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石敏!”异常厉色的威严令捉住王安手臂的石敏一愣,王安趁机甩开,小小身子不畏惧地往鹰翊跟前一站,“好,我说。你,鹰翊!好一个征战沙场的勇将,好一个爱妻终一解甲归田的痴情种,背地里竟干拆入佳偶的好事!害得昀姐暗夜落泪,整日愁眉不展,只能偷得一小段时间和心爱之人相守,你可恶!这事如上报朝廷,定叫你鹰家……”
“王安,说够没?!”鹰忠越听越不对,赶紧出声制止。这计画本是要定那女人偷人之罪,可不是令少爷变成夺人所爱的淫棍。“少爷,重要的是那女人不避讳就在府里干偷人这龌龊事!少爷,我这儿还有一封那男人写的书信,证明我并非冤枉她。”
鹰翊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拆人佳偶?他有吗?一幕昀玑和一男子并走画面,一幕她对他的愠言厉色,一幕溪边多出的脚印,闪过的竟为今日听见的指责佐证。是吗?我拆散了一对鸳鸯成就自己吗?茫然的眼瞪着鹰忠手上的信,偌大的“魏昀玑”三字就像槌子一般撞上心,一下一下加深……
痛楚漫布全身,她骗他吗?他竟傻得说要教她识字!她可是在暗地里和那个人嘲笑他?离去那一天会那样温顺,也是因为即将和那个人见面吗?他一点也没入她的心吗?
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信,抖颤着心情张着发红酸痛的眼,读入像针一般刺入他对昀玑感情的字词,每一个流血伤口幻化成他最不愿的憎恨怒气。
石敏心里哀叫预感成真,见鹰翊过于平静而发寒的表情,更是大响警钟;一手紧捉住王安的手,脚步已备好逃跑姿势。
“鹰翊,你别信这种事,问过昀玑才作数啊,你可千万别冲动。”
“石敏,放……”王安原要再一次甩掉箝制她的手,却因石敏瞥过来的一眼而安静。
“石敏,你说这什么话!人证、物证都有,那女人败坏鹰府门风,就该休了她,让她不再累鹰家名声!”鹰忠严厉斥责石敏,就怕他坏了自己的计画。
不自觉捏紧手中信纸,鹰翊胸中窒闷得很,只觉得身旁这些人都不要在这儿烦他,不要再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一股气回在胸中无处可去,鹰翊左掌一拍,旁边上好木材所制的椅子应声断成碎片。
“出去。”
像是刚那一掌稀松平常似的,背转过身,鹰翊下了逐客令。
石敏早在鹰翊拍下的当儿,便捉着王安和鹰忠退到门边,听见鹰翊冷声赶人,又带着二人退出门外。
“鹰翊你……”
“少爷……”
没再听门外人废话一句,鹰翊劲风一扫,不但关上了门,还带着椅子、茶几挡住,清楚地表示不被人打扰的决心。
望着关上的门,石敏无奈的叹口气,转头一望鹰忠,虽是惊愕,但嘴角却是挂着得逞快意的笑容,认识忠伯这么多年,就属这一刻厌恶起他的笑容,且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牵起王安的手,步伐一迈向自己房里,准备好好询问这小妮子是否存心来鹰府捣乱!
鹰忠虽不曾见过少爷这样发脾气,但他相信那碍眼的女人很快便会离开他的视线,是以愉悦不掩藏,虽然心中掠过一阵阵不安,但鹰忠却将它解释成被鹰翊吓到的心悸。
这一天上午,“华竖楼”传来的阵阵巨响,令每一个听到的仆人心惊肉跳;在奔相走告之下,整座鹰府很快便又静得连根针掉在地都听得见了。
第九章
“……我啊来找石敏,姐姐妳可别想歪了,虽然听说他长得一副令人神魂颠倒的相貌,
但我的心可已经许给了容哥,不会再变了。妳知道这附近有哪一个市集,比较有多一些的新
鲜玩意儿,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来这中原那么久了,可还没见过几个市集呢,总是来去
匆匆,每次都看不见好玩的。听说京城的‘雪片酥’香腻滑口,我也没吃过,若是可以带上
一盒回去给娘、大嬷吃,也许她们就不会生气了。姐姐妳有吃过什么比较特别的糕饼点心,
告诉我好不好……”
够了!够了!哪里来的小蛮婆,吵死人了!那该死的“闇阎王”竟留了这么一个吵死人
的守卫,要不是被点了穴道,一定把她的嘴封起来,真是吵死人了!
王安双眼瞪大如铜铃般,狠狠地看向那从哪个城里该有什么名品点心,到自己和“闇阎
王”相遇说个不停的女孩,期望她能因看到自己明显的不悦而停止她自“闇阎王”离去后就
未停过的嘴巴。
该死的她!浑然未觉嘴一张又叽哩呱啦倒出一堆话来。投降!投降!“闇阎王”,拜托
你赶快回来吧!
“所以当容哥答应和我一道时,我还高兴得睡不着觉,就怕他又诓我,自己一个人先走
。要是这样,那我一定会再追到他,然后……容哥!”
咦?他……他怀里抱的人是……是昀姐!
“呜……呜!呃……呃……啊……”
适容未看王安一眼,迳自抱着昀玑进了内房;而刚还一直说个不停的小蛮婆,这会儿则
是笑嘻嘻地跟着他进去。
“王安!妳……”随后赶来的石敏,惊讶地趋前解救被制住的王安。
适才他正在“涟池”亭子,劝昀玑别再因鹰翊召了歌妓回府中作乐而心伤,说到激昂处
,正打算将鹰翊绑到她面前谢罪时,眼一眨,昀玑已被人带走,急忙之间也无法通知鹰翊,
便追了过来。
好不容易被解开穴道的王安,气愤地要站起身来找“闇阎王”算帐,却因血路滞碍不顺
软倒在石敏怀中。
“该死,你……你别乱摸!”
眼看美人在怀,这节骨眼石敏也不免心情一松。“好好,我是君子妳知道的嘛!所以只
会用口,而不用手。”调笑的在王安气嘟嘟的脸上香了一吻,才将她扶上椅中坐好。
“你……”王安又羞又喜,要再开口骂他,却因那一吻而泛着甜味制住了。
“容哥,你看他们多相亲相爱!我也要……”后头高亢撒赖的女声唤回石敏两人的注意
力。
赶到内房,只见适容俯身床头,不知在对昀玑做些什么,而一旁的女孩则一脸红扑扑看
着冲进来的两人。
“喂!你是石敏吧?”
石敏不去理会叫他的女孩,大步一跨就要拉开适容。
“石敏小心!”
“再动,我杀。”适容平板的声音传达浓重的杀意,虽背对着石敏,但一手已拿住随手
从床头捏下的木片,顺势对准离石敏几步的王安。
“尊驾是谁?”
“我?你是问我吗?”一旁的女孩接过石敏的问话,“我叫金离筝,是容哥的妻子。”
王安趋近石敏小声的说:“她是来找你的。”说完眼睛便紧盯着好不容易又现身的“闇
阎王”,这次决不能再让他脱逃!心中暗誓道。
石敏展开他最具杀伤力的笑容看着金离筝。
“金姑娘和妳这位不知如何称呼的夫婿,找石某有什么事?”
“是我找你,又不是他找你,容哥他是来找昀玑的哦!”金离筝说完也露出不输对方亲
切的一笑。“我啊,是送信来的,咦?信呢?”
东摸西摸、南翻北找,金离筝在自己身上四处找不着,抬头看适容,即见他手上拿着封
信。
“在这儿。喏,你的。”
石敏疑惑地接过,却不急着拆。
“多谢金姑娘,可否告知是哪一位托妳送信?”
“欸,你看不就知道了,真啰嗦!”金离筝性子一起,不再理会两人,坐到适容身旁。
“哇,这昀玑好美喔!容哥,你哪一天也帮我做个跟你一样的面具,我带着到街上逛,就不
会有人认得出……啊!干什么?”
“说,石行在哪里?!”石敏一看完信,便怒气满怀地上前捉起金离筝。
“有话用说的,别动手。”一旁,适容伸手一格一推,将石敏推离床前三步远。
紧盯着他的王安,前一秒还满眼青衣儒袍,下一秒则惊愕的看着昀玑。
“昀姐!她……”
石敏一听,也跟着看向床上昀玑。
“你对昀玑做了什么?”
“妳还有话要说吗?”适容不理会呆愕的两人,低头问着金离筝。
“喂,石敏,”金离筝等石敏注意她,才说:“石行要我告诉你,他过得很快乐,就这
样了。”
“他在何处?我要见他!”石敏激动地踏前一步,这信带来了失散多年兄弟的死讯,却
没有断了石敏寻亲的念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
娇小的身躯贴近适容。“他已经埋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了,所以你不要再问了嘛!石
行可没说你这么烦。”金离筝烦躁地跺了跺脚。
“告诉我在哪里,我要带他回来!”石敏固执地又问。
金离筝白眼一翻,嘴巴一撇,抛给他一个鬼脸,脸埋进适容怀里,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
。
“话说完就走吧。”适容不待石敏再问,身影左拐右弯,已出了两人视线。
“哪里走!”石敏和王安也迅捷地跟上。即将天明的鹰府,就见四道人影飞掠。而从“
芳苑”步出的鹰翊见状也赶紧追上,就怕迟了一步,便要跟昀玑生离。
ΩΩΩΩΩ
“妳是谁?”
几日来她没睡过一次好眠,总是被恶梦惊醒,而身边少了那双抚慰的手臂,更令她不想
沉入梦乡。昨夜靠着适容的帮助,她无梦惊扰得到休憩,一醒来,觉得扰了多时的脑袋已清
醒了许多,尤其抚上适容卸除伪装后的左颊,昀玑的心也跟着清明起来。
唤了锦儿准备热水浴盆,昀玑想洗去这几日的烦忧。
将全身沉入温水中,须臾又露出头来,昀玑带着笑靠在盆边,闭眼爱抚自己肚里成长的
小生命。
为了他,自己必须快活起来,纵使鹰翊不会爱她,她也要将对他的爱用在孩子身上;只
要他没出声赶她,只要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只要不遭相思苦痛啮咬,她可以留在鹰府看他对
梅逸的专情,看他流连花丛……
她傻呵!昀玑心知,石敏、适容必定会为这事替她心忧,但适容说了,不愧于自己。是
了,她做的决定,没有愧对自己爱鹰翊的心情。
正视自己的爱情,知道心的归处是让自己安心,而这份爱若是有对方的回应,是双倍的
幸福;没有,就从对方身影偷分一点幸福吧!
轻微的男性气息袭进飘送花香的鼻间,蝶翼似的眼廉掀开,缥缈烟雾中的霸气身影,映
入该是波纹不兴的眼中。
但,因他声音而搅着的心,又是为何?
“魏昀玑。”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张因热气红扑的脸是昀玑!不是啊,他的妻应是有着半边伤残的脸,而非这张丽质倾
城容颜。
在“芳苑”遭受那青衣儒士折磨与奚落,忍受急慌失去的心情,是为了这张已不再熟悉
的脸容吗?追赶离去人影时的煎熬,与赶回时的喜乐,是为了依旧冷凝的这双杏眸吗?
那抹沉静的笑是因那人而发吗?那浸在晨光发亮的容颜是为那人吗?
他该开口问的,猜测只会折磨自己。但要问什么?妳的爱是属于别人的吗?妳会毫不留
恋地随他而去吗?妳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只要一点就好……
“是啊,魏昀玑,哈哈!好,真好,我千挑万选的,竟是四川前首富的女儿!四川龙岩
,魏家二姝,清艳双绝,世间倾城。日光耀曜,魏女如何,德容言功,难以为珠……我早该
想到的。”
听鹰翊口中唸出当时休弃她的曹家所作来嘲弄她的歌,僵凝在脸上的笑转而成了灿燃的
怒气。
“好好,我也真有眼光,挑了个只会听信坊间流言的无耻之徒!”
“我再无耻,又哪里抵得过妳的!”鹰翊气极,上前捉起昀玑,触手的滑腻香柔扰动他
内心深处的怜爱。
金光闪耀满眼的出水芙蓉,抖颤着雪白嫩瓣诱引,其上的娇丽红蕊,更是频频招手;鹰
翊不只以眼钦慕,更想用嘴亲嚐馥郁津露。
热切的眼神像是锁一样禁锢昀玑的行动,来不及防备的心骤然被关进理智之中。
“不,你回‘芳苑’去,别来扰我。”
对上的眼除了清晰可见的欲情,还有一大半她不明了的情感。
“错了,我们无耻对无耻,绝配。”鹰翊堵上昀玑还要抗拒的嘴,连日来的所有思念,
毫不保留倾注。
永远要不够似的,鹰翊翻腾着两人身上最极致的热烈情欲,双手伸进昀玑如云秀发,缠
缠绕绕、丝丝牵扯的不只是最表象的皮相感官,还有心灵深处最渴慕的爱恋。带着昀玑的嘤
咛,鹰翊徘徊啮吮她娆柔颈子,直至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红花开遍才放过。
昀玑的理智早在鹰翊的热吻下软化,她没忘鹰翊怀中曾熨上别人的温度,她没忘鹰翊对
梅逸的专情,更没忘自己对于他是何种身分;然而在这样的肌肤相亲之中,她可以暂时麻痹
自己,沉浸在鹰翊的温暖里。她热烈地回应,将他紧拥在自己胸前,期望他能听出她激烈的
心跳是为了他。
胸前的黑色头颅,不仅吸闻着佳人身上特有的馨香,更听着令自己感到心安的跃动。亲
昵地将嘴贴上饱满浑圆,悄立坚挺一经抚弄,呈现令他心荡神驰的娇艳瑰红。一口含住已然
绽放的朱花,啜吸吮咬,一手抚上那泛着薄汗的光滑脸容,昀玑头一回学着他啜咬着指头,
鹰翊另一手则顺着窈窕曲线游走。令人爱不释手凝脂般的柔软雪肤呵,背脊、圆臀、不盈一
握的纤腰……平坦的腹部……
孩子!昀玑有了孩子,一阵喜悦冲刷过鹰翊脑中,但之后更大的挫怒随即淹没,是我的
?还是……
“好令人怜爱的身躯,有多少人像我一般沉浸在这具躯体里呢?而这孩子,又该喊谁爹
呢?”
游移在温热胸膛,期望得到一丝暖意的手该往何处去?低哑又轻柔的声音,为何吐露的
不是令人心醉的情话,而是拧紧人心的指控?
晨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依偎的身躯却是提早感到冬季的来临。
很慢很慢的,两人将手由对方身上抽离,每一个动作灌入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留恋。相
望胶着的视线痴痴缠恋,放不开对对方最后一丝牵连,但又看不见对方对自己满眼情意……
“我不是梅逸,你又何必在意。”
“这跟梅逸没关系,妳是我的妻,心里却想着那个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饶是圣人都
无法吞忍。”
“呵呵!你连‘芳苑’都替梅逸盖了,却来说我。你说的对,我们真是绝配,一样的无
心。”
“我不管妳从哪儿知道梅逸的事,别把她牵扯进这件事里。我说了,我会一直让妳生下
孩子,等这孩子出世,若是找不到他爹可托付,我可以收留他,但别期望冠上鹰家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