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鹤满脸受伤的模样,“怎么这样说呢?我真的很开心见到她呀。”
秋红看傻眼了,这就是传说中很厉害、很厉害的鹤林集团老主席吗?也就是传说中对她很不满的老爷子吗?
她倒觉得眼前的爷爷个性有点像卡通“乱马二分之一”里的淘气色爷爷,不过卡通里的色老头太下流,织田爷爷却是英俊而风流。
“我没有被爷爷吓到。”就算有,她也要悍卫老人家的自尊心。
织田丰怀疑地扬起一边的眉毛,织田鹤却满面惊喜地望向未来的孙媳妇。
“哎呀,秋红,爷爷真爱你。”他又忍不住想扑过来抱住她。
“嗯咳。”一声冷冷的咳声成功地冻结住他的动作。
织田鹤吐了吐舌,对秋红笑道:“你叫秋红,就是做人很成功,直到秋天也很红的意思吗?”
她倏地睁大双眼,又惊又喜,“爷爷,您好厉害喔!”
织田丰感到头有些痛。可恶,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个性实在有够相像?
他觉得自己好像作了生平第一个错误的决定。
看到长得甜美娇嫩,犹如一颗鲜艳欲滴的桃子般的孙媳妇,对自己满眼崇拜的样子,织田鹤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他乐不可支,疼爱地摸著秋红的鬈发,“好孩子,爷爷真喜欢你,幸好你不像丰那样阴阳怪气的。”
“说谁哪?”织田丰又好气又好笑。
“就是说你,明明就遗传了你爷爷我的英俊相貌,却偏偏没有遗传到我的幽默感。”他摇摇头,啧声道:“这么严肃又古板,不懂得享受人生,恐怕就连你在天国的父母都会为之哭泣的。”
“爷爷。”织田丰再度警告了一声,“我帮秋红安排的茶道课时间快到了,您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什么茶道课?”她警觉的问道。
“你这个不孝孙,好不容易肯结婚了,连未婚妻都舍不得借爷爷一天?”织田鹤怒瞪著孙子。
没人理会到她的疑惑。
织田丰淡淡地回答,“即将嫁入织田家,她需要学的东西非常多,我答应过岳母用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尽快融入日本的生活,所以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什么茶道课?”秋红想爬起来挤到他们中间,好好问个清楚,却发现她的脚麻到好像稍一移动就会整双废掉般……妈呀,好麻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对有著酷似的鹰眸的爷孙俩,正不甘示弱地互瞪著对方。
“教什么?我看她很好啊,反正只要能吃、能暍、能睡,会讲话、会陪我聊聊天,逛逛街的,就已经很完美了,被你请人来胡乱调教之下,恐怕还会给教坏了呢!”
“爷爷,我不能让她变成一个粗鲁不文的野丫头,她是织田家未来的女主人,代表的是织田家两百年来的荣誉!”织田丰语气斩钉截铁,低沉有力。
“你……你几时才能够醒悟,织田家的荣誉不是这些僵化的教条和古板的规炬,它是诚信、慈悲、宽容、爱,这才是人生的本质,也是我们的家训。”织田鹤咆哮道。
被两人晾在一旁的秋红,起先是难过他们因她而吵架,可是越听,她越想对织田鹤的言论报以热烈的掌声,但同时也被织田丰严肃且绝不动摇的信念震住,心下惴惴不安起来。
她真的够本事当织田家的女主人吗?
秋红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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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秋红在舒舒服服地洗过温泉後——谁想像得到织田家後院就有两池热腾腾的温泉——换上跟姊妹们去逛百货公司时买的淡绿色镶粉红边的长袍,蜷曲起双腿偎坐在樱花纸纹门边,她的卧房内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美丽的石头围成了一方水池,上头架设著一管翠绿的竹子,在水流淌过时会轻轻地往下一敲,咚地一声,清新脆亮。
她的小脚搁在光滑的红木走廊上,听著草丛里的虫声唧唧,真难想像这里是在繁华的东京。
占地宽广花木环绕,足够将吵闹的车声喧哗隔得好远好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依稀可以闻到茉莉花清甜的香气,可是在暗暗的夜色下,却看不见那雪白的小花。
卧房门口突然响起两声轻敲。
她没有回头,依旧沉浸在这舒服的花月夜里。
“请进。”
沉稳轻缓的足音缓缓走来,在她身畔坐了下来。
熟悉的肉桂夹杂著咖啡香气绕鼻而来,她心念倏地一动,迅速偏过头。
她的鼻头蓦地酸热了起来,心儿又暖又激荡。
织田丰修长的手掌托著一只雪白骨瓷杯,里头是她最爱的卡布其诺。
她轻颤著手接了过来,觉得喉头梗了一团好热的硬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卡布其诺?”
“我洒了双份的肉桂粉。”在室内晕黄的灯光下,他英俊的脸庞轮廓有些暗,可是他那双彷若盛了星光的深邃眼眸,却闪动著教她心悸的光芒。“小妹特地跟我交代了你的嗜好。”
“冬红?”她屏息,是伯自己忍不住感动到失控哭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跟会跟你说……这个……”
“小妹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子。”他伸手将她的头揽靠在自己肩上,富有磁性的声音里带著浓浓的柔情与关怀,“你有很棒的一家人。”
她转过头,将脸紧紧地压在他的怀里,逸出一声哽咽。“嗯。”
他温柔地拥著她,心底暖暖地荡漾著连他自己也惊异的热流,一抹深刻的情感渐渐在四肢百骸散发开来。
他喜欢看见她笑,因为她的感动而感动,彷佛两人之间有种无形的默契和联系,紧紧地将彼此相系在一起。
这种情感来得又快又急,却又陌生得教他几乎手足无措。
“秋红……”他突然有一丝胆怯,“你会後悔答应嫁我吗?”
“不会。”她吸吸鼻子,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因为我爱你呀。”
她爱他。
这个认知像海浪般冲击过他的理智、他的心神、他身体的每一寸感觉……
他呆住了,深深震撼地痴了。
心底深处有个从以前到现在始终空洞幽暗的位置,刹那间被这份巨大的狂喜与幸福感填得好满好满。
他轻轻地拿开她手上的咖啡杯,炽热明亮的眸子深深地锁住她。秋红痴痴地凝望著他,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指尖在她的唇上轻触、探索、诱惑著,她微微张开红艳的唇办,在一缕幸福的轻叹逸出之际,他的唇也同时印上她的。
他缓缓地、轻柔地将她推躺在泛著清新叶香的杨榻米上,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每一寸幽香、清甜。
满足自己也带给她最最激昂的热情和撼动……
寂寂万籁夜蒙胧,笑吟花月共春风。
第九章
带著幸福的痴醉笑意,秋红开始接受成为合格优秀的织田家孙媳妇的魔鬼训练。
幸福呀,只要是以幸福为前提,无论接受再严苛的磨练她都会忍耐。
所以,早上九点半吃完丰盛的日式早餐後,她就在慈蔼的总管樱花桑帮忙下换好和服,然後开始上茶道课。
茶道老师叽哩咕噜讲了一堆的日文,织田丰还派了一个随身秘书做翻译,把老师教导的每一句话翻成中文。
在那边学做优雅地跪坐著,用特殊的茶具冲著碧艳艳的日本绿茶,然後搅动,再捧在手掌上缓缓转著杯子,最後是慢慢地呷一口。
别说有草腥味的日本绿茶实在不合她的脾胃,光是喝个茶要那么慢的动作,简直就是在玩二三一木头人,秋红忍不住边上边在肚子里碎碎念。
上完了茶道课,又上插花课,什么流派的大师亲自来教导她,插个花姿势百出,煞是好看,可是轮到她插的时候,只插出一盆歪七扭八、乱七八糟流的花。
然後下午固定是日文课,光是看到那堆啊咿呜ㄟ喔,她就头晕脑胀。
真要命,小时候被逼英文要学好,现在都几岁的人了又要被逼学日文,看来改天她不怕找不到工作了,至少她还可以做做英翻中或中翻日的翻译工作。
累人哪!
幸好鹤爷爷对她极好,会趁她课与课之间的空档带她去玩一些日本童玩,两人还拿著毛笔在上好绢纸上写著搞笑的俳句。
鹤爷爷最喜欢写:我孙儿霸道如狂风扫起樱花办乱糟糟。
她最喜欢写的是:希望享受爱情依旧能优游自在。
事实证明他们俩实在没什么写俳句的天分,但他们还是写得很高兴。
每天她最期待的时光就是丰回家的时候了,他整天都在总公司处理公事,遥控各地的生意,只有晚上他回到家来,他们才可以一起温馨地吃顿饭,然後……呵呵,再来就是晚上的甜蜜蜜的缠绵。
婚前性行为好像不太好呢,虽然他们已是未婚夫妻。
但是丰总是忍不住想要她,无论是狂野的、深情的,温柔的、激昂的……将她整个人抛上了甜蜜的天堂,然後再和他一起缓缓地从欢乐的顶端徐徐降落,在汗水淋漓的性感麝香味中,满足地相拥交颈而眠。
这份幸福的滋味,远胜过一切。
丰每天早出晚归的忙,她则是忙著接受训练,只是因为没有兴趣的关系,她的进展实在很有限,看来要做个幽静贞娴,有才有德的贵妇人还真不容易。
这一天,秋红习惯地在大门边送他出门,像个贴心的小妻子般笑吟吟地对他挥手,“路上小心。”
织田丰英俊的脸庞笑意盎然,手中拎著公事包,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回过头来问:“你最近课上得如何?”
“课……”她心虚了一下。“呃,很好啊。”
他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星期六有一场节日的茶道宴,与会的都是一些企业界世交的千金,我想你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所以我已经接受了她们的邀约,带你一同参加。”
“啊?”她蹬蹬蹬倒退了三步,满脸惊吓。
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这么白。”
不舒服,她当然不舒服!
“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吧,毕竟我跟她们一点都不熟,而且我的日文程度仅止於日常寒喧用语,我还是不要去给你丢脸了。”她急急忙忙道。
“可是你的茶道学了半个月,基本的礼仪应该没问题吧?”
“我……”她能说现在她还是常把茶当作咖啡泡,分量经常搞错,不是太浓就是太稀吗?
她老是觉得茶道老师若非看在织田家的面子上,恐怕早就气得拂袖而去了。
而她的日文课和插花课……只有更坏而没有更好。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这样沉闷的生活快要把她闷坏了,可是当她看著他深情又期待的眼神时,这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
“我真的不行,我怕我会让你失望,在众人面前给你丢脸。”
织田丰脸色一沉,“秋红,我已经答应对方了,人无诚信而不立,再说这只是个普通的社交场合,多认识一些朋友,你没有理由不接受。”
“你应该在答应对方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的。”她忍下住顶了一句。
他眉宇间的不豫更深,“我是你的丈夫,我有责任也有权利为你著想,并且为你的生活多做安排。”
闻言,秋红的火气差点冒了出来,“就算你是我丈夫,也不能不尊重我。”
“身为女子要信赖丈夫所作的一切决定,难道你质疑我的判断力吗?”他深深拧眉,肃然冷漠地道:“难道我会伤害你吗?”
“你……你没有尊重我的感受。”她强忍著暴跳如雷、大吼大叫的冲动,一来是她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二来是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地暴跳如雷、大吼大叫过。
“秋红,看来我必须要再请一位专门教导你礼仪与服从的老师。”
她气怔了,连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织田丰莫测高深地瞥了她一眼,把她的沉默当作是认同了,“这个星期六中午十二点,我们要穿正式的和服前去,我会请樱花桑帮你忙的。”
话一说完,他便转身走向停在宽阔大庭院石板路上的黑色轿车,司机已在车边久候,见到他来,连忙恭敬地打开车门。
他在坐入车内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一丝心疼与自责,可是当他想起肩负的责任後,他又觉得这一切的坚持是正确无误的。
总有一天秋红会明白他的用心,并且蜕变成一个优雅合宜的织田夫人的。
秋红看著轿车缓缓驶过花柳扶疏的园子,驶出大门离开。
她颓然地坐在玄关的廊上,突然觉得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少夫人,您没事吧?”一名女仆经过,忍不住关怀地问道。
她痴痴地望著他离去的方向,只是摇了摇头,微微沙哑地道:“我很好,没事的。”
她爱透了他,可是有办法连他的大男人与自傲跋扈这一点都爱进去吗?
想起这半个月来马下停蹄的学习著陌生的异国文化与规矩,她突然好想哭。
自从到日本来,她连踏都没有踏出这里半步,就像只被关进金笼子里的野麻雀,现在又要被迫剪翅、上色,极力改造成一只高贵的金丝雀。
她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曾秋红,自由自在,想到哪儿就到哪儿,爱暍咖啡就暍咖啡,随便爱啃几只纽约辣鸡翅,爱吃几片美心巧克力都可以的曾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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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红坐在屋後的秋千上,缓缓地摇动著秋千椅,看著自己的影子随著前前後後摇摇荡荡的韵律摆动。
好像在飞一样,好像影子是自由的,可以随心所欲的飞翔。
可惜这只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
突地,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她有气无力地接听。
“小秋子,我是大头哥啊。”一个憨厚又热情的声音响起。
她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叫道:“大头哥,你怎么有空打给我?”
“听说你现在在日本是吧?”大头高兴地道,“一切都好吗?我要跟你说,丽苹跟我的感情进展得很顺利,我们想问你几时回台北,要请你去吃纽约辣鸡翅呢。”
“我要去、我要去……”她激动地欢呼完,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遥远的异乡,眼前涌起一片泪雾。
“伯母说你再半个月後就会回台北了,到时候我们就有时间聚聚了。”大头爽朗地道。
“你跟丽苹要等我喔,不可以偷偷跑去吃,这样我会很伤心的。”她微带鼻音的说。
“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感冒了吗?”
“没有啦,只是有点花粉症。”她随意掰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真挚地道:“祝你们幸福,要甜甜蜜蜜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