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行显然也对水飘零的赞美不甚认同,她这妹子不烦死人就不错了,说她可爱?算了吧!她——
不过,对水飘零竟意外的不排拒小男孩扮相的妹子,甚至还很是温婉亲切,他不由得心生一计——
咳!他轻咬一声,“在下邢云,这是舍弟邢蕊,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啊?哥葫芦里在卖什么膏药啊?罗馨蕊不甚明白兄长刻意的“隐姓埋名”所为何来。
“嗯……”水飘零沉吟了一会,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若姑娘不方便说的话,也无妨……”罗云行适时的打断她的迟疑,并料准了她接下来会有的动作。
果然,罗云行的故作大方,激起了水飘零心中的小小内疚。
虽说是萍水相逢,但好歹眼前的公子刚刚才从马蹄下救了她一条小命!
再说人家对她完全是一派坦然豪爽,而她却连告知个姓名都还要犹豫半天,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了!水飘零不禁在心中责备起自己。
“真是抱歉,刚刚是我出神了,还请公子莫要见怪!公子称我零儿即可。”一番思索后,她觉得没有必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见外。
零儿?这下更让罗云行在心底肯定,她是水飘零不会错了!
“零儿姑娘,请恕在下冒昧有一事相托。”
“什么事?”水飘零秀眉轻蹙的看了看他,不明白谈不上什么交情的他,想托付她何事。
“在下想将合弟托予姑娘暂为照顾,不知姑娘……”
“啊?”不光是水飘零一愣,一旁的罗馨蕊听到这话,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她完全不知道哥哥在搞什么鬼,但她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为什么?你不担心你弟弟吗?”水飘零深思的看向罗云行。
罗云行刻意露出满脸无奈痛苦的神色,“零儿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即将远行经商,但此去路途遥远,舍弟又尚年幼,恐不耐舟车劳顿……”
“你们没有其他亲人?”
罗云行一脸遗憾地摇头,“在下自小与合弟相依为命。”
罗馨蕊差点为自家兄长入木三分的演技而大笑,她从来不晓得原来哥哥竟这么有演戏的天分!
“这……”水飘零仍是觉得有丝不妥的迟疑着,“你我并不算熟识,你不怕我亏待了令弟?”
“我相信零儿姑娘!”罗云行对她恳切一笑。
打死他都不相信她会虐待馨蕊!他认识她水飘零可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就算过去称不上熟稔,好歹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嘛!零儿姐姐,我跟着哥哥一直东奔西走的……好辛苦喔!而且哥哥脾气又坏,常常骂我,还是零儿姐姐最好,都会说我可爱!”罗馨蕊打蛇随棍上的向水飘零撒娇道,言语间还不忘贬损自己的兄长一番。
她是不晓得哥哥究竟意欲如何,但依着眼前的情况,她大概也了解了兄长约莫是想留着她监视水护卫,自己好快马加鞭的跑去向澈哥哥通风报信吧!
对妹子识时务的帮他一把,罗云行悄悄挑了挑眉,对她露出一抹赞赏。
这小妮子难得配合度这么高,看来她八成也摸清了他打的主意!不过她顽皮的个性还是没改多少,竟一点颜面也不留给他,在水飘零面前刻意贬损他!有妹如此……真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零儿姐姐,我好累喔!我和哥哥已经走了一天了呢!我们去你家休息好不好?”罗馨蕊收到兄长的眼神鼓励,于是更加卖力的演出。
她向来在家里像大小姐般的要赖惯了,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黏人本事,她演起来可是相当得心应手。
“好吧!你们随我来!”在思考了许久之后,水飘零感到这一对兄弟似乎不难相处,而且也没有什么恶意。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好拒绝救命恩人的请托,毕竟只是看顾他年幼的小弟而已,她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是吗?
一听到水飘零的应允,罗云行终于暂时放下一颗紧张的心,他和罗馨蕊交换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两人随即兴奋的跟上走在前头带路的她。
第九章
“墨澈又没用膳了吗?”君墨澄紧蹙起眉心,看着佣仆正将原封不动的饭菜撤走。
半年了……都已经半年了!他这个弟弟却还是依旧这么令人担心。
自从水飘零不告而别后,墨澈便和稍后回到堡的爹大吵一架,不为别的,只为了爹和零儿多年前的那劳什子约定,害他丢了心上人!
其实……关于这一点,君墨澄也是站在弟弟这一边的!
他也觉得爹不该让零儿做那样的选择,结果到头来害墨澈丢了未婚妻,而他失去了现成的弟媳!
不过,幸而后来爹也不再坚持,因为当年他其实并非刻意要排斥零儿,只因他并不知晓零儿和墨澈早已两心互许,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种活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的僵局。
所以,他言明了,只要他们能找回零儿,他绝对接纳零儿成为墨澈的妻子、他的媳妇。
然而,爹的允诺,似乎来得太迟……
失去了零儿,墨澈一夕之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由一开始的伤心愤怒,整天马不停蹄、近乎疯狂的到处找人,直到现在的冰冷沉静,仿若遗世独立般,从早到晚难得说上几句话。唯一不变的是,他从没放弃寻找水飘零的下落!
可是,却始终得不到水飘零的任何音讯!她就像是在天地之间消失了般,一丝踪迹都不曾留下……
唉……君墨澄真是感到头疼极了!
零儿究竟是躲到哪儿去了?她难道当真想躲墨澈一辈子吗?噢……千万别这样!否则痛苦的可不单是只有墨澈一人,他也是身受其害哪!
他那意志消沉的弟弟,已经近半年不管事了,而双亲更是在数月前再度远行,所以……他这为人兄长的压根没选择,只得被迫挑起掌管无涯堡的全部责任!
天可怜见,这种哪儿都去不得、只能镇日认命的待在堡里,为一切奉献忙碌的生活,对向来酷爱自由的他而言,简直就如同是水深火热的炼狱!
不!不行!他一定得帮墨澈将零儿找回来,为了他自己往后的幸福着想,他一定得找回零儿!
他真是怀念以往在外头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呀!君墨澄重重的长叹一声,心中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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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瞥了眼大摇大摆走进门来的兄长,君墨澈依旧无语的维持着纹凤不动的姿势,衣袂飘飘的站立在窗前。
他深幽的眸光凝向远方,明显消瘦的清冷俊容照着一层宗霜,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在想她?”活甫出口,君墨澄马上后悔了。
他真是拙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白痴也知道他这死心眼的弟弟现下最碰不得的痛处,他竟还不知死活的一脚踩上去!
静静的仁立在窗前的君墨澈瘦削的身形蓦地一震。
是的!他的确是在想她,在想着他的零儿!
整整半年了,他对她的思念一日甚过一日!
每天,他早晨醒来睁开眼的刹那,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直到晚上入眠合眼前,心底的最后一个意识,刻划的……依然是她!无时无刻,她的一颦一笑,占据了他每一份的思维。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没有她的日子还能支撑多少,真的……不知道!
打从失去她的那天起,他的心仿佛也跟着沉寂枯竭,除了心上人的消息外,再没其他事情能引起他的关注!
经过半年多来的努力,即便佳人芳踪依旧杳然,他仍是坚决不肯放弃任何找回她的希望!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执着,所以就算是要穷尽他毕生的岁月,他也要找回他的零儿!
“墨澈,我知道你思念零儿,可为兄的不得不提醒你,你要是再这么有一餐没一餐的下去,不用等到找着零儿,你自己就会先垮了!再说,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爹娘想想吧!要是他们回来瞧见你这副活死人的模样,他们心里会有多难过?”看着弟弟愈形消瘦的愿长身躯,君墨澄不禁心痛地道。
“我想,零儿要是知道你这么的不爱惜自己,一定会心痛万分!”他刻意提起零儿刺激他。
果真!君墨澈因兄长的话而身形一震,他瞥了眼君墨澄,眼神深幽而复杂,“苦肉计不是一向最有效的吗?”他淡淡的泛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君墨澄当然懂弟弟的意思,但他用的时机一点都不恰当啊!
苦肉计之所以有用乃在于“伤之在已,而痛之他人”!
但墨澈这苦肉计的苦根本是白技的,因为水飘零可半点也不知情哪!
“唉……”君墨澄不由得一叹。
“我想,江北这一带,我们出动了大批人马找了这么久,却一点零儿的下落都不曾有过!由此可见,她应该是早已离开了江北!不如,我明儿个加派人马,往江南方面再次仔细搜寻一趟,或许这次能让我们给找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不!这次我一个人去!”
“啊?什么?!君墨澄一愣。
“我一个人去江南,找零儿!”君墨澈转身面对自己的兄长,一双清明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股不轻易妥协的坚定。
“千万别这么做呀!墨澈!否则你就要和你的宝贝零儿失之交臂啰!”
一道吊儿郎当的带笑嗓音由门口传来,罗云行大刺刺的跨步进门、脸上带着浓浓的促狭神色。
“什么意思?!”眨眼间君墨澈已闪身来到罗云行面前,他突兀的一席话比起他莫名其妙的出现更加令他震惊,“你……你说零儿怎么了?!你有她的消息?!他不敢置信的轻颤着嗓音。
“我是有她的消息!”罗云行一脸桀笑,老实地道。瞧见好友在乍闻心上人儿下落时的激动,让他不忍再拐弯抹角的捉弄他。
“她在哪里?”一得到肯定的答复,君墨澈再也捺不住胸臆间翻腾的思念之情。
“你别急,先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呀!你这样冒冒失失、什么都不清楚的就跑去,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我好不容易帮你找着的零儿又给吓跑了,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下回能够再这么幸运,能帮你找到人啰!”
罗云行这番半提点、半威胁的话,果然立即奏效,令君墨澈硬生生的打住急欲飞奔出去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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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罗云行才交代完他巧遇水飘零的一番经过。
“原来零儿她躲到漠北去了呀!”难怪他大江南北的派出一大堆人手都找不到她!
漠北耶!他们压根儿没想到她会躲到那儿去!君墨澄在心里直犯嘀咕。
“我已经借故让馨蕊留在她身边监视着,所以短时间内你们不用担心她会跑掉的!”罗云行得意的说道。
“真有你的!云行!幸好你们当时易了容,否则恐怕要留住零儿不是那么容易!”
“是啊!若她知道我是谁的话,可能会跑得比谁都快吧!”罗云行苦笑。
“现下馨蕊跟在她身旁,应该……没问题吧?”君墨澈有点担心她执拗的大小姐性子。
罗云行洒然一笑,“这你们别担心,也不知馨蕊是觉得有趣还是什么的,总之,她这小妮子这次挺合作就是了!”
“噢……那就好!”他还真怕罗馨蕊一要起任性的倔脾气,把水飘零给气跑了,那墨澈准会发火的!别看他这弟弟平常温温淡淡的性子,一旦真惹怒了他,那稳会吃不完兜着走!
始终在一旁静默着的君墨澈,此时突地起身朝外头走去,“我去带她回来!”
“墨澈!你——”
“算了!让他去吧!”罗云行拦下君墨澄的制止。“他能沉得住气听我把话说完,已经算不错的了!”
也对啦!君墨澄深表同感的挑了挑眉。
“啊一一糟了!”罗云行突地一声大喊。
“怎……怎么了?”君墨澄也感染了他的紧张,不由得跟着站起身。
“我忘了告诉墨澈,零儿她怀孕了!”
“什么?!”这下换君墨澄惊喊得比谁都要大声,“你……你说零儿怀孕了?!零儿她不但嫁了人,而且还有了身孕?!”
“不是!是……”
“噢……天啊,这下墨澈这么急匆匆的杀去,准会将对方给宰了的!”君墨澄打断罗云行欲出口的解释,径自在一旁急得团团乱转。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去阻止墨澈做出傻事才行!”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如何的深爱着水飘零!无论如何,他是绝对忍受不了零儿琵琶别抱的!
“停,墨澄!”罗云行好笑的拉住就要往外冲去的君墨澄,“我可没说零儿她嫁了别人哦!”
“啊?!”这下君墨澄一头露水的傻了眼。
“零儿她的确是怀了身孕,可我到她住的地方看过,那儿没有任何男人住过的迹象!而且加上馨蕊传回来的消息,零儿她是一个人独居的!她并没有成过亲!”
“啊?你是说……”君墨澄吃惊之余,脑子里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你是说……零儿怀的可能是墨澈的孩子?”
“嗯!”罗云行再肯定不过的哼了哼。
照零儿的情况看来,至少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而五六个月前,她人可还是在无涯堡里的!那时能让她怀有身孕的,除了君墨澈之外,还会有谁?
而这边的君墨澄恰巧比罗云行多知道了一点点内幕——
因为墨澈曾对他坦言过……零儿和他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所以,在听了罗云行的一番推测后,他这下可肯定了零儿腹中的小孩非墨澈的莫属!
唉!这下更是糟糕!要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墨澈,在一怒之下,误伤了零儿和腹中的胎儿,日后他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为了避免自己的弟弟铸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君墨澄不由分说的拉着罗云行便往外走去——
“走走走!我们得赶在墨澈见到零儿之前,通知他一声才行!否则要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了零儿,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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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儿姐姐!你一定很爱小孩的爹爹,对不对?”
简陋的小茅屋里,罗馨蕊双手撑着一张黑炭似的小脸,兴致勃勃地问着。
也许是怀孕的关系,也或许是她真当她是陌生人的关系,总之,罗馨蕊真的觉得眼前的水飘零比起从前温柔了好多好多!
“为什么这么说?”一套正擦拭着木桌的水飘零淡淡一笑。
她没有隐瞒她并未成亲的事实,也没有为了让自己易于面对世俗的眼光,而刻意编出“寡妇”的身份。她十分明白,纵使自己早已远离了有君墨澈的日子,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他满满的爱恋依旧是无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