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这些人都是苏格兰或是英格兰的土地都被国王征去,其他人也担心土地会被没收。”盖文说,“尽管他们对爱德华宣誓效忠。”
海奥利不屑地闷哼,“全都是蠢蛋,爱德华当然得把他们的土地征来才能确保他们对苏格兰的控制权,反正以后他们会再拿回土地的,可是就有很多人不信,反过去投靠布罗勃。”
“我怀疑当我们碰到这种情况时不知会怎么做?”
“有些人铁定很容易变成叛徒。”
盖文压抑着一拳捧向海奥利邪笑的脸的冲动,为了克莉新获得的自由,他不能冒这个险。
“爱德华很担心新加入布罗勃阵容的人的数量,事实上不很多……据我所知还不到一百个……不过现在很多人认为他才是苏格兰的国王,爱德华一定气得跳脚,否则他绝不会撤回对那些叛徒的惩罚,他一定非常不甘心这么做的。”
“不甘愿?你是说这个命令不值得信任?”
“既然你还有好几份,这份我就拿走了。”
“你捉到上星期攻击我士兵的人了吗?那个塞尔特牧师呢?”
“他那天在教堂里为人们做弥撒。”
“有没有布罗勃的下落?”
“他每隔几晚就躲到另一个山头。”
“我们会找到他的,他和他的人愈来愈大胆,上个星期天,他的同伙黑道格……攻击正在教堂做弥撒的英格兰士兵,然后他和他的那伙人在城堡里大祭吃饱了后放火把城堡烧得一干二净。”
“我听说了。”盖文说,布罗勃和道格那晚亲口告诉他,“他烧的是他的城堡,那个指挥官竟然对城堡毫不设防。”
“黑道格用典型的苏格兰手法把城堡夺咽。”梅明戈道,“勇敢,却愚蠢,听说爱德华气得从床上跳起来大叫,命令更多的人到盖勒威来,布罗勃是逃不掉了。”
“布罗勃曾在金格堡附近被发现,所以爱德华王要两百名士兵马上驻进。”海奥利,“几天前我带了一百名士兵到森林里,看到了一伙,可惜当时很暗又下着大雨,猎犬把他们追丢了。”
盖文稳稳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确信你会再去搜寻。”
“嗯,而且这次你的人也要加入,布罗勃攻击士兵的那天非常靠近金格堡,限你下星期前准备好地方容纳我们的士兵,你必须出去搜寻布罗勃。”
“我已经告诉过你工程要到春天才能好,铁门是很难修的,我还准备去订购新的铁链,送到金格堡也需要时间。”
“把帐单送过来,”欧菲力说,“爱德华很体恤地愿意负担一部分的费用,不过他要城堡尽快完工。”
“我宁愿不要他投资任何的钱。”
“如你所愿。”海奥利说,“可是这样做也不阻止他收回金格堡的决定。”
诡笑重回到海奥利的脸上,盖文只想一拳打下去。
“你找宝藏找得如何?”欧菲力问,“爱德华写信给我提到这件事,和苏格兰的战争相当耗钱,这份宝藏会带来极大的好处。”
“我相信即使原本有,现在宝藏也已消失,我到处都找不到它的踪影,何况传说不一定是真的。”
海奥利不耐地接话,“一个星期内我会到金格堡,我希望看到金子,希望看到城堡已经完工。”
盖文靠回椅背,懒懒地看着海奥利,“我会依照我的时间表完成城堡的修复。”
“你是故意拖延,分明是想叛变。”
“木匠铁匠们只能告天工作,难道你想让城塔砸到你士兵的头?”
“你的士兵。”海奥利苦涩地纠正。
“木匠,”欧菲力插嘴,“你告诉他了吗?”
海奥利摇头看向盖文,“那个要通知我们消息的木匠被发现死在森林里,全身插满了苏格兰短箭。”
“狩猎意外?”
“很显然有人告诉布罗勃他是间谍,我只告诉你,姓傅的,只有你,你告诉你妻子吗?”
“不,我什么也没有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知道,我怀疑是她……或是那个塞尔特牧师,傅盖文,或是跟踪你的妻子,说不定你会因此找到布罗勃。”
盖文冷冷地说,“我妻子不是间谍。”
“甚至国王都认为她值得信任,海奥利,他宽恕她了,还是你早已忘记?”他扬起头,转身离开房间。
第九章
“我还有蜡烛、肥皂、西香要买。”克莉对着年轻的女仆玛乔说,她们站在市集里,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我们已经买了胡椒,杏仁还有斗篷,可是我还要去布料店买亚麻哔布,我还想去药店买些香料。”
“大部分的店都集中在这条高地街上,夫人。”玛乔摇着已经装了许多物品的篮子。
克莉对着温暖的阳光笑了,“这么好的天气,我听到许多鸟叫声,它们在哪里?”
“在肉铺店,往圣约翰教堂的路上,如果你想要鲜鸽肉或雉鸡肉做晚餐,我们可以去买,老板娘会帮我们把肉处理好。”
克莉轻笑,“我不要,要吃鸽肉我们金格堡有一大堆,烛店在哪里?”
“就在那里。”玛乔领着她前去买了几打从英格兰进口的便宜兽脂蜡烛,几根用蜜制成的昂贵大烛,她还买了四块法兰德斯肥皂,两人出来时,篮子更重了。
“你买的蜡烛和香皂可以用上好几个月了,夫人,不过希望你六月时还会再来。”玛乔说,“市集活动将持续两个礼拜,你会找到想要的所有东西,丝绸,从圣地进口的香料、珠宝、还有……”
克莉微笑,“我不需要珠宝,不过我丈夫可能要买匹马和牛只,我也确定我们会需要更多蜡烛、肥皂和香料,你饿了吗?玛乔?”
女孩点点头,“转角那边有家店卖的派新鲜又好吃。”
“我们去买些面包吧,我还要一些麦酒,”她们穿过拥护的人群走近店铺广场上挤满了嘻笑喧哗的人群,很多人和小贩讨价还价。
然后她们去了玛乔坚持有着美味肉派的小店,克莉等在店门外看着远方的高耸城堡,想着盖文。
“你独自一人,夫人?”拍到肩头的手让她震惊莫名地转身,盖文正看着她,挑起一道浓眉。
她灿烂地笑了,他则回报予一抹令她心跳的邪笑,“旅馆那个女仆陪我出来,现在在店里,你怎么会来这里?”
“找你。”他说,“我已经办完了,海奥利通知我国王最新的命令,而且我昨天听那些人在那边讨论战术直到深夜,忍耐他们的牢骚,我找到机会就马上逃了出来。”他打个呵欠转转肩,“我希望你昨天睡得比我好,我可是用斗篷枕着睡在冰冷的地上呢。”
“我睡得很好。”她答,可是没有他,她想,床变得冰冷而孤寂,他笑看着她,情绪和前一天有着明显的不同,她很高兴两人间的紧张已经散去。
她仰望着他,仰慕着他阳光下高大强壮又美丽的身影,他的眼眸闪着如蓝宝石的光芒,下颚轻缀一片金色,“盖文……我们一定得现在离开艾尔吗?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他轻笑,“我们可以再待一晚,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明天再走,你想到教堂做弥撒吗?”
“可以吗?”
“不过这样我们就吃不到朵咪准备的野鸽大餐了。”
“我不介意错过它,你去过铁匠铺了没有?”
“今早我进城后马上就订了铁链和两千个钉子,回去后我再找人驾牛车来拿,不过我还会找个工匠和雕刻师装绘彩色玻璃和壁炉架。”
“谢谢你。”
“为了什么?”
“为了金格堡如此费心。”
“它是我的家,也是你的。”
“我买了一些蜡烛,肥皂和香料。”
“一、两年都够用了。”
“只够用几个月而已,我们需要更多呢。”
“我们六月再来,我还要买些牲畜,给你的……就这些够吃吗?”
“我看到你来了,所以我又另外替你买了一个。”玛乔边说边递给他们两个派。
“我还要到衣料店,然后还要买些香料。”
她买了一些白亚麻布和深蓝色的布做长衫,布店老板建议她做一件深绿色的长袍,被她拒绝了。
“如果你想,你可以买的。”
“它是很美,可是我没什么机会穿。”
“竖琴师。”
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瘦小男人,听着他奏出轻快悦耳的曲调。
她对盖文微笑,转头看了竖琴手熟练地抚弦弹奏,琴声中止,男人拿起鼓棒打鼓,用盖尔语唱着古老的歌谣,然后他拿出一只短笛吹奏,最后又拿起竖琴弹奏。
当他表演完,聚集的人群散开,克莉走向前和他用盖尔语交谈,她赞美他的技巧,他骄傲地向她展示那把爱尔兰制作的竖琴,然后克莉笑着转头看向盖文。
“竖琴师说他愿意和我交换铜弦。”
点点头,盖文伸手向腰间的布包,“他要钱,还有他的表演?”
“噢,你不能赏给竖琴手钱的。”她震惊地把他的手推开,“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因为音乐而赏钱。”
他皱眉,“那他怎么过活?如果不拿钱他要住哪里?”
“竖琴手接受住或食物,他们不要钱,这个男人接受一个族长的邀请正朝北方前进,对方答应给他一栋房子和土地以换取他美好的乐曲。”她转身向竖琴手,“我有蜡烛,肥皂,和香料。”她用盖尔语告诉他。
“铜弦换你的肥皂,”男人眼底闪着鲜活的蓝芒,“你的音乐换我的,男人和女人,右边和左边,夫人,请。”
她笑着拍她的手,轻拂琴弦,“好。”他说出一曲她熟悉的旋律,她站左边,他在右边,她挑乐曲中高亢的韵,他则弹出属于男性的沉厚。
在阳光和微风下愉快地催动美妙的乐声,盖文则在旁含笑听。
琴师突然转过身,拨一丝弦向她挑斗,她笑了,聪明地选择了不与他冲突的变调。她看着他流畅弹奏,跟着他的弦动,直到一曲奏终,两人同声而笑。
“我免费把琴弦送你,夫人。”他笑开了嘴,“你是个很高明的琴师,我为你的才能折服。”
“噢,那不可能。”
XXX
她看向盖文,心中满是喜悦,然后她注意到一整天听到的鸟鸣声现在似乎更大了。
“玛乔说这附近有家肉铺,我想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想逛的店了?”
克莉并没有出声,她瞪着眼前一堆鸽子超过一百个小木笼堆在肉铺店前面,有些笼子关着小鸟,野鸽挤在一起咕叫,雉鸡在睡觉,鲜艳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百灵鸟在笼子里唱着轻快的音符,三只鹰关在笼里凄苦地啼叫。
最大的笼子里有两只白天鹅,它们的羽毛非常美丽,头儿下垂,而几只松鸡张着深色的尾翼走动。
“噢,上帝,”她伸手掩口,“噢,上帝,盖文,这笼子……”
一个男人从桌后站出,肥大的手拍着圆圆的肚皮,“您好,想要弄只雉鸡当晚餐吗?还是要炖老鹰?我们有百灵鸟可以做好吃的派。”
“来吧,克莉,别让这些弄坏了心情。”
阳光仍旧温煦,微风仍亲吻她的脸,人潮仍从她身边穿流而过,可是她不再享受明媚的天气,笼子的阴影沉重地压上心头,她觉得她的爱憎分明的光亮和喜悦都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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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晚餐吃鱼,克莉拒绝吃肉派,用奶油烤的鱼也只吃了一点,即使盖文知道很难吃得到海产,旅馆主人拿出波尔多红酒供他们享用,酒精让她脸颊染上一层嫣红,可是眼底的忧郁未曾消去。
当他坚持要她说出原因时,她摇头,“我只是累了。”然后上楼回到房里。
稍后他进房间时,她躺在床上,仍是一副沮丧的样子。
“我听到鸟叫。”
他也听到了,希望店主能把鸟笼盖起来别让克莉看到,他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轻抚她的背。
“我知道你看到笼子,心里难受,不过它们是鸟,吾爱,不是人,不是你。别哭,你这样会让我心碎。”
他把她拥进怀里,她转身把脸埋入他怀中,他轻轻晃着她,“在卡里堡的笼子……我没办法不想它。”
“笼子是个残酷的东西,你根本不该被关在里面。”他轻抚她湿漉的眼,把脸上乱发拢到她耳后。
“我恨那个笼子,我恨它。”
“嘘,你现在安全了。”
“可是艾尔有好多英格兰士兵,如果被他们发现我……”
“我把你救出来,就不可能让你回去。”
她的啜泣变成悲切的哭声,他顺着她的头发耐心伴着她发泄,知道她需要时间驱逐心底的恐怖。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有张命令你可能没看,爱德华释免了你们这些布罗勃的追随者,已经结束了,克莉,不会再有人抓你。”
“他赦免了我?”
“爱德华开始紧张了,他想施恩让苏格兰人重新支持他。”
“施恩?”她在泪眼中苦笑,“好多了,这样,我爱你的微笑,你的柔媚,可是你却那么吝于展现。”他说,她笑了。
“盖文,在卡里时你为什么帮我?”
他看着她,有些惊讶她问这个问题,她是个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我要你活着,仅是如此,起初你让我想起乔娜,我发现自己很难看着你和她死于同一个疾病。”
“告诉我关于她的事。”
“她是个甜美的小东西,仁慈,亲切,有着超出年纪的成熟,我们的婚姻是法国提议的,我之所以接受是因为她是个可爱聪明的小女孩,而且我累了,而无法应付那些争权夺利的是非。”
“她怎么了?”
他叹一口气,知道他必须告诉她,可是克莉把手放在他胸膛,即使这意味他将在她面前揭露最深的悲哀,而或许这也是他相信她的时候了。
“乔娜身子向来纤弱,就在我们结婚后不久,她就染上了肺炎,虽然她的病逐渐好转,她却从未完全复原,她一天比一天虚弱,呼吸困难,咳嗽,又常常发烧,她病了许久,我请了一个又一个医师,这就是我为什么懂得一些医疗方法的原因,可是任何的医疗都对她无效,都没用,我什么都试过了。”
“她病得太久,盖文。上帝决定人们的生死,我们无能为力。”
“你不懂,我试着去改变。”他抬起眼看她,“我母亲是个治疗师,克莉她拥有自远古圣者传承下来的力量。”
她点头,“约翰说圣徒科伦巴是你的祖先,我听说过有几种力量在塞尔特人血液里流传,在苏格兰和法国有些治疗师被视为圣者,更多的时候被当成异教徒,不过在苏格兰他们相当受人尊敬,就象那些拥有预知能力的人一样。”
“我母亲有时只需轻轻碰一下人们,就会带来神奇的效果,她对此保持静默,可是我看过她治好小伤,复原大伤,我看过她治咳嗽,甚至更重的病,她可以治好乔娜,可是那时她已经去世,所以我决定自己来治疗乔娜,”他看着双手,“好象我比上帝还伟大,天使武士,他们都这么叫我,我渐渐就相信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