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绍词大皱眉头,暗自生气。不是说好了跟她桥归桥、路归路吗?她可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有什么了不起?
饶是如此,他的心情还是小小闷了一下。
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口口声声说不要怀他的孩子?!
想他宋绍词可是女人堆里最红火抢手的,不知有多少女人想怀他的孩子,坐上宋夫人的宝座,偏偏只有她,有眼不识泰山。
哼,他会教她后悔的。
像是刻意,更像是在跟谁赌气,他对面前搔首弄姿的美女露出一抹魅惑笑容,举止间更见三分体贴。
黎容儿简直被迷得晕陶陶,浑然忘却自己乃是萤幕上知名的万人迷。
他不著痕迹地用眉眼,挑逗著她的心、她的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纤白的小手,"你有一双我所见过最美的小手……"
黎容儿脸红心跳,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夕了。
苏谈一踏进法国餐厅,看见的就是这教人抓狂的一幕。
宋……混蛋,大色狼,果然一转身就继续勾引纯情无知的少女。
他真的把她丢到脑后,忘得一乾二净了?
王希凤偷偷观察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友,很坏心地偷笑起来。
啊哈,她就不信他们俩之间真的纯洁如白纸,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可好了,光看苏谈眼睛里那两簇狂炽的火焰就说明了一切。
她死命地拉住冲动得想冲过去的苏谈,假装纳罕地问:"你要去哪里?你看到认识的人啦?"
苏谈转过头,心下一惊,迅速吞下满肚子乱窜乱跳的火气,声音很不自然地道:"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的位子在哪里?"
脸上对著好友笑,笑脸底下却是龇牙咧嘴,不过她死也不承认自己是醋海翻腾。
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还握住人家粉嫩的小手不放,好像是个饿了十几顿的人看见红烧冰糖肘子一样流口水。
在苏谈眼里,英俊翩翩的宋绍词已化身流涎的大野狼,正恬不知耻地张大獠牙准备一口吞下眼前的猎物。
可恶,最气人的是她居然胸口会痛!
"阿谈,我们坐窗边好不好?窗边视野景观好好喔。"尤其还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那对"奸夫淫娃"。
苏谈僵硬地点点头,几乎是被动地坐进位子里,她两眼死盯著他们俩,内心充满无比愤怒和不是滋味。
半个月前,还假惺惺地担心她怀孕了,现在呢?恐怕他迫不及待就想在桌上要了对方吧?
男人都不是东西!
她紧紧掐著菜单,都快把烫金字的菜单扳坏了。
"呃,阿谈,你要吃什么?"王希凤看著她越来越红的脸蛋,突然担心起她血管会爆开。
苏谈强迫自己调转视线回菜单上,"我要普罗旺斯蔬菜汤和两片烤面包,谢谢。"
王希凤睁大眼睛,"你确定只要这样?我请客耶。"
"我吃不下。"她的胃又痛了,原本就不舒服,现在看到宋绍词和美女卿卿我我的样子更教她反胃。
王希凤匆匆点了个海陆套餐,还自作主张地帮她点了个烤牛排,待经理下去后,她偷偷瞥了还不知情的那一头,有点犹豫地问:"是不是……因为绍词的关系?"
苏谈啜了一口冰水,佯装镇定的反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看到他吗?"她朝另一头努努嘴。
苏谈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冰水,试著冲淡涌上喉间的苦涩感。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她只是胃酸逆流而不舒服,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他温柔深情地牵著别的女子的手。
她花了好一番力气才稳住翻腾的心绪,冷静地朝王希凤比的方向看了一下,故作讶异道:"有点面熟,是你朋友吗?"
王希凤瞪著她,"你也认识的呀,就是在我生日派对上,你跟他畅谈甚欢的宋绍词,宋大董事长啊。"
她耸耸肩,"有吗?我忘了,那天人那么多,王孙公子足足有一大卡车,我怎么记得谁是谁?"
热汤为什么还不来?她的胃酸已经弥漫到五脏六腑,就快要从喉头溢出来了。
王希凤身子往前倾,小声地问:"阿谈,我们这么熟了,你也知道我一向很关心你的感情世界,我很希望你能够找个好男人嫁,"
闻言,苏谈讽刺地一笑,微带失意地问:"希凤,告诉我,你相信这世上有好男人的存在吗?"
王希凤被她问住了。
她没有再留难,只是淡淡地说下去:"你我都明白,天下若还有几名好男人,你还需要坐在这里跟我这个小作家吃饭闲磕牙吗?"
王希凤一怔,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吗?"
她周遭都是堆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再不然就是银杆蜡枪头,或是稍有点成就就践得二五八万,还有光靠老爸、爷爷那一辈家产的二世祖,出入香车坐拥美人,一遇到事摇头三不知,问他现在时局情势满脸茫然无知,这样的人连她看了都想吐,何况是眼光严苛的苏谈?
苏谈懒得再看那头甜甜腻腻到令人寒毛直竖的男女,决意不打算让他坏了自己的胃口。
难得可以吃顿好的,她绝对不亏待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对著站在不远处的侍者勾了勾手,"麻烦再给我一杯热可可,越浓越好,再来一盘蛋糕……希凤,你不介意吧?"
王希凤眨眨眼,搽著时尚流行彩绘指甲的手纤纤然挥了挥,"你尽管点。"
"那再给我一盆新鲜水果盅,谢谢。"她又喝了一口冰水,觉得冷静不少。
早决定跟那人再无关系,现在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受影响的,她必须时时谨记这一点。
"话说回来,宋绍词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王希凤吃著鹅肝酱冷盘,突又提起。
苏谈把烤得香味四溢的面包掰成两半,卷成一小卷放入嘴里,面无表情地道:"我说过,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他曾经气呼呼地踹开我的门,就是为了要你的住址。"她才不相信他们半点瓜葛也无。
苏谈心猛地一跳,拿著面包的手有些不稳,她清了清喉咙,"有这种事?你告诉他了吗?"
"开玩笑,我们可是斩鸡头烧黄纸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出卖你?"王希凤引以为傲地道:"我当然没说啦。"
"噢。"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头更是滋味复杂,只得沉默地埋首咀嚼食物。
"我很少看见绍词这么紧张的。"王希凤边说边观察她的神情。
"喔。"她还是机械化地嚼著面包。
会吗?他会很紧张吗?半个月前,他看起来有点著急,有点在乎,最重要的是……他眼睛里至少还有她这个人存在。
可是事隔半个月,在他眼里、心里的早换成另外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苏谈忍不住捏碎手上烤得香脆的面包──妈的!男人就是这副喜新厌旧的德行。
"阿谈……"
"干嘛?"她猛地抬头,脸色难看。
王希凤紧紧地盯著她,"你真的不过去看一下吗?"
苏谈看见她眼底的含意和关怀与想法,她的鼻头没来由的一酸,眸光投向那头你侬我侬的男女,语气涩耀地道:"何必呢?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至少还有一点骨气和格调,就算冲过去王婆骂街或是仿赵姨妈背后血口咒人,又怎么样呢?"
"如果你对他真的有点动心,就不要把他让给别人,像绍词那样的男人,身边永远不乏美女,一个不小心,立刻就会有更好、更美、更年轻的女孩过来抢走他……"王希凤苦口婆心地规劝,却不知适得其反。
"正如你所说的,他身边永远会有更好、更美、更年轻的女孩冒出来,那我何必自找麻烦送上门去凑热闹?"苏谈突然觉得胃口全消,放下只吃了一半的面包。
"可是……"
苏谈满脸歉意地站起来,"对不起,我突然吃不下了,我先回去赶稿子,再打电话给你。"
王希凤有些惊讶,看来绍词和阿谈之间的关系与纠葛远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复杂,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帮忙。
苏谈强忍住欲作呕的胃痛,低著头往门口走,却不小心撞到了正陪著宋绍词在柜台处结帐的黎容儿。
"对不起。"她立刻道歉。
黎容儿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不客气地斥道:"小心一点,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她身上穿著的是Versace的金葱色低胸洋装,价值不菲,要是给这个邋遢女人弄脏弄绉,岂不心疼死了?
苏谈眯起眼睛,想息事宁人的想法瞬间被推翻。
"我是赔不起,不过你男朋友一看就是超有钱的样子,我相信他会很乐意再多帮你买几件。"她冷冷地道,语气里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难得的是玉女红星也听懂了,黎容儿气恼地指著她的鼻子道:"你这个人好不长眼,你知道我是谁?我男朋友又是谁吗?"
老实说,这位美女挺眼熟的,不过就算是国际巨星又怎样?苏谈光棍不怕穿鞋的,古人尚有拚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点小场面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的男朋友……"她有种报复的爽快心情看著宋绍词闻声转过头,蓦地僵住了的神情。"在半个月前还是我男朋友,当然啦,我是已经甩了他,你希罕你要就捡去用好了,我一点都不介意。"
闻言,宋绍词脸色陡地一沉。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这么不屑地说著他们半个月前所发生的美妙性事?她把他当成什么东西了?
黎容儿嗤笑一声,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她,"笑死人了,你是哪位呀?绍词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平凡又不起眼的前女朋友?"
她叫他绍词?原来两个人已经亲匿到互称名字的地步了,听在苏谈的耳里更是一阵刺耳。
不要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不要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
她拚命自我催眠,压抑下滚滚沸腾的怒火,可是醋海翻腾又岂是寻常理智就压制得下的?
她望向脸色有一丝尴尬的宋绍词,他还没开口,她已经酸溜溜地道:"宋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阁下的动作这么俐落,这么快就去寻找肯帮你生小孩的孕母了,只不过你找的这位孕母好像连自己都喂不饱耶,这瘦骨伶仃的样子恐怕没多少营养可以供给小宝宝,你的眼光也不过尔尔嘛。"
"你在说什么鬼话……"黎容儿大发娇嗔,继而转过头委屈地哭诉起来,"绍词,你看这个疯婆子啦,她侮辱我。"
宋绍词正想开口说话,苏谈却给了一记足以将他钉在墙壁上结冻的锐利冰眼,"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不过我很怀疑以你的智力听得懂这句话。"
"你!"黎容儿大怒。
宋绍词皱起浓眉,安抚地搂紧她的腰,低声道:"别生气了,跟这种牙尖嘴利的女人一般见识什么呢?你乖,让我来处理。"
他每个字都像把剑深深地戳进苏谈的胸口,她睁大眼睛,鼻翼迅速地急张喘息著。
她是牙尖嘴利的女人?跟她一般见识什么?
苏谈止不住心里阵阵的酸楚纠疼,她深吸了一口气,憋著气冷冷道:"哦,你想怎么'处理'我?打我一巴掌好给你的新欢出气吗?"
他眯起眼睛,不赞同地道:"你就不能够学著有点气质吗?说话尖酸刻薄到了极点,难道你没发现这样有多么惹人厌?"
尤其不懂得在必要的场合说适当的场面话,她早晚会因此而吃亏。
苏谈气得浑身打颤,她想开口大骂,却又激动得没办法想出一句完整的骂人话。
这就是他对待"旧爱"的手法吗?真够狠了。
不不,她干什么要待在这里自取其辱?还要自贴标签承认是他的旧爱,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楣!
苏谈想要骄傲、有气质而完美地转身离去,可是在移动脚步前,她脑子陡地闪过一道灵光。
他不是说她没气质又尖酸刻薄吗?那她就让他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没气质。
她一个箭步上前,扬手挥下去──
黎容儿尖叫一声,本能闪避进宋绍词的怀里,他跟著手臂横挡住她要落下的攻击。
可是没想到他们都猜错了,这一记巴掌是落在宋绍词英俊的脸庞上。
啪地一声,他的脸颊登时浮现五道红指印,四周人均惊呆了。
"宋绍词!真有你的,帮著外头的情人欺负怀了你孩子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胡里胡涂地爱上你,还心甘情愿地为你怀孕生子……"她说得声泪俱下,演技之精湛连自己都佩服得不得了。
餐厅里瞬间竖起无数只耳朵,她心满意足──表面上当然是泪如雨下,悲伤欲绝──地看著黎容儿脸色一白。
宋绍词的表情她不必看,光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他震惊发青的模样。
话一说完,她便转身冲出餐厅大门,肩膀还一耸一耸的,但若从正面看是笑到嘴巴快咧到耳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死色狼,看你名声扫地,以后还怎么泡妹妹?
第五章
中午演出一出精采绝伦的好戏,苏谈爽得不得了,干脆跑到出版社串串门子闲哈啦,并跟编辑好好商谈作品中其他需要改进的地方。
趁著心情好,听到比较椎心的批评至少可以减痛两成半,她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跟编辑相谈甚欢,她们还高高兴兴地一起吃了顿丰富的晚餐,还在玫瑰园喝了一大壶肯尼罗斯茶区的锡兰红茶,苏谈这才踩著愉悦轻快的脚步上公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里,夹杂著淡淡车烟的晚风缓缓吹送进来,她一整个下午异常亢奋和愉快的脑袋慢慢冷静了下来。
中午的一幕又在眼前闪过,她的手掌轻轻地贴在胸口,似乎又感觉到了他毫不留情的话语在她心头刺出血来时的剧痛感。
不是说好了不说爱吗?不是说好了一夜过后两相无情,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吗?
可是为什么当她看到他高大的身畔依偎著另一个娇小的女人时,她却像是被硬生生地剐走了一块心头肉?好痛……真的很痛……
真是不争气呵。
她双手捂住脸颊,"傻瓜,我是个大傻瓜……"
她就是学不来潇洒,学不来习惯肉体的欢愉是可以和心灵上的贴合分开的,她就是忘不了他低沉的嗓音,温柔诱惑地在她耳畔吐出一次又一次的喘息与爱语。
世上有没有后悔药或失忆丸呢?只要吃一颗,就可以选择遗忘生命中那一段不欲记起的回忆,就算此刻要她倾家荡产,她也要买来服下,好永远永远忘了那一夜,忘了他。
可是相思像是一株树,悄悄地在心底深处扎了根,就算她想要拔也拔不掉……
天啊,难道她真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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