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齐浩拍拍我的背,又继续说下去,"由于这次可怕的经验,我们两家决定不再去寻宝,只是各自保护藏宝图和宝石。后来大陆沦陷,中央政府退居台湾,当时的执政者为了要收复失士,需要庞大的经费,于是便想起了这张藏宝图和宝石,并且坚称它们属于国家所有。爷爷和外公当然不肯交出来,所以才会一直跟他们周旋到现在。"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不再去寻宝,而且寻宝的过程又是那么诡异,何不干脆给他们算了?"我不解地问道。
"如果事情有这么单纯就好了。他们要收复失土、重掌政权,无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欲,可是一旦发动战争,却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命,因此,你爷爷和我外公才会坚持不肯交出藏宝图和宝石。
我恍然大悟,"难怪从小到大,哥哥和我的身边都有保镖跟着。可是,为什么爷爷和爸爸从来都不跟我提这件事呢?"
"如果让你知道这件事,这二十年来,你就不能过得那么逍遥自在了。"
我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对我而言,知道这件事不但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让我天天活在恐惧当中,我应该感谢爷爷和爸爸才对。"
"现在,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了吧!"齐浩问道。
"我知道了,他们掌控政局达半个多世纪,现在也只剩下那年迈的唐老夫人了,难怪故宫的骨董会出现在这儿。"
"你也注意到那些骨董了?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唐老夫人能这样做。"
我点点头,"说得也是,也只有她有这个能耐。那唐泽钧和唐老夫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唐泽钩是唐老夫人的侄子,也是唐老夫人中意的接班人。"
"接班人?想不到唐老夫人年纪那么大了,野心仍然不小呀!"我不禁讶异万分。
"没错,而且十六年前,他们还掳走了我,威胁我外公和你爷爷交出藏宝图和宝石,可是我外公和你爷爷并没有完全妥协,只有承诺我们两家不再去寻宝,而且两家也不再往来以表明决心;同时,外公和我一直被他们监视着,或者应该说被他们软禁。"
"软禁?"我想到霜语侬的悲惨遭遇,不禁打了个哆嗦。
齐浩拍拍我的手,安慰的道:"其实也还好,他们并没有太为难我们,只是要求我们与他们住在一起,以便掌握我们的行踪,所以,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住在美国。"
"另一方面,唐老夫人为了实现计划,还培养了不少人才,像管家程家伦是哈佛经济学博士,他的弟弟程培亚则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建筑博士,而我从小也和唐泽钧一样,接受比平常人更好的教育。"
"可是,为什么你现在不再受制于他们了?"我不明白的问。
"因为外公已经去世了,而我再也没有顾忌,所以才能摆脱他们的控制。可是,唐老夫人急着在有生之年完成心愿,所以,她最近才会把目标转移到你身上。"
"那现在他们准备怎么做呢?你真的要把那颗"魔眼神石"交给他们吗?"我担忧的问道。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很难说,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和唐泽钧摊牌,只怕到时会连累到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霜语侬的事,但我始终没有勇气面对,于是,我赶紧转移话题。"那颗宝石呢?我想看一看。"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只方形的丝绒盒子,"这是你父亲交给我带来的,他希望能用它换你回去。你看,这就是付出几十条人命代价的"魔眼神石。"
我颤抖的接过丝绒盒子,打开它之后,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呼道:"啊!这真是一块旷世奇石…就像是一颗有生命的宝石,它好美…真的好美,美得……惊心动魄!""
齐浩立即将它从我手中夺回,并且迅速的把盒子盖起来收入口袋。
他悲沉的说:"不要再看了!我从来不迷信,但是,这颗"魔眼神石"总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它美得令人窒息,也美得太诡异,尤其是它背后蕴藏的那笔财富,会让人忍不住为之疯狂。"
我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轻声安慰他,"不会的,即使它再美、再诱人,只要我们无视于它所能带来的财富,就不会受它蛊惑了。"
他激赏的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说得没错!"
"可是,你把"魔眼神石"带在身上,会不会太危险了?"我不禁为齐浩的安危感到担心。
"其实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他们的目的是那笔富可敌国的宝藏,而不是我的性命,所以他们宁可等待,也不愿意贸然行事。"
我把头理在齐浩宽广结实的胸膛里寻求慰借,心中却仍然担心唐泽钧对齐浩的仇恨,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决的。
☆ ☆ ☆
一个星期又过了,我也开始可以自行活动,每天面对一望无际的雪山,几乎令人发疯。
今天起了一个大早,见齐浩仍然在熟睡着,于是,我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虽然那冷冽的空气令人瑟缩,但是,不出来走走活动一下,就算我的伤好了,恐怕也会闷出病来。
当我走到院子时,突然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叹息声。
我停下脚步问道:"是谁?"但却没有人回应。
正当我想放弃时,竟然又听到那细微的叹息声。
我开始循着声音往断崖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仁立在崖边,虽然只看到背影,但我认得那是霜语侬。我来到她的身边,可是她无视于我的存在。
"晦!你在看什么呢?"我友善的向她微笑。她并没有理会我,双眼仍然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靠得那么近,更能感受到那股慑人的美丽。
我发现她眼角的左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衬得她更加的娇媚,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媚态,非常扣人心弦。
正当我沉醉于她的美貌之际,却听到她在喃喃自语:"他走了……他不会回来了……可是他说过要带我一起走的……"
我忍不住问她,"是谁走了?是齐浩吗?"
可是她仍然没有理会我,只是不断的重复那几句话。
我急得拉着她的手,"你说话呀!齐浩没有走,他还在这儿呢!"
果然,她眼睛突然一亮,表情揉合了哀怨和喜悦,"他……他要走了吗?是不是要带我一起走?"我敢肯定她的眼神是因为齐浩而活了起来。
我正想再问她时,背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们少夫人哪儿也不去,请你不要骚扰少夫人。"
我回头一看,一名年约五、六十岁,身穿黑衣的老妇人,正绷着脸孔,目光犀利的盯着我们。
"我是少夫人的管家--王妈,你就是沈小姐吧!果然是美丽出众的名门淑媛,难怪齐浩爷会对你迷恋不已。"她边说边冷冷的打量着我。
迷恋?听起来好像是我抢走别人的老公似的,而且她那不友善的目光和语气也令我反感至极。
我故意不理会她,反而拉着霜语侬,亲切的说:"语侬,你不是很想离开这儿吗?我叫齐浩带你一起走,好不好?"
霜语侬兴奋的说:"真的吗?那我马上回去收拾行李。"
王妈一把拉住霜语侬,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少夫人,你哪儿都不能去,还是跟我回屋里去吧!"说完,她又回头警告我,"我劝你少在这儿兴风作浪!"
她说话的口气和唐泽钧一样,充满了憎恨和鄙视。
"再怎么兴风作浪,恐怕也比不上一个奴大欺主的管家吧!"我狠狠的反击回去。
她一听,脸色马上变得狰狞,但随即又恢复刚才那种睥睨的神态,只是那双厉眼仍旧冒着怒火,像是恨不得把我烧成灰似的。
最后,她一言不发的强拉着霜语侬进屋,而霜语侬的一双美眸仍不时地看向我,仿佛像是在向我求救似的,顿时令我起了恻隐之心。
于是,我也跟了上去。
王妈发现我也跟来了,马上挡在门口,"不知道沈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故意对她视而不见,直接看向她身后的霜语侬,"语侬,我可以到你屋里去吗?我一个人在这儿很无聊,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
霜语侬立即面露喜色,轻柔的说道:"好呀!"
王妈立刻不悦的说:"我们少夫人身体不好,你还是少来打扰她。"
"做朋友和身体好不好并没有冲突,更何况,我是要跟语侬做朋友,又不是跟你做朋友,难道还得经过你批准吗?"说完,我绕过王妈,拉着霜语侬便往里面走。
进去之前,我还特意偷瞄了王妈一眼,只见她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口干瞪眼,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进屋之后,霜语侬的态度和应对似乎正常多了,她带我进入她的房间,"你真的好勇敢,我听说你曾经独自一个人下山,是真的吗?"
我点点,"其实我并不勇敢,当时就是太害怕才会跑下山去的。"
"我倒连这种勇气也没有,就像你对王妈那样子说话,我就从来没试过呢!"
"你很怕王妈吗?"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也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凶。"她像个小孩般的说道。
我有点好笑的说:'反正只要她惹你生气,你就可以骂她或反抗她呀!该不会你连生气也不会吧?"
"我是会生气,可是我从来没有骂过人呀!"
她那细细柔柔的语调,实在让人很难想像她骂人的模样。
也许就是她这种柔弱的个性,才会激起男人想保护她的欲望吧!我哀怨的想,齐浩应该也是因为这样才爱上她的吧!
想起王妈那副气势凌人的嘴脸,我叹了一口气说:"唉!她是下人,你是她的主子,即使你不会骂她,也不必什么都听她的呀!"
听见我这么说,霜语侬忽然哽咽起来,"我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拿过什么主意,也从来没有人问我想要什么。唯一做决定的事,就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是却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她爱上了齐浩,原本我应该嫉妒她的,可是看到她哀凄的模样,我竟然忍不住安慰她,"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绝望,说不定……阿浩正在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儿呢!"
"真的吗?他肯带我走?"我的话燃起了她的一丝希望,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兴奋而泛出腓红。
我不忍心戳破她的希望,只能心痛的点点头。突然一声冷笑响起,王妈如鬼触般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口盯着我。
"有事吗?"我皮笑肉不笑的问她,对于她这种窃听的行为感到非常厌恶。
"齐少爷来了,他在外面等你。"她脸色木然,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窃听的行为而感到不自在。
我向霜语侬道再见,还故意说:"以后有空我会常来看你。
我来到屋外,看到齐浩正站在那儿等着。
"你一大清早就乱跑,害我到处找你,幸好王妈告诉我你在这儿。"他一见我就说。
哼!就知道是王妈在搅局,我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谁知她竟凶神恶煞的发出一连串的指控,"齐浩少爷,请你多管管沈小姐,请她别再对少夫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我希望你们以后别再来骚扰少夫人,否则,老夫人和少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妈,"齐浩护卫似的挡在我面前,"我想你误会我们了,我从没打过什么鬼主意,而且我相信彤彤也没有恶意。我不希望你又在老夫人面前打不实的小报告,免得事情越弄越槽;况且,只要老夫人答应,我们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冷冷的看了我们许久,像是在评估齐浩话中的真实性。
"这样最好。"说完,她便冷漠的转身回屋。
"她会向老夫人打什么小报告?"我好奇的问。
齐浩拥着我边走边说:"王妈是老夫人的心腹,而唐泽钧也是她带大的,所以,她在老夫人或唐泽钧面前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至于她之所以会待在语侬身边,与其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监视。"
唉!可怜的霜语侬。
他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我,"我只想和你快点离开这儿,最好别再节外生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忍不住问道:"那语侬怎么办,你不打算带她走吗?"
"带她走?她的丈夫就在这儿,谁敢带她走?"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
我霍然回头一看是唐泽钧。
"老夫人再过两天,就到这儿了,你好自为之吧!"他阴冷的盯着齐浩。
齐浩也以冷漠的眼神回应他,两人像极决战前的仇敌。
☆ ☆ ☆
早晨,阳光似乎特别的明亮,可是从窗户灌进来的空气却依然冷冽。
我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走到院子里闲逛,很意外的,今天院子里竟然还有别人。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正动作俐落的把二十几个看似笨重的皮箱搬进屋里去。
好奇心促使我走向他,"大叔,您早呀!
我礼貌的和他打招呼,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许是我闷得无聊,所以并没有被他的冷淡吓退,"大叔,您也是住这儿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您?
他看了我一眼,仍然不发一语的忙着搬皮箱。
"大叔,搬这么多皮箱要做什么用?"我好奇的问。
他终于打了我一眼,缓缓地说:"这些都是唐老夫人的行李。
"真是好大的阵仗,老夫人已经来了吗?"我笑问道。
这次他只是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嗯!",表情依旧冷淡。
等他搬完皮箱后,我发现他额际在冒汗,于是递了一包面纸给他,"在这么冷的气候下冒汗很容易生病的,您擦擦汗吧!"
也许是我的善意感动了他,他接过面纸,"你就是总司令的孙女?"
"您认识我爷爷?"我很高兴能在这儿遇到爷爷的朋友。
"见过几次面,他是个好人,不过……可惜--"他轻叹了一声。
并非我的好奇心特别强,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忍不住觉得奇怪,尤其是他最后那声叹息。于是,我追上前拦住他,"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
他凝视了我许久,然后说道:"你爷爷不应该将你嫁给一个撒旦。"
又是撒旦?不用说,这个撒旦自然指的是齐浩了。
我不得不问他,"为什么不应该?"
"他已经赢得少夫人,就不应该还贪心的想得到你,只有撒旦才会如此贪得无厌。"
他说完便往屋里走去,留下我站在闪烁的阳光下,却感到刺骨的寒意,不断地窜入四肢百骸。撒旦?我的心又揪痛起来,难道齐浩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么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