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多此一问,当然是高择嘛!"秋雅屏暖昧的低声说。"光是酒精的威力就把那两个大男人整惨了,更别说彻夜纵欲的高择了——嘿嘿,我想他现在说不定还手软脚软地躺在旅馆的床上呢!"
夏珞凡一听脸都红了。
"你干麻脸红?我说高择又不是说你。"秋雅屏这才说完就吃上一记拳头。
"你……唉,管他几点上班、几点起床!人家又不像我们靠打卡领薪水,就算一整天不进公司也不奇怪偏偏高择在这时候出现了!夏珞凡猛地一呆。
"高经理早。"同事们纷纷请安,徐婉伶和秋雅屏挟带着意外溜回自己座位,原本'不务正业'闲打屁的人也赶忙一哄而散。
"早。"高择看上去毫无宿醉的倦怠,依旧是和平日没两样,西装笔挺、俊帅气派,适度的微笑像挂招牌似的,别想多也不嫌少。
夏珞凡知道他接着将要走去他办公室之前,会先经过她这边。她垂着头,开始很不对劲的心跳加速、耳根燥热、两腿发抖
"对了,你……"高择不单是经过,而且正对着她说话,她差点连呼吸都失常了。
"夏珞凡,麻烦你将最新拟订的那份企划书整理出来给我。还有,请杨协理和洪副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他那纯公式化的口吻,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她鼓起勇气抬头正视他。
"谢谢。"他很客气的道谢,却连看也没看她便进了办公室。
夏珞凡瞬间心脏一缩。他怎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昨晚热情如火、伴她无数缠绵,几乎将她融化的男人吗?高择冷淡的态度迫使她当场傻眼。
这样的想法只在一刹那。她真是糊涂!在公司高择能对她怎样?难道要叫高择在这么多同事面前给她一阵热烈拥吻吗?荒唐。再说,她自己也不希望同事们知道她和高择有'瓜葛',公私分明很应该的,没什么不对,这纯粹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多了,她立刻集中精神做事。
约莫半小时后,夏珞凡被叫进高择办公室。
"赵宇豪今天怎么没来上班?他那份估价单没在下午两点以前传到台北,我们拿什么跟总经理开
会?"同在办公室内的洪嘉嘉一见夏珞凡进来,有些不满的问。
"开会?你们要上台北开会?"夏珞凡一楞。"我不知道啊!杨大哥不是说今天以前交出估价表就行了?"
"台北临时才通知要我们上去一起开会的。"一旁的杨晋元解释。"不过,赵宇豪要是一早准时去盯估价,也不是来不及唉,之前也没听说他今天要请假,怎么说不来上班就不来呢?"
"他有请假吗?如果没有就是无故旷职了。"洪嘉嘉扬高眉说。
"他有!他早上有打电话来说……说……"
"赵宇豪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很重要的工作等他去处理吗?"脸上没啥表情的高择这才开口。
"他知道,但是他……"夏珞凡很自然的替赵宇豪说话:"他早上有打电话进公司请病假,他说身体不舒服。"
"他生病了?"高择忽然冷笑。"希望他不是酒精中毒。"
夏珞凡瞪着他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昨晚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又何必冷嘲热讽的?
"什么酒精中毒?"洪嘉嘉好奇的问。
高择只摇了一下头。"我不管现在换谁去做这件事,总之我现在上台北,我要在两点以前收到传真。"
"就叫吴翔中吧!赵宇豪的工作他都很清楚,让他接手。"杨晋元一心只想解决问题,没想到却引来洪嘉嘉的取笑。
"我到现在连吴翔中的影子也没看到,别指望他了!"
"吴翔中也请假?"杨晋元怔怔的问夏珞凡。
她一脸为难。唉,真被这两个人害死了。
"夏珞凡,我记得无故旷职要扣薪三天,对吧?"洪嘉嘉早看他们五人小组太不顺眼,当然是幸灾乐祸了。
"翔中不是无故旷职,他有请假。"夏珞凡不忘大姐头本分,连忙挺身护航。
"请假单呢?事假要有请假单,怎能说说就算数?哦——"洪嘉嘉不怀好意笑笑。"还是吴翔中也生病了?原来好朋友连生病也得挑同一天呀!"
夏路凡看她那副嘴脸愈看愈火大,但高择明显很不以为然的表情才是更教她为之气结。"我是他们两个的主管,请假这种事他们都向我报备过了,这还不够吗?真是不行的话,要扣薪就扣我的吧!算我督导不周,我认了。"
"说什么督导不周,也没这么严重嘛!"洪嘉嘉皮笑肉不笑的。
"我本来也以为不严重,看来是我错了。"她已分不清此刻的愤怒究竟来自于谁了。
若是秉公而论,高择没什么不对,他是没必要也没义务为两个自讨倒楣的人说话,昨晚的事归昨晚,今天的事归今天,原就不该混为一谈。但他实在冷淡的叫人生气!
"珞凡,你不必这样……"杨晋元看得出夏珞凡发火了,急忙跳出来降温。
"别说了,我现在没空理谁请假谁旷职这种小事。"高择看看手表,站起来。"我不需要知道过程,我只想知道结果。"
他在夏珞凡身边停了下来。"你只要告诉我,我能不能在雨点之前收到传真,就这样。"
她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深遂黝黑的眸子,平静的令人憎恨!
"能,我保证。"她深吸一口气,小巧的脸蛋布满肃穆。"如果我没办法在两点以前让你收到传真,我就从廿五楼跳下去。"
杨晋元和洪嘉嘉大吃一惊。虽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好像也没必要发这样的毒誓吧!他们真搞不懂夏珞凡为什么说话说得这么冲。
"很好,我信得过你。"夏珞凡恨不得撕下高择那张招牌式的微笑。
她的一对怒目还紧跟着高择掉头离去的背影——夏珞凡难道就不能在高择面前稍微有点好脸色吗?每次都搞成这样,唉!杨晋元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当然不会知道夏珞凡和高择之间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珞凡,我们可能要到明天才回来,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杨晋元拍拍她肩膀,有安抚的意味。
向建商榷讨估价往往会受一肚子的气,这绝非一件好差事。今天不同,就算这是一件世界超烂的差事,夏珞凡也打定主意奉陪到底。
两点是吗?高择,我夏珞凡不会让你给看扁的!夏珞凡从高择办公室出来以后,一张脸比黑炭还要黑,别说同事们识相的纷纷走避,就连秋雅屏和徐婉伶这两个‘自己人’也噤若寒蝉,默默看着夏珞凡火药味十足的打完几通电话,联络好所有的事情后,飞也似的冲出公司。
"我在两点以前要是拿不到那张估价单,我就拖着高择从廿五楼跳下去。"呃?这好像和她当初丢给高择的版本有很大的出入。
枉费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同事们目送着边跑边嚷、一副凶悍的像要出征杀敌的夏珞凡,个个一脸的莫名。
说到打扮——夏珞凡最最生气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夏珞凡,像你这种人就叫花痴、傻瓜、愚蠢、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居然还费尽心思为高择梳妆打扮,弄了半开,人家搞不好连你今天穿的是裤子、裙子都没看清楚,更甭提欣不欣赏、好不好看了活了一把岁数,就属今天活的最低能。
怎么?上过一次床就好了不起哦?人家就该对你另眼相看?就该待你如珠如宝吗?
对,上床是没啥了不起,现代男女不都视上床像喝白开水?这种事你情我愿,当初又没人拿刀架着你爬上床,怨谁?
没错,不能怨。
夏珞凡,你千千万万要记住,昨晚的事是你心甘情愿的,无论高择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件事,你都要处之泰然,不能更不该怨。
就算他只是逢场作戏。
虽然——虽然两行伤心泪已爬满了她的面颊。
第六章
赌气有时候也不算坏事,起码它能激发人类无限的潜能。总算完成了这桩史上最烂的差事,看来夏珞凡是不必跳楼了。
楼是不必跳了,但她在送出那张传真之后,整个人像被掏空似的,傻呼呼的楞在自己座位发呆,两眼盯着天花板,不知想什么。
还会想什么?不就是高择那该死的影子又像鬼一样紧缠着她不放。满脑子装的都是他,心里想的也是他,所有关于他的影象如恶梦般不停的重覆倒带,一幕又一幕、一遍又一遍
"烦死了!走开!"她冷不防地大吼出声,吓了同事们一大跳。
她自己也吓一跳。怎么想着想着就当真吼了出来了。
秋雅屏跑到她身边,不安的问:"你……你还好吧?"
"我……"她无言以对。
从早上忍到现在,秋雅屏实在忍不住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太好,但——我看你早上从高择办公室出来就气呼呼的,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要真有人说了什么使她生气的,也是洪嘉嘉而非高择;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惹得夏珞凡心绪大乱的恐怕是高择的态度吧?但她如何能对秋雅屏说实话呢?于是她避重就轻的一语带过。
"没什么,我气的是洪嘉嘉的态度。"她烦躁的摇头。"雅屏,请你叫业务三组的人都到会议室来,我要开会。"
"开什么会?"秋雅屏一怔。
"开一个不能让人看扁的会。"她说的秋雅屏听得懂才怪。
不过这个会开的很是教秋雅屏和徐婉伶惊讶,因为夏珞凡的意思竟是——她希望业务部能尽全力配合高择推动案子。
怎能不惊讶?夏珞凡不是讨厌高择讨厌的要命,干嘛还帮他?
只怕她们想破头也想不出真正答案。
至于真正答案——究竟是为了不让高择为难,还是真想不让人看扁?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夏珞凡不怎么争气的食量,引来秋雅屏和徐婉伶的关切。
"老实说,是不是在减肥?"徐婉伶嘿嘿的笑寻她开心。
"不要吧!你再减下去就成了皮包骨了。"秋雅屏信以为真。
"我身材这么好还需要减肥吗?"夏珞凡强颜欢笑。
"那干嘛吃这么少?连一盘意大利面都吃不完。"徐婉伶说。
"最近胃不太舒服,当然吃的少,这也值得你们研究啊?真是的!"夏珞凡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食欲欠佳的真正原因是可笑的,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三人走出餐厅,沿着宽敞的街道步行到停车场。此处有着台中市最美丽而闻名的街景,洁净的长廊典雅光鲜,精巧别致的店铺两旁林立,人行步道规划完善,只见火树银花点亮整座夜空。
它又叫'欧洲街',常有外国人在此流连。唯一的一座停车场也在入夜后显得格外生意兴隆,
络绎不绝的车潮在进出间接续川流。
三人正打算上车的同时,徐婉伶忽然低叫了一声:"高择!"
高择!夏珞凡楞住,一时还回不了神。
"那——那好像是高择的车。"徐婉伶指指前方,一部白色的BMW正驶入车位。
"现在才九点——应该不是吧!"秋雅屏看看手表,又问夏珞凡。"他们明天才会从台北回来,对不?"
夏珞凡正想点头,就看见高择下车了。距离很近,高择当然也看见她们了。另一扇车门再开,走出的人竟是洪嘉嘉。
"这么巧?"洪嘉嘉笑眯眯的和她们三人打招呼。
"是咧!"说话的是秋雅屏,她随便丢给洪嘉嘉一个笑容,便问高择。"高经理,你们这么快就赶回来啦?"
"忙完就早点回来了。"高择淡淡的耸肩,却多望了一语不发的夏珞凡几眼。
她垂下眼帘,不看他。
"你们去哪?"洪嘉嘉问。
"刚吃完饭,要回家了。"徐婉伶答。
"真好命,九点了,我们连饭都还没吃呢!"洪嘉嘉笑得好开心,不知在乐什么。"那——Bye!高择,我们去吃饭吧!快饿扁了。"
她不叫高经理叫高择?洪嘉嘉什么时候和高择混的这么熟了?
"不如一起去吧!去喝杯咖啡,我请客。"高择大方的邀约引起洪嘉嘉的错愕。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高择共进晚餐耶!干嘛拖这三盏电灯炮?
有人付钱那还有什么问题?徐婉伶的'好'字才要冲出嘴边,就让夏珞凡给抢先了。"我们吃的很饱,喝不下咖啡了,你们去就好。"她还是垂着头。
夏珞凡不去,徐婉伶和秋雅屏也不好意思跟着去了。
"是啊!那就算了。"还怕洪嘉嘉不急着附和?她们三人要真是跟来,她不呕的吐血才怪。
"我们走吧!"还是趁她们没反悔前,快拖着高择离开此地。
"等等。"走了几步的高择忽然停住,掉头说:"夏珞凡,谢谢你下午的传真。"
她先是一呆,之后不冷不热的道:"这是我份内的工作,不用谢。"
就这样,高择和洪嘉嘉离去,她们三人上车回家。短短数分钟的偶遇,没人发现任何异样,夏珞凡和高择都是演戏能手。
演戏——却是累人的。
回到家中,皮包随处一甩,夏珞凡踏着疲倦的步伐飘进浴室。
真的是用飘的,她觉得四肢无力。打开水龙头,逐渐升高的热气蒸满整间浴室。挤出卸妆乳,胡乱朝自己脸上一抹——湿湿的,她连自己何时流泪的都不知道。她不敢在徐婉伶和秋雅屏面前曝露心事,她忍的好苦、好难受。这下她总算能尽情发泄个够,然而,愈是发泄她愈认清自己的可悲。
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双手颓丧一松,跌进脸盆,水花狠狠溅起。
嫉妒吗?是吗?
不过是吃一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洪嘉嘉搭高择的车回来,顺便一道吃饭,多么平常的事咧!她的激动简直莫名其妙。
激动——噢,是的、是的,她承认她是激动的,打从在停车场看见高择、看见高择身边的洪嘉嘉那一刻开始。
高择在台北有没有女朋友?就是那一刻,这个早该想到却一直被忽略的问题便跳进她脑海。
有,也是很正常的。像高择这样拥有"二高"条件的男人,怎可能没交女朋友?再说以他'艺高胆大'的性技巧看来,简直就是一副‘操练有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