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中突然又出现一张脸,老是好脾气的笑着,老是那么呆……呆得令人心疼。
是了!就有这么一个人,少了她肯定过得不好,受尽欺压也不会反驳,就只有他了……
他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想起他种种的呆样,她不禁笑了起来,却也笑出了更多泪。
其实,是她自己放不下他。
她明明已经决定摒弃一切,但为什么……心还不肯平静?
泪水自她双颊滑落,她始终紧闭著眼睛,不肯去想、不愿去想,却不能不去想。
她怎么可能放得下他?
闭上眼,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抽离,那心头的痛,痛得直要将她的灵魂逼出体外。
她就快要解脱了。
她扬起满足的笑容,脑中最後一个念头闪过。
啊!多希望她所爱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 * *
像是预知自己不会再回来似的,黎以盼的房间完全不留一点色彩,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锺衍镇日坐在黎以盼房内痴痴的发呆。已经好几天了,他不吃、不喝、不睡,就这样等著,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她不会这麽狠心的,因为她一向温柔。虽然她总是骂他,但他知道,她是看不过他不懂得拒绝别人而老是吃亏。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他比谁都了解她的温柔。
就像她老是在他有困扰时出现帮她;就像她虽然嘴上总是念著他不吃饭乾脆饿死算了,却从来不忘帮他带一份食物;就像……
他怎麽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回想著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因为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毫无所觉的,他的眼睛滴出泪来,一滴、雨滴……
「砰!」房门突然被用力撞开。吉尔冲入屋内,欣喜若狂的叫道:「找到了,阿衍,找到她了!」
当吉尔看到锺衍脸上的湿意时,他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谁想得到,感情一向淡薄的锺衍,竟为了一个女孩掉眼泪。
「衍,你听到了吗?有人找到盼盼了。」吉尔摇著他。
锺衍的目光慢慢聚焦,缓慢的看向吉尔。
「找到她了?」他不确定的问,怕是自己听错了。他已经等到怕了,几次的希望落空,他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慢慢死去。
「找到了。」
锺衍露出久违的微笑,反而极其平静的问:「她……怎麽样了?」
他笑,因为她终於回来了,他就知道她会的。
「你不去看她吗?」看他这样,吉尔快急死了。
「去,我要去看她。」锺衍缓缓站起来,吉尔则率先走出去。
关上房门的同时,他心中则有了另一个预感。
或许……他连她最後一面都见不著了。
* * *
病房里一片愁云惨雾。
黎以盼终究是回到了这里。但她不知道,因为她闭上了眼睛,只剩下一口气,让他们确定她还是活著的。
「盼盼,起来。」海蓝轻摇著昏迷的黎以盼,轻轻的催促著。
黎以盼当然不会有回应,她还是睡著。
「盼盼,你答应过我,你不会有事的,快起来嘛!」海蓝不停在她耳边说话,彷佛这样做,她就会醒过来。
苍阆走进病房,拉起跪在床边的海蓝。
「海儿,不要吵盼盼,好不好?」他看不过海蓝这样折磨自己。
「不行!盼盼很贪睡,不吵她的话,她就不会醒了。」海蓝眼中酝酿著泪水,固执的说。(方舟扫校)
「盼盼现在也听不到啊!」苍阆温柔劝道。
「她听得到的!每次我叫她,她很快就醒了。」
「可是盼盼病了,所以她可能没办法那么快醒。」
「没关系!她会醒的。」海蓝坚信,回头继续唤著她。「盼盼,醒思和歆歆好生气,说你不把她们当朋友,我也被她们骂了呢!你快起来帮我解释,如果你不醒,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对不起,会客时间到了。」护士小姐开门进来说。
「海儿,我们该走了。」苍阆抱起她。
「我不要,我要陪盼盼,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海蓝转向护士哀求。
护士小姐一脸为难的看著苍阆。
「海儿,乖,我们明天再来看盼盼好不好?」他轻声哄劝。
「我不要。」海蓝激动的叫著,想要挣脱苍阆的怀抱。
突然,机器尖锐地发出警报,黎以盼的心脏停止跳动。
大批医护人员几乎是马上涌了进来,为黎以盼急救。
「不立刻动手术不行了,她的身体撑不住了。」一名医生说。
「现在要到哪里去找医生?她这样的身体,没有医生敢为她动刀的。」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著她死去吗?」
几位医生争执了起来。
「对不起,请快出去,我们要进行急救。」护士小姐匆匆将他们推出去。
「不要——盼盼,你起来,你不是说你欠我一条命,我现在就要你还我,把盼盼还给我……」海蓝痛苦的叫著。
她不要失去盼盼,一直以来,都是盼盼陪在她身边的,她怎能失去她……
终曲
锺衍坐在病床旁,深深的、爱恋的望著她的脸,一辈子也看不够似的盯著。
伸手抚著她的脸庞,熟睡中的人儿被他吵醒了。
「嗨!」这声招呼中不知包含了多少眷恋,他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肯相信,他没有失去她。
黎以盼轻轻扯开笑容,被他包住的小手,轻轻磨著他的掌心。
他又戴回那副眼镜了,依旧是一脸老实的呆相。
「你还好吗?」
「嗯!」
她伸手拿掉他的眼镜。「怎麽又戴眼镜了?」
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不戴眼镜会多么吸引人,在尝过那样的甜头後,他又怎麽肯回复这个面貌?
「你不是不要我在别人面前拿掉眼镜?所以我不拿了。」免得她又想将他送给别人。
「呆子。」
她很怕这只是梦,醒来後她依然拖著一身病弱,得再一次逼自己离开他。她真的好怕。
「你……别乱想。」他看出她的忧虑。「你已经好了,等你复元後,就可以和一般人一样了,再也不用受心痛之苦。」
她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吓坏了他。「你怎麽了?是不是伤口又犯疼?」
「我心痛。」
「怎么会这样?冀的哥哥说不会再发病的!那个庸医骗我,我去叫医生!」锺衍气急转身,腰间却被一股力量拉住。
黎以盼脸上哪有痛苦的痕迹?「我骗你的。]
「你……」锺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女人才在康复中,就已经忍不住要作弄他了吗?
「奇怪,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姚望一身邋遢的走进病房内,一脸不爽。(织梦方舟扫校)
花了一两天的时间来救一个小女孩,还要被她的男人骂庸医,真是去他的!
如果不是还存著一点当医生的道德,他才不来看她呢!都怪冀那个死孩子,光会给他这个哥哥找麻烦。
「的确是庸医。」姚冀跟著走了进来。
「冀,你怎么这样说我?我是你大哥耶,」姚望一脸被伤透心的样子。
「如果你还知道自己是大哥,就回来继承家业啊!」姚冀一脸冷然。
「我才不要。」语毕,还扮了个欠扁的鬼脸。
姚冀额冒青筋,不想继续跟这个白痴大哥谈话,转向黎以盼问:「你觉得如何?」
「很好,谢谢你。」黎以盼握著锺衍的手笑道。
「那就好,那家伙也只有这一点用处,不拿来用用太可惜了。」姚冀笑著说,不屑的指指身旁的姚望。
「冀,我好伤心,你怎麽叫大哥『那家伙』?」姚望深受打击。
姚冀白了他一眼,转头又吩咐,「你好好休息。还有阿衍,虽然这家伙看了她的身体,但我绝对会教他忘记的。」关上门前,姚冀坏心的提醒。
黎以盼的脸迅速烧红。钟衍则楞在原地,姚冀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你……你别听他乱说,那也是不得已的。」她慌张的解释。
「他看过你的身体。」而他没有,他立刻觉得气闷。
「唉——你又在闷什麽气?」
「他怎麽可以看你的身体?」
「我说过那是不得已的,不然他怎麽帮我动手术?」黎以盼气他的呆板。
话是没错,可他就是不能释怀。
「那我也要看。」
「你在胡说什麽?」黎以盼听了差点没晕倒。这呆子在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
「那他为什麽就可以?」
这男人当真呆得听不下任何一句话了。
她也动气了。「想看就看吧!」她别过脸,不理他。
锺衍黯淡的脸马上亮起来,他一把拉开被子,迅速解开她胸前的扣子。
「哎呀!」她大惊,这呆子竟然当真了。
她白皙的胸脯暴露在他眼前,却有了缺陷,左胸下一道L形的疤痕让他心疼得皱起眉来。
「很丑吧?」她不安的说。
「不,很美,因为这一道疤使你活了下来,我觉得它美极了。」他低头轻吻了那道疤。
黎以盼的心充塞著一股热流,灼得她眼都红了,她没想到这呆头鹅竟也会甜言蜜语。
「呆子,你这个色狼。」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感动,她放意骂道。
锺衍吓了一跳,他完全没那个意思的。「不、不,我不是……」他挥著手急著解释。
「我爱你,教授。」
「不是,你听我解释……」等一下,他是不是听到了什麽?「你说什麽?」
「我爱你,呆子。」
「你爱我?」他开始笑,笑得傻傻的。「你真的爱我?」
「怎麽?不行吗?」她又开始凶巴巴的了。
「可以、可以,谢谢你……」没想到能亲耳听她说这句话,原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了,他做的一切真的都值得了。
「为什要要谢我?」她一脸老大不高兴。爱又不是交换礼物,还可以谢来谢去的?
「因为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他满足的抱著她。从未想到自己能遇到一个让他如此挂心的女人,更没想到这女孩也爱他。
「你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是谁教坏了你?」
还不就是她吗?如果不对她说这些好听话,她又会生气,所以他只好强迫自己去学。
「你什麽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她很好奇,因为她一直对他很凶。该不会……他有被虐待狂吧?
「很久很久以前。」他不敢说他根本不知道,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久到我都忘了。」
「差不多是多久嘛?」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也许……从上辈子开始吧!」他笑。
她脸红,忍不住又啐他一口,「你果然学坏了,这种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我们结婚吧!」
她著著实实愣住了。
他说什麽?他是吃错药了,还是心血来潮,所以胡说八道?
都不是。因为他一脸认真的又重复一遍,「我们结婚吧!」
嗯……要不要答应他呢?她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