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妈妈,我没事,你赶快去请医生来,阿炽流了好多血。”商小觉哽咽道。冷炽一定很生她的气,从刚刚到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说,一回到家,更是把她一个人抛在后头。
“小觉,你忘了阿炽自个儿就是医生了吗?”
“那,你快点去看看阿炽,他一定很痛。”商小觉催促道。
“那你呢?”怪了,这孩子不是比谁都在乎阿炽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只是站在这里,然后一直叫她去照顾阿炽?
“阿炽现在一定不想看见我的。”幽幽的语气引来更多的湿意,“冷妈妈,对不起,都是我害阿炽的。”
“傻孩子!”席艾柔将商小觉搂进怀里,“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就算是你存心要害阿炽,阿炽也不会怪你的,他是那么地疼你呀!”伸手抹去商小觉的泪水,“况且我知道你是这么喜欢阿炽,不可能是故意的。”
“冷妈妈……”
“我去看阿炽,你别哭了。”轻拍了商小觉的头,席艾柔转身上楼。
房间内,冷炽脱去了上衣,正在自己处理伤口。
“妈,你帮我仔细检查看看小觉有没有受伤。”看见席艾柔走了进来,冷炽道。
“你们两个,一个叫我上来,一个叫我下去。”
“妈,我是医生,自己晓得轻重。”冷炽打断她,“只是些皮肉伤,上药打针就没事了,你还是先去看看小觉,她需要人陪在旁边。”
“你怎么不自己快点弄好去看她?”冷母伸手接过夹子帮冷炽把两三片还刺在肉里的玻璃碎片夹出,还好,真的只是皮肉伤,“你又不是不知道,全世界她只要你一个人?”
“……”他需要自个儿静一静,好好地想想。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照顾小觉对她才是最好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该有人告诉她吧?席艾柔帮冷炽上药。
“我想带小觉去买衣服,结果车速太快,不小心撞上电话亭。”
“就这样?”他可真懂得避重就轻。
“嗯。”
“待会儿还是请你王伯伯过来帮你看一下,打个针。”既然他不愿意说,她大概也难问出什么了。
“妈,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陪小觉吧!”
冷母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过身准备离去。向来冷炽这孩子说的话,她只有言听计从的份。
“小觉今天还没喝牛奶。”冷炽补充道。
“知道了。”
※※※
“你在干什么?”萧磊睁开了眼,猛然抓住正覆盖在他额头上的手。
是Mary,涵黛的小女佣,萧磊放开了她。
“小……小姐叫我来看你……死了没有?”他的力气好大,Mary不断地揉着发疼的手腕。
“我没事。”语气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那……那我先走了。”小女佣夺门而出。
萧磊兀自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了从他第一次到这儿就已经开着的传真机终于有了动静,白色的纸张垂在桌面。
小磊,妈对不起你。
短短的七个字。
萧磊笑了,笑声中满是凄楚。
转身到冰箱拿了瓶啤酒一口饮尽。
如果他说他从五岁开始就已经在喝啤酒了,会不会有人相信?
和父亲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没有椅子,没有热腾腾的菜肴,甚至也没有开水,有的是一罐罐的啤酒,父亲爱喝,他也跟着养成了习惯。
现在想起来,那可以算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了。
萧磊又笑了,他从不哭的,只会笑。
一个投篮的动作,把罐子准确地投进垃圾桶,却蓦然发现里头的针筒和玻璃药罐。
会是她吗?
刹地,萧磊捡起了玻璃罐直闯大厅。
“小姐呢?”不见涵黛的身影,萧磊问着Mary。
“刚刚去学校了,丹肯带她去的。”丹肯亦是蓝伯利家的司机,“嗯……那……是小姐帮你打针的药罐。”Mary看见萧磊手上的东西热心地解释。
※※※
夜深了,冷炽却还没有回来。
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少,商小觉靠在窗边数着。
阿炽变了,变得冷淡。
顺势坐在地毯上,把头埋进双腿间。阿炽是不是对只会任性的自己厌烦了呢?
冷妈妈说阿炽最近学校比较忙,但她却知道阿炽是刻意避开她的。
一个月内,她所有的生活都乱了。她变得只会哭、只会闹,整个人沉浸在自己会变身的事实里,却没有想过阿炽的心情。
这些日子以来,阿炽对她除了包容还是包容。他没有因为知道了事实而离她远远的,反而更是宠她、疼她,但是她呢?却只是一味地任性、耍脾气,动不动就歇斯底里。
只是有谁知道,他做得愈好,就愈显得自己的不堪?
她应该相信他的,不管他怎么做都是为她好的,他不曾伤害过她呀!
清晰地听到了汽车入库的声音,商小觉走到了楼梯口。
“阿炽。”轻轻唤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晚了还不睡?”跳车事件以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面对面,他还是关心她的,但感觉却显得生疏。
“嗯。”点了点头,商小觉只想哭。以前她可以大刺刺的给阿炽一个无尾熊式的拥抱,现在她却没有那种勇气,只能站在原地微笑。
“睡不着?”他问,却自己肯定了答案。
冷炽,你在干嘛?她的事你不是最清楚了,却因为害怕彼此之间沉默的气氛,尽问一些狗屁问题。
商小觉垂下眼,牵动了嘴角,什么话也吐不出。
须臾,她转身便想逃回房里。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没有注意到阶梯,眼看就要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下去。
腰间一紧,冷炽稳住了她。
商小觉不敢回头,感觉到他由后环住的温暖,一直强忍的泪水颤抖滑落,却不敢哭出声。
她哭了,他知道。
双手离开了她,“我去帮你泡牛奶。”他说。呵,强装做若无其事并不容易。
冷炽走进了厨房,冲了杯牛奶,接着把牛奶倒进瓦斯炉上的小锅子里,放进了几颗冰糖,因为冰糖比较不易溶化,所以只好在锅子里加热,商小觉很挑的,她偏爱冰糖的味道,而且只喝用“煮”的牛奶。
“阿炽……”擦干了泪,商小觉也来到了厨房,看着他的背影。
如果阿炽要她勇敢,她会做给阿炽看。
“再等一下就可以喝了。”他说,却没有回过头看她。
“阿炽,你明天有空吗?”什么时候他们的距离变得这么远?她居然问起这么客套的话。
“嗯……我明天得和教授参加全球医学研讨会,必须到瑞士一阵子。”把牛奶倒入杯中,转身拿给她。
“一阵子……什么时候回来?”她强自笑着,问得好落寞。如果她今天没问他,他就不打算让她知道了吗?
“如果没有耽搁,圣诞节那天吧。”
“赶得上圣诞夜吗?”她有些焦急。
“我不会忘记带圣诞礼物的。”她紧张的样子反倒是他所熟悉的。冷炽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故意地弄乱她的头发。
从小他就是她的圣诞老公公,小学时他收到满袋的巧克力,结果全数进了她的肚子,一颗也没留,他还得时时盯着她要刷牙,深怕一她的牙齿都蛀光了。后来他收到围巾、幸运星,许许多多的小东西也全部被她占用了,这个小鸭霸才不管自己用得着用不着呢!
“阿炽,你一定要赶得上圣诞夜喔!”语气近乎祈求,小小的脸蛋急需他的保证。
“有事吗?”他问。第一次要离开她这么久,她可以自己过得好吗?
她摇头。
“我也要给你圣诞礼物。”商小觉抬起头对着他笑。
“别杀光你的小猪扑满。”他也笑。只是笑里回不到从前,凉凉的、灰灰的。
“如果睡不着,可以到我的房间。”冷炽叮咛着,低沉的声音里满满的放不下。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过着猫头鹰的生活,只有在他上课的时候,她才会到他的房间安稳的睡个觉。
第六章
阳光洒了进来,照了一室的和煦。
冬天的阳光暖和不炙,颇令人舒服。
冷炽搭上飞机离开了,三天前。
其实真正的离开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避而不见,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在一个屋檐下避而不见,但可以知道阿炽出去了,阿炽回来了,而这次,感觉像被掏空了,多了许多不知所措。
商小觉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用力拍打出血色,不可以再乱想了。
走出阿炽的房间,往冷妈妈的房间走去。
“冷妈妈,我是小觉。”敲了敲门,商小觉道。
“小觉,门没锁。”席艾柔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推开了门,商小觉走进去。
冷妈妈的整个房间是粉色系的,和阿炽深色系的截然不同。
她记得阿炽小时候总说只有女生才用粉色的,所以他一定要用深蓝色。
而好久以后,她也爱上了深蓝色,似乎只有那个颜色才能让她安心的睡。
“怎么啦,小觉?”席艾柔正折放着衣服,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过来这儿坐吧。”
“冷妈妈……”商小觉正犹豫着如何开口,通常她都只对阿炽嚷嚷,她只依赖阿炽一个人。九年来,她知道他们一家人对她都很好,但除了阿炽以外,仍有距离。
“尽管说。”冷母宠溺地笑了,“要是没有把你照料好,阿炽回来可是会生气的。”
“冷妈妈,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买一件小礼服,我自己有钱。”她似乎只有阿炽的钱她才可以花得理所当然,“我只是要找人陪,我不知道哪里……”呵!原来没了阿炽,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如果说,她现在开始不任性了,她可不可以继续待在阿炽的身边?
或许,或许以后她再也不会变身了对不对?她可以像以前那样跟阿炽在一起。
“冷妈妈,可不可以?”那次变身是意外,没有下次了,商小觉强迫自己相信,等阿炽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
还未到上课时间,学生三三两两各据一方,每每这个时候,教室是一个最好的八卦场所。
“听说冷炽会参加圣诞会耶。”某女正努力地打着毛线。
“他跟你说啦?”开口的是少数不为冷炽神魂颠倒的女生之一——珍。漫传的消息使得校园里的女生全骚动了起来,她就觉得无聊,为了争相当冷炽的舞伴,一群花痴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眼前正织着围巾的便是其中之一。
“自治会会长说的。”没有停下忙碌的动作,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喂!那你加油吧,剩下三天了。”她要是冷炽才不敢把这些围巾套在颈子上,瞧!织得乱七八糟,怪恐怖的。
“珍,你猜冷炽会邀谁当他的舞伴?”刚加入的露露继续了话题。
“别想了,不会是你们。”珍实话实说,“我猜是商小觉吧。”
“那个小鬼,不会吧?”盲目的女生总是认不清事实,“拜托,我才不觉得冷炽会看上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商小觉也只是滑冰滑得不错而已其他的哪比得上她们?
珍挑了挑眉,没有答话。还好眼前的这几个不是她生的孩子,不然难保她不会捏死她们,免得丢她的脸。
“我倒觉得搞不好是涵黛。”说话的是另一个女生。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涵黛的外貌加上显赫的家世却是如铁的事实,况且,涵黛是那么努力、用力、尽了全力,发誓要把冷炽追到手。
“不可能。”珍回答得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群女孩笑了,笑得招摇。在她们的眼里,涵黛的倒追行为简直是身为女性的耻辱,更被她们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根本没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涵黛做得比较大胆,而她们只能偷偷的做。
这些话刚好落入甫进门的涵黛耳里,刺耳的笑声几乎要令她夺门而出,但骄傲的她不允许自个儿这么做,涵黛装做若无其事地到座位上去。
她会让这些人自掌嘴巴的。
手上握有关于商小觉的秘密,她就不相信冷炽会不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等冷炽从瑞士回来,她会要她们跌破眼镜。
※※※
“妈,小觉好吗?”透过越洋电话,冷炽的声音在听筒的那一端响起。
“看起来挺平静的,但心里头就不知道了。”她在他们面前一向是这个样子,商小觉从不告诉人家心事,除了冷炽。
“早点回来,小觉说要给你惊喜。”席艾柔道,“我跟你爸耶诞参加你五叔叔的Party,当天可能会留在他的别墅过夜。”
“知道了。”
席艾柔断了线,看到老公冷竟从浴室出来。刚刚沐浴过后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谁的电话?”
“阿炽的。”接过冷竟手中的毛巾,温柔地帮他擦干头发,“问小觉的情况。”
“那孩子把小觉当成自己的责任,小觉根本算是阿炽养大的。”冷竟笑了,笑声中满是为人父亲的骄傲。
“但我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们,尤其是小觉,不是歇斯底里,就是平静的吓人。”席艾柔轻轻的皱起眉头。
冷竟转过身,伸手抚去妻子的忧心,“又不是所有的情人都像我们这么平顺?阿炽不告诉我们一定有他的苦衷,况且他们都还年轻,当作是种考验也未尝不是好事。”
“竟。”低唤了声,席艾柔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有了这么爱她、疼她的丈夫,这么杰出的儿子,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夜沉了,闪闪的星光点缀着黑色的苍穹,凉风吹拂着,满是静谧。
※※※
“人呢?死去哪里去了?”涵黛才进了家门,便气冲冲地吼道。
全天下没有司机像他那么不尽责,想去哪就去哪,就像刚刚放学,接她的竟是丹肯。接送她是他的责任,但他却不把它当成一回事。
“小姐,萧先生正和老爷在书房。”女佣战战兢兢地回答。
“爹地回来了?”喜悦消弭了怒火,涵黛往书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