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真正来意。”
“我想你应该也查清我的背景了吧?”她看见草丛中有几朵蒲公英,心想老赵又该除草了。“你也应该了解我是绝对不可能对雷家有任何企图的,我迟早都会离开。”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明白你为何用这样的身份接近雷浩?”
“史湘云这个身份是为了他,为了这一段时光而存在的。”湘云笑得温柔,“同时也是为了消失而存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卫亚洛叹息了,雷浩这小子上辈子不晓得是烧了多少好香啊!
“你难道对他没有丝毫留恋?”
“我想这并不重要。”她弯下身,摘了一朵蒲公英。“我来这儿只是想找个机会谢谢他,毕竟他曾经对我意义重大,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只是曾经?”卫亚洛深深的注视着这个谜样的女孩,这样的她很难令人不行动。
“我来这里只为了了却一桩心愿,让我能够毫无牵挂地离开红尘俗世。我不想像那个之直到在临终一刻才提笔写信的陌生女子,那不是我的作风。”她低头把玩棉絮,“我希望他能重新振作,恢复以前的他,然后我会离开。”
“你以为你在他生命中出现了以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卫亚洛沉声说,“若他会访你走,那他一定是个大笨蛋。”
“我的命运早就已经被决定了,卫先生。”她抬起头来,清晰的表示,“那把可能再改变。”“也许上帝会放过你,它知道雷浩比它更需要你。他一定是上帝的宠儿。”
“等他好起来就不需要了。”
她轻轻一吹,蒲公英的种子就四处飘散,白色的絮羽随凤翻飞,飘向远方。
卫亚洛凝视着她,心里不同意她说的话。
“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天他们还聊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一直要到很久以后……
“不好了!不好了!”
湘云从菜市场回来,就看到赵婶急急忙忙得冲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
“大小姐在发脾气,因为她的结婚戒指不见了。”
“喔?”
“这个房子已经快要被彻底翻过来了,你要小心一点。”
湘云一进屋子,就弹道客厅一团乱。
很显然地,这栋房子经过彻底的搜索,连椅垫都没放过。
雷浩坐在轮椅里,铁青着脸。齐管家跟老赵都在一旁站着,一脸严肃。小孙站在门口垂头不语,李嘉则是依偎在他怀中掩面啜泣。
“你回来得正好!”雷雅珊尖锐的高八度声音传来。
湘云泰然自若,“大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我问你,你有没有拿走我的戒指?”
“戒指?哪一枚戒指?”
雷雅珊厉声喝道:“你还敢跟我装蒜?”这里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
“大姐,够了!”雷浩忍不住出生制止,“还没有证据,你不能随便诬赖。”
“你少护着这个贱人!”雷雅珊盛气凌人,“这家伙不知道打哪儿的出身,孤儿院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多半都手脚不干净。”
“大姐,你讲话怎么这么难听?”雷浩动气了。
“哟!你心疼了是不是?这丫头手脚还真快啊!连任都偷得了。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啦?果然下了就变成残废一个——”
湘云突然暴喝:“你给我闭嘴!”
她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雷雅珊对她恶意攻讦她还忍得住,但是这女人竟然侮辱雷浩!
湘云的怒气竟有夺人的气势,在场的人一时之间全都被吓住了。
雷雅上呆愣了几秒,了可恢复本色,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叫我住嘴?”
“小湘,住口!”齐官家眼见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大声喝斥。
湘运转过头来,双手交抱在胸前,眼光冷冷的注视他,“齐官家,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捍卫自己的名誉,你若是忠心护主,护的该是少爷,不是吗?”
齐官家哑口无言,居然被她的气势折倒。没错,大小姐对少爷的行为他早就看不下去了,但是身为下人,他实在无能为力。
湘云又转过头来面对雷雅珊。“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说我偷人又偷东西!“她火气真的上来了,“我问你,你只丢了一枚戒指吗?为什么其它戒指都戴的好好的,就只丢了一枚结婚戒指?除非是你自己摘下来随便乱放,否则谁有本事从你手上拔下来?”
雷雅珊脸色青一阵百一阵,因为湘云说的没错,昨天夜里她情绪低落,籍酒浇愁,想到自己破碎的婚姻,一时气愤难当,就把自己的结婚戒指拔下来丢向墙角,径自去睡了。第二天一早醒来想去找回来,却发现遍寻不着。
“就算我没放好,那也是我的东西,谁都没有权利拿走。”雷雅珊态度蛮横。
“我可以对着十字架发誓,”湘云一手握紧胸前的十字架,“要是你怀疑我,就来搜啊,干嘛像疯狗一样乱叫乱吠?谁稀罕那枚结婚戒指?连自己的婚姻都保不住,你凭什么骂少爷是废物?就凭你这种个性,被丈夫休了也是活该,谁受得了你啊!”湘云气的口不择言,一旁的人全都被她犀利的言词吓得直冒冷汗。
雷雅珊长那么大,还没被人用这么重的口气说过,而且每一句都攻人要害,登时老羞成怒,“啪”一声甩了她一巴掌。“你竟敢辱骂主人,你好大的胆子!”
“你给我住手!”
骞然平地想起一声雷,大家都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雷浩僵着一张脸,表情阴冷的叫人发抖。他的头顶快要冒出烟来,双手紧握,气的浑身发颤。
要不是看不见,此刻他的眼光一定凌厉的可以置人于死地。
“大姐,够了!我才是她的主人!”他大吼,“如果你还没消气,我负责陪你一枚戒指,你不能再动手动口了。”
盛怒中的雷浩可怕的吓死人,雷雅珊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干么那么护着她?难不成她还是你的情妇?这个贱人不知羞耻,偷人、偷东西不说,还敢辱骂主人——”
“啪!”又一记巴掌声想起,只见湘云扬起一只手这一掌是下了狠劲的。雷雅珊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指印。
“你竟敢还手?”雷雅珊错愕的愣在原地,抚着脸颊。
“这一巴掌是代替令堂大人教训你这不孝女。”湘云冷冷的说,“你刚才侮辱到自己的母亲了。”
众人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这一招太狠了,谁都知道雷雅珊最忌讳提起自己的出身。
雷雅珊脸色发青,全身颤抖不已,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又土又呆的女佣竟是如此的难缠。
她气的昏厥,倒在地板上。
“大小姐!”大家都惊呼出声。
湘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怎么了?”雷浩出声询问。
“大小姐昏倒了。”小孙战战兢兢的回答。
“快!快去叫医生!”齐官家果然临危不乱。“小孙,你先把大小姐抱回房间,李小姐负责照顾她。”
“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除了小湘,其它的人先退下。”雷浩命令着。
“是的,少爷。”
一下子又客厅恢复静寂,只剩他们两人。
湘云垂头不语,绞着双手,不敢注视雷浩。
“唉!”一个幽忽绵长的叹息声低底逸出。
“少爷,我知道错了,我马上收拾行李。”湘云恭敬地说。
“我有说要炒你鱿鱼吗?
“可是……可是刚才我把大小姐气昏了,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应该再待下去了。湘云低声说。
“你是闯了大祸,你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他的声音是冷酷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她刚才的表现也让自己大吃一惊,因为印象中自己从未如此失控过,说话还这么尖酸恶毒。
主啊!请饶恕我的罪过!她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这是一项重罪,不管你的动机是否正当,你都不该揭开对方的疮疤,在已经受伤的地方再洒上盐。上帝教训她。
我知道错了,我绝对不会再犯。她向上帝保证。
“不过我知道,你说那些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他神色和缓了。
湘云眼睛开始迷蒙了,他毕竟还是懂得她的呀!
他脸上绽放一抹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微笑,这个小女人竟然为了他挺身跟他刻薄恶毒的大姐对抗,他的心里充满酸楚的温柔,但是暖意洋洋。
有了这个认知,即使受再大的屈辱、挫折、艰难、悲伤和痛苦,他也能挺身面对。
“谢谢你,小湘。”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泄漏出无法压抑的温柔,“谢谢你这么认真为我气愤。”
止不住的泪水自她脸颊上滑落。她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擦拭眼泪。
“小湘,”雷浩推着轮椅循着声音来到她面前,“我应该要保护你的。”
“少爷……”
“我相信你。”
她再也忍不住,双脚一软瘫了下去,上半身扑倒在他膝上,悲悲切切地啜泣。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为了自己的出身受过多少奚落、嘲弄和期陵,她总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为了不让院长担心,因此装出坚强的样子,张开翅膀像母鸡一样保护育幼院其它的年幼的孩子。
翅膀张开太久了,从来没有放下的一刻,会疲累、回酸疼。久而久之,翅膀硬如化石,再也放不下来了。
天晓得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放下已经僵硬的翅膀,躲在另一双巨大强壮的羽翼之下,接受温柔的呵护。
原来这个伶牙俐齿、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也会脆弱的哭泣。雷浩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索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他心疼她受到的委屈,更气自己的无能,没办法为她遮风挡雨。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强烈希望自己能够为她撑起整片的天空。
“被打的地方还疼吗?”他猜被打的地方应是左边,所以轻柔地抚摸她左边的脸颊。
“好多了。”
她骤然发现自己不独有这种暧昧的举动急忙站起身退开一步,尽管十分贪雷浩巨掌的温暖。
一股很深的失落感向他袭来。
失落感?怎么可能?他不是发过誓要跟女人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吗?不不不!绝对不能破戒!
“少爷,我想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大小姐一定很急,少爷如果能够好言安慰,或许她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他苦笑,“我这个主人很差劲,明明你们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却不能挺身保护你们。”
这么一个高傲自负的男人居然会为这种事道歉,其实她冷眼旁观,真正受气最多的还是他啊!雷大小姐对她这个弟弟在语言上百般讥刺嘲讽,他竟然都忍下来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湘云拭去泪痕。
“少爷,请别这么说,我知道真正不好受的还是你。只是我不明白,你何以忍气吞声?这应该不合你的个性啊!”
雷浩心里窜过一阵暖流,她还是细心的察觉到了。
我想你大概早就知道,雅珊跟雅璇是我同父异的姐弟。”
“是的。”她听小孙提起过。
“我父亲一生风流,在外面有许多香巢,这是公开地秘密。他们两个人出生,我父亲就抱回来,也不管我妈的感觉。”雷浩的语气有点苦涩,但幸好我妈这个正室夫人生下了我,而且我是独生子,父亲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所以一直到我长大接掌汉阳,都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当然,我想大姐她的心里是不会平衡的。后来她嫁给我手下的一名经理,原本大姐希望我能够重用他,但是我这个姐夫实在没有什么才能。加上我对子敬的器重,两相对照,可以想见她对我的心结有多深。”
湘云默默不语。
“现在我残废了,不论在汉阳或是在家里地位都一落千丈。她等待多时,终于能报复我。”他喟然。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湘云叹息了,“我们这些下人也只好跟着倒霉。”
雷浩心中的歉疚更深,“这是因为我的关系,如果能够补偿你们的话,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他真的不是冷血动物,而是一个体恤下人的好主人。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她沉吟着。
“是的。只要我这当主人的能力所及。”
“真的吗?”她不放心的追问。
“我的信用有那么糟吗?”
他竟然会说俏皮话啦!
湘云望着他轮廓深刻的俊脸,“那么我的要求是,请少爷重新把汉阳的实权再夺回来吧!”
“什么?”他大吃一惊,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既然这是重点,一天不解决的话,我们一天都不能过好日子。那么把它解决不就得了?”她轻松的说。
雷浩开始纳闷这个女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说得倒是轻松,这怎么可能?”
“刚才少爷说了,只要能力所及的要求都可以。所以我就提啦!”她大笑,“我认为这是少爷能力所及的事情,少爷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真是一个奇女子,竟然有这种方法“激”他。
但是这个提议真的满诱人、满对味的。
“我向来一诺千金。”他握紧拳头,对空挥了挥,“你就等着瞧吧!”
她被他逗笑了。
“少爷,你真的要赔大小姐一枚戒指吗?”
“是啊,不然她不会善罢甘休的。”雷浩一脸无奈,“不过这不代表我不相信你们。”
湘云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大小姐不是在意戒指本身。”
“你说什么?”
“那是一枚结婚戒指。”她喃喃自语,“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
雷浩叹了一口气,“那也是她自找的,谁也插不上手。”
第五章
育民跟育兰一回到家里,就感受到家中不寻常的气氛。
雷雅珊一醒来就开始发飚。
“我绝不住在贼窝。”她站在客厅,对着雷浩不客气地大骂,“要是你不请那个贱人走路,我就报警抓贼!”
雷浩将湘云护在身后,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大姐,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这里不是你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这里不是我家,难道还是那个贱人的家?”雷雅珊气愤难平。
“大姐,别忘了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雷浩冷冷地提醒她,你现在回来只能算做客,不应该喧宾夺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弟弟存在吗?”
雷雅珊忘记了她这个弟弟发怒起来会有多么可怕。现在看到他阴沉晦暗的神色,冷得她不由自主得打了一个寒战。
“我……好歹我姓雷。”她努力维持气势,但徒劳无功,“再说丢东西得人是我,我有权力追讨失物。”
育民跟育兰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吓得瑟缩在一旁。
“那你也要有证据才能定别人的罪。”雷浩怒不可遏,“在此之前请你保持做客人的风度,不要随便干涉别人家的家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