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不过是有了三分颜色,才这点功夫就践得开起染房来了。
好男不跟恶女斗,这口气他姑且忍住了。待会儿进了厨房,他也露两手料理特技,让她瞧瞧什么是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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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朔在短短七天之内,完成了几项重要大事!
星期一,他接受芷慧的建议,回去接掌赫连家族的祖传事业。
星期三一早的各大报纸就刊出他接任“华夏敦煌艺术发展基金会”执行长的消息。
星期五,基金会里的几位老臣带着赫连朔拜会各大银行的总裁。
对于赫连朔这位经历被股东出卖、被迫将公司卖给别人的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再度翻身,实在跌破不少人的眼镜,当然,对他感到折服与钦佩的人,更在迅速增加中,人气旺得不得了。
“下礼拜的行程大致是如此。”赫连朔站在伯父床边,平静的报告着他接手基金会之后的进度。“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回来?”他忍不住追问。
赫连皇天正侧头沉思着,嘴角忽然扯出一道浅浅的笑容。“因为我知道你会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找到当年我挪用公款的证据,来洗清你父亲他那莫须有的罪名。”
好一个聪明的糟老头!他讽刺地想道。
“对一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我来说,那些陈年往事早巳不足以令我忧心,你大可放手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不过……”赫连皇天的话锋忽然一转,又扯到了他提出的那个“游戏规则”。“姑且不论你忤逆了我的话,君漠北这个老糊涂知道你跟他女儿在一起,竟然没有反对?”
赫连朔暗暗吃了一惊,觉得事有蹊跷。“你到底想说什么?”
“君漠北是贼!他是抢走我妻子的贼!芷薏其实是我和你伯母所生的啊!”
“你说什么?!”赫连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连皇天一口气还没喘过来,脸色涨成猪肝红。他用力一咳,吐出一块血痰,把被子也染成墨红。
“皇天先生,请你不要再说话,要保重身体。”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他气喘吁吁。“看样子,我时间不多了……你们让我把话讲完。”这是他伯父首次在他面前露出疲惫的神态。“你可以去翻翻家里的户籍名册,我在你们一家人走了之后,由媒妁之言娶了穆婉蓉。只要你去逼问君漠北,他一定会承认他从我身边带走穆婉蓉的时候,’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赫连朔听着听着,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你骗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如果芷薏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不去向君漠北要回来?”
“如果芷薏是个男孩子,我就会去找君漠北!”死到临头的老人,脑子里想的还是同样的事情,老旧的观念永远不会变。“不过既然是个女娃儿,就让君漠北花钱替我养女儿,我倒也乐得轻松。”
这实在太好笑了!
八点档连续剧的烂剧情,居然会活生生的在他的生命中上演!
当年已经离开赫连家的他,小小心灵里就只充满了对曾祖父、祖父以及伯父的仇恨,实在不可能会知道伯父跟君漠北有过这一笔烂账。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跟芷薏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他们之间的一切情慷,都是不被世人允许的,他们再也不能相爱,过往的一切都要被迫遗忘。
“咳……咳!”
“不好了,快急救!”医护人员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赫连皇天又陷入一阵喘不过气的挣扎,他们连忙将赫连朔赶出房间。
“朔少爷,请你不要再打扰他了。”
午夜时分,赫连大宅陷入一阵地动天摇的混乱。
赫连皇天咽下最后一口气,将事情真假的答案带进地狱,而惟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君漠北此刻又不在台湾。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梦境?
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叫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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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好几天,赫连朔不敢接芷薏的电话,也竭尽所能的避不见面,想逃避必须和芷薏分手的这一天的来到。事实上,他整个星期都在想她,不论是何时何地,‘她都在他心里,她的声音、她的微笑,他们缠绵时的激情,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上演。
“朔!”才想她,她竟就出现在眼前。“哈!逮到你了吧?”她太想念他了。
“芷薏!你怎么来了?”他早该明白的,该来的还是会来,想躲也躲不掉。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该怎么结束,但他有预感结束时一定很痛苦,因为一旦到了不得已得处理这份感情的地步时,势必会伤害到她。
“人家一个礼拜没见你,想你了嘛。”她娇嗔地笑着说。
虽然心里有一丝丝怀疑,他是否已经准备好要和她拥有永久的关系,然而既然他忙到不分昼夜、分身乏术,她抽出时间来探望他,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补习班里不需要你坐镇吗?”他的表情很严肃。“你已经是负责人了,该有个老板的样子,别再像个孩子似的,会被同业的人瞧不起的。”
“哎哟……我是来看你,不是来听你训话的。”她揽上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抬头望着这张成熟英俊的脸,发现他的两颊明显的消瘦了。“朔,你是不是都忙到没空吃饭?看看你……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没事。”他把脸别过去,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很糟。
一个礼拜的食不知味加上夜不能眠所得到的代价,比起内心无时不刻的纠结、煎熬与痛苦,算是小巫见大巫。
“还想骗我,”她心疼地轻抚上他的脸,顾不得自己是在他的公司里,“对不起,都是我要你回家接管祖业,打下这么大的责任,才害得你这么累……从现在开始,我也要负起照顾你的责任,绝不让你饿着、累坏,好吗?”
听着她的话,他心碎了。
赫连朔硬生生地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给她听。“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一直没有向你提起,伯父要我回来接管祖业是有条件的。他要我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你,我想,我既然答应回来,就表示必须跟你分手。”
她没听错吧?芷薏呆呆的凝视着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理由,”他撒下瞒天大谎。“我只知道我必须遵守,你懂吗?”
“我不懂。”她眼中充满了湿意。
“你会懂的。这是我伯父的游戏规则,我真的、真的一定要做到。”
他紧握的双拳,用力地抵在办公桌上,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他如撕裂般滴着血的心痛。
芷薏开始想哭……
“我才不管你伯父的游戏规则!”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的泪水在这个时候崩溃决堤。“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认真的?”
“是。”拳头上的青筋突起,他只想赶快让自己痛到麻痹。
拼命压回眼眶中的泪水,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出去,消失在电梯里。
他对不起芷薏。
望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追出去的冲动。
没错,他是故意把她气跑的!他没有说明原委,是因为情况真的很复杂,所以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赫连皇天口中的残酷事实。
这个打击对他相当大,而他认为她绝对禁不起相同的刺激。
他不愿意让她更伤心,所以决定瞒着她,就是这么简单。即使每个人都将他视为负心汉,骂他是个薄情郎,他仍然执意如此。
他也知道这么做十分委屈她,然而这场战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要任何人为他操心、不要有后顾之忧,更不愿她背负任何不名誉的罪。
于是,“分手”成了他最自私的决定,也是对她最好的一种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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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拦我!”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你少啰嗦!让我们进去就对了。”
刚从二楼书房出来的赫连朔,听到大门外的一阵骚动。
“外面是怎么回事?”他唤住正从他面前经过的张妈。
“少爷。”张妈早巳六神无主,满脸愁容。“有几个少年趁马叔开车库门的时候闯进前院来,他们在门外叫骂,直嚷着要见你,马叔正在赶他们走。”
“赫连朔,你给我滚出来!”
毋须猜测,他已经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可是……”张妈的口气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没事,去吧。”
张妈去开门,就看到阿斌一马当先杀气腾腾地冲进来,还差点撞倒张妈。不消说,后面跟着的一定是小狗子、阿发、小猪和大目仔
阿斌坚持要杀到他家来质问,小狗子一干人等全拦不住他。
“阿斌,你冷静点。”阿发试图充当和事佬。
“闭嘴!”显然阿斌一点也不感激,他的喷火口对准赫连朔。“赫连朔!你太过分了!”
赫连朔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漠然。
“下次要拜访我,请你先按门铃,我不会不开门的。”
“用不着虚情假意。我只问你,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问得好!三堂会审的一票钦差,全部瞪住堂下嫌犯。
“什么‘什么意思’?”
“该死的!你为什么害君老师哭得眼都肿了?”
芷薏哭肿了眼?他的心揪成一团,神情绷得死紧。“我相信那是因为我提议分手。”
“为什么?”阿斌咬牙切齿,几乎要扑上前去咬他.一口。
“因为我不能娶她。”
阿斌拍桌子吼回去:“这哪是理由?”
赫连朔直视着他。“你问了问题,我给了答案,你却又指控说这不是理由,那么请问,这是什么?”
“这是借口,是你自私的借口!”阿斌的眼眶几乎要泛红了。
他好气好气,气赫连朔抛弃芷薏,气他玩弄她的感情,气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更气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除了来这里大吵大闹之外什么也不会做。
他无法代替赫连朔在芷薏心中的位置,让他气到心痛!
“从我在医院里醒来,看见她为了你流眼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君老师是真心只喜欢你一个。你曾经是让我最羡慕的人,现在你却莫名其妙的抛弃她,这种狼心狗肺的事你怎么能够做得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发出斥责:“那天看你出手救阿斌,我们都认为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结果没想到你却是个负心汉。”
“对!你抛弃了我们的君老师,你不是男人!”小猪的脸也涨得通红。
赫连朔平静地望着他们,明白芷薏这个半调子老师在他们这一票辍学生的心目中,早已占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阿斌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根本就不爱她!你这个骗子!”
“住口!”他一掌将阿斌的手打落,心中感到气愤与不耐。他不介意当个负心汉,但他不能忍受有人指控他不爱芷薏。“我对她的爱不是你能了解的!”
他爱她至深,绝对不容置疑。
“我是不了解。”阿斌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发毒誓。“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哭泣!”
他再也不想看见失魂落魄、毫无生气的芷薏,这不是他认识那个会为了要学生来上课而答应当扒手的君老师。没有笑容的芷薏,不是他的君老师。
年轻真好,可以爱得理直气壮、肆无忌惮。
赫连朔轻轻摇头,漠然的表情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遇到的问题,连我自己都感到欲哭无泪,你忍心让你的君老师更难过?这就是你表现爱的方式?”
阿斌未脱稚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到底爱不爱她?”
“你问错问题了,”赫连朔再次重申自己的心意。“你不应该问我到底爱不爱她,而是问我到底有多爱她。”
该死!阿斌跌坐进沙发里。“那你就不应该逃避,”他冷冷地低语。“你这是在逃避,不是在解决问题,我……我绝不相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这是我对爱情的信念。”
砰!一双巨掌拍向大理石桌。
“够了没?”
大伙瞪住赫连朔,不发一语。
良久良久,他起身大步迈向门口。
“你要去哪里?”阿斌跟张妈不约而同的问出口。
“找芷薏。”他紧绷着脸,决定率先跳脱这场混乱局面。
第十章
这就是所谓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吧!
赫连朔抛下一切,自己一个人飙车来到陆凝香的住所。虽然他此刻仍然千头万绪,不知道自己开口的时候应该先说什么;但他更生怕她已经恨他恨到根本不让他解释事情的原委。
“我不相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这是我对爱情的信念。”
他没想到,阿斌的一句话会带给他如此大的冲击;及时阻止他成为一个千夫所指的笨蛋!
他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他就是无法让芷薏以为自己对她的爱意已经随风逝去。想到阿斌说芷薏哭肿了眼,他的心如刀割,虽然他也几天几夜未阖过眼,但那是他活该受的苦。
他是该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个苦行僧一样虐待自己。他没有因为可能跟芷薏会有血缘关系就停止思念不再爱她,那他干嘛要当罪人?如果注定要当罪人,他也宁愿当,个为爱犯罪舶罪人,否则他就真天杀的对不起芷薏了。
来应门的陆凝香,看见赫连朔出现在门外,她大吃一惊。
“我要见她!”他的口气坚决,不容否定。
“她……在房里。”
无视陆凝香错愕的眼光,他快步来到她房门口,悄悄开了门。
芷薏一脸憔悴的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满是泪痕的双颊。眼睛红了、眼眶肿了,即使已经连续哭了不知几天几夜,哭到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泣不成声,每每总要哭到累了才能睡得着,醒来后,也仍然有流不尽的眼泪。
她的痛,不是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乍见他进门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你来做什么?”
他被她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芷薏……”
这真切的声音,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一股被羞辱过的气恼蹿上心头,她立刻坐起身来,声嘶力竭地朝着他破口大骂:“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我要解释……”
“不需要!”她顺手从床头柜上抓了水杯便朝他砸去。他毫不闪躲,玻璃杯不偏不倚打中他胸口,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衬衫湿了,也溅得满头满脸都是水。
“你滚!”她又气又急地大叫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听我说,不要这么快放弃我,好吗?”
“我什么都不要听!”又一颗斗大的眼泪不争气地滑下她的粉颊,她眨眨眼,故作坚强,“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分手’这个字眼我懂,不需要你给我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