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有甚具魅力的笑容,他说:“你猜?”
Diane扬起一边眉毛。“除了钻石还会是什么?”
“嗤嗤嗤,”男子摇头。“你不会猜到的了,是真心一颗。”
Diane一听,狂笑起来:“真心?哪里找真心?”她的笑声震天。
Diane语毕,男子却在西装内袋中拿出一把漂亮的匕首,脸带笑容,满目温柔地望看Diane,然后往自己的心房处割下去。在Diane目瞪口呆之间,男子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
“送你一颗真心作见面礼。”他流而地伸出握看心脏的手,那心脏新鲜优雅,“噗通噗通”地在他手上跳动。
Diane娇美地惊叫一声,然后接过这份独特的见面礼。她端详这活生生的心脏,十秒之后,表情由原本的兴奋变成眉头深锁--她实在不知道应否接受这份礼物。男子甚有自信地说:“是否很感动?”
Diane瞄了他一眼,在心里想道:有人送我真心不是坏事,然而还是那些心形钻石比较漂亮。
就这样,她把真心交还,并对他说:“我不习惯人家对我真心。”
男子很失望,没料到Diane居然会丝毫不感动。
在男子血流满身的当儿,他听见Diane的说话:“如果多加五卡拉心形钻石会好一些。”
说完Diane开门送客,看看男子失望地捧着他的心离开自己的家,她忽然感觉很好。
是的,在有过选择之后她真的明白了,虽然她见惯了心形钻石,可是那还是她最想要的。心形钻石带来的快乐再短,也比真心带来的快乐长。
人各有志,怪不得。
(从此公主快乐地生活下去。)红心Ⅲ(交心的结局)小黑和小白已相识了三年。
三年来大家一直相安无事,和谐惬意。事实上他俩是友挤公认的一对,大家都同意小黑、小白有壁人般的气质和外形,小黑鼻高高腿长长,小白下巴尖尖腰细细,两人都甚具时代感,工作上各有所长,均出身良好家庭,性格又细心温柔,无时无刻不笑眯眯,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的样版。
小黑和小白也很满意现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和睦舒适的恋爱生活,是上天赐予的福气。
只是,小黑和小白都知道,在和谐温馨的背后,他俩有着大多秘密,不是天大的秘密,而是日常生活小事的秘密,可能是性格的问题,又可能是故意的避忌,总之,平日积累的不知情实在多不胜数。
小黑和小白从不细说与对方相处的感受,工作上遇到困难亦从不分享,当然也很少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很潇洒很现代的关系,只是,缺少了相爱应有的亲密感。有时候,当小黑和小白一同看电影或电视时,都会一同讶异男女主角的激情透彻,他们哭叫、他们厮杀、他们拚个你死我活地相爱,纵然血淋淋,但真实。
小黑、小白互望一眼,会意地笑了笑。一经比较,更觉目前拥有的感情中空如无形。
小黑怀疑小白其实不爱他。小白怀疑小黑有没有她也无所谓。
小黑知道小白怕黑,但不知道背后有个怎么样的故事,小白清楚小黑最易被小提琴音触动,但她不明白小黑内心的痛楚究竟是什么。
当初相识时,所有的不知情都可归纳为神秘感,但日子久了,便变成没有安全感。
于是,小黑、小白决定剖开对方的心,真正地互相了解。
在那个夜里,小黑、小白各持一刀,面对面端坐,把刀插向对方,整齐地挖出血洞,把对方的心拿出来。
两人的手各在对方体内抽掏,两人都兴奋得不得了,眼看很快便能把对方的心看清楚。
小黑、小白正把对方的心掏出来,跳动着的心连着对方的动脉、静脉,温暖的血液一点一滴地淌下来,鲜嫩腥香,馥郁无比。
心终于被掏出来了,两人脸上呈现一片喜悦的色彩。
“我们很快便可以了解对方!”小黑、小白想道。
可是,就在把心交到对方手上的一刹那,小黑。
小白在同一时间昏倒过去,握看对方心脏的手不住抖动,胸膛的伤口流血不止。他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眼球不规则地翻白。
小黑、小白快要死了。
他们猜不到吧,原来互相了解也可以致命,原以为当清楚了解对方以后,恋爱会变得更快乐,料不到刚把心交出来,便一命呜呼。
早知如此,他们便应一直糊涂胡混下去,知道当作不知道,不知道当作知道,就像其他的恋人一样。
(公主、王子因“诸事八卦”从此长埋墓地。)
第十三章一把雕上天使的木發刷
在她留著一把長髮的那段日子裡,他們是相愛的。
剛剛中學畢業,合租一個小小的房間,做看職位低微的工作,每天臨睡前仔細地計算當日的花費。
天凌十八歲,姿姿十七歲,真正的兩小無猜。
經濟極甚拮据,但那時候的快樂,在以後環境充裕之時,卻再也捉摸不到。
像那個熟悉的故事一樣,天凌在一個重要的日子中,買一把美麗的發刷給留著美麗長髮的姿姿。他鍾愛她的美麗,看著她用廉價的三元一把的膠發刷刷頭,長髮絲絲掉下,他很心痛。
他告訴她:「這木發刷有按摩頭皮的作用,加快新陳代謝,頭髮會變得更有光澤。」
她不懂這些,看看那與自己一身裝扮格格不人的美麗刷子,只覺得感動。
一定是很昂貴的,那樣輕而實的木質,刷背上還精細地雕上雙手合十睫毛垂下的天使像,伸手往發上一擦,發間的感覺是這樣的輕和柔。
只是一把木發刷啊,怎麼感受會是這樣的完美?
姿姿落下淚來,天凌握著女朋友的手,說:「記看八月十四日,我們搬出來生活的一個月紀念日。」
姿姿點點頭,眼睛溜過零星的傢具,然後說:「應該先買電飯堡。」
天凌以手指擦了擦她的臉蛋。「還是你重要。」
座颱風扇殘破而落力地吹呀吹,這一男一女緊緊地相擁,就這樣抱著抱著,慶祝這個只有他們才著緊的日子。
相愛是件多美妙的事。無論日間的工作多沉悶多受氣,回到家裡,只要看見對方,心便放鬆下來,笑容自自然然地綻放出來,沉重的生活,突如其來地有了獎勵。
即使世界再大,他們想擁有的不過是對方。
像流落在孤島的兩個人,互相依靠,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對方。
沒有什麼特別刻骨銘心的事,沒有說出口的海誓山盟,只知道,生命不可有再多也不要緊。
後來,錢多了點,他們搬到大一點的單位。在加薪升職之後,姿姿剪短了頭髮。但依然,那把木發劇是唯一每天把它握在手心中,像握看天凌的手一樣,任由它在發上順順滑下。受了客人的氣,給老闆責罵之後,刷一刷頭髮,她也就心安理得。
生命,沒有更可靠的治療劑。
天凌的工作一直都順順利利。他倆偶然會結伴出外旅行,手牽手地見識世界。他們發現,原來發刷有那麼多的款式。
圓形的、尖的、錐形的、樹枝做的、檀香木做的。
鐵做的……但那一把舊的她仍舊珍而重之。
祈褥的天使肖像,永遠都刻在心中。
漸漸,天凌和姿姿長大了。轉工、加薪、工作不斷地加重再加重,想著對方的時候也就減少了。
午飯的時候大家在電話中匆匆說兩句,晚上加班後回家,兩人精疲力盡地躺下來,疲憊地朝對方笑笑,說不到半句鐘便各自睡去。
不是故意,只是順其自然的,姿姿不再是天凌心目中的首位,天凌也不是姿姿的唯一。
老闆的稱讚是何等的難能可貴,下屬的服從原來亦得來不易。是命撸只蚴浅砷L?
天凌和姿姿隱約察覺到,除了對方之外,尊重、愛護和關心亦可以來自其他人。
世界的闊度,忽然與他倆扯上了關係。
也六年了,在六年後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算過分吧。
大家各自結識了令自己開心的朋友,也培養了自己的嗜好。
姿姿愛上陶塑創作,每星期花一個週末做陶瓷,由怎樣搓泥到上色,前後已完成了十多件作品,當中有花瓶、有心口針、有咖啡杯。她搓了個煙灰缸送給天凌,那個煙灰缸內有只立體的貓兒,它在「咪噢咪噢」地夢囈。
天凌在辦公室用著姿姿的煙灰缸的同時,也發現了一樣他從前不肯定的東西:虛榮心。
給女孩仰慕大概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她們笑語盈盈神神秘秘地在他背後稱讚他。一起工作的時候,她們又顯得特別服從。她們閃亮的眼睛,掠過又掠過仰慕和渴望的神色。
好不好試一個?就只是一個。於是,天凌與一個別的部門的秘書小姐約會了。她「嘻嘻嘻」地笑,笑起來時露出小齒牙。天凌覺得她狠可愛,亦覺得很溫暖。這女孩子有動人心魄的本事。
在第四次約會之時,他們在車廂內急急地做了一次愛。可是在做愛之後,天凌由穿回褲子到駕車回家,怎樣擠也擠不出笑容。
家裡姿姿剛洗過頭,正用那把木發刷梳頭髮。天凌看在眼內,眼眶熱烘烘的。他苦著臉,上前擁抱那個曾是他生命全部的人。
「又快到八月十四日了。」姿姿提醒他。
他點點頭,心裡閃過不祥的預兆。
這八月十四日的慶典,還可以繼續多久?
在那慶祝的一天,天凌送姿姿一套紅寶石首飾,姿姿打開搴校煌5卮蟠舐曅Α�
他問她笑什麼,她這樣回答:「哎,我以為我已徐娘半老。」
「七年了。」天凌說:「今年我也二十五歲了。」
「嗯,一起也七年了。」姿姿低語。
然後,大家笑意盎然地在高級的場所內用膳,然而兩人也感到。這環境這氣氛,似見客多一點。懷念那連吃牛肉粥當夜宵也要考慮的日子,但當然,沒有人會說出來。
廣闊的世界自有它的美麗。他們是知道的。
下意識地,天凌和姿姿感覺到,有一種東西,他們要多關注一點。
譬如,提早下班,然後去看一場電影,譬如,在週末的日子,作短途旅行。
電影是看了,旅行也實行了,那愉快感覺卻來得那樣故意。
在一個東南亞小島的晚上,姿姿告訴天凌:「在所有你送給我的禮物中,我最喜歡的,仍是那把發刷。」
天凌垂下眼,也說:「我最渴望你會喜歡的,也是那份禮物。」
忽然,大家都感到很悲涼。於是,天凌逃避地往外頭走去,姿姿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偷偷地飲泣。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沒所謂驚喜,最矚目的那件事,是姿姿無意地敲破了木發唰的一角,那天使的翅膀斷了。
像失去一個親人那樣,姿姿呆了半天。在清醒之時,她小心翼翼地把木發刷放進一個黑色的首飾盒中。
以後,她沒有再碰它。
不再磨損它。算不算是保護這段褪色感情的方法?
不再和天凌討論感情的問題,可避則避的途徑是好好開放自己,不再將感情投資在一個人身上。
她買了一把新發刷,銀造的,很重,雕了玫瑰的圖案。新發刷也不錯呀,感覺很新。
和新相識的朋友感覺也好,有一回和一個男子擁吻完畢,忙於整理衣裝和擦頭髮之時,她忽然感到非常安慰。
若果仍是那把木的,她準會哭上來。現在一看是銀光閃亮,最沉重的回憶也不再輕易難倒她。
那個夜,姿姿很晚才回家,而天凌也像過去的三數個月一樣,在週六晚一定不會回來。
這很好,非常好。大概,什麼也毋須挽救,早早已救不了。
他大概有無數個女人,而我,只要偷歡一次就好了,姿姿在心裡說。
一次的偷歡已令她很快樂,一次的偷歡已足以證明,他要捨棄這段關係之時,她也一樣。
第八個八月十四日快到了。
姿姿預早兩星期通知天凌。
「八月十四日。」她告訴他。
「是,八月十四日。」他夢囈般念看。
「這次讓我來送你禮物。」她說。
他倆把車駛到郊外一間她指定的餐廳。吃過晚飯後,她平平靜靜地與他手拖手在郊外散步,在沒有說話的十五分鐘過後,她拿出一個黑色的首飾盒子。
「禮物。」姿姿說。
天凌微笑地翻開盒蓋,剎那間,他表情變了。
是那雕有天使的木發刷哩!舊事往往是最可怕的,尤其舊了壞了發霉了的是曾經美麗光亮的感情。
「讓我們好好埋葬它。」姿姿說。
她俯下身,在山坡的泥濘上用樹枝挖一個坑。
把感情一起埋葬。不要了不要了。
那真是個難捱的夜,這一男一女,抱著哭了一個晚上。
明天便各走各路。
第十四章送你給她
杂志说,令年流行六十年代的touch,例如剪刘海、画粗眼线、涂肉包口红和肉色指甲油。
星期六,百无聊赖。
上午佣佣懒懒地上了四小时班,然后吃了份三文治,到艺术中心买了两张当晚日本电影的戏票,然后过海往加连威老道逛。
逛过一间又一间已经不是出口店的出口店,穿插的地点亦包括那些廉价化妆品店铺。我站在一堆指甲油前,缓慢地拣选。
本来我没有什么寄望(生活本是如此),但却意外地让我在无数五颜六色中找到那瓶我想要的人肉色。
我以手指拈着长长的瓶盖之时,听到一把尖尖的女声:“是这种颜色了。我要找的就是这种颜色。”
我抬头。是一个长发女孩,她剪了一领厚厚的刘海,画了黑黑的两圈眼线。大概她所欠缺的,就只有我手中那瓶指甲油。
她指看我,对旁边的售货员说:“我就是要这种颜色。”
我伸手把指甲油递给她,我说:“给你,我不要了。”
她接过后,我掉头便走。
就是这样。原本,只是一瓶指甲油。
我在街上兜了一圈,最后站在麦当劳门口用公共电话约别人看电影。
找着叫Tammy,Tammy说:“不出来了,约了人。”
家华说:“五十年代日本电影。哗!多闷啊……”
JoJo告诉我:“看电影?好!那间戏院的冷气够不够?座位舒不舒服?我今晚要去Manhattan,之前睡两小时也不错。”
于是,最后,星期六晚上陪我的仍是Marc。“日本电影?好呀,开场前等。”开场前,艺术中心大堂内,Marc微微笑着等待我。
他高高瘦瘦,衣着不过分前卫却不老套,气质永远温和,尔雅有礼没攻击性。平心而论,他应该值很高分。
“Snowy。”他叫我。
我笑了笑。“不打扰你的freelance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