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惊惶失措,但当他望向陆凝香时,脸上不禁带着狐疑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女性会是芷薏的妈。
又被误会了!
陆凝香轻叹一声,懒得解释。“没错,我是。你是芷惹的学生吗?她还没有回家呢。”
“不是的,”阿斌快速地摇摇头。“君老师刚刚和我们在一起,可是却突然被一个男人架上一辆车子了!”
“你……说什么?”
“君老师被绑架了!”
★ ★ ★
赫连家的佣人张妈来到二楼,敲了两下书房门便径自入内。
“少爷,晚餐是不是要摆两副碗筷?”她请示主人。
“晚餐?”
赫连朔抬头望向墙上的古董挂钟,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将近七点。
“楼下的客人在干什么?”他好奇地询问。
张妈露出微笑。“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直吵着要吃东西。”
“她有没有吵着要见我?”他脱口而出。
有,她吵着要吃他的肉!
“没有。”张妈的笑容萎时一阵尴尬。“她只说,再不拿东西给她吃,她会把那组红桧酒柜砍了当柴烧。”
张妈含蓄地没把话说完,芷薏准备?巴比Q”的对象正是她的主子赫连朔。
这小妮子还不打算老实招供?赫连朔感到又气又好笑。
先是毛毛躁躁撞倒他,又乘机扒走他的皮夹,明明被他活逮却还不认账,害他追着她,在错综复杂又曲折的小巷子里表演跑百米竞赛。接着她又谎话连篇,他好心地准备送她回家,她却带他到陆凝香那儿,两人一起串供来欺骗他。
君芷薏这小妮子三番两次将他耍得团团转,如今落在他手上,难道他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过分?
既然她如此嘴硬不肯松口,就别怪他虐待囚犯,不给她饭吃。
“少爷严张妈见他出了神,开口唤道。
“放一副碗筷就行了。”他下达指令。
“但……”张妈欲言又止。
她担心有人会在庭院里生火野炊,当场举办营火晚会。
“放心吧,张妈,我不会让我的客人饿肚子的。”他向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张妈保证这一点,却不多作解释。
张妈点点头,退了下去。
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希望他别玩得太过火,因为在她跟中,、赫连朔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赫连朔十分热衷于探险,他脑海中准备要实现的理想总是带着几分危险性,也使得他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经常遭遇具有挑战性的关卡。
他的自信心非常坚牢,做人处事永远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和信念,喜欢光明正大,崇尚开诚公,讲究事物的真正本质。这是他的天性,也是他的风格!
张妈从以前便经常忍不住想要赞美他,然而他的自信在其他人面前总是显得自大,是让张妈经常替他担忧的一点。
不过,赫连朔的母亲往往会和颜悦色,面带微笑地告诉她:“他会收敛的,我们应该耐心等待,等待命运将他狠狠绊倒的那一刻到来。”
当时的张妈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她则完全明白。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感觉赫连夫人所说的“那一刻”就要来临了。
张妈收拾起紊乱的思绪,准备看好戏。
赫连朔随后也结束了手边的公事,离开书房步下环状楼梯,来到一楼大厅。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扮演什么角色。
说真的,君芷薏不学好与他何干?
这道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每当他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感觉,他就告诉自己,他无法忍受拥有青春活力的她,被现实环境逼得不择手段。
话又说回来,即使她真有万般的辛酸和委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与其给她一条鱼,不如给她一根钓竿、教她钓鱼;同理可证,如果金钱当真能够解决她的问题,他乐意慷慨解囊,但如果是她本身不自爱,那么一切都是枉然。
他没有将她一屁股拽进警察局,虽然称得上是法外施恩,然而这并不表示他有权利对她动私刑。
对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何会对君芷薏这个发育不良的小鬼感到如此生气?
一定是今天的爽气太热,让他昏了头,否则他怎么会做出绑架少女这种知法犯法的举动?赫连朔摇摇头,确定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放着堆积如山的公事不理,跑去君家惹来一身腥。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喂!你们都是聋子啊?我的肚子饿扁了啦。”芷薏背对着他端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对着眼前的张妈控诉。“臭赫连是铁石心肠,难道连你们都不用吃饭吗?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楼上享受大餐,让你们这些仆人自生自灭?”
“没这回事,是我们一向开饭得晚。”张妈连忙安抚犯人不,客人。
听说,有一种人,当他们的肚子越饿,脾气就越暴躁……
她可不希望赫连家发生类似“监狱风云”这等暴动。张妈当下决定,立刻离开暴风范围内,以免遭到波及。
赫连朔望着芷薏僵直的背,忽然感到好笑。他气定神闲地踱到她面前,好整以暇地凝视她的脸。
“看什么?牢头!”她瞪他一眼,按捺自己扑上去咬他的念头。“我肚子饿了,即使是蹲苦牢也该有饭吃吧?”
“当然有饭,只是我很难决定要不要给你吃。”
“凭什么?”她恶狠狠地望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在楼上就可以听见你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显然你的精力仍然十分旺盛,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肚子饿。”
“告诉你肚子饿就是肚子饿,还怀疑呀?”她没好气地叫嚣。
他耸耸肩。“无可否认的,你是个前科累累的惯犯。”
“毋庸置疑的,你是个有严重偏执狂的衣冠禽兽。”她立刻还以颜色。
漂亮!她绝不轻言认输的个性实在令他忍不住激赏。
刚才还想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好送她回家的念头,立刻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想要测测她的底线。
“君芷薏,你决定说实话了没?”他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
“赫连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她回敬他。
“也不尽然,”他微微笑着,想看她被逼上绝境时的反应。“要看我待的是不是客。”
“你!”
咕噜……
她正要大发雷霆,准备将他臭骂一顿时,她的肚子竟然非常不争气地选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巨响。
“哈!”他笑得更开心了。“显然你的肚皮比你的嘴皮还诚实。”
“你脑袋里的渣滓连口袋都装不满。”她红了脸,依然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他扯扯嘴角,无心反驳。“好啦!别斗了,你肚子饿了吧?”
“要你管!”
“我很难不管,因为张妈只为我准备了一副碗筷;在这个家里我最大,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拿东西给你吃的。”
“你不但是衣冠禽兽,还是个虐待狂。”她没好气道。
他知道自己的表现越像个暴君,她便会越显得叛逆。暗自叹了口气,赫连朔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沦落到当个扒手,我便招待你吃一顿丰盛晚餐。”他柔声许下一份承诺。
这算什么?关心?分享?还是赂贿?收买?
她就知道!这个该死的臭赫连根本就不安好心眼。
“不劳你招待,只要你放我走,我可以自己解决。”
“我可不是在邀请你。”他微愠道。
“很好,你也不必求我。”
赫连朔的脸色一变,他没料到这丫头如此顽固。
“很可惜你不打算和我共享这一餐。”他从齿缝间进出一句话,随即毅然决然地转身,步入和大厅只有一墙之隔的饭厅。
“张妈,我们开饭。”
“是不是让君小姐一起……”
“不必理她!”赫连朔大吼一声,张妈便不敢搭腔了。
客队先驰得点,地主队落荒而逃,君芷薏——得分!
望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芷薏忍不住内心的窃喜,简直就要爆出笑声。
这个臭赫连果然捺不住性子,三言两语便被她惹毛了。现在先让他气到吐血得内伤,待会儿再可怜兮兮地向他忏悔,如此一来,她表演撒娇认错的戏码之后所说的任何话,他一定深信不疑。
哇哈哈哈哈——复仇胜利的滋味,好爽!
一餐不吃死不了的,况且就算饿上几顿不吃,对她来说都不是难事。大学时期她参加过“饥饿三十”,有着三天三夜未进食的辉煌纪录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从刚才就一直闻到由厨房传来的香味,那阵阵飘来的味道,分明就是“红烧蹄筋”、“葱爆牛肉”、“清蒸石斑”和?“三杯鸡”;大厅早巳香气四溢,别说她这个“好鼻师”能以嗅闻分辨各种菜色,就算鼻塞到不能呼吸的人都会闻香下马、垂涎三尺。
光凭这香味就可以断定,他们家张妈的手艺一定很好——
叽里咕噜……
她的五脏庙再度发出求救信号。
完了,肚子真的好饿……
第四章
陆凝香住所里传出一阵怒吼,足以把整栋公寓的屋顶掀子。
“你说什么?再说—次!”
“我说,芷薏她……”
“我听到了!”君漠北中气十足的大吼,吞掉陆凝香准备重复一遍的话。
他不是不了解“绑架”这个动词的意义,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芷薏被不明歹徒绑走,这对他来说比全球股市同时崩盘,一天之内损失上亿元还要来得严重。
他在半个小时前接到通知,便立刻放下所有工作,气象败坏地赶到陆凝香的公寓来。当着他的面,她再一次宣告芷薏被绑架的消息时,他还是错愕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芷薏虽然仍像个小女孩般顽皮好玩,但她行事一向很低调,不会打着“君氏企业集团”的招牌招摇,更鲜少人知道她就是亿万富商君漠北的女儿,怎么有可能遭到歹徒觊觎?
难道……歹徒是有备而来?一想到这儿,君漠北的脑中立刻闪过最近几则新闻画面——恶徒绑架富商孑女,勒索巨额款项,不论家属报不报警、付不付款,人质的最后结局都是惨遭撕票,甚至毁尸灭迹!
老天!
他本来就不愿意宝贝女儿到补习班那种龙蛇杂处、蛇鼠一窝的地方教书,是芷薏一直坚持已见,固执地要求享有独立自主的生活空间,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不派保镖暗中保护她——君家雇用的那一组专属保镖个个身手极佳,偏偏长相都老成到怎么看也不像重考生,即使硬要说成是重考了四五次,也实在令人看不下去。所以就这么一直让她过着逍遥自由的生活。
坏就坏在她的逍遥自由!
就像此刻,一旦她真的被绑架;君家的私人保镖和“反绑票小组?在没有掌控她行踪的俏形下,压根扎派不上用场,一票高薪聘来的“终极保镖:竟然完全无用武之地。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一时懊恼,竟将事情迁怒到陆凝替身上。“芷薏是我们君家的宝贝女儿,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叫我怎么向她妈妈交代?”
冤枉啊!
“我……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陆凝香好生委屈。
“就算你不知道,也该预防啊。”
“这种事情叫我怎么预防?”
“这还要我教你吗?你明知道她喜欢往你这儿跑,你就应该要小心门户,注意她的行踪。”他气得七窍生烟,丧失理智,不中听的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该死!我还以为可以放心把她交给你……”
陆凝香眨着已经泛红的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漠北!你这是在怪我没看好你的女儿喽?”她跳了起来。
女儿不是她生的,人更不是她绑的,她招谁惹谁来着?
听见她高八度的声音,这厢才突然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君漠北急忙想解释。
“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我知道,反正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宝贝女儿……”她的泪水毫无预警地夺眶而出。
“不是的。”他的宝贝女儿被人绑架着实令他焦急,但是陆凝香的眼泪更令他抓狂!
“君漠北,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你担心你的宝贝女儿要紧,不要管我!”她哭得更凶。
“凝香……”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着急吗?是,芷薏这几天都往我这跑;对,她在我的住家附近被绑走;没错,她是你们君家的宝贝女儿,我有那个胆子敢推卸责任吗?她和我情同母女,我会不担心吗?”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我一时急过了头才会口无遮拦……”
“口无遮拦?才怪!你根本就是口吐真言。”她是真的气恼了。
这些年来跟着这个男人,没名没分也就算了,现在发生这种事,他竟然敢一古脑儿的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君漠北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我急疯了,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今天如果不见了的人是你,我铁定会比现在更手足无措好几倍。现下只有你一个人陪在我身边,也只有你了解芷薏对我的重要性,所以……请你现在多担待,多体谅我一点。”
他的一番话很有效,陆凝香立刻体会了他的无助,便强忍下怒气,止住泣声。“我……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谢谢。”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腕,知道自己亏欠她的只会越来越多。“芷薏的学生还有说些什么吗?”
“没有。”她只记得那个叫姜维斌的学生,在她打电话通知君漠北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的转身就跑走,似乎是想自己去找寻芷薏。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漠北,芷薏最近认识了一个姓‘赫连’的男人。”
“什么?赫连?”君漠北的声音再度提高八个音阶。
“是啊。”陆凝香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叙述,他这才真正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去认识姓“赫连”的人?
陆凝香看着他的表情,随即明白他是想起了过去的陈年往事。“哎呀!,台湾这么小,即使有同名同姓的人也不足为奇啊。”她不以为意地安慰他。
“你以为是‘张三’和‘李四’啊?你说得好,台湾这么小,同样姓‘赫连’的人能有多少?这么诡异的姓氏,只有他们那一家人姓得出来。”
“但……就算有什么不愉快,那也应该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他们年轻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能这么想,人家能不能这么想?”君漠北这会儿是存心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何况,当初那件事你不是不知道,‘那一个’赫连一口咬定是我对不起他,也许‘这一个’赫连就是他振来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