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一关上门便看见志文和兹莉。
“幸好有江伯伯和烈文,一切都还好。”婉华很感激眼前这两个为她而来的好友。
志文抢在兹莉之前握住婉华的手。“婉华,有事尽管说,不是只有哥能帮助你,我也是在所不辞的。”
“谢谢你,志文。”
“我是说真的,我但愿自己能对你有所助益。”志文相当慎重其事。
“既然如此,请你到江伯伯那儿去吧!你是学法律的,或许可以帮得上忙的。”
“我一定会的,为了你,我会全力以赴。”志文激动的拥着婉华。
“婉华,我也会尽力帮你。”兹莉一手推开志文,将婉华拉到一旁。
“兹莉……”婉华为自己的好运庆幸。
***
走了一大段路,兹莉始终不肯和紧跟在她身后的志文说半句话。
“兹莉,你怎么啦?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阴阳怪气。”志文一头雾水。
“我阴阳怪气?你说我阴阳怪气?”兹莉满腔怒气。
“兹莉,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
她能说她在吃醋,为他对自己的死党好过头而嫉妒吗?
她咬了咬唇。
“问你自己吧!”
“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尖。“兹莉,我不懂!”
“你……”见他一脸无辜,她反倒说不出口。“最近学校课业如何?”她转移话题。
“我好几天没去了,不过小陈会罩我的。”志文傻愣愣的说道。
“反正你眼里就只有婉华。”她不禁嘀咕几句。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没啦!我在自言自语。”她没好气的说。
她看他直盯着手腕瞧。“怎么啦?”
“呃?是……我想去看看婉华。”
“那就去呀!”她想敲他。
“可是你……”他是在担心她。
“我没事,吃得饱睡得好。”她明白他在关心自己。
“要不,我们一起去。”他以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还有课,晚上我会过去。”她说完便大步移去。
“兹莉……”
她头也不回的向他挥挥手。
他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心海底针!
他又看了看表,便迅速离开。
***
兹莉沿路一直踢着小石子。
其实她今天已经没课,但她不愿去见志文对婉华那副亲匿样。
她知道自己不该吃醋,好友大难当前,她实在不该为无聊的小事大作文章。
但她实在气不过。这些日子来,志文待在婉华身边的时间,远比和自己还多,他甚至为婉华翘课。
婉华对这种事超级迟钝,因此兹莉并不怪她。她所忿忿不平的是志文的行径。
她知道婉华是他的初恋情人。
哦!别乱想,他只是较慈悲为怀,较有正义感;他纯粹是基于朋友之义,才对婉华如此奋不顾身的。兹莉一直逼自己相信如此。
然而,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砂的。
她知道婉华不知情,她亦明白志文是爱自己,她更清楚自己不该如此无中生有,无理取闹,但是,她实在无法自制啊!
无中生有?真的是无中生有吗?
她最无法释怀的便是这点。
志文总是万般柔情的呵护婉华,为她而不惜翘课去帮江律师处理各种相关事宜,甚至为她而频频取消和自己的约会,更恶劣的是放鸽子。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究竟有几个女人能忍受这样情况,一个是自己的死党,一个是自己的情人,而情人却视死党比自己重要!
婉华啊!我不禁要怨你了,虽然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想到这里,兹莉对自己充满反感,她讨厌自己的心胸狭窄和放不开,但她实在无法自持。
***
席祥翌在亲情的包围下,比医生预计的恢复得更快。
“爸,吃水果,我特地为你削的唷!”婉华甜甜的娇嗔。
他吃了一口。“嗯!好甜!”
“这是烈文特地为你买的呢!”婉华后几句就提到烈文。
他满眼慈爱的望着自己的爱女。“他对你相当好!”
她的脸染上一抹嫣红。“我知道我是最幸运的女孩。”
“婉华……”他心里有着无限爱怜。
“来,再吃一些。”她又递了一块苹果。
他好欣慰好开怀,如今,他总算能享受天伦之乐了。
“爸,你怎么又流泪了。”婉华连忙抽了一张面纸为他擦拭眼角。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激情。
“爸……”她的眼眶也红了。
这些日子来,席祥翌和婉华如此无端的哭成一团的事,时常发生。
***
“爸。”婉华恢复平静,趴在席祥翌身边。
“嗯。”他温柔的抚触爱女的发丝。
“你认识黎婉姿吧!烈文的姑姑。”这是她多日来一直想问的话。
他思忖须臾。“是烈文告诉你的?”
“他没有恶意,他……”她急着为烈文辩护。
他和蔼的拍了拍她的头。“我了解,他是关心我,而且,是该让你知道了,前几天老江也跟我提过呢!”
婉华静待席祥翌揭开谜底。
他清了清喉咙。“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我和黎婉姿是学校公认的才子佳人,我们也计划等我服完役便要结婚。那是一段难忘的恋情……”
他脸上泛了一层光彩。“然而,富家千金跟穷小子在那个时代是很难结合的。好不容易,我和婉姿的努力,再加上烈文他爸爸的说情,黎家答应了我们两个的婚事。我们都以为一切太平了,于是我们便照计划,约定我退役后,有份安定的工作便结婚。”
他吐了一口气。“偏偏天不从人愿,我入伍约一年,突然接到她结婚的讯息。那时有如青天霹雳,等我请好假回去,她已远嫁他乡。黎家两老和他哥哥不断向我道歉,更是伤心愧疚。原来,黎家那时发生财务危机,适巧有个富家子弟向黎家提亲,说只要婉姿嫁过去,他们便会帮助黎家渡过难关;婉姿为了黎家庞大的产业及亲人,便挥泪应允。结果,黎家安然无恙,而我却从此失去婉姿。”
说到这里,他眼眶微湿。“我拼命向黎家要求婉姿的下落,经不起我的百般哀求,烈文的爸爸把地址给了我,同时说了句:‘这有意义吗?婉姿交代过,要你忘了她,说是她负了你。’
“后来呢?”婉华急于知道结果。
“我放弃了。我想,我去找她,只会为她带来麻烦,而且,对方肯为她鼎力相助,应该很爱她才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去添增她的伤心呢?我只恨我自己没本事,没有钱,无法帮得上她。我便立誓定要出人头地。说来幸运,我机运不错,遇上许多贵人,因此,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婉华很想告诉他,黎婉姿过得并不幸福,但是过度的意外与悲伤使她开不了口。
“后来,我娶了你母亲,她是当时一个大金主的独生女,你外公很赏识我,对我真是倾囊相助,更在病危时把唯一的掌上明珠,托付给我,在我应允娶她后,他含笑而逝。从此,你母亲在这世上便只有我这个亲人了。我也想要好好待她、爱她,但是,我实在忘不了婉姿。平静的婚姻生活只维持至培华出生,原来她早已发现我并不爱她,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肯耐心守候,我终会爱她的。可是,一直到第二个孩子出生,她终于发现自己的等待是不会有结果的,从此,便一直抑郁寡欢;而我为了避免面对她的泪眼,便懦弱的逃避。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婉华百感交集,她真的不知道上一代的故事竟是如此曲折。
“那张晓晶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婉华急欲知晓的另一个问题。
席祥翌停顿瞬息。“你母亲过世后,我自责不已,更害怕回家──那个充满对怨妻歉疚的地方,所以我更加沉沦于花天酒地中。一次,无意间,我邂逅了面貌和黎婉姿神似的张晓晶,我的心激荡不已。由于她的面貌,加上她高超的演技,使我一时失察,相信了她的可怜身世,以为她真是迫于无奈,才落入红尘,但却是守身自爱的清莲,于是我不惜巨资为她赎身,娶她进席家。那时,老江劝过我很多遍,然而,对婉姿的殷切爱恋使我没了理智,我排除众议将她娶回家。”
婉华听得不知该说什么。她的面色变得相当黯然。
“再来,你也知道的。为了防止她对你们姊弟不利,我只好事事由她去,只要她遵守和我的约定。我……”
“别说了,接下来的事江伯伯都告诉我了。”婉华靠在席祥翌怀中。“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你……”
他又忍不住流泪。“好孩子,你是该怪我的,我真的对不起你妈……”
“不要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现在和未来比较重要,对吧?”她是真的这么想。
他释怀了。“婉华,你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紧紧抱住自己的爱女。
“你知道黎婉姿的丈夫是谁吗?”
“当时太震惊,所以没留意……”这也是他一直无法寻获她下落的主因之一。
“你认为她很幸福吗?”
“应该是的。”这是他未再去探访她消息的另一个原因。“你知道吗?你叫婉华便是因为她的名字中亦有个婉字。”
“她并不幸福,她的丈夫是个采花大盗,更是个纨桞子弟,婚后她一直备受凌辱。结婚三年后,他对她失去兴趣便离婚了,她一直住在美国烈文的祖父母那儿,直至两年多前,烈文的祖父母相继去世,她才回国,回台北后,一直住在烈文家。”婉华像在背课文般,一古脑儿背完。
席祥翌大为震惊。“怎么会这样?”
室内顿时变得沉闷无声。
半晌,江律师来了。
婉华知道席祥翌和江律师要谈些不愿婉华知道的事,于是她知趣的退出房间。
婉华此时脑袋瓜一片混乱,她唯一的想法是,立刻去见烈文。
她向电话旁跑去,拨了个熟悉的号码。
“婉华?”烈文的声音透着意外,除非有事,她很少在他上班时间找他。
“别急,没事,我只是突然很想听你的声音。”她热情如火的撒娇。
“烈文?怎么不说话?”
“我太高兴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爱你!”
“我更爱你!”
她快醉死了。
“烈文,不吵你了,你继续忙吧。哦,还有,刚刚爸爸告诉我你姑姑的事了,他们果然认识,等晚上你来我再说给你听。”
小俩口又情话绵绵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第十章
志文骑着他的迅光一二五经过一个转角,习惯性的停了下来。
他走进一家花店,不一会儿提了个大袋子出来,里面装的是一束鲜丽娇嫩的粉红色玫瑰。
自他第一次捧了一束相同的花至医院后,为了婉华那甜美的笑靥,他每次要去看她,都会记得带上一束。
到了医院,他停好车,看了看表。
他熟悉的往医院草坪上的藤架走去,他知道这个时间,婉华通常会在那儿。
他看到她的倩影,正想唤她时,赫然发现烈文,便下意识的缩回去,躲在那儿。
“还吃得习惯吗?烈文。”婉华关心的望着烈文手上的排骨便当。
“为什么这么问?”烈文咬了一口排骨。
“这些日子来,你几乎天天都陪我吃排骨便当呀!”她有些过意不去。
“你会腻吗?”他反问。
“我不同,我一直爱吃排骨。”
“那你为何认定我会吃不惯?”
她吃了一口白菜。“我想,像你这样的身分……”
他不等她说完,便敲了她一下。“小傻瓜,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平时除了交际应酬外,也都是家常便饭呀!怎么,你以为我天天吃满汉全席呀!”
她不好意思的向他吐了一下舌头,心里甜滋滋的。
“这个给你!”他夹了一大块排骨给她。
“不要啦!人家吃不完。给了我,你吃什么呢?”
“排骨赠美人,这是在下一份小小的心意,你就吃下吧!我刚刚要来前,才陪客户吃过下午茶。你方才不是说,你最爱吃排骨吗?”
“你对我真好。”她好感动。
“嗨!你是在对我说吗?”
“当然!”她不解。
“你那么认真的望着便当中的排骨,我还以为你是在对它说呢!”他调侃她。
“你坏死了!”她作势要打他。
“小心!好险,差点儿把它打翻了。”他眼明手快的接稳便当。
他瞧她津津有味,大快朵颐的模样,总觉得百看不厌,好可爱哩!
她吃下最后一口饭。“你不要盯着人家直看啦!我会食不下咽的。”
“可是我看你吃得都底朝天了呀!”他斜着头笑她。
“你好坏!”他抢在她之前说。
她被他逗笑了,两个人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
“席伯伯还好吧?”
“就像你看见的。”
“我是指关于张晓晶。”
“一直都是爸和江伯伯谈的,他们又不让我听,所以我也不比你清楚嘛!”
“倒是志文或许知道得多些。”她突然想到。
“志文?”
“我不是跟你说,这阵子志文一直帮忙江伯伯吗?”
“我想起来了,那你可以问他的。”
她啜了一大口椰香绿茶。“他口风紧得很,大概江伯伯和我爸知会过他,所以我也不想为难他,倒是……”
“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兹莉和志文最近都怪怪的。”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担忧。
“怎么个怪法?”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嘛!可是问他们,他们偏偏又都说没事,尤其是兹莉。”她眉头微皱。
“好了啦!我再帮你注意一下就是了,瞧你一副小老太婆的模样。”他指指她的鼻尖。
“人家才不是。”她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
“好,你是最漂亮的小美人,可以了吧!”他哄她。
她总算满意的靠在他肩上。
“你想我们的计划行得通吗?”
“你是指替我姑姑和你爸爸牵红线的事?”
“是呀!”
“你说呢?”
“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不就结了。”他捏捏她的小手。
“还是得等张晓晶的事弄好,才能进行我们的大计呀!”她嘟了嘟嘴。
他迅速在她嘟着的小嘴上啄了一下。“突击成功!”
“你坏死了。”她的脸一阵嫣红。
他又吻了她的耳际,她感到一阵搔痒。
“要不要我更坏些?”他的热情写在脸上。
“你……”她的脸更烫更红了。
他抱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又热情又浓烈的吻。
不识趣的大哥大竟挑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他只好万般无奈的松开佳人。
“婉华,真抱歉,我有点要事……”他一脸歉然。
“公事为先,你快去吧!”她相当明理而体贴。
“下次再完成我们未竟的缠绵。”他在她颊上印一个轻吻便快步离去。
“开车小心!”她对他的背影叫道。
“OK!”
她在原地回味了片刻,转身要回病房。
“志文?”她经过花丛时发现他。
“我刚到,正要去找你!”他赶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