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娘,你可还认得这手镯?”李臣翊赶忙递过手镯。
向黎儿扶起苏倩盼孱弱的身子,让她倚坐在床头。
“这手镯——”苏倩盼颤抖的接过手镯,激动的泪水旋即夺眶而出。 向黎儿顿时恍然大悟!“皇娘——您就是十年前在西湖畔救起我的恩人!?”
天啊!难怪第一次见到皇娘时便觉得她眼熟,原来她就是当年把她从湖里捞起来的恩人哪!
那是她第一次逃家,听说杭州风光明媚,所以便不知死活的到杭州冒险去了。
苏倩盼似乎不太记得陈年往事。
“记得吗?”向黎儿好不激动,“当时你与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在西湖畔焚香弹琴、吟诗作对,我被你美妙的琴声引到一座亭子里。
那时亭子外的带刀卫兵和丫鬟不让我进亭子,我就跟他们玩起躲猫猫游戏,想趁机溜进亭子,没想到不小心失足跌落湖里,结果是你跳进湖里把我救上来的。
我本想向你道谢,没想到你就让那群卫兵给带走了,最后我在湖畔发现了这只手镯。”
“我以为再也找不回这只手镯了。”苏倩盼喜极而泣。
“这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李臣翊怒恨低吼。
“这手镯?”向黎儿纳闷的看着愤怒的李臣翊。
“就是这只手镯让我皇娘背负十年的冤屈。”李臣翊愤恨咬牙。
苏倩盼幽幽的说:“那次是我进宫后第一次返乡省亲,为感激何凡冒死送诗,便邀他共游西湖,那只手镯是皇上送给我的,‘花庭主人’则是皇上御赐,丢了这手镯,回宫里还来不及向皇上请罪,就——”苏倩盼忍不住掩面而泣。
“就被奸人诬指皇娘将这手镯当定情信物,送给何凡。”李臣翊气愤难平。
向黎儿终于明白,所有的恩恩怨怨全都是这手镯惹的祸。
“我去找他,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皇上驾到!”
李臣翊才旋身,便闻屋外的传令。
”哼!他来的正是时候。”李臣翊鄙夷的冷冷一笑。
苏倩盼惊恐的连忙起身,欲下床迎驾,却让李臣翊给扶回床上。
“是他对不起你,你干嘛要去迎一个愚昧昏君的驾。”李臣翊不屑的低吼。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穆宗在崔展护驾下匆匆入内,见他的盼儿容貌憔悴,禁不住流露出怜惜的目光。
“臣妾——”苏倩盼急欲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床上。
“你有病在身,不用多礼。”穆宗关怀的说。
“皇娘根本没有必要向你跪安,真正要跪的人是你。”李臣翊怒不可遏的大胆冒犯。
穆宗眉头一紧,凝上一抹愠色,他可以容忍他的五皇子私下不敬的冒犯,但当着臣子面前公然挑衅一国之君,罪不可赦!
“我说五殿下,你如此公然冒犯一国之君,不是给皇上难堪吗?就算你是皇子,也可处死。”主公公挑拨离间道。
“你闭嘴!”李臣翊怒斥,并以一道杀人的目光射向王公公。
“皇儿,朕原谅你的冒犯,不过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穆宗严肃的警告。
“哼!好个忍耐,你可想过我皇娘十年来所忍耐的,可是你的千倍。”
“皇儿!”穆宗勃然大怒,“来人啊——”
他的忍耐已达极限,气急攻心的想命人拿下李臣翊,但突然递上来的手镯,却让他错愕的挥手制止崔展要拿下李臣翊的动作。
“这手镯一一”穆宗惊讶不已。
“你还记得这手镯?看清楚,这是你一直以为我皇娘送给那个被你处死,死的不明不白的诗人的定情之物。”李臣翊节节进逼。
“这手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向黎儿陡地跪了下来,“启禀皇上,这手镯十年来一直在黎儿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穆宗困惑。
当向黎儿娓娓道来当年的往事后,穆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天底下怎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这个臭丫头编派故事,来欺骗皇上,这是欺君之罪。”王公公突然紧张的说。
“你这狗奴才!”李臣翊怒不可遏的瞪向王公公,蓦然,那燃烧两把怒火的眼瞳定在王公公裹布的手上。他愤然的擒过他的手,冷狠质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王公公顿时变得惊慌,支吾好半晌,才说道:“是我不小心跌伤的。”
李臣翊扯去那块布,一道明显的刀伤裸露出来。他不由分说便掴他一掌,“狗奴才,我早该猜到你是行刺我皇娘的刺客。”
那日,李臣翊上芜篱小舍及时阻止刺客行凶,当刺客仓惶欲逃时,手臂让李臣翊划了一刀,而那正是王公公手臂上的刀痕。
“给朕拖下去斩了!”穆宗震怒。
崔展领命将双腿发软的王公公给拖了出去。
“皇上饶命,是萧才人指使奴才做的,皇上饶命——”
“该死的奴才,临死还不忘找个伴。”李臣翊不屑冷讽。
原来,经向黎儿在御书房一番话的提醒后,穆宗越发感到当年的决定过于草率,遂命王公公再次调查,欲还苏倩盼一个清白,没想到反而给了王公公杀人灭口的机会。
“盼儿,朕愧对你了!”穆宗万分内疚,趋向床沿欲安慰他饱受折难委屈的爱人,没想到竟让李臣翊愤然的推开。
“你没有资格靠近她。”李臣翊嘶吼。
“翊儿,你怎么可以对你父皇这样说话?”苏倩盼气若游丝的斥责。
“难道还要谢恩吗?”
“翊儿说的没错,我是没有资格靠近你,我愿意用所有一切,弥补你十年来所承受的痛苦与折磨。”穆宗恳求,“盼儿,与朕回宫,让朕好好弥补你。”
“皇娘不会跟你回宫,除非你跪下来求她。”李臣翊怒气难消,夺过侍卫配在腰间的配刀,直指穆宗胸口。
“五殿下!”
“翊儿,别胡来!”
“我恨不得当场杀了你。”李臣翊全然失去理智。
崔展闻声奔人,见状,立即跪了下来,“五殿下使不得。”
“翊儿,把刀放下。”苏倩盼气虚的想要下床,向黎儿赶忙上前搀扶她。
“五殿下,你何苦为难皇娘。”向黎儿跟着劝他。
“全退下。”穆宗泰然自若地下令。
“皇上!”崔展错愕。
“全给朕退下。”穆宗怒喝。
崔展纵是百般为难,仍领旨撤退所有侍卫与奴婢、太监。
“皇上——”
突然,穆宗脱去了龙袍,单脚跪下。
“皇上,您不能——”苏倩盼跟着跪了下来。
“我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脱了龙袍的我,是你的李恒,一直念念不忘你的李恒。”穆宗毅然对李臣翊说:“翊儿,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不再恨你的父皇的话,你就动手吧!”
李臣翊紧握刀把的手突然扬空挥起,在众人惊吓中,他愤然甩掉手上的刀,爆出嘶吼奔了出去。
“五殿下!”向黎儿惊慌的追了出去。
“皇上——”
穆宗激动的紧拥着苏倩盼痛泣,泪水交织在两人颤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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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宫外,小成胤贼不溜丢的往内探头探脑的,他的皇奶奶正吃着糕饼与宫女们闲聊打发时间。
看来他的皇奶奶心情还不错!
“进来吧!”皇太后唤着。
小成胤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后,小脸马上堆满奉承的笑容,接着小手便搭上皇太后的肩,猛献起殷勤来。
“皇奶奶,小成胤给您按摩捶背。”
皇太后合上眼,好不舒坦的享受着,“你这小鬼灵精就会讨我欢心,可愿赌服输,该算的账还是得算喔!”
要他小成胤认输,门都没有!他耍赖的说:“皇奶奶,事情还没结束呢!我看得出来他们还深爱着彼此,只是谁也不愿意向谁低头罢了!”
“所以呢?”
“所以,虽然五皇兄休了黎儿姐姐,但是如果他愿意学我父皇那样,放下身段求黎儿姐姐的话,黎儿姐姐一定会感动的回心转意。”
皇太后不以为然的微笑,“你这小鬼灵精,你应该知道你五皇兄的个性。”
“哼!本山人自有妙计,不过这是险招。”小成胤狡猾的一笑。
皇太后一副“等着看你还能玩什么把戏”的微笑表情。
原来在皇太后在知道李臣翊娶向黎儿是为了气他父皇,没想到却立了“招降”落鹰寨乱贼的大功,她料定以她宝贝皇孙李臣翊的个性,这婚姻铁定维持不了多久,她却又对向黎儿满心喜爱,所以使了个诈与小成胤打赌,若小成胤无法圆满这好姻缘,就必须乖乖被“禁足”在雍和宫一个月。
这混世小魔王,怎么也没料到,他被皇太后给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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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宣纸上那娟秀的字迹依然扰乱着李臣翊的思绪,微风徐徐吹送,只是不见梅花缤纷舞春风。
对父皇的恨因皇娘再度得到父皇的宠爱,已渐渐冰释,而扰乱他思绪且占满他脑子的,则是回到落鹰寨的——黎儿!
尽管这些日子来因她大胆的一再冒犯,而磨去了他那不容妥协的傲气与自大,可他仍无法说服自己放下身段,到落鹰峡谷去求回他的爱。,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落寞怅然的喃喃念着。
“唉!只怕花儿再开,你也没有机会摘啰!”小成胤揶揄的道。
李臣翊失神的眼瞳依然恋在宣纸的娟秀字迹上,无视于小成胤贸然闯进他的伤怀世界。
“啧啧!没想到我冷绝无情的五皇兄,居然也难过情关啊!”
“我没有心情跟你瞎扯,给我滚远点。”李臣翊冷冷的说。
“相思病是会传染的,若不是我必须来传话,我根本就不想来。”
“有话快说,说完就给我滚。”
“话当然要说,不过要跟你先把条件谈好。”见李臣翊不动声色,小成胤壮起胆子说:“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说出来后,不管你要撞墙、要杀人都没关系,就是不能打我。”
李臣翊厌烦的瞪了小成胤一眼,“再不说我就轰你出去。”
“说就说,黎儿姐姐要嫁人了!”
“什么?”李臣翊顿时震愕!杀人般的凛冷凶光射了过去,“你讲,什么?”
小成胤退一步,挺起单薄的小胸膛,“我说,黎儿姐姐要嫁人了。”
李臣翊凶厉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然后变得落寞。
这算哪门子的反应?他应该暴跳如雷,像疯狗似的乱咬人才对啊!怎么——“你不问我她要嫁给谁吗?”
李臣翊目光再次转炙,“把你想说的话一次说完。”
“除了风流倜傥的十四皇子李成胤外,还有谁有资格娶美丽的黎儿姐姐为妻!”
话一说完,小成胤倒退了三步,机灵的躲过那足以将他掐成肉饼的愤怒大手。
“喂!你有点风度好不好?你不要就不许人家当宝贝啊!”
“你这小鬼,毛都还没长齐就想讨媳妇儿,警告你,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笑。”
“哈!这在一般百姓家里可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们称之为童养媳,先把媳妇儿娶过门,等新郎及冠成人后,再行周公之礼。”他从怀里取出圣旨,一个箭步冲到书桌前,摆了圣旨后,又没命的退到安全距离,“父皇的御笔,白纸黑字,再大胆我也不敢假拟圣旨。”
李臣翊取过圣旨,字字句句是那么的怵目惊心,让他眼瞳底的两把妒恨怒火,直窜上六千度的高温。
“不可能,不可能——”李臣翊歇斯底里的暴吼。
小成胤一颗小心脏差点被吓得跑出来,这大概是他干过最不要命,最愚蠢的事,真后悔!
李臣翊发疯似的奔出去,怒风扫过小成胤身边时,吓得他又倒弹了三步——
“想去找父皇吗?”见李臣翊顿住愤怒的脚步,小成胤又说:“父皇陪你皇娘回杭州去重温旧梦了,我不反对你去杭州请命,不过就算你的日炙再快,这来回的时间,怕黎儿姐姐已经是我的妃子了。”
“你这小鬼!”
溜哕!趁李臣翊还没将他掐成肉饼前,小成胤已逃进梅林。
“落鹰峡谷要比杭州近多了,别说我小气不给你机会,如果你能够赢得黎儿姐姐的芳心的话,我可以考虑请父皇收回成命。”
李臣翊只能怔然的望着小成胤得意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内——
第九章
“荒唐,可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李臣翊怒吲。
午后一场骤雨甫过,草原尽头的天际濡漫一片醉人的嫣红霞色,在这样惬意浪漫的氛围里,她日夜思念的爱,愤怒如狂狮的责骂着她,像是另一种爱意的表达,让她心坎有说不出的欣喜。
“好美喔!在落鹰峡谷待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次这样美丽的景致。”她一派自在快意的欣赏美景,刻意漠视他的愤怒。
“我的话你听见没!?”李臣翊粗暴的扳过背对着他的娇躯。
“请你放尊重些!”向黎儿悍然甩开他的手,“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妃子了,而且这里是落鹰峡谷,不是可以让你逞威的安宁宫!
在安宁宫你是天,你是主子,但落鹰峡谷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一声吆喝,准让你进得来,出不去!”
李臣翊抑下无处宣泄的怒气,不是他畏惧向黎儿的威胁,而是心底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他的爱痛恶他暴烈的性情,他要他的爱知道,他已经很努力的想改变。
“告诉我,你答应这桩婚事,只是因为你不敢违逆圣旨。”李臣翊极力克制心中的焦虑。 向黎儿强作镇定,含笑摇头。
“那是,是因为要气我吗?如果是的话——”
她圆澄澄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如果是又怎么样?”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大胆逼视他,而此刻——他逃避的撇开目光。
“为什么不再说下去?”她要把他冷情底下,那吝于表白的感情给激出来。 “如果我是故意要气你,才答应嫁给十四皇子的话,你会如何?把我杀了?还是卸去你冷漠无情的伪装,大胆的告诉我说你爱我,要我再回到你的身边?”
“不要逼我!”李臣翊的目光频频回避向黎儿那咄咄逼人的直视。
伤心的泪水陡然盈满眼眶,向黎儿怨怼的低诉:“你还是不愿说出来,也许等到有一天,你有勇气,你愿意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许你嫁给成胤!”他再度用愤怒掩饰吝于表达的感情。
他霸道的嘴蛮横的封住她的唇,双手肆狂的探进她的衣襟,强索酥胸上那花蕾的芬芳,霸道的宣示他的爱——
而她却断然拒绝了他的霸道,用紧封的唇,用毅然的推离来抗拒他。
“你知道你无法胁迫我顺从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向黎儿凄然笑问:“你曾有过梦想吗?”