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可以把首次见面的不良印象扫除,但没想到丁卫钢根本不领情,他冷冷地撇开头去。「我不会吃你煮的东西的,现在请你立刻回去,我的宝贵时间要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替你收拾残局。」
「我可是……」
忍、忍、忍,要忍!安霓再三地告诉自己,对他不能再像那天一样,像只冲天炮,一点燃就冲上天爆炸。自从她从德叔的口中得知他和他母亲之间的故事,能够体会丁卫钢冷酷无情的言行举止,是其来有自。
一个父亲被歹徒杀害的小孩,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并立下今生要当个好警察的志愿。看穿了现实的无情,面对外在的无情风雨,他必须拥有坚强的意志力,和超人的毅力,才能让他爬上今天的位置。
和他比起来,从小在父母亲呵护下长大的她,可要幸福多了!
她忍气吞声、委屈地说:「要我马上走没有关系,但是……先把饭盒收下,那可是我一大早……」
丁卫钢不耐烦地挥手:「快走!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吃这东西!」
在一旁垂涎许久的吴两立见机不可失,马上凑过去:「长官,如果你不想要,就让给我好了,我连早餐都还没有吃呢。」
「做梦!」安霓赶紧将饭盒抱在怀中。「就算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你!」
「嘿嘿,别这样嘛!我可是一番好意。」
「好意你的头啦!」
眼看两个人又快吵起来,丁卫钢的耐性就快用完了。怎么会让他遇上这两个人?
「两个都闭嘴!统统给我滚出去!」
丁卫钢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然后闷闷不乐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就在同一时间,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卡擦」声响,从他的椅子底下发出来,接着就听见「滴答滴答」的时钟声。
吴两立和安霓也听见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个眼神。
炸弹!
丁卫钢仍然很冷静。「这椅子是哪来的?我原先旧的那张呢?」
吴两立想起半小时前的事:「这张椅子在刚刚半小时前送来,因为最近工作很忙碌,大家还以为是你订的健康按摩椅,所以就主动帮你拆封换上……」
「白痴!」他忍不住咒骂一声。
滴答滴答的声音继续响着,丁卫钢的心跳越来越快,额头也冒出冷汗,就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大祸临头,没想到还不止一件!
脸色一改嘻笑,变得谨慎慌张的吴两立边冲出去边说:「长官,我马上联络拆卸小组。」
不一会儿,整栋大楼全部都骚动起来。
一个传一个,丁卫钢的办公室外面,很快挤满不怕死的人潮,就像堆积木般,一个接着叠上一个。
丁卫钢咬牙心中默默咒骂了好几句。天杀的霉运!
从来没这样狼狈过,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沾在黏板上的蟑螂,动弹不得、狼狈难堪,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把屁股下的炸弹引爆,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还很年轻,可不想这样丢了命!
吴两立杀过重围,打开小小的门缝:「报告长官,拆卸小组大概还要再过二十分钟才能到达。」
「去!」
该死的,拆卸小组分明是故意的,上回的案子给了他们一个难堪,现在恐怕正合他们报仇的意。
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冒出,时间一分一秒滴答过去,丁卫钢的神色越来越苍白,站在一旁的安霓不知所措,她是头一次遇上这种生命攸关的事。
「我……我……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她紧张得说话都打结了。
「还不快滚远一点!小心炸弹炸得你脑袋开花!」
「我不怕!」
安霓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安危看在眼里,她整颗心都在他身上。四周的气氛紧张,尤其是「滴答滴答……」比心跳还快的声音,让在此围观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吴两立隔着玻璃窗大喊:「长官,是放置炸弹的歹徒打来的电话,总机刚把电话转过来。」
丁卫钢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听见一阵低沉嘲讽的笑声。
「没有想到你也会有如坐针毡的一天!」
「你是谁?有什么意图?」
「嘿,你不是犯罪心理学专家,是天才吗?你倒说看看我是谁,我想做什么?不过,你的回答可要快一点,炸弹是有时效的,自你坐上椅子算起,二十分钟后就是说了byebye的时候到了,哈哈……我以为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个惊喜,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惊喜!」
他就怕是这样,二十分钟,防爆小组连大门都还没进来。
一旁的安霓清楚听见他们的对话,二话不说,拿了把老虎钳,立刻趴到椅子旁地面,找到发出「滴答」声响的定时器。
「只剩十一分钟了。」
丁卫钢仍然很镇定:「快出去!」
安霓摇头,并试着寻找线路,虽然对于制作炸弹一窍不通,但学过简单基本线路的她,天真得以为只要像电影里面一样,剪断线路,就可以阻止炸弹的爆炸。「我不会放弃的,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
「你在说什么鬼话,快点走!」他吼道。
话筒里的挑衅者又说话了:「猜猜看?那条才是对的?红的,白的,还是黑的?哈哈哈,为了让你玩得尽兴,我可是刻意选了好多的颜色,挑挑看,哪一条才是对的,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要小心一点,剪错了可是会提前爆炸的唷!」
「卑鄙小人,有本事出来单挑,用这种小伎俩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丁卫钢,你才是啊,你现在可是全国SNG联机转播的英雄人物,大家都等着看你怎么逃出这一劫。只要你肯哭着向大家告别,我可以告诉你哪条线可以阻止爆炸。」
丁卫钢一抬头,就看见办公室外围不知何时已被媒体团团包围,刺眼的闪光灯闪闪发亮。
「该死的!吴两立,搞什么……」
眼看他的怒火就快要抑制不住,趴在地面上的安霓,敲了敲椅垫,小声地说:「喂,冷静一点,我要剪线了。」
上帝是要考验他的耐性吗?
「你……到底懂不懂?万一搞砸了,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没办法了!你又找不到其它帮手。」
安霓找到一条比其它还粗的主线,直觉告诉她是这一条。她屏住呼吸,大胆地将老虎钳的锋口朝电线用力剪去。
滴答滴答……「失败了,不是这条!」
话筒中传出冷笑。「真以为这样简单就可以解决吗?丁卫钢,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只要在镜头前大哭……」这家伙分明是变态!冷静、冷静,丁卫钢告诉自己要冷静。像这样直接向他挑衅的人,多少都有点小聪明,不会让事情这样简单的。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再说,我又不是奥斯卡奖得主,哪能说流泪就轻易流泪的。」
歹徒似乎有些被激怒:「干!你不想要活了!」
摸索中,安霓又剪去了另一条线。「啊,我又失败了!」
丁卫钢倒抽一口气:「别管我了,你快走,再晚一点就会来不及了!」
安霓不死心:「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只是……这些线路有些怪怪的……和一般我看过的不太一样……」
线路不一样?丁卫钢突然想起歹徒刚刚在电话中说的:「我以为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个谁也想不到的惊喜!」谁也想不到……他再三咀嚼歹徒说的话。
对方相当自傲,也很自以为是,对方想整他、想让他出洋相,最好的方法就是--或许根本就没有炸弹……丁卫钢很了解这种人,对于自己的大胆猜测也很有信心。他自信满满地将电话挂上,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安霓,站起来吧,不用忙了。」
灰头土脸的安霓,满脸疑问:「再等一会儿就好,我一定可以找到那条线,现在还剩三分钟。」
「就赌这三分钟吧!」说完,丁卫钢准备要站起来,办公室外围已经发出惊慌的尖叫声,不少害怕受牵连的人,全跑光了。
「天啊,丁先生,不要!」
「长官,不要!」
安霓则是惶恐地抱住他:「丁卫钢,不要这样。」
「你放手!」
「我不要!就算剩下三分钟,也要让我努力看看,我梦想好久才来到你的身边,我好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不能就这样粉碎我的梦想!」
丁卫钢的脸迅速胀红,不是因为担心炸弹,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命危在旦歹,而是安霓的一番话,着实把他吓着了。
他目瞪口呆。「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所以不会这样就放弃,就算你不想撑了,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啊!」她几乎是扯破喉咙喊着。
当所有的人都因为害怕而离他远去,安霓的话让他有些感动。这就是她不愿离开的原因吗?他原本还以为她很讨厌他。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我……讨厌你不喜欢我,老和我对立。」
他摇着头,露出少见的温柔:「是吗?你还是讨厌我多一点比较好,我不是好男人。」
「为什么?」
丁卫钢答非所问:「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他的语气坚定,让安霓感到信服,她将双手交给他。
丁卫钢一把扶起身旁的安霓,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当臀部完全脱离椅垫,「滴答」声依旧,但根本没有爆炸,连个火药屑都没有。
安霓惊喜地紧搂住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你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等到丁卫钢的回答,一踏出办公室大门,所有的媒体一拥而上,很快就拆散了他们,安霓被记者们推到远远的角落。
镁光灯再次聚集在英雄的身上。
「请问你是怎么知道……」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现在的心情?」
「知道是谁的恶作剧吗?」
「无可奉告!」丁卫钢露出自傲的表情,然后将媒体甩得远远的。
第三章
「他真的很神耶!」安霓兴奋地缠着德叔,一次又一次毫不厌烦地说:「所有的人都还在紧张,为什么防爆小组还不来,时间就只剩下三分钟,结果他就这样站起来……」
「好啦、好啦,我很清楚后面怎么了,安霓,你可不可以先把蛋饼煎好,然后再……」
「哎呀,先听我说嘛!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就跟拍电影一样……」
她手舞足蹈、情绪激动,锅子上的饼已露出焦黑的颜色,烧焦的味道很快就在厨房中散开来。
德叔赶紧捏着鼻子,指着锅子。
反应慢了半拍的安霓,这才真正感觉到,原本应该是金黄色的蛋饼,现在成了「黑饼」。
「啊!完了完了!」
向来无法忍受失败品的安霓,心一急,竟然忘了锅铲的存在,她火速伸出手想把这失败的蛋饼丢掉。
「啊!」热锅上的蛋饼却如炙热的木炭,安霓几乎可以听见手指的烧焦滋滋声,当她的大脑感应到疼痛,蛋饼早被她的反射动作扔到远远的地方,就连锅子也被牵连,摔得老远。
她的双手被烫得发红。德叔见状立刻拉着安霓的手放至水龙头下,让冰冷的水减轻她的疼痛。
「下次少耍嘴皮子,小心自己手下的东西吧。」
「是、是、是……哎哟,还可真痛。」安霓咬着牙:「这要是被我们乡下传开来,我的天才厨师美名就毁于一旦了。德叔,你可要替我保密,不可以说出去,就连宝珠姑妈都不可以。」
「我才不管你呢!真是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又不是老人,要我怎样听老人言,『德叔哥哥』。」
德叔被她的话逗笑了。「真是的!拿你没有办法。」
两个人在厨房里一言来一言去的,完全忘了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厨房门口的脚步声。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霓一转头,看见皱着眉头的丁卫钢站在厨房门口,身上已经披上黑色风衣,手提计算机在他的右手,右腋还夹了份报纸,只差穿上鞋子就准备外出。
原本想替他准备一份丰富的早餐,没想到现在却泡了汤,安霓失望地看着他:「早餐……没了……因为……」
丁卫钢表情冷淡,彷佛原本并无任何期待。「无所谓,我到外面去吃,我要走了,等会儿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
他好象在躲避着什么,安霓没有注意到,但德叔发现到了。
「安霓的手指被烫伤了,麻烦你送她到医院包扎。」说完,德叔几乎是以「丢」的方式,把安霓甩向丁卫钢的怀里。「可是我要上班……」
「啊,我还有事!」
德叔很快地溜走,厨房里只剩下他和手指红得像虾子的安霓。
丁卫钢摆出一副遇上烫手山芋的表情:「唉,你还真是个麻烦!走到哪里都是,这些锅碗可都泡汤了。」
「还不都是为了想煎饼给你……」见他满脸不领情的模样,安霓甩甩头把话又吞回去。「算了、算了,不想带我去就说嘛,反正手指头烫伤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拿条牙膏敷一敷,反正就命一条,随便长随便大……」
「真是的……」
安霓好象听见丁卫钢嘟嚷了一声,又好象是咒骂的声音,然后一声不响地拎起她的衣领。
「喂喂,要干嘛?」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管拉着她走,直到坐上了车,才对身旁的安霓丢了句话:「喂,小鬼,把安全带系上吧。」
???虽然丁卫刚一副嫌她麻烦的表情,但是动作一直都很温柔。所以一踏出诊所,安霓仍忍不住向他撒娇抱怨。
「哎哟,好痛喔!不知道护士给我上的是什么药,这十只手指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又痛又辣,都麻掉了。」
她紧蹙着眉,甩着头,摇晃着包扎着薄薄纱布的十指。唉,皮也没破,血也没流,不过就是肿了起来,干麻这样大费周章?她要的只是一罐可以止疼的药膏。
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丁卫钢,丢了个大袋子过来。「拿去。」
大袋子里面装的是医生开的药,安霓一看就摇头:「不过只是烫伤,药丸还给一大袋,真是浪费资源,为什么不研发只要一颗药丸就万事OK。喂,你拿回去还给医生吧,我真的不需要。」
她将药袋又推回给丁卫钢,但身旁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从刚刚她踏进医生的诊疗室前,就是这个样子,好讨厌。
「喂,拿着啊,你脑袋瓜在想什么呀,从刚才就……」
安霓还没把话说完,手臂被丁卫钢如鹰爪的手指紧紧掐住,一把拉进走廊旁的一间房间里。深怕安霓过于紧张而大呼小叫,他另一只手摀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旁低声说:「嘘!」
她不敢呼气。经历过那场办公室炸弹乌龙案,安霓知道丁卫钢的四周充满了危险,相对的,对于任何可能发生的事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