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的又不是真正的春,更不是为情苦恼,她只是为……为无法成功的友情和失去的Q00便当困扰。
不过说也奇怪,她中性的朋友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会让她这么在意难过的?
“我一直想当《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可以伤春悲秋,不过现在我身边就坐了个林黛玉,真是太羡慕、太崇拜了。”丽苹支著下巴,认真地盯著她,“来嘛,再叹一口气。”
秋红又好气又好笑,擦腰道:“什么林黛玉,我马上变身酷斯拉给你看……羡慕死你!”
“哈哈哈……”这才像她认识的曾秋红嘛。
秋红也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好,笑过之後有元气了,她又有力量去进行她“敦睦邻邦”的大工程了。
像他这么冷静、这么老实、这么闷骚的男人,她是不会放弃继续“罩”他的。
甘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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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秋红依旧早早到公司,她本来打算直接杀上七楼,藉口拿回便当盒,实则再接再厉,努力突破他的心防,好让他相信她是真心诚意要交他这个朋友的。
再说了,她们曾家姊妹除了一定要嫁给外国人外,还有就是重诚信。
也就是说了要罩人家,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或接不接受,她们言出必行,说了就得做。
这也是从小妈妈教导她们做人的道理之一。
可是等到她打完卡,定进柜台,眼尖地瞥见她的Q00便当盒。
她连忙拿起便当盒左摸右摸,仿佛想要证实它是个存在的物体,而不只是她的幻想。
便当盒被洗得乾乾净净,表示里头饭菜都吃光光,而且便当盒里还放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净白纸。
她心跳加速,强自镇定著,轻颤的手指慢慢打开纸——
日文?!
密密麻麻的日文字,歪歪扭扭的有点像小学生写的,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形象。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看过日本小学生写起日文是怎么样的,所以她还是万分高兴。
“他写信给我耶。”她笑眯了眼,心口甜丝丝的。“死相,昨天还说得那么义正辞严,原来是故意吓我的,呵呵呵……”
她喜不自胜地将信纸贴在胸口上陶醉地傻笑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有自觉到这岂是接到一个普通朋友来信时,会有的表情跟心情?
“不知道他写些什么?”她兴奋得要命,心儿痒痒,迫不及待就想要知道。“拿去给国际部的茉莉翻好了……不,不行,这样消息马上会走漏,不行!”
她考虑了好久,最後是将信纸上的文字分成三大段,分别抄在不同的纸上。
“我真是佩服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她边抄边笑,得意洋洋的。
第一段请国际部的茉莉翻译,第二段传真到英国给精通七国语言的大姊夫尼克,第三段传真到旧金山警察总局特别行动部,二姊夫那儿高手云集,不可能连一段日文都翻不出来吧?
呵呵呵!拥有出色优秀,并且永远无条件宠爱支持小姨子的姊夫们,是拿来做什么的啊?嘿嘿,就是拿来在这种特殊情况中使用的。
分别传真出去,并且打手机跟姊夫们叽哩咕噜交代完毕,她非常得意地坐在椅子上,边接电话边等待回音。
八点五十八分,丽苹急急地冲进来打卡,再急急地跑进柜台,气喘吁吁的。
秋红却兴致高昂地读起传真回来的中文了。
翻译人员们的效率真高啊!
那篇信是这么说的——
亲爱的你:
虽然我的中文不好,看不懂你写的信,但是我非常感动,你的便当非常美味,而且彻底温暖了我这位异乡游子的心,我也很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能承受起你的这份关怀与心意,非常非常谢谢你,我从来不知道我会这么地幸运。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说倘若你不嫌弃——今天中午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宫本风敬字
秋红笑到眼歪嘴斜,一个後仰的动作太大,差点连人带椅的往後翻倒。
“秋红!”丽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真是闷骚,有够闷骚……”她浑然未觉,眯著眼,嘴巴都快笑咧到耳朵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突然弹跳起来,绋红著脸匆匆地说:“丽苹,你帮我看著一下,我到七楼去,一分钟内回来。”
她要亲自去告诉他,她愿意,非常非常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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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电梯一直停留在七楼不下来,兴奋难当的秋红乾脆直接爬楼梯,还快乐得边爬边唱歌——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呼,要命,好喘,唱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爬上七楼,她一冲进资讯部,也没有注意到里头的人全部屏气凝神,像是在等待皇帝降临般的肃然恭谨,口一张就大叫一声——
“我找宫本风!”
数十双眼睛齐齐愕然向她望来,其中一双充满惊奇与惊喜的是个留著落腮胡,灰白头发,发顶还秃了一大块,身高不会超过一百七十,体重却绝对超过一百七十的欧吉桑。
“是你?!”他眼睛一亮,英文带有浓浓的日本腔调。
有一群好大声的惊喘同时响起。
秋红首先察觉到现场状况的诡异,她的动作瞬间定格,乌溜溜的大眼睛警觉地看看四周,最後落在那个兴奋到忍不住要扑过来的日本大叔。
“你……你是哪位啊?”她心底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我就是宫本风。”他汗湿的毛毛手在大腿上搓著,一脸乐晕的模样。“谢谢你昨天的便当,非常好吃。”
秋红整个人定住,两秒钟後,她眨了眨眼睫毛,再眨一次,然後慢慢地说:“做好国民外交,促进公司内部交流是身为总机小姐的职责,不用客气,我先行告退了。”
她极其冷静地迅速往左转要离开,众人惊呼已是来不及——
咚地好大一声,她不偏不倚地撞上压克力墙!
“秋红!”众人眼睁睁地看著她直挺挺向後倒。
叮!电梯门开启,下来七楼主持会议的织田丰恰好看见这一幕,他身後的俊美男助理秋田一脸兴味盎然,好奇地在他身後探头探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脸色铁青的问道。
众人噤若寒蝉。
他的目光落在额头撞得红肿,闭紧双目晕过去的秋红,肚子像是被谁重重猛击了一拳!
“该死!”
她真是他生命中没完没了的大麻烦。
第六章
不放心笃扬企业内部的护理站,织田丰火速把秋红送进医院里。
在头等病房里,秋红陷入昏迷的状态,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照过X光,也让医生看过了,除了头上肿的那一大包会令她在醒过来後头痛剧烈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只要住院观察两天,没有脑震荡或其他後遗症就好了。
织田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扯松了领带,解开了雪白衬衫上的两颗扣子、还有袖口的金质袖扣,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试图用轻松的心态来看待这个只是撞晕过去的病人。
但是他闲适的外表只能瞒得过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
他胸膛里的那颗心依旧激动地狂跳著,胃部也纠结得像有团异物卡在里头,他的眸光紧紧地锁住她沉静的容颜,几次三番屏住呼吸,才能够确定她的胸前微微起伏,她还是有在呼吸。
他却被她吓到差点忘了心跳,停止呼吸。
这个该死的笨女人!她究竟以为自己是什么?闻名遐迩的面包超人吗?撞坏脑袋顶多再烤出一颗新的替换就可以了?
“笨蛋。”他声音沙哑,微带一丝狂乱地吐出一句日文。
他完全被这个行为颠颠倒倒、想法奇奇怪怪的粉红芭比……不,他怀疑当初瞎了眼,才会把本质是破坏王、麻烦精的她,误认作是容貌娇媚、头脑空空的芭比娃娃。
哦,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她脑袋绝对不是空空如也,因为他非常肯定——那里头装的全都是豆腐渣。
“你这个大笨蛋,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低咒轻吼,“你到底能不能有一分钟让我安静,让我快活?”
自从认识她以後,她的笑害他的心跟著上上下下摇摆不定,她的难过教他跟著胸口疼痛不已……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看来,他有必要请医生看看他是什么毛病。
“你搞砸了我的资讯会议,十点我还要主持行销会议,十二点要赶赴一个商业餐会,下午三点还要跟日本方面开视讯会议……”他咬牙切齿,低低叨念,却依旧握著她的手,守著她。
“你打乱了我一整天的行程,让我在众人面前失态地大吼大叫、并且抱你冲下七层楼。”他闭了闭眼睛,苦恼地道:“现在你又害我像个精神病一样自言自语。”
这一切统统都是她害的。
他嘴里不住地数落她的缺点,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她因昏睡而显得有些柔弱苍白的脸蛋上时,他的心却整个软化,所有的怒气和不悦早就融化成涓涓春水,消逝无踪了。
他静静端详著她,情不自禁地抚触著她细嫩的脸庞,指尖下的肌肤粉粉嫩嫩的,像煞了一颗娇嫩欲滴的桃子。
“秋红……”他低低咀嚼著她的名字,仿佛在唇齿间品尝著她名字里的芬芳。
不是秋天的红叶,是到秋天依然很红……他不记得曾经听过哪个女子讲过这么癫傻到天真的话。
他以前总看不起天真到近乎白痴的女人,可是秋红不一样,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织田丰深深吸了一口气,素来沉稳镇定的心绪,再度情难自己地乱了起来。
他恐怕……越来越难说服自己对这个姓曾名秋红的女子没什么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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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小说里当写著,女主角在受到刺激或撞到什么东西晕过去,醒来後通常会忘记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事实证明,小说就是小说,要不然就是她没资格冒充小说里的女主角了。
因为从前额阵阵的抽痛中醒来,第一个闪进秋红脑子里的不是“这是什么地方”的疑问,而是她撞晕前备受惊吓的残酷事实。
风不是宫本风,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日本人。
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一半是因为可恶的头痛,一半是因为沮丧和丢脸。
“我没有脸再继续待在笃扬了……”
一只温暖的手贴上了她捂住脸庞的手指,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温柔低问:“头很痛吗?”
她还以为脑袋撞到,出现幻觉了,呆呆地任由他把手从脸上栘下来。
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织田丰俊尔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她转动头想打量四周,却发现稍微一动,就有一组小铁匠在她前额敲敲打打得下亦乐乎,她畏缩了缩,“啊噢。”
织田丰脸色微微变白,迅速扶住她的脑袋,“不要乱动。很痛吗?我让医生进来帮你检查一下。”
“不,不用了。”她想挥手,却感觉到两只手好像都被束缚住了。
左手被他握著,右手是在打点滴。
“你确定?”他眉宇间难掩一丝焦灼,“可是你的脸色好苍白,想不想吐?”
她想摇头,却在下一秒就後悔了,痛得龇牙咧嘴,“好痛……”
他脸色变得更难看,眉头几乎打结了,“你就不能多爱惜一下自己吗?”
“我有啊。”她晈著牙,强忍著一波要命的晕眩过去,不经意间瞥见他布满焦虑与不舍的眼神,她呆了一呆。
肯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饿不饿?”他看了下表,“下午一点了,你整整昏睡了一个上乍。”
“饿……”她蓦地睁大眼睛,“糟了,我没有请假。”
“我帮你请了。”他没好气地道。
“呃,谢谢你。”她对他展颜一笑,他僵硬著别开脸,神色有一丝异样。
“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要问个清楚。
秋红一愣,话说得结结巴巴,“早上……那个……早上……没什么事啊,只是……不小心撞到压克力……”
“我没有错过那一幕。”他紧皱眉,“我指的是在那之前。”
虽然当时场面混乱,他心里也紊乱成一团,但并没有忽略资讯部的人一脸古怪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她越想越觉得离谱,忍不住又捂住脸呻吟了一声,“总之,就是弄错人了。”
“什么东西弄错人?”他追问道。
“别问了,反正这件事情太乌龙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严格说起来,都是你的关系。”
织田丰一怔,脸色一沉。可恶,什么叫狗咬吕洞宾,这句中国古谚他可领教了。
“谁教你不乾脆的告诉我你的名字?”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今天才会闹出这个大笑话。”
叫她哪还有脸去公司上班?拜通畅快速的八卦网之赐,她这个作法自毙的人肯定会被流言蜚语给淹没的。
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这关我的名字什么事?”
“还说没有!”她一时激动,便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到今天的悲惨大乌龙告诉他,完全忘记这是多么丢脸的事。
他听著,眼睛越睁越大,等她说完後,他惊异地盯著她三秒钟,然後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他指著她的鼻子笑到不行。
看著一名英俊挺拔的男人笑得东倒西歪,扶著椅背频频轻咳,拚命想要止住笑声却未能成功,秋红真不知道该哭好还是笑好?
“够了吧?”她也是有自尊心的。“我已经够丢人了,以後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公司同仁,你还笑得这么乐?”
他好不容易忍住笑,眸光却因笑意而显得晶亮,他摸摸她贴著纱布的额头,唇角依旧微微往上扬,“傻瓜,就为了要脱身,把自己撞成这样,值得吗?”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故意去撞墙,那是意外。”她额头肿起来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抚摸,理应会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感觉到一阵热热的暖流和温馨感。
原来,他温柔起来的模样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胸口处有一簇小小的火花在怦怦然跳动,怱而甜、怱而酸,还有一丝屏息到隐约心痛的疼楚。
她好想、好想时光能停留在这一瞬间。
他抚摸著她的额头,眼神里有著令人沉醉的温柔,唇边的笑意是神秘动人的俳句,不需要倾吐出口,就足以勾动她心底最深处的悸动。
她究竟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日子以来在心底不时掀动的寂寞,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空落落的胸口,被某种温暖和悸动神奇地紧紧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