她话还没说完,後面就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已经知道了。」
书尧!
该死!没想到他那麽快就赶过来了。
她缓缓转过身子,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有些畏缩地。「书尧哥……」
老天!他脸上的神色可以和腊月的寒冬相此,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语气冰冷的问道。
「我不是在问他们,我是在问你!」最后一句他已经失控地大吼起来。
现在他整个脑子都快糊成一团,一方面,被君莲出现在此的事实弄昏了头,一方面,在看到她险遭狼吻……他再一次看著树下那堆狼尸,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天呀!若是这些狼没死,那死的就会是她,这项认知差点让他全身瘫软倒地。
「孙少爷,先别说了,先回寨里再谈,孙少奶奶遇到这些事,也够她受了,先回去吧!」荣伯毕竟老经验,立刻劝道。
书尧握紧拳头,死瞪著君莲半晌,然後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君莲默默地跟上,荣伯走到她身边,轻轻说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儿过孙少爷脾气那样坏过,你得当心点。」
「我知道,我也没见过。」她大力吞口口水。
第六章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为什麽会在这里?」每个字好像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
所有人都已醒了,全围在这对夫妻身边。
君莲直视著他,「我是来这儿和大家一同为镇上除害。」她表情严肃的说道。
「有我们就够了,女人不需要进来。」吴家大叔突然插口,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君莲没理他们,依旧直视著她最在意的人,「我本来就有上山打猎的计画,为公公报仇,只是没想到你先我一步做了……别用那种眼光看我。荣伯,您告诉他我的枪法、箭法以及狩猎经验都比他多。」
荣伯微笑的点点头,面露赞许之意──她可是他得意的学生呀!「此话不假,孙少爷,孙少夫人的枪法精确不输你,在马上也可以百发百中,可称得是镇上第一呀!」
书尧呆了一下,没想到君莲居然有这一面,他仔细回想,当他回来都儿岭的第一天,她不就射死了一头狼,让他们吃了好几天的狼肉,而刚才的事情更证明了这一点。一想到此,他的怒气又上来──
「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你为何没说一声就跟过来?」他的怒气完全来自对她的关心和过分的担心。
她有说呀!只是他没听懂她的「暗示」,不过在此时此刻,和他说明这一点是不智的,「我以为你人手不足,所以特地赶来帮你。」她轻轻说道。
「但是当你看到有这麽多人和我一道来时,就可以放心留在镇上呀!」
她摇摇头,「那时已经无後退之路,何况若是我临阵退出,说不定会影响其他人改变主意不去,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在那时退出。」
这下书尧说不出话来反驳,她说的、想的并没有错,只是……
君莲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起身向各位在场的人鞠躬,「对不起,各位叔叔伯伯,我给大家添了麻烦,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们只有往前进,在这大家不要把我当成女人,在家同心协力,将这些祸害清除掉,可以吗?各位,放心,我绝对不会为各位添麻烦,我以那头被我开枪打死的『狼王』提出保证。」
说也好笑,一提到那头「狠王」,所有人立刻转移注意力,纷纷跑出去看那头狼。而那头狼称它为「狼王」并不为过,因为其高壮令人惊愕,一旦它立起身子,可差不多有一个人高。
众人都跑光,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陷入一片沉默。
老天!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怒气正源源不断从他身上向她射过来。这……真的是她那温文尔雅的老公吗?
可是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拒绝让自己向他低头。
「我想把你抓起来打屁股。」他脸色阴沉地说道。
什麽?她立刻皱眉瞪他,「我又没做错!」
「你不是说对我有信心,为何还跟来?」
「没错,我对你的枪法是有信心,可是我对你的狩猎技巧完全没信心,你懂得如何从粪便来判断那是何种动物留下的吗?你可以从脚印判断那是哪种动物走过的?我相信这些书上并没有教。」
书尧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是不太懂,但这一路上荣伯有教我,而我学得很快。难道这些你都懂?」他瞪著她。
「当然懂呀!」
他一点都不信,她只是个女孩子……「这些年……你都学些什么?」
「当然不是坐在北大的学堂中念书喽。」她试著向他开玩笑,看到他皱起眉头,大有冲过来打她屁股的趋势,连忙正色说道「荣伯教我骑马射枪,爹爹带我上山实地演练,所以……这里,我可比你熟多了。」
书尧哑口无言,只能瞪著她,他这个小妻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奇呀?他觉得她好像是无穷的宝藏,随著相处时间愈久,愈会发现今他惊奇不断的东西。
她的美丽惑人,她的聪颖体贴,她的枪法、弓箭、猎技过人……
「我还是要打你一顿。」他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几乎把我吓掉半条命。」
君莲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扑进他怀中,「我没事的,没事。」
他死命抱住她,两手微微发颤,直到此时,他才容许自己将那深深的恐惧释放出来。
「听到你的声音时,差点没吓死我,我不知道你怎麽会跑过来,再看得那些狼……」他用力得几乎今她窒息,「若死的是你,不是那些狼……我……」他整张脸埋进她发中,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的颤抖吓坏了她,直到此时,才明白他是多麽地珍惜她。
她从他怀中将手抽出来,紧紧环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瞒著你,对不起。」唯独到这一点,她觉得对不起他!
两人紧紧相拥,终於书尧不再发抖,渐渐平静下来。
「下次不要再吓我了。」他轻轻说道。
「不气我了?」
「谁说不气的。」但他的语气和他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搭。
他在她额上轻印上一吻,才轻轻推开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她所熟知的温和。
「其实我真的早就想上山来。」她轻轻说道:「把那只伤了爹爹的熊给打死,为爹报仇。」
「君莲……」
君莲表情有些冷硬,「没办法,谁教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谁伤了我的家人,我绝不轻饶。」
她的话令他既心疼又感动,她已经是他们家的守护天使了,而他居然还想推开她,真是白痴。书尧再度将她拥进怀中,庆幸自己有这麽个文武全才、却又让他伤透脑筋的好老婆。
陡地有个声音打断他们的温存。
「你们和好了没?」是荣伯,他探头问道:「外头的人在问,他们可以进来睡觉了吗?」
敢情他们是刻意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让他们夫妻和解?还真难为了这些大老粗。
书尧和君莲相视一笑,然後齐声说道:「可以。」
☆ ☆ ☆
翌日,众人继续布置陷阱,不过此次往山林较深处走去。
愈往深处,人迹罕至,也意味危险更多,他们几乎要重新开路。
走到一处,君莲突然停了下来,这时她脸都已清洗乾净,没有任何遮掩,将她的美丽和活力完全展现出来。
她注视周遭几棵树的树皮。
「荣伯,您瞧,这是不是熊爪抓出来的?」
这一唤,让所有人都围过来。
经验老道的荣伯看了一下那些被撕抓的痕迹,「正是!看样子这儿是熊的出没地带。」
此话一出,大夥立刻持枪严阵以待。
书尧默默打量周围一下,「那儿应该可以设个陷阱。」他指著一个洼侗,将那个洞掘深,并在洞内插上锐利的竹箭,一旦掉进去,必死无疑。
「不过,要用什麽做饵?熊相当聪明,不会轻易上当,上回我们就是砸在这,一时大意,以为那头熊已被我们引到陷阱,谁知没有,所以你爹才因此受伤。」
「上回是用什麽做饵?」君莲问道。
「是用死山鸡肉。」
书尧皱起眉头,若是这些肉无法吸引熊,又有什麽可以用呢?
「用蜂蜜。」君莲突地开口道「我刚在路上有注意到一个蜂巢,可以拿来一用。」
这个主意立刻获得大家采用,书尧丢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後便分头进行,带人去掘地,君莲微微一笑,和荣伯一道去取蜂蜜。
一切似乎都巳在控制之中。
☆ ☆ ☆
今天天气出奇燥热,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怪异的静谧。
整个都儿镇,也不似往日的活泼欢乐,每个人脸色都相当凝重,原因无他,只因在镇长的孙子王书尧带领下的猎队,已经入山近七天,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时有妇女进出山神庙,她们全都是此次上山猎户们的妻子,为了祈祷丈夫平安归来。
突然从庙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吓得所有人赶紧跑去除及究竟。
原来是黄家大婶,她手中拿著一张黄签,浑身发颤—尖个不停。
「黄大娘,出了什麽事?」众入七嘴八舌的问道。
黄大婶抽抽噎噎地说道「我家汉子出事了!」
「您怎麽知道?他们猎队不是还没回来吗?」众人闻言纷纷吓一跳。
「错不了……刚刚抽了一个签,是个下下签,这是山神给我的指示,说我家汉子出事了啦!呜……呜……早就告诉他此行不利,偏偏要逞英雄……」黄大婶愈哭愈大声。
「大娘,他们又还没回来,怎能那麽早下断言?」有人安慰道。
「唉!咱们山神爷的指示还有错吗?」另一人开口叹道。
听到此话,黄大婶哭得更伤心,好似她汉子的尸体就在眼前一般,结果哭得太凶,一口气回不过来,人往後一倒,昏死了过去,大夥立刻七手八脚进行抢救,整个山神庙乱成一团。
经过这场混乱,众人原本就已低落的心情更加灰暗。
镇长王家也同样愁云笼罩。
王光祖虽然表面镇静,但眉间的忧愁显而易见,儿子耀邦虽日见康复,但是只要一想到在山上的一对孙儿、孙媳!就担忧得吃不下饭,郑氏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王耀邦皱眉低叹,现在他已可勉强坐起,尚不能走路,他看著一直流泪不停的妻子,「别哭了,再哭也没用。」
「你懂什麽,我不哭,心里不痛快呀!一想到那两个孩子,我就心疼呀!」
「唉!君莲那丫头我倒不担心,倒是书尧那孩子……从小就不爱跟我上山,谁知他行不行呀?不过!这孩子这回居然带头去打猎,这倒教人刮目相看。」
「你现在怎麽还有心情说这个?」她没好气的瞪老公一眼。
「不然能怎样……」王耀邦突然安静下来,他偏头倾听,「你有没有听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