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色的眼眸愤怒地打量她,冰冷得令人心寒。
完蛋,这下被活逮了!
芷薏打量着他,暗自气愤不已。
眼前这个男人相当英俊,黑色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亮光,,而他的五官深刻如雕像,充满令人赞叹的力量,是一张纯阳刚的脸庞。深邃的灰眸上方是两道浓密的剑眉,古铜色的肌肤闪亮而光滑。
他的身材魁梧,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纠结的肌肉,双肩宽阔;胸膛厚实,连脖子都显得很强壮。然而此时的芷薏根本无心欣赏,她只注意到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而她毫无反抗的余地。
“放开我!”她虚张声势地再次吼他。“快放开我,大不了把皮夹还你就是了,里面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动,你快放了我!”
“闭嘴,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他又摇晃她,活像是在教训一个顽劣的小孩。
她紧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瘪着嘴,不肯说话。
“不要逼我打人。”他撂下狠话。“我再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林青霞。”
他露齿一笑。“好吧,青霞妹妹,咱们到警察局去坐坐如何?”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姓君。”
“全名?”
她一咬牙。“君芷薏。”
“几岁?”
“十九。”她开始打迷糊仗。
她很不自然的撒着谎,因为他情绪的忽然改变而感到紧张。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一脸狐疑地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你确定自己已经有十九岁了吗?你的正面和背面看起来一模一样。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牛奶,它可以帮助发育,让你长得更……”
“我当然知道!”她满脸通红地吼回去。“我已经满十九了!”
望着那张因为捉弄她而得意洋洋的脸,她气得七窍生烟。为了避免自取其辱,她并不打算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
他满意地颔首。“好吧。下一题,你住在哪里?”
“新庄。”她回答得干脆。
“你一定要我凡事都问两遍吗?”他的脚不耐地数着拍子。
“淡水。”这一次也利落。
“这么远?”他又眯起眼睛,只剩下像利刃般的细缝。“不如今晚就待在大安分局过夜如何?”
心不甘情不愿,她再吐出两个字:“东湖。”
这么巧?赫连朔有些吃惊,因为他自己曾经住在东湖一段时间,那里有他年少时期的点点滴滴。
他自以为是地相信这一次的答案应该是正解。不过,他错了,其实芷薏在第二次就已经说出实话。
人说狡兔有三窟,想她君芷薏的窟又何止三个?真要认真算的话,只怕是她那个风流老爸有几个“小公馆”,她就可以有几个“窟”。
虽然其中只有淡水才是她真正的家,不过,今天的情况特殊,眼前这家伙当真要押她回家兴师问罪的模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淡水去讨骂挨,只有要心机让眼前这家伙以为东湖才是她的窝了。
“你真的住在东湖?”他大胆地上下扫视,打算吓吓她。
“是。”
“好,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家。”他脱口而出。
“嗄?”
“不愿意?那我只好请警察局的值班警员来接你了。”
“我愿意、我愿意。”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这下可惨,她彻彻底底地栽在他手上了。
第二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陆凝香被这一连串急促的门铃声吓得匆匆来应门。
“咦?芷薏?”她看见站在门外的芷薏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时,虽然并不特别感到意外,却惊讶于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挺拔、英俊但全然陌生的男子。
“妈,对不起……”芷薏一个飞身,扑进她怀里。
妈?陆凝香当场呆住。
她什么时候变成芷薏的妈了?她今年芳龄不过三十八,虽然比不上年轻貌美的小辣妹,好歹也是风韵犹存的老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君家这个丫头片子的老妈!
“芷薏,你……”她被芷薏的举止弄得一头雾水。
“拜托,别拆穿啊!”芷薏小声地对她耳语。
看样子,八成是芷薏又闯祸了。
赫连朔看见眼前这位气质出众,堪称风华绝代的中年美女,两眼突然为之一亮。“你是……君夫人?”
他有些怀疑,甚至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顶多大他十岁,怎么会有个像芷薏这么大的女儿。
“我是。”陆凝香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她和君漠北那个死老头有实而无名,不是一对能受人祝福、令人羡慕的花烛夫妻,但她心中十分明白,自己的确配得上那一句“君夫人”。
“妈,”芷薏吸了吸鼻子,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我对不起你,我做错事了,我会好好反省的。”
“你做错了什么事?”她还是满头雾水。
“我没脸承认,那实在太丢人了;你不要理我,让我回房间去忏悔……”芷薏挨近她身边,小声地低语。“快点把他打发走!”
‘等一等,君芷薏!”赫连朔想阻止她逃避现实。
“芷薏。”陆凝香慢了一步,芷意身手矫捷从她身边闪开,一古脑儿地冲进屋内的房里。
肇事者逃逸,看样子这个祸闯得不小。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她的目光投向眼前的陌生男子。“哎呀!真是的,对不起,我应该请您进来坐……”
“不必了,我只说几句话,说完马上离开。”赫连朔掏出一张名片,恭敬地递到她面前。“敝姓赫连,单名一个朔字。”
她接下名片,赶紧追问:“赫连先生,芷薏……我女儿她怎么了?”
“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吓到你,希望你不要太过于惊慌。”赫连朔不由自主地向屋内望去,逡巡芷薏的身影。“你女儿偷了我的皮夹。”
“不!”她倒抽了一口气。
全国第一升学补习班的首席数学讲师,放弃月入八万的薪水跑去当扒手?
打死她也不相信!
“对不起,你一定弄错了。”她非常坚定地告诉赫连朔。
虽然忧心忡忡,忐忑不安,但是她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很遗憾我没有弄错。”赫连朔也很难接受,君芷薏这样年轻的女孩竟然会误入歧途。“她扒走了我的皮夹,被我当场逮个正着。?
“老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先别难过,我想她只是交了坏朋友,行为一时有所偏差。”他不忍心见她皱眉的愁容,情不自禁地反过来安慰她。
“赫连先生,你会追究这件事吗?”她急切地追问。要是芷薏的父亲怪罪下来,她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他莞尔一笑。“我要是真想追究的话,就不会特意将她送回来了。我只是希望身为父母的你们在知道这件事后,能多花点精神来关心她,让她主动远离那些不良少年,以后便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憾事。”
“是的,谢谢你。”陆凝香美丽的五官纠成一团。要是君漠北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跑去当扒手,只怕也没有“以后”了。
真不知道芷薏这位千金大小姐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些什么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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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赫连朔;陆凝香终于松了一口气。
“君、芷、薏!”接下来,她发标了。“你还不给我出来?”
芷薏缓缓地从内厅的一角现身,原来她一直躲在墙后偷听。
“嗨,香姨……”她悻悻然地打招呼。
‘嗨你个头!”陆凝香顾不得风度气质,不客气地开骂。“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又跟那些个辍学生混在一起?怎么会陪着他们跑去当扒手?万一要是让你爸知道了……”
“爸才不会有意见。”芷薏立刻委屈地扁起嘴巴。
“那你干吗躲到我这儿来?”
“我怕的是刚才那个人。”她还理直气壮的模样;
说也奇怪,不知怎地,她就是打心底畏惧那个男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幸好这位姓赫连的是个好心的男人,他不追究这件事,愿意就此息事宁人,你应该要庆幸了。”陆凝香咋呼个没完。
说真格的,她颇欣赏这位“赫连小老弟”。
“好心?”芷薏瞪大双眼,眼珠子只差投滚到地上跳恰恰。
狂妄、自大、骄傲、跋扈,也许再加上“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好心?哼!才怪!
那个姓赫连的家伙和好心绝不可能划上等号,
“要不是他,你现在应该还蹲在警察局里,等着你老爸去保释你,然后杀,了你——不,他可能会先杀了你再保释你。”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不会有下次的。”芷薏先是做了十分空洞的承诺,接着对陆凝香耳提面命。“香姨,今天的事拜托你保守秘密。”
“为什么?你敢做不敢当?”陆凝香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跑去干这种坏事,我一定得告诉你爸,要他好好管教你。”
没错,养不教父之过,“黑脸”当然还是交给君漠北那老头去扮。
“嗄?不行啦!”
“给我一个好理由,为什么我该替你保密?”她迫问着。
芷薏立刻提出一个强而有力的“好理由”。“香姨,你不希望我回家之后告诉老爸,我今天在你这里看到一个既年轻又潇洒的英俊小伙子,对着你不停的喷鼻血兼流口水吧。”
“芷薏!”陆凝香这下子可急了。“你明知道这不是真的。”
“我知道,可是老爸不知道呀。”她以嬉皮笑脸来回应。
她就怕这样!陆凝香真的发愁呀。君漠北年轻时就是个醋缸子,到老也没改变多少。他八百年前就一直想娶她过门,是她信守着承诺,不惜寻死寻活地坚决反对,他才没有强求。
他们两人不能结连理当然是有原因的,可是芷薏并不知情;这小妮子要是回去多嚼了舌根,引发那口醋缸子泛滥成灾的话,只怕君漠北会用八人大轿来将她押回君家去。
“君芷薏,我警告你……”她气急败坏。
“你尽管警告你的。”芷薏欢欢喜喜地哼着小调,开始迈向大门口。“到时候就不知道老爸会听谁的。我回家去了,拜拜!”
真是做贼的喊捉贼!
“等等,你给我回来!”陆凝香的粉脸涨成红色。“你怎么可以威胁我?我真的会去告诉你父亲,芷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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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风云科技开发公司”位于台北市的黄金地段,楼高二十二层的壮观建筑物耸立在敦化北路上,玻璃帷幕反射出夏日艳阳的轮廓。一至十二楼出租给别的企业团体,十二楼以上则是“东方风云”所属的办公室,主管阶层的办公室更是被刻意安排在最高楼层。
二十一楼的大型会议室里,一票经理级以上的高级主管正在和时间赛跑。
四点二十五分了。
这场会议的主持人懊恼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专心。
“各位经理,既然今天讨论不出个结果,我看我们暂时告一个段落,择日再战,如何?”赫连朔丢下战帖,几个争辩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立刻大气一喘,一个个瘫软在皮椅上。
赫连朔率先步出会议室,不甚愉悦地步入专用电梯。自己心神不宁的事实令他光火,尤其还是为了一个荒谬的理由——一只泼辣小野猫的身影不时出现在他脑海里,挥也挥不去。
君芷薏,这只被他踏了尾巴的猫!
尽管他们有过激烈冲突,但当他们坐在车子里的那段时间,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觉,那股清香不但严重干扰他的思绪,也钻进了他的脑袋,在他的脑海里刻下她的身影。
她一直表现得很冷淡,几乎是带着怒意的,可是她有些地方深深地吸引着他;不只是她清秀的脸蛋,而是在傲慢的背后,她眼中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又来了!
他懊恼地步出电梯,迈向自己的办公室,他又在想那个野丫头了,不争气的脑袋瓜呀,能不能维持十分钟不要想到她?
“林秘书,麻烦你告诉司机,我要下班了。”他经过秘书的桌边,语调淡然地吩咐着。
林秘书快速地抬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是的,马上办。”
真是绝了,她很少看见老板在六点以前下班。
两分钟后,赫连朔再度像一阵强烈台风似的刮出办公室。望着老板快速走进电梯的身影,林秘书偷偷瞥见他脸上竟然挂着抑郁的表情。
上了车,他心情仍是不快。
“少爷,是不是直接回去?”前头的马叔问道。
他颔首。“回家。”
汽车开动,开始在车阵中穿梭。
五分钟之后,他改变了心意。
“我改变主意了,载我到东湖去。”
“少爷?”马叔对着后照镜看了一眼。
他不确定的口气不是因为自己有重听,而是讶异于主子此刻耐人寻味的神情。
赫连朔没有回答,径自陷入迷思。
他告诉自己,此行只是去见陆凝香一面,看看他们一家人是否为了昨天的小意外而掀起腥风血雨。但是下一秒,他放弃了这个毫无说服力的借口。
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心里真正挂念着的是误入歧途的叛逆少女芷薏。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他开始后悔。
他到底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会做出管别人闲事的举动?
“少爷,前面的巷子窄,车子恐怕不好进出。”马叔观望了好一会儿。
“没关系,我下车用走的。”他留下公事包,决定安步当车。“你在巷口等我就行了。”
既来之,则安之。好歹他也算是一名“苦主”,来看看偷了他皮夹的小贼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改邪归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如此说服自己。
来到小坪数的公寓门前,他按了按门铃,脑海中同时浮现一个有趣的画面——芷薏看见来访者是他,脸上铁定会出现“结屎”的表情。
“来了。”门里传来一个女声。
努力按捺住笑容,他静静等待对方开门。
“是你!”陆凝香早有预感还会再见到他,但怎么也没料到会如此神速。“赫连先生,快请进。”
他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进门的打算。“芷薏不在吗?”
“她到补习班去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终于想到要好好用功了?”
“是呀。”她咋咋舌,没有继续说明真相。
他要是知道芷薏在补习班专门教高中数学,铁定会跌破眼镜。
“昨天的事,你们夫妻俩没罚她吧?”他想知道她有没有面临严刑拷打。
“没的事。”她赶紧摇头。“我们只想好好开导她,没想过要罚她。”
“那就好。”奇怪,这真的不干他的事啊!
“呃……赫连先生,”陆凝香支吾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下逐客令。“你要进来坐一坐吗?老实说,我必须去市场买菜,恐怕没办法招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