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她一出生开始,白家上下都紧守至个重大的秘密——
这个女娃儿并非常人!
并不是她出生时,屋顶有紫云缭绕,当时也没有任何肉眼能看见的异象发生。
只是,当婴儿的哭声在白家响起时,众人顿时停止了交谈,接着,一种感动和欣喜的氛围弥漫在屋内的每一处。
“让我看看……”
秦幼宁听到女儿的哭声,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骄傲的情绪,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一旁的白修极赶忙将一个枕头塞在她身后。
秦幼宁含笑地轻抚着女儿还有些湿黏的小脸蛋,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和浓黑的头发,虽然她还睁不开眼睛,小嘴却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们刚才应该也感觉到了,她带来一种……一种非常特殊而美好的感觉,对不对?”
一直在一旁陪产的老公白修极和助产士惊异地点头。
秦幼宁顺了顺女儿的头发,“我有种感觉,她将会是个不平凡的女孩。”
白修极执起女儿小小的手,食指立刻被她短小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笑了。
“老婆,我们的女儿力气可真不小呢!你一直不肯跟我说你为我们的女儿取的名字,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要叫她‘白缔’。”秦幼宁微笑地看着女儿,“缔是创造新世界,统合所有的力量的意思。我有预感,我们的女儿……将会开启一个全新的、我们所无法想像的世界……”
第一章
黑日第一次见到白缔,是在高三开学报到的那一天。
他对女人一向有兴趣,不过,他对女人的了解却仅止于她们柔软、温热的身体,和她们所能带给他的短暂欢愉。
他是被父亲带大的,早逝的母亲只留给他模糊的印象,而那些姑嫂姨婆对自小就在街上混的他十分鄙夷,更多的是恐惧。
没人对他有多少期望,渐渐的,他的个性变得越来越孤僻,也更加愤世嫉俗。
这天,他穿着前一天才买的新制服,头也没梳,胡子也没刮,随意挂在肩上的书包里,除了缴费单之外,只有一支笔和一把美工刀。当他踏进礼堂时,许多人都在偷瞄他,因为他太引人注意,却又没人敢正眼直视他,只敢在一旁窃窃私语。
对于这些异样的眼光,黑日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
他排在等候缴费注册的队伍之中,冷眼打量周遭的人,没注意到队伍正往前移动,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
“同学,请往前移动好吗?”
那沁人心脾的美妙声音,引起了黑日的注意。
他转身,毫不客气地用一双冷眼打量方才出声的人。
通常在他阴冷的眼神注视下,对方都会震慑于他凶狠的气势,本能的瑟缩一下。
可眼前这个面貌清秀的女孩,却若无其事地回视他,仿佛他和其他人毫无差别。
他立即眯起了眼,戒心大起。
“麻烦你往前移动好吗?”她再度提醒他。
黑日仍没有要移动的打算。
“你是谁?”他粗声问。
这个女孩不是普通人,直觉如此告诉他,她的眼神、声音、神情竟带给他一种如沐春风的幸福感。
幸福?真是见鬼了!他怎么会有这种鬼念头?
“我叫白缔。”
白?他嘲讽的一笑,“你从哪里来的?”他冷冷地问。
“我是台北人。”对于他突兀的问题,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局促不安的样子。“你是哪,—班?”
“义班。”
妈的!和他不同班,他是信班。这令黑日莫名的感到火大。
“这位同学,换你了!”黑日的前面已经没有人了,一位男老师坐在三尺之外的长桌后叫唤他。
被打扰让黑日感到不悦,但他仍走上前,办理注册手续。
完成手续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站到一旁直盯着白缔。在他们附近的几个同学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好奇地偷觑着两人。
不过,白缔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她办完手续后就离去了。
黑日跟着她走出校门,眼角却瞄到转角处有两个行踪可疑的小混混,一看到他就一阵低语。
他心念一转,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两名小混混果然快步跟来,堵住他的去路。
“我们老大要见你,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就没事!”
黑日冷笑一声,毫无预警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不过,他不是攻击对方,而是重重地往自己的眉心一划——
霎时,他血流满面,看起来可怕极了!
两名小混混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你……你干什么?!”其中一个小混混颤着声问。
“如果你们也在脸上划一刀,我就乖乖的跟你们走!”
看见他那阴沉恐怖的模样,两个小混混惊吓得连退好几步。
“哪……哪有这种事……”
“要不要我帮你们?”
黑日举起刀子,丝毫不在意鲜血沿着脸颊不断地流下,染红了白色的学生制服。
两个小混混吓得面无血色,一见黑日往他们踏前一小步,两人立刻怪叫一声,转身跑了。
“他……他是疯子!快闪……快!”
黑日用衣袖仔细地拭净沾了血的刀子,慢条斯理地插回腰间。突然,一只纤细的小手递来一条手帕,让他猛地后退一大步。
“妈的!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惊诧不已,因为白缔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边,而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是怎么了?他从不曾这么大意过啊!
“我一直站在这里。”她的声音极轻,“手帕给你。”
“不需要!”他凶巴巴地瞪着她,没伸手去接那条手帕。“没必要弄脏你的手帕。”
“我讨厌血。”白缔轻蹙细眉,很快的又舒展开来,回复沉静的面容。她的反应虽然细微,却让黑日的心猛跳了一下。
“你怕血?”
她摇头,“只是不喜欢见血。”她没有收回手帕,反而更靠近他,将手帕按在他仍血流不止的眉间。
霎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仿佛一道温热的暖流滑过心头,让他几乎要叹息出声。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烦躁地抓住她的手想甩开,但是才一握住,那种奇异的感觉瞬间加强十倍,在他体内形成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猛地松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喘息。这整个情况都失去了控制,让他感到迷惑而惊异,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白缔也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眼中出现困惑的神色。
不过,她很快的平静下来,再度走近他,帮他止血。
黑日怔在原地,无法动弹,像被无形的符咒给定住一般。
她按着他的伤口,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等血止住后,她拿出一包湿纸巾,将伤口四周和他颈上已干涸的血渍拭净。
虽然她的手并没有直接碰触到他,但是,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他不住地悸动。
渐渐的,疼痛居然慢慢地消失了!
“好了。”她轻声道,“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不过,你那一刀划得很深,可能需要缝合,不然会留下疤痕。”
黑日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十分不解,既然她看到了方才他自残的那一幕,为何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
“你家住在哪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发掘出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反正我可以跟踪你,迟早会知道的。”他耸耸肩。
“那么你就慢慢的跟踪吧!”她将染红的湿纸巾小心地包好,放进一个塑胶袋中,再放进书包里。“现在先跟我去医院。”
黑日瞪大了眼。“免谈!”
她瞄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黑日一边咒骂,一边跟在她身后。
他恨死医院了,可是,紧跟着她的脚步却丝毫未曾减缓。
妈的!他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也不想……离开她!
他的眼光追随着她,身体想靠近她……这是哪门子的怪病?
难道他因为失血过多,脑筋不清楚了?
“白缔!”他开口唤道。
“嗯?”她脚步未停。
“你为什么不怕我?”这是最令他感到纳闷的一点。
“你并不可怕。”她头也没回地道。
她的回答令他为之气结。
“那什么才叫做可怕?”他讽刺地问。
“如果你伤了那两个人,那才叫做可怕。”
才怪!他相信就算他打伤了那两名混混,她一定也会忙着救助,不知恐惧为何物。
“你不觉得我很怪?”
“有一点。”她轻点头,“平常人排队时,都会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往前移,希望赶快轮到自己,你却跟别人不一样,只顾着打量四周,不往前移动,这一点很奇怪。”
他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望着她的背影。
她的回答听似不经意,实则充满玄机。
因为他深谙人性的弱点,才会自残来吓退敌人,但她却观察到他的另一面,望进他的内心深处……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到害怕!
不过,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唤回他的神志,他立即大步追上。
第二章
“喂!老大……”
这是好几个班一起上的英文视听课,也只有这堂课,黑日和白缔会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
黑日听而不闻,直到肩上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
“干什么?”他不悦地皱起眉。
眉心的那道疤,令他看起来更显凶恶。
“没……没有啦!我是说我们今晚要去pub ……”阿清结结巴巴的。
“不去!”简单明了的回答后,他的视线又回到白缔身上。
“阿清,你别想拉黑老大去帮你打架!”隔壁的齐洛名嘻嘻一笑,“你不早点摆脱那个什么虎头帮,迟早会出事的!”
“呸呸呸!”阿清一拳打向齐洛名。
信班的男生都叫黑日“老大”,也不知是谁先起头的,只是大家都很自然的这么叫他,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个老大吧!
他颈间那大红色的太阳刺青,加上眉心的刀疤,怎么看都像个老大,最主要的是他眼中散发出那又狠又冷的精光,教人不寒而栗。
“喂!老大……”
黑日不耐烦的回头,脸色比刚才更臭,还恶狠狠地瞪了阿清—眼。
阿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赶紧说:“这次真的是大事!我听虎头帮里的兄弟说,白缔昨晚出现在‘水派’和‘流天党’的械斗地点……”
黑日猛然一震。
“我可没乱讲,帮里的兄弟说她一出现,大家就不由自主的停止械斗,然后她就开始帮两边的人包扎止血,还叫大家去医院。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人好像变成小绵羊似的,全都乖乖的听她的话……这件事一定很快就会传开来……”
见黑日像尊石像般动也不动,阿清越说越小声,还不时偷觑着另一头的白缔。
完了!早知道就不跟老大说这桩怪事了,要不是那几个兄弟信誓旦旦的告诉他,打死他也不相信!
那个白缔看起来明明就是个乖乖牌,怎么会和他们这种人有所牵扯嘛!
“呃……老大?”
黑日忽然敛起面容,冷静的说:“干得好!继续帮我注意她的动向,有什么动静随时跟我报告。”
嗄?阿清本来还以为老大会冲过去把白缔揪到门外,好好的“盘问”一番,没想到老大的反应竟然这么冷静。
不过……
阿清看了一眼坐在教室的另一端的白缔。
虽然他没有和白缔面对面的说过话,但听兄弟们说得绘声绘影的,一脸……非常幸福的憧憬神情,他就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
看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前面那个老头的讲解,眼神清澈,神情非常温柔……
咦?他怎么越看她,越觉得心旷神怡?看见她旁边的女同学不知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她轻笑,阿清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阿清!”
忽然被齐洛名用手肘一顶,阿清转过头来,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张怒气腾腾的脸。
哎呀!
他差点叫出声,老大的双眼正闪动着熊熊的怒火,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
“你在看什么?”黑日的声音冷得足以将空气冻结成冰。
“在看白缔……”哇!他怎么说出来了?呜……他还不想死啊!
阿清缩在椅子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知道老大对白缔有兴趣,他竟然还承认自己在偷看白缔,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刚才在笑什么?”黑日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他。
“我、我……”阿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也不知道,因为她刚才笑了,所以我也……”
完蛋了!他死定啦!
有那么一瞬间,阿清几乎要以为黑日会把自己拖出去海扁一顿,但是,奇迹发生了。
黑日忽然把眼光转向白缔,而阿清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白缔正望着黑日,然后,她给了黑日一个微笑。
在接触到白缔的目光的同时,黑日眼中的寒芒瞬间消逝无踪,有如冰雪在春阳下融化。
阿清惊异地看着黑日的转变……
天啊!老大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神情?
他有没有看错啊?
发现自己又想望向白缔,阿清连忙用课本挡住自己的脸。
那个白缔简直和老大一样危险,不晓得有什么神力,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一直看着她。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哕!
* * *
一下课,见白缔走出教室,黑日立刻跟在她身后。
刚才她朝他露出的那抹浅笑,让他心荡神驰,恨不得能立刻来到她身边。
“白缔。”
她脚步没停,“嗯?”
“昨晚‘水派’和‘流天党’械斗时,你也在场?”天杀的!她没事趟什么浑水?
“嗯!”
他倍感挫折地咬咬牙。
“为什么?”
“去阻止他们。”她说得理所当然。
“关你什么事?没受伤算你走运,而你居然还想阻止他们?!”
想到她可能会受伤,他心里就有满满的……恐惧,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们也是人,和你一样。”她答道。
“你就不是人吗?还是你刀枪不入?”他不禁嘲讽道。
“我当然也是人,不过,他们没伤到我,不是吗?”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也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你说你不喜欢见血的。”他说。
“嗯!”她点头。
“但是,你总是出现在有血的地方。”他指出。
“不错。”她静静的答道。
看着她白皙的小手,她的行事和她的外表极不相称,而他怎么也无法将她和械斗、死伤联想在一起。
他不能否认,在担心之余,他根本是妒火中烧!
她是否也碰触了那些混混?他们是否也感觉到那种奇异的……幸福感?
“白缔!”
“嗯?”
他们来到捷运站。
“下次如果你要去当白衣天使,我跟你去!”
“你为什么要跟我去?”她反问。
她没有马上否决,让他大喜过望。
“我想保护你的安全。”
“我不需要保镖。”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帮忙收拾残局。”他不死心的说。
“你该不会想使用暴力,把事情越搞越大吧?”她眯着眼看他。他笑了,是那种豪放、纯男性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