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一点也不爱高择。"徐婉伶抹抹泪水,蹲下来握住夏珞凡的手,用力摇晃。"我看你不止很爱他,还爱的人都糊涂了,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去台北找高择,和他把话说清楚。"吴翔中忽然大叫。"你不去我们用绑的也把你绑去。"
"是啊!别犹豫了,去吧!"赵宇豪也这么说。
"珞凡,去吧!"
在声声鼓舞下,夏珞凡忽然飞快抬起头。"没用的、没用的"她狂乱喊叫、猛摔脑袋,脸上布满泪痕,抖颤的唇连话都说不好。谁说她无动于衷?半年前碎裂的心,是她再也愈合不了的伤口啊!"他说恨我……我永远都记得他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充满哀怨、憎恨的眼神……他恨我……他恨死我了,他不会原谅我的……"她终于卸下面具,失声痛哭,近乎崩溃的倒入徐婉伶杯中,哭的久久不能自己。
"我不爱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真的不想这么痛苦啊……"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又哭又叫,仿佛当徐婉伶如汪洋浮木,紧紧揪着她的衣服。
头一次见到夏珞凡的悲痛欲绝,他们保持沉默,任由她发泄个够,而四人互望的一眼,像是在无声叹息。伤害他人的同时,自己何尝不受伤害呢?
吴翔中他们不必大费周张绑夏珞凡来,她当天晚上即迫不及待直奔台北了。
‘原不原谅是一回事,无论如何,你都该亲自去向高择道歉。’是的。就算高择依然恨她入骨,她还是得走这一遭。
‘记住,不论高择见到你有何反应,要说的话一句都不能少,把你这半年埋在心里的话通通告诉他。’她记住了,即使面对的是高择充满恨意的眼神。
‘还有,你们一定要重修旧好。’这一点夏珞凡就毫无把握了。
带着吴翔中抄给她的地址,她来到了高择的住处。很漂亮、很别致的一幢屋子,可惜,黑压压的。怎么办?扑了个空。夏珞凡看看手表七点多了,不知高择要到几点才会回家。只好慢慢等了。
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不是因为两腿站的酸软,而是苦思即将见面的那一刹那。痴痴站了两小时,脑海中起码问过几百种两人再度相见的画面,当然,坏的多过好的。
如果高泽一看见她就调头走人,她该怎么办?如果高择一看见她就轰她走人,她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呀——
正当她忙着胡思乱想,不知从哪来的车灯一闷她睁大眼看去,认出是高择的车。究竟是久别重逢的狂喜还是惊慌过度的无措?她居然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对准车子冲出去。
"打哪儿跑出一个不要命的女人!高择大感错愕,紧捉方向盘急踩煞车——
一阵尖锐刺耳的煞车声狠狠划破寂静的夜空。接着,高择撞车了。
夏珞凡一呆。怎么……怎么会撞上墙壁呢?车头都撞凹一大块了。
本来最不会撞车的,但高择在看清那位不要命的女人竟是夏珞凡时,惊讶的连方向盘都握不牢了。
"高……高择!"夏珞凡慌慌张张的跑向车子。天啊!他没事吧!她急死了。
看来他不止没事,还好的很。"你有毛病啊!不声不响就冲出来。"他大步下车,气急败坏的吼。
"对……对不起……"她畏怯的说。"我没想到会害你撞车,对不起。"她充满歉疚的眼晴,定定望着高择,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锐利的眉宇、俐落的眼神,一双明亮逼人、像是有点冷却又不失热烈的黑眸,交炽着一抹深沉。他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面对这个半年来她所朝思暮想的男人,心揪的都病了。
这个总是在午夜梦回惊扰他的女人,如今终于活生生出现在地面前了。
流转着璀璨波光的明眸,娇美而抚媚,微微抖颤的唇瓣红润诱人,几乎教他移不开视线。
几乎——几乎想拥她入怀。
该死的!她还来找他做什么?
"对不起……"她又说同一句话。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压制内心的波涛,冷冷的道。
"不是的,我不是——"万事起头难,她说的好糟。快啊!快说点像样的话来。
"我看了商业周刊才知知道你已经重回'禾京'也就是你父亲的……的……"她吞吞吐吐的,愈说愈小声,因为高择正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瞪她。
夏珞凡,这全是托你的服!
当高瑞霖对儿了及时回头欣喜若狂之余,却不知儿子的‘及时回头’,不过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行为……看你是要登报昭告天下我是你儿子、还是要我娶尽世间所有门当户对的闺女,只要你一句话,我配合到底。,这是他在半年前的一个夜晚,忽然跑回家河父示所说的话。
还怕高瑞霖不乐的照办吗?高择会上周刊正是他的杰作。
"那又怎样?我回不回'禾京',似乎都与你无关吧!"他还是维持一员的冷冰冰。
昭告天下之后,他真的会依照父亲的安排娶妻吗?"是与我无关,不过……"她只能一再的言不及义。"我今天来我你是想……"他没有,他对父亲开出娶妻的这张支票,已经跳不了。
"找我做什么?"他不太耐烦的吼。"你一直结结巴巴的,到底想怎样?我忙了一天,累得要命,请你有话快说。"
他的不耐烦只为掩饰情绪,他实在受不了夏珞凡那双可怜令令的眼睛,他怕他会——他会——
不行!这女人当初是怎么耍他的,他死也忘不了。但他却为了这个玩弄地感情的女人而对他父亲跳票!
"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她在他的不友善下更显惧色。
"对不起!对不起!你究竟要说多少对不起?"他变得暴躁。"说完了吗?说够了吗?说完说够就请你快走吧!"
在这半年里,他发现自己连想静下心来好好面对别的女人都是一种奢求,他竟然做不到!
夏珞凡的身影很是恼人的占满他整颗心,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拼命摇头,不争气的泪水跟着滑落,"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知道……"
别在我面前流泪!他在暗地里痛苦大喊。"既然知道又何必来?"他怒冲冲地说。"我不得不来,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他态度恶劣的下逐客令。"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走!"
"不,高择……"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不能再看着她了,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不该做的事。见他转身,她更慌张了。"求求你听我说!"紧绷的喉咙在挤出这一声叫喊后,松缓许多,她总算能顺畅说话了。
"我过去说的,都不是真话,我从没当你是韩的替身,从来没有。"她深怕他会离去,急切的说。"我自私、我卑鄙、我愚蠢、我……我丧心病狂才会对你说那番天大的谎言,我简直无可救药了……她泪如雨下,糊里糊涂就痛骂起自己一顿。"追根究底,就是我怕再次受到伤害。我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的恐惧感,我好怕,我……我当时整个人乱成一团;可是……-再怎么样,我也不该将所有伤害转移到你身上,我竟然狠的下心这么做,我知道我很过分。"她懊丧的语气带着浓浓鼻音。
"我说不出有多么后悔,从你离去那天开始,我什么事都没办法做,我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我没一分钟是心安的。"
他背对着她,让她看不见他的表情。"高择……他的沉默令她胆寒。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他不带一丝感情的问。
"不是。我是来跟你解释……"他打断她。"解释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求得心
安?"她听见他的冷笑。
他是故意扭曲她的本意吗?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总觉得说这也错,说那也不对,她口才一向没这么糟的,偏偏该派上场的时候全不灵光了。
"高择,我说过我爱你,还记得吗?"既然说多错多,不如挑最单刀直入的方式说吧!
"我今天会来找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对你的爱自始至终不曾改变,我爱你。"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她在狠狠重击他的半年后,居然跑来跟他说'我爱你'!他终于回过头,愤恨、怨怒正清楚写在他脸上。
"夏珞凡,你凭什么以为你还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你凭什么?"忽然,他变得好激动,激动的理智尽失。"你当然后悔,你怎可能不后悔?你和那个姓韩的根本没两样,差别只在女人要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金银珠宝、一个能让你取之不尽的金龟婿!"
仿佛被人迎面掴上热辣的一巴掌,她在他严苛冷峻的批判下只觉羞傀至极。她不怪高择这么说她,她活该有今天,她确有此报。
"你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换作是以前的你我或许会相信,但是现在——"他恨恨不平的吼。"你要我怎么信你?"
她已泣不成声,还是很努力的挤出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单字:"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怎样才能使……使你相信我,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是……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她说的之差,比起正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强不了多少。"即使你……你身无分文我还是……还是爱你,不管你……你是谁……"
他不屈的冷哼。"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感动的痛哭流涕?夏珞凡,漂亮的话人人会说,从你嘴里说出来并不显得特别动听。"他似乎打定主意羞辱她、抹黑她,不这么做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他恨她,好恨!
只是,没有爱又何来的恨?"高择,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我没想过要得到你的感动,我……"她抹着怎么也抹不干的泪。
"我要是分辨的出你哪一句是真心话、哪一句是谎话,我当初就不会像个傻瓜似的被你骗得团团转了!"他愈加暴怒。
"我没有骗你……"她声泪俱下,哽咽的连呼吸都困难了。"我说爱你是……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没有……高择,我是真的爱你……"
"这一句我就相信了。"他突然不正常的怪笑。"我是高瑞霖的儿子,你怎会不受呢?从你今天还敢厚着脸皮跑来找我,我就看的出你有多'爱'我了。"他故意以轻蔑的语气加重'爱'字。
"不、不、不……"她茫无头绪的胡乱摇头,只能一味忍气吞声。"如果我真是你说的这么现实,我不会等到今天才来……"
"等到今天又怎样?你以为还能改变什么吗?"他激动的眼珠都红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你的?你亲口说出我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时,我又是怎样的心情?你有没有想过!"
"你绝对无法想像的。"他像在自问自答,恨恨的不停摇着头。"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是不可能会了解的!"即使辱骂她、污蔑她、轻视她、打击她,还是不能令自己好过一点吗?如果能的话,他为何会愈来愈激动?愈来愈心痛?.
仇恨如同双刃,伤人也伤己。
然而,积压在心中足足六个多月、将近两百个日子的怨气,又有谁能明了?
他不是圣人,她曾经那么残酷的对待地,他要她尝尝什么叫自做自受。有时男人的心胸也宽不到哪去,尤其是在爱情领域。"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她不停的哭泣,又愧又伤心。"是我的错,我……我无话可说,我……"他打断她。"当我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决定用我这一生来恨你。我要用我的一生来记牢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用他的一生——此话可有一语双关?她听在耳里,心如刀割,甚至无法思考。
"很抱歉,我想我根本不该来打扰你的……"她终于认输了。
她必须承认,一开始她仍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或许高择会原谅她,或许高择会在见了她之后心软,既往不咎——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她不怪高择的羞辱,她只怪自己。
"你说的设错。我早已丧失资格,是我厚脸皮,是我……"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拔腿就跑。既然知道不该来,那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高择见她忽然跑开,心绪大乱。
她要走了?她——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她——"你给我站住!"他想也不想的大吼。"你……你这可恶的女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到底当我高择是什么!"
她被他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给震得楞在原地。她脑袋垂的低低的。"我不该来的,对不起。"叫住她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莫名其妙的离去。
他又在做傻事了吗?他——唉!"你是不该来的,你也确实是很对不起我。他因自己对她的优柔寡断而苦恼不已。"你害我撞车,一声对不起就算了?"在他还没损够她以前,他绝不准她跑掉,这是他的权利。
她又是一楞,傻怔怔的回过头。"什么?"
他一脸不满的指指正和墙壁Kiss的爱车。"这不是你的杰作吗?我为了闪避你才会撞车,你就这么跑了,我找谁赔偿?"
这时候和她谈赔偿?她眼眶仍悬着泪珠,六神无主的喃喃:"赔偿……赔偿……"
她像少根筋,失魂落魄的打开皮包,从皮夹拿出几张千元大钞。"五千够不够?我身边就剩这么多了……"
"一根BMW的保险杆只值五千块?"有时男人不仅心胸狭窄,还很会斤斤计较。
"那……要多少?"她愕然的问。"我有带金融卡,这附近有没有提款机?"
"多少啊让我想想。"他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