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父和屈母对看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为难。
“事实上,亦威现在人就在台湾,他知道这件事后便从美国赶回来。”屈母解释道。
她感到一阵心酸。这件事如何会发生,他是最清楚的,而她怀孕的事,他是第二个知道的,当然安祖烈是第一个,现在真有事发生,他倒推得一千二净,她反而变成未婚夫出国而不甘寂寞的女人。
“他怎么说?”
屈母以为她是介意他的想法,和缓地对她说:
“亦威说了,他没有办法给你幸福,现在有个男人能够带给你幸福,他也很替你高兴。他不会怪你,因为聚少离多的感情本来就很难维系,而且他也觉得他是对你疏忽了。”
除了这些,他其它的事全没提,而且他不会怪她……这有理吗!
“他人在哪里?”她问。
“其实他有跟我们来,只是他不好意思进来,所以他现在在巷子口等。”屈父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一定要见他一面!这样一想,她立刻站起来了。
“我想单独和亦威谈一谈,屈伯伯、屈伯母你们先坐一下。”既然他不愿或者不敢和她见上一面,那么就由她去见他!
她走出大门口便看到屈亦威正低着头在巷口走来走去,于是她朝他走了过去。
她悄悄地来到他身后,轻唤了一句:“亦威。”
他受到惊吓似的,几乎是僵着身子跳了起来。
“沅沅。”他的脸色惨白,活像做坏事被逮到的小孩。
他的反应都在她的计算里,只是更激烈罢了。他看到她一脸见到鬼的表情,也让她狠狠的下了个决定。
这个男人无论如何是不能要了。
“你看到报纸了?”
他点点头。
“你要嫁给安祖烈了!”
对于这个问题,她采取保守态度,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你要和我解除婚约?”她相信一定是他要屈家父母来找她解除婚约的。
“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不然你要怎么嫁给安祖烈?”
“你不想挽救我们的感情?”
“挽救也没有用,对方是安祖烈,而且我告诉过你拿掉孩子。”
“否则你会觉得男人的由自尊心受损?”那她呢?
他踢踢脚下的小石头。
“只要是男人都没有办法忍受这一点。”
是没有办法忍受她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碰过?还是没有办法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前者是为了她,后者可是为了他自己啊!
她不需要再问这个问题了,她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你没有告诉屈伯伯屈伯母你在美国闯的祸?”
他忽然激动起来。
“你说了吗?你告诉我爸妈这件事了吗?”
她想笑,为他小孩子气的反应。
“我没说,如果要说也应该由你自己向屈伯伯屈伯母请求原谅。”
“我不能说,他们会对我很失望的。再说,事情也都解决了不是吗!你就要嫁给安祖烈了,一切都回到原点了,不是吗?”他又能做回那个品学兼优,才貌双全、前途一片大好的屈亦威了。
事情一切都回到原点?回到原点的只有他,绝对不会是她和安祖烈。她和安祖烈可能得到了什么,也可能失去了什么,现在她还弄不太清楚,不过她总会弄明白的。
“我们本来可以一直相爱下去的,你父母和我父母彼此都那么熟识,我们不会有婆媳的问题,一切都会很美满。可是你的孩子气、不负责任的个性提早结束了这一切。”
“我不懂你要说什么。”他额头沁出些许代表心虚的汗珠。怎么沅沅的态度那么奇怪?
“我想过几天安祖烈应诊会找你聊聊。”
“聊什么!”他大惊。
“剩下的债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还有十九万美金。不,应该是六十九万美金。”如果她不肯给他腹中的孩子的话。她已经深深爱上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什么!”他吃惊的大叫。
“以你一个喝过洋墨水的高材生来说,努力拼个几年,你的债很快就能还清的。”没有什么可以和他说的了。她转过身缓缓的往家的方向走。
“我不懂,沅沅……”她都要嫁给安祖烈了,为什么他还要还债!
“因为我不打算嫁给安祖烈。”该有人教教他长大了。
“沅沅……”惊觉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大声的想唤住她的脚步。
没用的,她不会再心软了,她不会再为自己愚蠢的爱情奉献理论背负任何的重担。
那不该是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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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苗沅沅和朱亚丽互相搀扶,慢慢地走着。
她们利用打烊后的空档时间去其它仍在营业的咖啡屋吃消夜兼打探敌情,同时,她也将她与安祖烈、屈亦威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朱亚丽听。
“屈亦威那个王八蛋,竟然这么懦弱,看他平时总是一副高级知识份子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大王八蛋。”朱亚丽听完她的叙述显得很气愤。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她只是笑着。
“沅沅姐,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平心静气,你一点都不恨屈亦威吗?”朱亚丽奇怪她的反应,太镇静了。
她笑了两声。
“当然生气啊,他害我被我爸妈他们认为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费了一些功夫才说动我爸妈不必赶回来把我宰了。”她打了越洋电话和父母沟通了许多,才让他们认命女儿这桩婚事是毁了。
“你有理由恨他,他把你害得这么惨!”朱亚丽替她抱不平。
“我也有错,我错在我的态度不够坚决,自以为为一个男人无限度的付出就是爱的表现,结果让亦威更长不大,这样做反而会害了他。”
她的一番话让朱亚丽感触良多。可不是吗?看看这个社会上有多少女人为了爱情,甘愿做牛做马甚至背下上千上万的债务,更可悲的是还因此惹上牢狱之灾;而那些男人们,有些更无耻至极的悠哉享福,大赞自己真是有办法,大叹那些个为情牺牲的女人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想想有些女人真的是笨得可怜。”朱亚丽叹道。
“朱朱,你在说我啊!”她自嘲地笑道。
朱亚丽又是一愣。她的反应太奇怪了,一点也没有遇人不淑的忧伤。
“沅沅姐,你好奇怪,”是不是打击太大了,让她神经错乱了?
“哦?”
“任何人遇上这种事应该都会受到打击,很气愤甚至郁郁寡欢吧。”更激烈的还得预防她会不会闹自杀呢!
她抚抚头发,静静地走着。
“沅沅姐……”她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苗沅沅深深的吸了口气。
“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了想大哭的冲动,但是我现在不只一个人,我还要注意胎教,免得宝宝将来出生后变成一个霸道野蛮的小魔头。”像他老爸一样是个大魔头就惨了。
朱亚丽静静地打量她的神情好一会儿,此刻她的脸上除了美艳,还有美丽的母性光辉。
“沅沅姐,你会恨这个未出生的小孩破坏了你的生活吗?”朱亚丽试探地问。
“一点也不,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小宝贝的事,我很期待他的出生。不知道他会长得怎么样,一定会很漂亮,因为我这个妈妈是这么美丽。”她很肯定地说。
“沅沅姐,你爱他吧?”朱亚丽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她闻言微微一愣。被朱亚丽一说,她的心因而心悸了一秒钟。
他果然不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几天了,他一点消息也没有,想是忙着向屈亦威索债吧!还说要和她结婚呢!
“谁啊,屈亦威吗?”
“沅沅姐,你知道我说的是安祖烈。”
他啊……那个不懂爱也不会爱人、却让她做出这一生最脱轨的决定的恶魔。
“我一点也不爱他!”说得有点理直气不壮。
“好奇怪,你不爱他,却爱惨了他的小孩,这很难说得过去哟。”
“那不是他的小孩,是我的。”
“如果你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你会这么爱他吗?想想如果你孩子的父亲是他,或者是他呢?”朱亚丽随手指着路过的路人。“你还会这么爱这个孩子吗?”
她看看这些不相干的路人甲路人乙的,她不能设想如果她孩子的爸爸是这些人的心情。
但是现在她的心情可是幸福极了,除了那丁点小小的不美满,她是很幸福的准妈妈。
“当然爱啊!这是女人生来就有的母爱,不干男人的事。”她依然倔强。
笨蛋也看得出来她的口是心非,但原谅她现在是个孕妇,地位崇高,就暂时别和她争辩这个最终的答案。她想那个安祖烈不可能为了吃她几次的问亏就打退堂鼓,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想通之后,朱亚丽很满意地笑了。
“笑什么,这么诡异。”她问,朱朱笑的样子像是她身后站了个超级猛男。
“笑我们刚才去的那家店东西那么难吃也敢拿出来卖人。”朱亚丽随便编个理由。
“就是说啊,我们店里的东西比他们的好吃一百倍。”说到这个,她马上很有活力的加入讨伐。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往“爱情海岸”走去。
“沅沅姐,你真的还要回去拿本menu回家研究?”这是她们酒足饭饱后又返回“爱情海岸”的目的。
“知已知彼嘛!回去研究看看我们的菜单还有没有需要改良的。”
“沅沅姐,你是个孕妇。”未亚丽提醒道。
“我是个静不下来的孕妇嘛!”抬头看到“爱情海岸”就在不远处,只见一阵不寻常的橘红色火光从“爱情海岸”里头窜出来,她紧张地抓着朱亚丽的手。“朱朱,我们的店怎么会这样……”
“店……失火了……”朱亚丽失魂地喃喃说。
不待朱亚丽说完,苗沅沅挣脱了她的手往“爱情海岸”奔去。
“沅沅姐,你是个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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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苗沅沅赶到“爱情海岸”时,店的四周已经聚集了看热闹的群众,接到通报赶到的消防人员也正忙着扑灭火势。
要不是朱亚丽死命拉住她,她早就不顾一切的冲进已被熊熊火势困住的“爱情海岸”了。
她两眼无神地瞪着她的心血付之一炬。
“小姐,不要太靠近,火太大了,很危险。”
“那是我的店……”
“夭寿,火烧得这么焰,我看这家店没了啦!一定烧光光啦!”
“那是我的店……”
不管是消防人员或是围观民众的话,她全以一句“那是我的店”回答。她虽然有说话,不过朱亚丽仍然是一脸的担忧,因为她的回答似乎是无意识的呓语,这让她很担心,不知道她会不会情绪失控。
“沅沅姐,你还好吧?”朱亚丽担心地问。
“那是我的店……”仍然只有这样的回答。
这下子,朱亚丽更担心了。她在“爱情海岸”工作那么多年,她很清楚苗沅沅对这家店付出的心血有多少,现在一把火就把她的心血毁了,可想而知她的打击有多大。
“沅沅姐,不要难过了,幸好没有人受伤,只有财物上的损失。不过我们还年轻,一定可以再把钱赚回来,不是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许这正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够度过这次的难关。”朱亚丽安慰道。虽然她也很难过而且对“爱情海岸”的复原程度持保留态度,但是身为她们之中比较清醒冷静的一个,她有必要负起振奋鼓舞的责任。
“那是我的店……”苗沅沅转过头,失神地看着朱亚丽。“朱朱,我的店没有了。”这家店有她的心血也有她的努力,也曾为她的青春做最直接的见证,现在就这样没了,怎不教她怅然啊!
朱亚丽将她抱住,拍拍她的背。
“沅沅姐,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
说着,她真的就抱着朱亚丽放声痛哭。
她的哭声引起其他人的注视和议论,但她不管,将她的愤怒和心酸哭出来,出来,她要哭,为她的心血化成泡沫而哀悼。
布满泪水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被大火一步步吞噬的“爱情海岸”。那些椅子、那些桌子、那些烛台、那些餐具……全部没了。
悲伤的哭泣声再次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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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曙光乍现,空气中还透着清新的微寒,忙碌的都市人已经开始一天的生活。坐在“爱情海岸”前的红砖道,望着三三两两出现在街道的人,苗沅沅忽然感到一丝哀伤。
“爱情海岸”没了,她要怎么忙?
经过一个晚上的处理,烧掉“爱情海岸”的一把火已经完全灭绝了。
夜晚,火光虽然骇人,但橘红的火色在黑暗中仍然有艳丽的色彩。到了黎明,一片的光亮却显得“爱情海岸”黑暗死灰,没有生气。
像座废墟。
整个晚上,她就这样坐在“爱情海岸”前为它哀悼。
朱亚丽劝她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可不是只有一个人,不保重是不行的,本来朱亚丽打算陪她一块静坐,但是她一再保证她绝对不会做傻事,朱亚丽才回家去。而且她也需要朱亚丽帮她联络其他的员工,帮她处理一些事情,毕竟“爱情海岸”短期之内是不可能营业,这些员工的生计她不能不顾啊。
这么多问题,好烦啊!
她又想哭了,哭了一个晚上还不够,两只肿得像核桃的眼睛随时会再落下泪来。
一件外套披上她的肩,为她挡住了寒意。
“朱朱……”她以为是朱亚丽放心不下她,一早便又赶来了,转头,才发现来人不是朱亚丽。“是你,李为。”语气有着浓浓的讶异。
“我刚才看到晨间新闻,知道这里出了事,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放心,我很好。”看到有人关心自己是很窝心的。“谢谢。”
“天气还有点凉,你坐在这里没关系吗?”
“我坐了一个晚上了。”她拉拉他替她披上的外套。
“一个晚上?你整个晚上都坐在这里,都没有休息?”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睡不着也没办法睡,店没了,我好难过,我怎么睡得着。”
“一家店而已,可以从头再来过嘛。”李为在她旁边坐下来。
像他们这种经手就是上千上万金额的人,怎么会了解她这种一番心血化作幻影的心痛呢。
“你说得倒容易,要经营一家店哪有这么容易!”她摇头。
“其实可以的。”
“李为!”她从他的语气里猜到他马上又要提出一个人名。“不要提到我不想听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