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温热的双唇一路顺着纤细的颈项烙下,“纤纤只是为惹你妒忌,让你明白自己心意的道具呢?”
赵雅的身子在瞬间挺得笔直,蓦地挣开雷傲天的双臂,冷凝的目光瞪着雷傲天,眸底燃着蓝色的火焰。
道具?为什么他能够那样轻易的说出这两个字?难道别人的真心,对他来说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如果楼纤纤只是为惹她妒忌的道具,那她又算什么?供他消遣打发时间的玩物?这个无心的男人,这样玩弄别人的心,当真这么有趣吗?
“生气了?我以为你会高兴我这么说。”
“高兴?”赵雅冷冷一笑,“有什么好高兴的?如果楼纤纤是你的道具,那我也不过是你的玩具罢了,我们两个,谁也没离过谁。”
“玩具?”雷傲天饶富兴味的挑起眉。
“难道不是吗?”赵雅握紧藏在抽简下的小手,“女人对你而言,不就像玩具一样吗?只是我这个玩具你头一次遇到,冷心冷情、会抗拒你,这样的玩具多么新鲜有趣,要是能让这个玩具臣服在你的脚下,若能卸下这个玩具的冷淡面具,会多么的有成就感!你不就是为这些才接近我的吗?好了,你已经赢了,我已经臣服在你的脚下,我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清润的嗓音,却冷冽得教人心惊。虽说赵雅平素声调就冷淡,可是这样冰寒的声音,仿佛加入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一种让人不明所以,却又心惊胆寒的情绪……
雷傲天邪魅的表情依然轻忽慵懒,斜靠着杨背的身子却往前倾,姿态虽然优雅,却充满警戒。
“这么快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我的小野猫。”
“丧家之犬再做垂死挣扎,也未免太难看了。”赵雅冷冷一笑。
“如果我想要你挣扎呢?”醇厚的嗓音低沉的问,在看到赵雅瞪着他的反应时,低声笑了。“你说我把你当玩具,那么,如果我说,我还没玩够你这个玩具,还想继续玩下去,你怎么说?”
赵雅闭了一下眼。他还不放过自己吗?她已经承认自己输了呀!而且是输得很惨,他还想要她怎样?
睁开眼,澄澈的眼眸笔直的迎视着他,“输一次,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她不会再输第二次,即使不择手段,即使必须毁灭自己,她也要断尽情思。
雷傲天却笑了,抬起她的下巴腺视着她。“你以为这件事只要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他嘿嘿一笑。“你忘了你自己也承认,你已经把心交给了我,收不回去了。”
赵雅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清润的嗓音依旧淡淡的,却清清楚楚的道:“对,我已经把心交给了你,也收不回去了,不过,你忽略了一件事,我根本没打算收回去,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不要心,她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也不会再记起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一切,这是她切断情丝的做法,毒蝎螫手,壮士断腕,她,连整个人都不要了!
“你真的能不要吗?”雷傲天扣住了她的腕,邪魅俊美的脸庞逼近她,没有一丝笑意。
“可以。”赵雅坚定的道。
“我们是不是干脆来测试一下你的决心?”薄薄的唇角勾起邪肆的笑意,俊美的脸庞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容颜。一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有多喜欢我的吻,有多喜欢我的抚触?我记得你最喜欢我这样抚摸你,只要我这样爱抚你,你就会像只小猫味一样的偎近我,恳求我的接近……”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徐柔的道,像呢喃。大掌则隔着衣物,由纤细的肩头一路抚至不盈一握的腰肢……
赵雅僵住身子,澄澈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没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手法来对付她……
“我还记得,你最爱我吻你的这里……”炽热的双唇烙上她的肩头,轻轻啃咽着,“每回我这样吻你,总让你舒服得眯上眼睛……”
在雷傲天娴熟的挑逗下,赵雅虽然极力控制神志,却仍然无法控制住身体,察觉到身子涌起的燥热感……
“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他一寸一寸的褪下她的衣服,露出紫色兜衣,“我最爱你那莹白粉嫩的胸脯,那么丰盈、那么娇美,好像冬日新雪堆成,上头点缀着……”
“够了!”赵雅失控的尖叫,用力推开他,以手捂住她的双耳,不愿再听到他煽情的描述。
雷傲天却硬是拉开她的手,勾人的目光昭睨着她,邪邪一笑,“光用听的,就敏感到受不了?小野猫,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忘记我?”
“我会忘,我能忘,我一定可以忘的!”赵雅难堪的叫了起来,浑身不住地颤抖。
“你没法子忘的,我也不会让你忘。”雷傲天一阵低笑,邪魁幽暗的眸光却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雷傲天向来都是漫不经心的,赵雅从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眼神,心头不禁一寒。
他伸出手,粗暴的一把扯落她的兜衣,赵雅吃痛的蹙起眉,就见他用那件兜衣将她的手捆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清淡的容颜头一回露出恐惧的神色,惊慌的咬住唇。
“做什么?”雷傲天呵呵一笑,唇边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让我的小野猫了解她是离不开我的,免得她三天两头就要从我的身边逃开。”
“不!”赵雅蓦地了解了他的意图,眼中的惊慌更盛,蟋住自己就往后缩,声调不稳的道:“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我不要你,不要不要不要了……”
面对她的宣言,雷傲天只是冷笑,神情像来自地狱的魔鬼,“是吗?等一下我就会让你求我,求我要你……”
“不……”
语音未断,雷傲天便俯下身来,阻断她未说完的话语,以一记狂肆缠绵的吻,领着她进入激狂的情自中。
第十一章
决心
绝情寸柔肠,
盈盈粉泪,
平芜尽处是春山,
行人更在春山外。
—欧阳修·踏莎行
冒着严霜寒雪一路赶回洛阳,已是年关将近的时候。
见她只身回来,赵家夫妇脸上的喜色立即消失,在她躬身问好的同时急切的问道:
“雷爷呢?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赵雅身子一僵,在赵家夫妇连连的逼问下,才说:“爷日理万机,堡中姬妾又多,总不可能一个姬妾的娘亲病危,他就得亲自陪她回来。”声音中带着嘲讽。
叔父和婶母还真是高估了她对雷傲天的影响力,犹自奢望能够靠着她,从雷傲天身上捞回些好处,看来,赵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事实上,这一点也不难看出来,和她远到塞北之前相较,赵家大厅已无往日的奢华,许多名画古玩已不见踪迹,大红地毯上处处有陈旧破损的痕迹,使得整个大厅显得分外空荡凄清。
庞大的家业要建立起来,必须穷上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阴,可是要衰败,只要几个月就够了。
“可是,不是听说雷节非常宠爱你,为了你,还整饬了惊雷堡中的姬妾一番?”叶昭凤急急地抢道。惊雷堡远在塞北,与洛阳相隔甚远,她怀未接到雷傲天转移宠爱的讯息。
赵雅看了看叶昭风,再看着站在她身旁的赵元展,唇边抿出一抹冷淡的微笑,“婶母应该非常清楚,男人的宠爱究竟能够维持多久。”
赵元展年轻时就是洛阳知名的浪荡公子,见一个爱一个,只是畏于妻子的雌威,不敢公然娶妾,可洛阳人人尽皆知,赵元展性好眠花宿柳,也正因他二十年前在苗疆抛弃了个苗女,才种下殷无情寻价之祸。
如此犀利的话语教赵氏夫妇脸色一阵育、一阵白,正待发作,赵雅就先说:“如果叔父婶母没事,请恕雅儿先告退,雅儿要去探望家母。”
她躬身行了个礼,也不等赵氏夫妇答应,就径自退离大厅。
后院的小屋,依然跟她离开赵家前一样的冷清、幽暗。一走进屋内,赵雅毫不意外没有半个丫环在一旁伺候娘亲。
娘亲正沉睡着,赵雅默默地走向床边,看着娘亲的容颜,发现娘亲消瘦了更多,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腊黄的肌肤上寻不着半点血色,出气比人气多,全仗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娘亲果然如赵元展捎来的信中所暗示的,时日不多了。
这件事实并不教她意外。圣手书生齐轩为娘诊过脉,早说过娘亲撑不过一年,她的病是心病,药石罔然,再高明的大夫也束手无策。
凝视了娘亲好一会儿,她才走向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让难得的冬日阳光晒了进来,驱走房中的幽暗。
冬阳虽暖,她的心头仍是一片冰寒,尤其是那套着紫玉足环的脚踝,那贴着肌肤的冰冷温度,无时不在提醒着她、嘲笑着她的愚昧,这只有安魂镇邪作用的足环对她而言,已经成了最可怕的诅咒。
她是由惊雷堡中逃回来的。
是的,逃!
像一只丧家之大般急急地奔逃,只是和丧家之犬不同的是,她逃的不是人,而是自己残败的尊严。
那一夜,雷傲天是彻彻底底的把她的骄傲给撕了下来,并丢到地上践踏。
他履行了他的威胁,让她恳求他,哭着恳求着他要她,他逼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没有他……
一个人的尊严还能怎样被践踏?赵雅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尊严全部都失去了。
她还有什么面目面对雷傲天、面对一切?所以,她只能做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做的事——逃,捧着残破的心和残破的自尊,狼狈的逃了。
以前总是以为为情痴狂、为情所困的女人再愚昧不过,而现在,她才发觉自己也成了愚昧的女人,呵呵!洛阳第一才女,也不过是一个愚昧的女人啊!
未来应该怎么样,她已经不敢再想,她曾经想过一次,可是雷傲天却用残酷的手法打碎了她的自以为是,她,真的是,什人那不剩了……
☆☆☆
回到赵家庄后的日子,仿佛还是跟以前一样,照顾母亲、煎药、绣花,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赵家夫妇一得知她失宠,知道无法由她这儿捞得一点好处,又忙着绞尽脑汁钻营别的门路,无暇理会她。
倒是赵谅贞,一听说她被雷傲天打入冷宫,便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对她冷嘲热讽。
赵雅难得没有回嘴,任凭她张牙舞爪的嘲讽自己,因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失去跳动的力量了。
一切仿佛都跟从前一样,但,只是仿佛,表面上,赵雅依然是那个美丽冷凝的赵家大小姐,可只有她自己明白,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已经找不回那个冷心冷情的自己。
惊雷堡、雷傲天,成了她心头最深的梦魔,只要她一不防备,就会狠狠的扑上来,撕碎她的一切。
母亲的神志依然不清楚,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倒是口中不停的呐喃呓语,喊着丈夫的名字。
只有父亲,一向是这样的。
要用多少情、多少意,才能累积出这样的痴情?
思念要到什么程度,才会使人发狂?
她疯、她癫,为的都是那个心爱的男人,她的心里、生命里只有那个男人,其他的,全都是不重要的事。
可是,她可以疯、她可以癫,然而,被她遗忘的人该怎么办?那个打一出生就被遗忘、被忽略的人该怎么办?
赵雅冷冷的看着母亲,突然恨了起来。
那是她的娘呀!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抱过她、没有喊过她的名字,她从来就不记得她!
叶昭风再精明狡诈,但赵谅贞在挫败失意时,她还是会伸出手,给予适当的宽慰,可是她的娘亲却从来不记得她,从来都不曾记得过!就连她摔了一身的伤痕回到她的身边,她也不曾正眼看她一眼。
她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母亲的遗忘,可是,在伤痕额银的逃回赵家庄后,她才明白,她并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了这件事实,把自己真实的情绪压在心底,一层又一层的累积,沉淀……
可是,人的心能承受的重量是有限的。
终于,在一次赵母难得醒来,嚷着要找丈夫的时候,积压了十七年的恨意如排山倒海般的朝赵雅涌来,化成一只凶猛的野兽,挣脱了理智与冷静围成的栅栏,扑将出来。
“他死了,你的敬郎死了!”声音冷厉,仿佛来自最阴寒的地狱,冷得教人毛骨惊然。
当赵母茫然地挣扎下床,又呢喃着要找敬郎,却不慎跌倒在地时,她第一次没伸手去扶。
赵母因跌跤而吃痛的叫了出来,耳里却听到那阴侧侧的声音,说着她的郎君已死。她就好像被针刺到一般的跳了起来,急急地道:“死……不不!敬即只是出远门,他才没死,你不要诅咒他。”
“他早就死了,十八年前他已经死在那一场决斗中。”赵雅再一次道,眼视着娘亲一脸的惊慌,心头竟涌起了一阵快意,口气益发阴寒。
“不、不!”赵母拼命摇头,“敬郎才没死,你骗我的,你在骗我的!”
“骗人的是你,不是我,你骗了自己十八年,你的敬郎已经死了十八年了。”赵雅站在阴影里,冰冷的神情宛如鬼链一般凄厉可怖,阴寒的口气,是教人心惊胆颤的飘忽难测。
“你胡说!”赵母被她那冷厉的神情及口气吓着了,更加拼命的摇头,“他说要回来的,他说过要回来的,他从来就没有骗过我。”
“我胡说?”赵雅仍不肯放过她,让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化成一把利剑,无情的刺向了赵母。“哼!你知道你的敬郎是怎么死的吗?”她一步步的逼向赵母,冷冷一笑,“你的敬郎是被仇家用剑杀死的!你说他只是出远门,那你总还记得,他跟你说他要去哪里吧?对,就是五里坡,他要去跟仇家决斗,他不是跟你说,他会带着仇家的首级回来吗?可惜呀可惜,他没有带回仇家的首级,反而被仇家一剑刺穿了心脏,惨死在荒郊野地……”
冷冷的口气,不带感情的陈述着过往的一切,赵雅每说一句,就朝赵母跨了一步;赵母踉跄的往后退,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负伤动物,只能死命挣扎,拼命摇着头,惊骇的大喊,“不……不……”
赵雅却仍不放过她,继续逼近她,“你还记得你等不到你的敬郎,匆匆挺着三个月的身孕赶到五里坡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景象?你的敬郎就被挂在树上,披头散发着,满身是血,风一吹,他的尸体就摇啊摇……”
“不、不……”背脊抵住墙壁,赵母已然无路可退,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威胁着要涌出的片段教她更加心慌,她蓦地尖叫起来,“敬郎没死,你骗我的,他没死!”她猛地扑向赵雅,没头没脑的便是一阵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