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你愿意提供什么了?"他坐了下来,而她则顺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摩挲着她脸颊的手指,暗示地滑到她的唇际。
她轻启樱唇,编贝似的皓齿咬住他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地达到诱惑的目的。从他倏地变暗的眼眸,她看得出她营造的效果好得出奇。
"我怕我所提供的,克雷蒙特先生还看不上眼。"她再次对他眨了眨眼。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了,她居然跨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对他诱惑调情!
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若不以浪荡女作为掩饰,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出现,事实上,她的内心早就发抖得不像话了,可是,她居然还能维持一定的表面,调笑自如,好像她原本就是个捞女,她真该为自己好好地鼓个掌才是,她几乎是狂乱地想着。
他的眼神幽暗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我想,就是最挑剔的人,也不会拒绝你所提供的。吻我。"他命令。
安琦心头一颤,虽然极力克制,但她的动作明显地迟疑了,天知道什么叫吻,她这二十年的岁月是和老爹,以及孤儿院里的人一起度过的,她的生活圈子除了自己的家、学校和孤儿院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在她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吻?接吻对她而言,只是小说、电影里可能出现的画面而已。
镂花的桃花心木门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有人喊道:"总裁。"
安琦心头一凛,是那个安全主任的声音,不用想她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什么事?"雷恩问。
"出了点问题,我想当面向总裁报告。"安全主任压低了声音说。
安琦浑身绷得死紧,虽然她已经卸下紧身衣,而里头穿着的还是赴宴时的那袭雪纺纱小礼服,况且他们完全没有正式碰过面,但这安全主任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人物,她闯入雷恩房间的时间太巧合,如果让他进房来,再加上面前这机敏如豹的男人,或许他们会猜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她绝不能容许这种情形发生。
她看到雷恩皱了皱眉,在她脸上轻轻一拍,对她安抚地一笑:"抱歉,我的天使,我有点事情得处理一下,不会耽误太久的。"他搂住她的腰,想要站起来。
会不会接吻,在这一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不能让这个男人前去开门,于是她忙俯下身,急切地以唇堵住他的。
在两唇相接的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他似乎有意退避,但她怎可能容许他有机会闪避!她紧紧勾住他的后脑勺,将自己柔软的唇瓣密实地贴上去,先是磨蹭着他的唇,以舌尖诱惑地画着他的唇形,而后献出了灵巧的香舌,学着曾在电影里面看到的情节,大胆地探人他的口中。
面对她的卖力诱惑,雷恩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还伸出手,似是想推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她绝不能让他推开她!学足了电影中的激情场面,她将身子紧密地贴上了他的,似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他终于有了反应,猛然勾住她的腰,将她魔鬼般诱人的曲线完全契合地贴上他结实有力的身子,接管了一切诱惑行动。
和他的吻比起来,安琦先前的诱惑根本就是小儿科,他的吻具有完全的侵略性,就像他给她的感觉一般,猛烈且充满野性;他的舌与她的交缠、嬉戏,霸气地席卷着她的一切,汲取她的甜蜜,也狂傲地勾引着她体内那股不知名的热流。
安琦被他吻得全身发烫、脑袋昏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在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只能无力地靠着他,不住地喘息。
"上帝派你这位天使下凡绝对是个错误。"她听到他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太诱人了,即使是圣人也会被你迷去心智。"
她仍喘息着,无力回答。
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总裁?"叫唤声因久久等不到回答而显得有些迟疑。
在他能有反应之前,她已抢先了一步道:"别理他。"她在他耳边低低一笑,"何必为了一点小事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时刻。"
她的牙齿轻轻啃着他的耳垂。这回,她的诱惑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么迫不及待,嗯?"他顺势拨下她身上的礼服肩带,"离开。"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喝。
安琦被他突如其来的喝声弄得一时怔住了,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有事明天再报告。"雷恩转向大门,以严厉的语调命令道。
安琦这才松了口气。
"这……"安全主任的声音有些犹豫,却仍不敢不从,"是。"
脚步声远去了,她还来不及松口气,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她为自己解除了被识破的危机,却也让自己跌入另一项危机。
他的吻落得更密,她的身子惊骇得紧缩成一团,她瞪大眼睛,却无法阻止他,因为只要她一抗拒,她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史奴比?"他那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安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自己身上仅剩的那件印有史奴比图案的底裤。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那修长的手指顺着史奴比的图案游走了一圈,低低一笑:"我今天才知道,史奴比也可以这么性感迷人。"
在他手指的爱抚下,安琦感到一阵战栗。
在她进行诱惑之前,她就已经有失身的心理准备了,为了达到目的,这一切是值得的!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可是藏在心底深处,那属于年轻女孩对爱情的憧憬,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这命运的结局。
再平凡的人都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只想把自己的身子给予自己喜欢的人呀!
她本能地咬住唇,强抑制住威胁出口的呼喊。
血丝渗进口中,带来了咸味,但她却没有发觉。
没有退路了,完完全全没有了……
疼痛仍然持续着,而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昭示着过去的安琦,正被她自己硬生生地扼杀,属于圣玛丽亚、属于老爹的安琦已经不存在了。
她只能紧咬着唇,任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
第三章
撒 旦
热、闷、黏腻。
体温不断地高涨着,那灼人的热度,那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几乎要烫伤了她的皮肤,扯疼了她的身躯,却无法温热她冰冷的心。
一切虽已结束,她却仍感到好疼、好难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累得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她身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乏力追问。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沉溺在情欲的游戏中,就这次的经验而言,她只感受到疼痛与不适。她的身上散发着他的气息,汗水肆虐着她的肌肤,黏黏腻腻的,充满暧昧的味道,她的全身酸疼,连抬个小指头都无力。
茫然地瞪着天花板发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全身上下的意识好像瘫痪了,只有身上散发的那股黏腻、恶心感不住地提醒着她的知觉。那味道愈来愈浓烈,狂妄地侵袭着她每一处感官,令她再也无法忍受,猛然翻身下了床,奔向浴室,扭开莲蓬头,将水量开到最大,闭着眼睛,任豆大的水滴洒遍她的全身。
冰冷的水滴洒到她身上,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也让她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水声哗啦哗啦的很像下雨,水流透过她的发丝在她的发间流窜着,滑落于她的肢体间,冰冰凉凉的感觉,就像……就像站在街头淋雨一般……
一幕画面跃上她的脑海,令她恍惚了一下,一时间,她感觉自己正慢慢地缩小,缩回六岁大,周围的影像,则幻化为人群熙来攘往的街头……
那是哪里?
噢!对了,是T市的街头,梅雨季的来临使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湿意中,绵绵阴雨正在天际飘着,可是,雨势并没有阻挡住人们玩乐的心情,街头仍是人来人往,不减热闹繁华的情景。
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街角,埋着头不断地哭泣。雨打到小女孩的身上,把她淋得全身湿答答的,而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哭得凄凄切切,像是心中有无尽的委屈和悲伤。
她知道,那小女孩就是她,但她在那里做什么……对了,她是在等待机会,她准备要偷钱!
她花了好几天才下了这个决定,一个人搭着车七转八拐来到这个最热闹的闹区之了,可是事到临头,她却畏缩了,任人们在她身边擦身而过,却不敢动手,到最后,她只能缩在街角,不断地哭泣,再哭泣。
她需要钱,老爹已经病了好久,那一场病花掉了家里所剩不多的积蓄,可是,老爹的病仍没有起色,到最后,他们已经没有钱请医生了,她只能恳求医生来看诊,保证她以后一定会还钱,但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都求不到医生的首肯,前来看诊。
老爹身上一直发烫,烫到连她都认不出来,他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喃喃说着一些往事,她一筹莫展,最后,她动了一个不该动的念头——偷窃。
熙来攘往的人群在她身边擦身而过,每每她伸出了手,却还是因为心虚而缩了回去,到最后,她只能无助地呜咽,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哭,是为了老爹的病?还是为了自己的懦弱?世态炎凉的滋味,小小的她,尝到了。
雨好冷好冷,可是却比不上她那颗低沉的心的冷度。
突然,雨滴不再降下来,一个柔软悦耳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丁起来:“小妹妹,你怎么了?”
她愕然抬起头来,见到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撑着伞遮住她,温柔而担心地看着她。
“怎么啦?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你爸爸妈妈呢?”
一听到她提起爸妈,安琦的嘴一扁,再度哭了起来。
“别哭啊!你迷路了是不是?没关系,你知不知道你住哪儿?”
那女孩的声音好温柔,软软的音调,带着让人信任的特质,安琦终于开口道:“我没迷路。”
“那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女孩很有耐性地问。“我……”她只是哭,声音哽咽得厉害。“乖,别哭喔!告诉大姐姐,说不定大姐姐帮得上忙。”
“我……”她依旧哽咽,在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眼角却瞄见那女孩的外套口袋露出一角皮夹。
皮夹……钱……
她的心猛跳了起来。
“小妹妹,你要告诉大姐姐发生什么事,大姐姐才帮得上忙啊!”女孩耐心十足地哄着她,没注意安琦的视线全定在她的皮夹上头。
那只皮夹里,有着她最欠缺的钱!老爹病得那么重,他需要钱请医生,可是这位大姐姐是那么温柔……
她的脸色白了,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办。
“小妹妹,你怎么啦?你的脸色好难看,会不会受寒了?”女孩担心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那只皮夹就近在眼前,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拿得到。
“你身体好冷,小妹妹,大姐姐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皮夹……钱……她的心在摇摆着。
女孩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见,只是盯着那只皮夹。
她的心尚在犹豫,但她的身体已经作出决定,她看到自己伸出手,探进女孩的外套,取走了她口袋里的皮夹。
女孩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只是温柔地抚着她的额,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样不行啊,小妹妹,你会感冒的。”
安琦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着那只皮夹,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脸色一阵惨白,哭得更是凄切。
“小妹妹!你别哭啊!这样吧!这把伞你先拿着,大姐姐还有同伴在电影院等我,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他过来,我们送你回家去。”
她把大伞递给了安琦,叫她等着,她要去找同伴过来。
安琦蓦地猛然推开了那双温柔的手和那把雨伞,死命地奔人大雨中,一颗心仍“怦怦”乱跳,好似要跳出她的胸口。女孩温柔的脸在她的脑袋里不断浮现,而她只能哭,只能以泪水表示她的愧疚。
那只皮夹帮了她好大的忙,里头有着女孩刚领到的薪水袋,一叠厚厚的钞票,让她得以请到医生,医好了老爹。
老爹一好,理所当然地问起那笔钱的来源。她从未瞒过老爹任何事,只有吞吞吐吐地说了。
老爹在一瞬间铁青了脸,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偷了人家的钱?”
“我……我……”这是她头一回看到老爹生气,一向老爹对她都是疼爱有加,从来就没给她重脸色看过,而对这件事她原就心虚,此时老爹的神情更令她吓得手足无措。不假思索,她“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很好,很好。”老爹硬邦邦地吐了这么两句,就不再看向她,硬撑起尚未病愈的身体,霍地冲出了门外
“老爹……”外头还下着雨呢!她惊慌失措地跟了出去,不住地对老爹说:“对不起,她做错了事。”
“你没有错。”雨滴打在老爹苍白的脸上,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口气比雨滴更加冰冷冻人,“错的是我,我没教好你,才让你去偷不是你该得的钱。”
即使年纪还小,她仍听出了老爹口气里的失望,她从未听过老爹这么严词峻色地对她说话,一时吓慌了,忍不住便哭了出来:“对不起,老爹,对不起,您骂我好了,打我也可以,就是别这样……”
老爹冷哼了一声:“我骂你做什么?该骂的人是我,当过小偷的爸爸教出小偷女儿,我能怪谁?”
“不是,不是,是我不好。”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爹,您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不要这样嘛!您回屋子里去好不好?外头在下雨,您身体还没好……”
“我还管身体做什么?连女儿都教不好,我又有什么脸活在这世间?”
“老爹……”
她不住地哭着,跪在老爹身后,请求他的原谅,但老爹始终不肯理会她,冷冷的雨滴打在他们的身上,又湿又寒,像要钻进骨子似的刺人,自此后,她深刻地讨厌起下雨天来……
猛地关上了莲蓬头,她靠着浴室的墙壁,全身像要虚脱了似的。
是因为开莲蓬头的关系吧!淅沥哗啦的水声像下雨,让她联想起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因为那一段往事,使她痛恨起下雨天,连带地,她也不喜欢使用莲蓬头,那洒水的方式,总是唤起她内心中那段急欲埋葬的过去。可是,今晚她太急着洗掉身上那股堕落的情欲味道,所以才开了莲蓬头,却让一颗疏于防范的心,再度为梦魇所攫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